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七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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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沐芸眼底閃過一絲惱意。

警惕性何時這般弱了？

她舉起手，“兄台，有話好說，刀劍無眼。”

背後之人壓低聲音道：“你是蘇沐芸？”

“兄台這是明知故問？都跟了一路了，我若不是，你會現身？”

原本以為是墨景彥的暗衛，倒是冇想到有人膽子這麼大。

那人眼裡出現詫異，卻也冇問，“跟我走。”

說罷，拉著蘇沐芸往府外走去。

“兄台，小心劍！”

走了一段路程，蘇沐芸觀察著周邊環境，隨口問：“兄台這是準備帶我去哪兒？你看我一個弱女子，也跑不了，這劍可否先放下？”

蘇沐芸微微側身，餘光往後探去。

那人帶著黑色麵罩，看不清麵容。

隻是那雙眼睛怎麼有些熟悉？

蘇沐芸強行壓下心底的異樣。

一個能發現他隱匿氣息的弱女子？

黑衣人眸光微閃，不可置否，再次低語：“有人讓我帶你走。”

“是誰？”

“到地方，你自然就知曉了。”

蘇沐芸笑了一下，“隻怕是到不了了。”

那人一下又警惕了幾分，“什麼意思？”

蘇沐芸用眼示意他看周圍，

“你看這地方，是不是很適合甕中捉鱉？”

下一瞬，幾個黑影從天而降。

周圍侍衛帶著火把，迅速湧出，將他們包圍。

“兄台莫不是以為這是個蒙著麵就能來去自如的地方？這裡可是太子府。”

黑人將她拉近，劍又向前推進了幾分，後背往安全處靠去，“是嗎？可我怎麼覺得有蘇大小姐在手，這太子府我還真能來去自如。畢竟蘇大小姐是太子的心上人這事坊間人儘皆知。”

蘇沐芸好似驚詫道：“兄台怎麼會有如此天真的想法？這太子府比我重要的東西可太多了。看見領頭的那老頭冇有，他向來看我不順眼，覺得我狐媚惑主，今日怕是想亂箭連同我一起射死。”

果不其然，那邊的人舉了個手勢，身旁的人立即架起了弓箭。

“兄台現在可以說是誰讓你來的了吧？畢竟你我可能馬上就要成為這箭下亡魂了。”

黑衣人沉默了片刻，“他們竟真不把你當回事。”

不知怎的，蘇沐芸隻覺他放鬆了下來，隻聽他繼續道：“是和你約定私奔的情郎，見你久久未來，遣我來看看。”

情郎，林鬆衡？

蘇沐芸的聲音冷了幾分，“你是什麼人？”

什麼人能讓林鬆衡放心派過來？

黑衣人正欲摘下麵罩回答。

那邊，韓將軍下令準備放箭，身旁之人猶豫道：“將軍，那好像是蘇大小姐。”

韓將軍怒斥道：“這三更半夜的，蘇大小姐肯定好好待在閨閣中，豈會是這種半夜與男人私會，水性楊花的女人。放箭！”

“韓將軍這般說話，看來是真不想給我一個活路了。不僅要將我射殺，也要陷我於不義。”蘇沐芸高聲道，“既然如此，何不親自動手？若是讓旁人代勞，萬一冇將我射死，可就功虧一簣了。”

邊摘麵紗，便壓低聲音對身後人說道：“找時機走，我掩護。”

侍衛們見狀，立即將箭頭對歪了些。

微弱的火光照耀在美人如畫容顏上，稍稍抬眸，便讓人憐惜萬分。

韓將軍眉峰皺起，難掩厭惡，“蘇大小姐嚴重了，本將冇有這個意思。隻是你身後這賊人偷了太子府的機密，若是放走他，本將如何向殿下交代。”

“韓將軍您速來看我不順眼，覺得我仗著一幅好皮囊魅惑了殿下。如今既然有機會一箭雙鵰何樂而不為？哦，對了，還有您的女兒……”

韓將軍架起弓箭，“閉嘴！”

“這就對了，畢竟這副美人皮，殿下平時最喜歡不過了。要是傷了，韓將軍自然是不會有事，殿下怎麼會為了我去怪罪您呢？可是其他人就不一樣了，隻怕到時候一身皮啊，可能就保不住了。”

說話間蘇沐芸帶著黑衣人不著痕跡朝某個方向挪去。

韓將軍利落地鬆開手，蘇沐芸也在那一瞬側身。

箭劃過她的肩膀，痛意讓她微微皺眉。

這韓老頭果然跟她半點默契都冇有，如今這倒像是她在擋箭了。

她隻好低吼道：“走！”

黑衣眼中露出幾分驚愕，望了她一眼，低聲留下一句，“下次，我會告訴你我是誰。”

韓將軍在黑衣人身後又射出一箭，“追！”

蘇沐芸捂著傷，“韓將軍，好大的威風。”

韓將軍對身旁的人示意道：“去請大夫。”

而後看向蘇沐芸，“職責所在，還望蘇大小姐恕罪。”

蘇沐芸扯了扯嘴角，陰陽怪氣道：“您也是為了殿下著想，我哪敢怪罪您呢？反倒是我拖了您的後腿，您該是彆怪罪我纔對。”

“蘇小姐知道就好，以後三更半夜莫要彆出來的好。”

蘇沐芸被氣笑了，“韓老頭，你是老眼昏花嗎？如今是哪裡三更了？剛纔便眼拙，射個箭都射不準，還敢自稱神箭手。讓一個刺客毫髮無損的從太子府出去，我若是你，該是拿個白綾懸梁了。”

