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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江邊漸漸起了霧,隻露出一半殘月,從雲間透露出幾縷暗淡的月絲,她腳步一頓,隻得停下來辨認著方向。

這是她平生第一次走在入夜的淞亭府城中,但她知道要去南城門,得先經過福彙樓,那裡常年飄揚著油脂的香味,廚子會早早起來將鴨子斬殺拔毛,用八角肉桂醃製後掛進火爐烘烤;福彙樓邊上有一家茶肆,他家的棗泥酥是整個淞亭府用料最紮實,最好吃的。

但她已經走到了畜禽養殖散戶的住所,這裡離江不遠,濕潤的水汽細細密密地包裹在身上,她小心翼翼地走進錯綜複雜的小巷,微風中裹挾著糞臭,偶爾有禽鳥拍打翅膀的聲音,再遠一些,是屠戶殺豬時豬豕瀕死的慘叫,他們需要在天亮前將豬剖解開來,把上好的肋排腿肉送到酒樓去。

街道上空無一人,卻又隱隱飄揚著瘮人的嘶鳴,薑黛不由得加快了腳步,又聞得死魚腐爛發臭的味道,腳下愈發的泥濘,她高高拎起裙襬,一腳深一腳淺地走進漁民的住所。

正當她摸索著前進時,眼前漆黑中忽現一盞紅紗燭燈,火尖不住跳動,因而明明滅滅,走到那燈前幾步時,那黑漆側門忽地打開,走出一對男女來,那男子醉得不清,渾身無力地斜倚在女子身上,忽地朝薑黛猥褻地伸出手。

“姑娘,來啊!”他吃吃傻笑,口水直直流入脖頸處,晶瑩發亮,“咱仨一處,好好快活快活!小爺厲害著呢…來啊!”

旁邊的女人咯咯笑起來,一邊笑一邊去捉他的手,又朝薑黛使眼色,薑黛嚇了一跳,閃身避開他的手,提起裙子磕磕絆絆地狂奔起來。

一口氣奔了百來米,將那漁夫住所並腐臭味拋在腦後,複而抬起頭時,掛著“永賢門”三個鎏金大字的城門便矗立在眼前。

這便是南城門,薑黛鬆了一口氣,心中忽生一股輕屑,道是卻說得多難,也不過如此。她整理一番形容,拿頭巾圍住頭,便朝著城門下的兩個城守走去。

她放輕呼吸,故作鎮定地低頭,試圖從他們兩人之間穿過,起初無事發生,她弓著身子與他們二人擦肩而過,但在下一瞬,背後忽然響起一個聲音。

“站住!”

薑黛不可避免地渾身一抖,她努力抑製住想要拔腿而逃的衝動,又深吸一口氣,屏住情不自禁的顫栗,僵硬地緩緩回頭。

“大人…”

她聲細如蚊蚋,怯怯地抬起眼來,看清了城衛的長相,他們一老一幼,老的五十有餘,閉著眼皮倚在牆邊紋絲不動,年紀小的約摸二十來歲,他“呸”地吐掉口中的稻草,拿起身邊閃著銀光的長槍,快步朝她走來,一箭步擋在她身前。

“這麼晚了,你要做什麼去?”他冷冰冰地,一絲不苟地盯著她,就像是要從她拿藍色頭巾裹住的口鼻裡辨認出她的身份來似的。

薑黛眨了眨眼,露出一雙如春水般純潔瀲灩的眸子,聲音刻意放輕,又帶著一絲不安:“我回家去,大人。主家放了我幾日假,便想著回家見見爹孃,隻是今日活計頗多,等到天黑才閒下來。”

那青年神情柔軟了不少:“那倒是辛苦,隻是夜間路暗,近來郊外又有逃犯流竄,你還需小心為上,不如先打道回府,明兒再去也不遲…”

他牢牢仍堵在薑黛身前,不讓出一絲縫隙。

“主家大門早已落鎖,”薑黛隻覺牙關輕輕打顫,她強忍著驚慌,柔聲道,“總不好半夜叨擾他們。”

“也是有理。”青年收了槍,放她通行,自個往回走,冇邁幾步,忽地回頭喚她,“我與你同去罷,你一女子若是撞上逃犯,那便是叫天天不應喚地地無門了。”

“多謝大人好意,”薑黛扯出一個感激地微笑,趕忙拒絕他,“隻是我家就在不遠處,走幾步路的事,怎好麻煩您。”

她的心突突地跳著,朝他一微微一福,便跟老鼠見了貓似地,一溜煙地蹭著牆邊拐走了。

老城卒這才從鼻孔裡哼出一口氣,掀起眼皮瞟了一眼:“往日怎不見你如此上心。”

青年眉間緊蹙,望著薑黛遠去的背影,低聲道:“我隻是覺著她眼熟。”

“你怕不是見著每個年輕小女娘便覺著眼熟罷?”

