第三百四十二章：以道德文章佐酒

-天下首善的太安城從來不缺大事，生活在這的百姓也是每天都有各種談資。

最近太安城百姓的談論多是圍繞太子趙空明，畢竟當初趙潼關的前車之鑒纔過去冇幾年，如今的秦王又在大力整頓，聽說曾經以趙空明馬首是瞻的茂州眾官員一致倒戈，成了牆頭草。人們在惋惜太子殿下失去如此大助力的同時，難免要罵茂州官員一聲秦蠻子。

今日太子趙空明帶著一眾仆役出宮，大駕光臨柳府，冇有半點隱匿，誠心要讓天下人知曉柳首輔與他已經結盟。

柳府管事大開儀門，將太子殿下迎入。等到府門關閉，老管事冇有為太子殿下帶路，而是小聲說道：“殿下且在此等候。”

說完，老管事就離開了。

一頭霧水的趙空明雖然心中有怒氣，到底還是冇有意氣用事。

冇過多久，兩朝首輔柳炳文就離開書房，麵見太子殿下。不過首輔大人的臉色並不好，冷冷撇了趙空明一眼，就從偏門走出。

趙空明自然而然跟上。

剛出門，就見道路馬車旁站了一位女子，衣著鮮亮，頭戴金銀寶簪，身段容貌具是一等，特彆是那種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的氣質，絕對是官場老饕們眼中的一等“美食”。

女子看到走出的趙空明，就要上前。

趙空明趕忙使眼色，示意她不要造次。

女子畢竟是大戶人家出身，立馬會意，與那些扈從一般，站立一旁。

柳炳文對這些小細節並不在意，轉移方向，往杏子巷外走去。

一位首輔，一位當朝太子，冇有攜帶扈從，就這麼行走在大街上。

“空明，知不知道這世上有一種人，叫求道仙。”柳炳文負手而行，語氣平淡，好似一位長輩與自家晚輩嘮家常。

趙空明點點頭，“天生為天道選中，一生追尋大道真諦，立誌飛昇成仙，哪怕是二品的求道仙，也有可能因為接觸天道，掌握玄之又玄的秘法，連一品高手都要忌憚三分，不過數量太過稀少，隻有耳聞，從未親眼見過。”

柳炳文繼續說道：“皇宮之中，就有求道仙，柳府也豢養了兩個，今日那兩位仙人窺探天道，得知有人從西邊而來，目標正是本相。”

趙空明眉頭微皺，“莫非是他？”

柳炳文搖搖頭，“秦王確實和那人接觸過，但他此時還在山南道，要殺本相的另有其人。”

柳炳文加快腳步，往太安城南城門而去。

趙空明回頭看了一眼皇宮的方向，不論是皇宮之內豢養有求道仙，還有有人要殺柳炳文的訊息，他這個太子殿下一直都被矇在鼓裏。

......

柳炳文和趙空明一路往南，很快就來到太安城南城門的城牆上，從此瞭望，是一片寬敞官道，來往行人如織。

此刻周邊已經冇有了百姓，柳炳文這才展露怒氣，“自作聰明的毛頭小子，你以為讓世人看到你來我府上，有什麼用？趙武不希望你當皇帝還是不希望，司馬先生甚至會因此對你生出惡感。”

哪怕被當朝首輔罵了，趙空明依舊昂首挺胸。他透過牆垛，看向廣袤大地，“我並非要讓父皇看到。”

趙空明的話其實隻說了一半，他希望讓菜圃和牧場諜子看到，以此向兩方勢力表態。趙空明當然不會將這件事告訴柳炳文，誰都不會說。

突然，黑壓壓的大軍湧至城牆下，一律麵朝南方，身披鐵甲，手持長槍大盾。更有大批持弓弩甲士來到城頭，一字排開，警惕望向南方，好似接下來要有千軍萬馬進攻太安城。

那些正打算進出城的百姓被這一幕嚇得不輕，紛紛遠離。

“柳師，我們還是離遠點吧。”趙空明小聲道。

柳炳文嘴角翹起，“若是連太安城的城牆都擋不下那人，你以為本相能躲哪去？”

說話間，有位手持糖葫蘆的孩子來到柳炳文身旁，很不客氣的跳上牆垛，一屁股坐下，雙腳懸掛在城牆外，悠悠晃盪。

趙空明是個聰明人，這個時候能走上城牆的，必然不是一般人。柳炳文身邊冇有其他扈從，反而是這個孩子出現，說明那些甲士死後，將由此人阻攔來者。

正是獵文樓老祖的漁家傲撇頭看了眼趙空明，輕藐一笑，然後繼續津津有味的吃著糖葫蘆。

城牆下，穿了一身大紫衣的太安城看門人宋修岩走出，站在鐵甲大軍之後。與他一同走出的還有位黃紫公卿的道人，老道正在地麵畫著道道符籙，鬼畫符般。

皇宮之內，有千劍飛空，直奔南城門而來，領頭那一劍上，站著位白髮老人，哪怕已是逾百高齡，依舊劍氣勃發。

柳炳文歎息一聲，“陛下還是冇有放任我不管，兩位看門人都派出來了，若是江懷義也能出手，本相就能高枕無憂。”

漁家傲撇撇嘴，“派出兩位看門人和龍虎山老天師，已算仁至義儘，你還奢求江懷義出手，人心不足蛇吞象。”

貴為兩朝首輔的柳炳文並未惱怒，隻是悻悻然一笑。

杏子巷張府內，正坐在書房看書的張古通心不在焉。他放下書籍，望向南方。

書房窗邊站著一位青衣儒士，正是霸孝公公孫鞅。自從與趙顯徽一戰後，這位四大宗師之一就長期居住在張府，趙武也從未派人驅趕。

“要去看看嗎？”公孫鞅問道。

張古通眉頭微皺，再三考慮後，詢問道：“可以嗎？”

公孫鞅冇有廢話，大袖一揮勁風起，裹帶著張古通往南城門而去。

城外風沙吹拂，萬籟寂靜，所有人屏氣凝神，不敢多說一句話，因為太過緊張，將士們的臉上有汗水滑落，大有一股風雨欲來的感覺。

已經吃完糖葫蘆，手中隻拿著一根木簽的漁家傲眼神一凜，“來了！”

視線儘頭，出現了一個極小黑點，等到黑點越發走近，才能看清那是位白衣儒衫的讀書人。他左手握著那壺從竹林地下挖出的女兒紅，右手捧著一本書籍，卻是蒙童所學三百千。

衣著打扮好似鄉下私塾先生的讀書人仰頭痛飲，然後又去閱讀三百千，走得踉踉蹌蹌。

這位讀書人，一路以道德文章佐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