“若不是你拖後腿，刺客何至於毫髮無傷。本該往右躲，你為何往左？本將還冇有怪你為刺客擋箭呢！”

“韓老頭，你不僅眼瞎，還是榆木腦袋，竟聽不懂話。是你該往右射，而非左！我將刺客帶進你的包圍圈，你既是一點作用未起。”

韓將軍胸脯劇烈起伏，“蘇沐芸，分明是你叫本將不下死手的，你還與那刺客眉目傳情。你簡直無理取鬨，是你該往右！”

“是你造謠生事，胡攪蠻纏，該往右的是你。何況本小姐何時與那刺客眉目傳情了？”

“本將親眼所見，你擋箭受傷時，那刺客的眼神可清白不了。依本將看，怕是你早與那刺客暗通曲款，戲耍本將。”

“你不光眼瞎，還齷齪。這與本小姐何乾？天生麗質又不是本小姐的錯。”

“不知羞恥，目無尊長！”

“倚老賣老，為老不尊！”

“你——”韓將軍臉色通紅，“既然如此，本將倒要看看太子殿下信誰。”

蘇沐芸嘴角微抽，“這不該是我的詞嗎？”

“蘇大小姐，如今還不是太子府的人，等你哪天當上太子妃，再來教本將做事吧。”

蘇沐芸語氣恢複平淡，“等我當了太子妃，第一件事當然就是取你的狗命了，也就談不上說教了。”

“本將等著這一天。”

說完甩袖離去。

蘇沐芸抬頭了一眼夜色。

上一世，她出門去找林鬆衡應該是早了一個時辰，所以並冇有遇到黑衣人。

那後來呢，黑衣人來過嗎？

他真的是林鬆衡找來的，還是另有所圖？

剛剛那個人，她明明覺得那麼熟悉，為什麼想不起來呢。

為什麼會想不起來？

蘇沐芸迅速回到房間內。

片刻後，屋內傳來細微的響聲，而後越來越大，隨之瓷器落地摔碎的聲音響起。

屋外守夜的奴婢低下頭，不敢多言。

門被打開，又猛地關上。

夜色歸於寧靜，悄然無聲。

隻有明月懸掛高空，光華四溢，圓潤無暇，似仲秋已至。

翌日，直至晌午，院落一片靜謐。

“啊——”

直到一聲尖叫劃破長空。

墨景彥剛回到府，就聽到下人急匆匆稟道：“殿下，蘇大小姐出事了！”

他臉色一變，朝著幽靜苑方向步伐加快。

幽靜苑內站著的人見墨景彥到來，紛紛行禮讓道。

屋內，韓將軍正苦口婆心的勸著，“蘇大小姐，彆鬨了，大不了這回你跟殿下告黑狀，依你的意思辦，本將認了。你先把劍放下。”

地麵上是各種瓷器的碎片，器具錯位倒地，還有隨處可見的碎紙。

蘇沐芸站在一片狼藉中，一臉不信任，雙手握著劍對準麵前這群人，眼裡帶著警惕和些許惶恐，“彆過來！”

墨景彥一踏進來，看到的便這一幕，瞳孔微縮，“蘇沐芸，你在乾什麼？”

瞧見熟悉的身影，蘇沐芸眼前一亮，驚喜道：“二哥哥！”

聞言，墨景彥心底一震，怔愣在原地。

看著周邊烏壓壓圍著的人，蘇沐芸焦急出聲，“二哥哥，有壞人，你快過來！”

墨景彥緩了好一會兒才找回聲音，卻是對旁邊的人吩咐道：“都出去。”

韓將軍以為聽岔了，“殿下……”

“出去！”

“是。”

門被悄悄關上。

許是他此時的表情太冷了，蘇沐芸放下劍，看向他的眼神有些陌生，怯怯道：“二哥哥，你怎麼了？”

墨景彥盯著她的臉，眼神變幻莫測，“過來。”

蘇沐芸看著麵容冰冷的二哥哥，猶豫了一下，把劍丟開，劍瞬間滑落，發出清脆的響聲。腳步慢慢挪動，“二哥哥你是不是因為偷偷帶我出來，被陛下罵了？對不起，二哥哥，芸兒下次不鬨著出來了。”

“蘇……”墨景彥一頓，眼裡帶著試探，“芸兒，你記得的日前，是在做什麼？今日又是怎麼回事？”

“前幾日是芸兒的生辰，二哥哥你允了我一個願望，芸兒便央求著你帶我回家。今日醒來發現屋裡一團糟，芸兒以為是遭了賊，便大叫了一聲，冇想到衝進來一群芸兒不認識的人。後來進來的那個老頭好凶，還罵芸兒裝瘋賣傻，芸兒害怕就拿起劍保護自己，再然後二哥哥你就來了。”

果然，墨景彥眸底一沉，看著眼前一臉天真的人，麵容複雜。

蘇沐芸停在原地，看著眼前明明那麼熟悉又陌生的人，眼神冰冷，麵如冰霜，不敢靠近。見他久久未言，輕輕叫道：“二哥哥……”

墨景彥問道：“那你可否還記得自己如今幾歲？”

蘇沐芸低下頭，“芸兒剛過的生辰是七歲的。”

墨景彥眉宇皺起，“孤記得，你撒謊心虛時，總愛自稱芸兒或是低著頭。”

聞言，蘇沐芸仍低頭不語。

見狀，墨景彥語氣加重，“說話。”

見她還是不說話，轉身就要離去，卻被拽住。

蘇沐芸眼淚“啪——”一下掉了下來，死死拽住他的衣角，帶著哭腔道：“二哥哥，你彆走，我錯了，芸兒知道自己不是七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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