薑黛一把捂住腹部,心道好生危險,若是那城卒再糾纏上一會,定會看見從她裙下滑落的繃帶和鑷子,她放緩腳步,竭力使身體保持穩定,慢慢地往梧桐樹走去。

一條乾瘦的野狗圍著她轉了幾圈,皺起鼻子輕嗅她的裙子,隨即興趣索然地離去,薑黛順著它離去的方嚮往下走,幾乎冇白費什麼力氣便數到了第十間茅草屋,隻是裙子過長的下襬常常絆住腳踝,她便彎腰將長裙捲起,在小腿處打上一結,跳進了拿稻草鋪就的下陷小道裡。

小道深不見底,她不知走了多久,終於在雲霧散開的那個關口看見了不遠處黑森森的叢林,以及最裡處一間屋門半掩著的,被風吹得嘎吱輕響的小木屋。

與前頭用河泥和稻草糊起來的屋子不同,木屋地基打得極穩,矗立在泥濘鬆軟的濕潤土地上,紋絲不動,薑黛謹慎地推開門,隨即被門檻絆了一跤,直直摔摔進了伸手不見五指的屋子裡。

屋裡寂靜無聲,等她撐著地板站起身來時,便聽得一陣哐哐噹噹的聲音,繃帶終於不堪重負,各式醫具從她身上各處掉了下來,她隻好又彎腰摸黑摸索著拾起,眼睛逐漸適應了黑暗後,在屋子深處終於出現了一絲光線,緊接著光線愈來愈亮,她意識到這是從一扇門後發出的光芒,可等她定神仔細看去時,那光卻又不見了。

“大夫?”

黑暗中忽然響起了一個青年的聲音,清潤的嗓音壓低,帶著慎重的審視。

“大夫生病了,我是他女兒。”薑黛手中緊緊握著冰冷堅硬的銅製器具,以此來平複她急促的呼吸和飛速跳動的心跳。

他沉默了一會,在這短短這一瞬間,屋裡寂靜地隻能聽見二人的呼吸聲,一個比一個急促,薑黛的話纔剛湧上舌尖,那隱藏著光芒的門後忽地有人痛苦地哀嚎了一聲,沉悶而模糊,宛若小獸無助的鳴叫。

“那便麻煩姑娘了。”這聲慘叫讓他下定了決心,黑暗似乎對他毫無影響,他迅速地走到門邊打開它,道,“病人在裡邊,姑娘請進。”

門裡的油燈燒得正旺,迸發出明亮的白色光芒,薑黛忍不住眯了眯刺痛的眼睛,淚眼朦朧間,她看見那青年背對著門站著,身形挺拔修長,腰背繃得極緊,勾勒出流暢的肌肉輪廓,應是久不見她跟上前,他微微偏頭,揚起的側臉有些冷硬,英挺的鼻梁和蹙起的精緻眉眼一半落入油燈燃燒的火光中,一半落入黑暗裡。

薑黛忙快步跟上前去,那青年看見她手中仍抓著亂七八糟的東西,遲疑著伸出手,道:“姑娘,地窖深陡,我幫您拿著罷,下樓梯還需小心。”

他側身讓她先行,擦肩而過時,一股血腥味直直湧入薑黛鼻中,她扶著把手踏上木梯慢慢往下走去,那血腥味愈發的濃烈,甚至木板上隱約可見血跡斑斑,猩紅血跡一直延續到地上一張草墊子上,草墊已被鮮血浸透,鮮血逐漸蔓延到地上,而草墊上躺著一名年輕男子,眉目俊朗,卻是麵色霜白,不住地顫抖著,已經渾不知人事,不時發出模糊的囈語。

“他這是怎麼回事?傷在何處?”薑黛皺起眉頭,伸手去摸他的脈搏。

“我找到他時,他已經受了重傷,”青年跪坐下來,平靜的聲音中是壓抑不住的擔憂,“傷口就在小腹小腿,我替他粗略紮了一番,等了足足一宿有餘,但他還在流血。”

薑黛略加思索,吩咐道:“你將衣裳撕開,轉過身去,我取些東西。”

他不意,不聽話地轉頭詢問:“姑娘說什…”

話湧在舌尖卻再也吐不出來,他臉色瞬間飛紅,迅速地彆過頭,支支吾吾道:“姑娘這是做甚…做甚麼?”

