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的身體很快被掏空了。冰冷的泛著寒氣的屍體就躺在停屍房裡，爸爸走了徐叔叔的後門，直接找人來取的。

然後我被迅速火化，毀屍滅跡。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麼變成一個小盒子，靜靜地躺在那裡。

“這骨灰盒子，還挺重的嘞。”爺爺抱起我爸高價買回來的紫檀木盒，有些不滿，“這應該挺貴吧，這丫頭，提前幾十年享上福了。也不知道我這把老骨頭走了，能不能用上這麼氣派的盒子呦。”

我爸的臉色變得有些許難看，但也冇說什麼。我知道，他是怕我媽發覺我的骨灰為什麼會那麼輕，心裡起疑吧。

畢竟一個掏空肚子的人，能有多重呢。

全家唯一一個得知我死訊而崩潰的人，就是我媽了吧。她剛剛生產完的身體還冇好完全，可還是甩開兩邊攙扶的姑姑和奶奶，顫巍巍地接過了我的骨灰盒。

“玲兒啊，你，你怎麼這麼小就去了啊，死丫頭，你當真還在怨媽啊，媽不知道，媽不知道啊。”冇人去管我媽的胡言亂語，隻有我知道，我媽是什麼意思。

我們年級週三下午就放假了，而我之所以會拖到週五和老師一起放假回家，除了班主任要我請家長，其實還有其他的原因。

週一中午下課的時候，我給我媽打了電話。

“什麼，你被人打了？”那邊吵鬨得很，聽牌叫牌的聲音幾乎蓋過了我媽的聲音，“怎麼回事啊，嚴不嚴重？”

我扯了扯被人撕爛的袖子，伸手抹掉了臉上最後一點汙穢，“不嚴重，但她們把我的錢都搶走了。媽，你能不能……”

“你怎麼又胡了？哎呦，肯定是我這個位置不好，來來來，咱倆換換。”椅子推拉的聲音刺耳，我都想象到那邊是什麼煙雲繚繞的場麵，“不嚴重就好，你等著，媽下午就去給你送錢，行了行了就這樣，媽忙著呢。”

就這樣，我在電話亭從下午，等到了晚上，也冇等來人。最後是我們英語老師借給了我吃飯的夥食費。

我等到週五，也是想有人來給我開家長會，順便把錢還給老師。那樣至少老師能像對一個普通的學生那樣對我，而不是用一種幾乎憐憫的眼神看著我。

週五的電話，我不僅打給了姐姐，也打給了爸爸，還有媽媽，我媽的手機關機，我爸給我掛斷了，隻有我姐接通了。

話還未說完，我姐也來了。她沉默地擁住了坐在地上的我媽，冇有多說什麼。

整個病房裡的低氣壓卻讓我覺得舒服極了。

我伸手捏了捏空中小弟弟的小臉，他給麵子地衝我笑了，咿咿呀呀地朝我伸著拳頭。

賣了我的器官又能怎麼樣呢，最後的結果不都註定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