薑黛耳尖微熱,一邊急急說著:“叫你彆轉頭啊!”另一邊將裙子撩到大腿處,把腿間的繃帶扯將下來,拿出白布層層包裹的利器,適才其餘器具掉了個精光,大腿處的繃帶巋然不動,她將其輕輕置於地上,又褪去衣裙,迅速地將其餘的繃帶拆了下來。

青年輕手輕腳地將傷者的頭推向了另一側,僵著身子一動不動。

薑黛好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公子,你讓開些,去把油燈點亮些罷,免得我看不清。”

青年沉默地起身,垂眸看清了一地的醫具,他是個聰明人,瞬間明白了薑黛是如何將它們帶出城來的,驚訝而敬服地“唔”了一聲,他許是教養良好的貴家子弟,一行一為都因與女子共處一室而拘謹僵硬,以至於在試圖點燃第三盞油燈時不慎打翻了油壺。

薑黛頭也不抬,專心致誌用剪子裁開已結成血痂沾在傷者傷口處的衣裳,傷者低吟一聲,幽幽轉醒,迷迷糊糊間看見一名容貌俏麗的年輕女郎,黛眉微蹙,長而濃密的睫羽下是一雙認真關切的清亮眼眸,不由得悲從中來。

“敢問巫山神女,我可是在天庭否?”

“你這是在地窖。”薑黛隻是掀起眼皮瞟了他一眼,隨即低下頭去,“彆擔心,你離昇天還有幾十年的距離呢。”

傷者大驚失色:“我做了什麼惡事,怎會被打入地獄?”

薑黛動作一頓,終還是騰出手去探他的額頭,喃喃自語:“原是燒糊塗了。”

她向來對病人很有耐心,便柔聲細語道:“閻王爺不收你呢,你現在還在人世間。公子,想要活命,得將腐肉剪去,你且忍一忍,若是不想忍,我給你紮一針睡上一覺,醒來便什麼事都冇有了。”

“我不睡,”傷者隻是直勾勾盯著薑黛,“我絕不閉著眼睛死去。”

“隻是小傷而已,你能挺過來的。”薑黛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她聲音本就悅耳輕柔,此時刻意放軟了語氣,便如同綻放的薔薇柔軟細膩的花瓣,伴隨著潺潺春水輕拂耳畔,傷者竟也安靜下來,隻是視線緊跟著她的動作,雙手死死摳著草蓆。

那頭的青年忍不住看了一眼薑黛,即刻被她敏銳地捕捉到視線,順口使喚:“公子,勞您把燈拿來。”

口中說著,手上卻是一刻不停,把剪子放在火上少了片刻,便一手按住不住跳動的皮肉,一手握緊剪刀,朝腐肉快準狠地一刀剪下。

傷者慘叫一聲,身子不由自主地抽搐起來,她騰出一隻手,順手抓起一條長布往他嘴裡一塞,地窖瞬間安靜下來,隻餘他沉重而痛苦的呼吸聲。

薑黛回頭問:“有冇有酒?鹽也可以。”

“有。”

青年站起身,從櫃子裡娶出一罐白酒,回頭時卻看見薑黛正眯著眼睛,對著光穿針引線,她的手極穩,線頭一拈一撮便穿過了針孔。

“他腿部的傷口太大了,好在並未傷及骨頭,我得把它縫起來,否則即使痊癒了,也會落下毛病。下針時他定會掙紮,勞您幫我按住他。”

“好。”青年將白酒遞給她,又小心地避開傷口,死死按住傷者的胸膛和手臂。

高濃度白酒方接觸開裂的皮肉,傷者就開始掙紮起來,青年隻得重重壓在他身上,輕聲安撫:“衡機,你且先忍一忍。”

地上的青年星眸含淚,手指已經摳破了草蓆,直直懟上堅硬的地麵,他渾然不覺,任憑指甲翻起,鮮血淋漓。

薑黛輕輕握住他的手,輕柔地將手指一根根掰開,道:“我還是給你紮幾針罷,安神固血,免得處理了這處傷口,又平白多出幾處來。”

她不給他拒絕的機會,抬手朝著他的穴位飛了幾針,傷者果然平靜下來,而薑黛不著痕跡地舒了一口氣。

她鍼灸其實練得不到家,薑岩生一手精湛技藝傳到她身上隻餘三四,因而她輕易不肯出手,好在傷者給麵子,冇讓她難做。

眼前傷口的皮肉已經被掀起,剪去潰爛流膿的腐肉後,露出了鮮紅色的肌肉,肌肉經過白酒的刺激正一顫一顫地跳動,觸目驚心。

青年眼睜睜看著薑黛就像對待一塊癱軟的死豬肉般,針線飛舞噗噗一上一下,他莫名想起了自家姐姐還在閨閣裡時繡花的情景,一樣的金針蠶絲,一樣的額角生汗,一樣的神情莊周嚴肅。

她一定繡活很好,他不由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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