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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炎夏日,知了和蟬叫聲貫徹整片森林,距離蚩尤族族地最近的一個奴隸營此刻卻是一片死氣沉沉。

此處是蚩尤族管轄下最大的奴隸營,位於蚩尤族地的正北方,東南、西南兩向分彆駐紮了兩組蚩尤軍,與奴隸營一起將蚩尤族地的北邊徹底環繞,形成一道防衛牆,防衛著來自北方的敵人。

這裡關押很多重要的俘虜,最多的是從前的有熊族人,包括族裡德高望重的長者,還有重勞力,一些從前依附有熊族的旁族也在這裡,守衛是其他奴隸營的兩倍。

可即便這裡關押著這麼多人,發出的聲響卻仍然比不過森林中肆虐的蟬叫聲。偌大的奴隸營,隻有看守首領的住處附近有一些聲響,另外就是看守者們所在的地方時不時能聽到一些鞭笞聲和怒罵聲,再冇有其他……

已經成功混入奴隸營的離鳶有些不適應這種氛圍,辛苦勞作什麼的都還好,關鍵是這種一潭死水般的氛圍,還有那些彷彿你說什麼都不會再迴應的麻木眼神……著實讓人看了心驚,也心慌。

離鳶他們是昨天晚上混入這裡的,同行的包括少典,大鳴的速攻小隊、力牧的近戰小隊的幾個精英,另外就是離鳶這幾年手把手教出來的徒弟——柃木。常勝帶領弓箭小隊負責在營外接應,應羽的斥候小隊則負責傳遞訊息,同時協助大鳴的陷阱小隊在附件的森林負責探查、佈線、接應以及撤退。

這不是有熊小隊第一次的解救行動,卻實在是陣仗最大的一次。

這幾年,少典帶領有熊小隊也曾陸陸續續地襲擊過幾個蚩尤族的奴隸營,卻冇有一次像這裡這樣,這麼大,看守這麼緊,又幾乎看押著有熊族一半的族人——其中就包括了從前族內的長老、女人、還有孩童。

他們本應該昨晚就展開行動的,據斥候小隊的探查,昨晚是這裡的看守人員每月一次的采辦時間,人手是最少的,卻偏偏計劃有變——幾個之前已經答應了配合撤退的部族長者突然臨陣反悔,不走了。

“不能走!這一走,必定九死一生,我們這些老傢夥還好說,可一旦與蚩尤族正麵衝突了,這裡的孩子們可怎麼辦?難道要我們再經曆一次白髮人送黑髮人?我們不需要你們救了,你們趕緊走,趁著冇人發現趕緊離開,不要再來了!”

長老的話語充滿了沉痛和怯懦,可更多的卻是一種說不出的壓抑,似是認命,又或者是其他的什麼……

幾個當年從有熊族離開的小分隊成員說不出話了,至少,在這些年一點點的瞭解了奴隸營的生活之後,他們並不覺得自己還有權利說些什麼。

能說什麼呢?

說他們在外流竄幾年也並不容易?

可整整三年,這裡的人成日活在屈辱和折磨之中,就連少典二叔邢池——這種當年的叛逃者,也在不久前的一次遭遇戰中被有熊小隊眼看著屈辱的死去,從前的背叛者早已被徹底分散,就更不用說這些當年直接被關進奴隸營的人們了。

他們還有什麼資格說什麼呢?

這裡的人早已偏體鱗傷,無論身心,唯一的希望早就不是三年前離開的他們了,而是那些新生的孩子——這大概就是人類的本能,但凡絕望之際,就會把希望寄托於新的生命,相信血脈傳承,信仰新生。

這也是讓那些看守者最為放心的地方。

有孩子多好啊,你怎麼帶著嬰兒逃跑呢?哭鬨聲怎麼解決?帶著孩子能跑多快?所以奴隸營裡還留著女人,還讓他們生孩子,就是這個原因(當然那些漂亮的肯定是冇有了)。

場麵一下安靜了下來。明明是同族,明明隻是三年冇見,卻彷彿豎起了一麵高牆,彼此之前再也看不見。

最後還是少典主動打破了僵持:“那就先讓女人和孩子先走,還有受傷和行動不便的人,今晚就走。”

“可……可怎麼走呢?”

“寶兒帶了些藥草,吃了之後身上會在短時間內長出疹子——放心,隻要吃下一種藥草,事後很快又能退下去——下午挑一些女人和孩子吃上,也不用都吃,隻要有那麼七八個突發急疹,女人和孩子居住的地方就會被隔離,叫人把情況說的嚴重些,看守的人必不會靠近。”

“受傷和行動不便的人那邊,我和大鳴會負責帶著速攻小隊進行一對一的替換,天黑後行動,寶兒負責稽覈,儘量讓他們把臉都摸得黑一點,裝的像一點……”

“撤離隊伍由常勝帶隊,往東北走,從我們潛入的小徑離開,力牧負責掩護,應羽帶人掃尾,柃木跟著常勝一起,之後便留在接應的地方,照顧好孩子和傷患,隨時準備迎接我們這邊的傷兵。”

“大家儘量拖延時間,可萬一被髮現了,務必第一時間動手並釋放信號,爭取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是。”X5

小隊長們毫不猶豫地同聲附和著,長老們卻麵麵相覷。

這實在是個太過大膽且冒險的計劃——

先不說帶女人和孩子逃離本來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畢竟行進速度慢不說,還容易出現意外的聲響……“秘密送走”雖然是個好主意,可萬一被髮現了呢?

而留下的人要承擔的風險也實在太大了吧!?

那個所謂的“替換人頭”的計劃無論從哪個角度聽起來都太不靠譜——臉上摸得再黑,身形總不像了吧?這小分隊一個個人高馬大的,即便有熊族天生如此,可在外麵自由慣了的人,身上的氣質本就與他們這些在奴隸營中磋磨多年的人不同,再說……

可長老們的質疑還冇出聲,就見一旁的大鳴忽的上衣一脫,隨手接過離鳶剛剛替人包紮時沾了血的衣物,簡單幾下披在身上,那滿滿一身的傷疤,在這過程中展露無疑。

血染的衣服是破損的,可偏偏無論怎麼對照,大鳴身上總有一道傷疤可以跟破損的地方覈對上,小分隊的眾人對此習以為常,可一旁的長老們卻看得膽顫又心驚……

大鳴穿上血衣後,自然而然的站到離鳶麵前,離鳶開始熟練地為他“裝扮”,三兩下便將人從剛剛威風凜凜的狀態變成了無比頹然。

長老們不清楚他這是要替換誰,可當那裝扮完畢,大鳴往地上一躺,長老們便清晰的明白到——替換誰都不所謂了,因為在躺倒的那一瞬間,大鳴整個人便開始透露出了一股死氣,一種……真的死過、或是即將死去的人纔會流露出的死氣……

所以……他到底為什麼會如此輕易地“裝扮”出這種死氣呢?

所以……過去這三年,竟冇有一個有熊族人是過的好的嗎?身在奴隸營的他們固然活得屈辱且艱辛,可這群當年拚死跑出去的孩子呢?不一樣是九死一生後,又再九死一生了麼……

想到這裡,長老們沉默了。

因為忽然不知道要說些什麼了……

說這個計劃太危險?可這些不要命潛進來救他們的孩子不危險麼?

少族長都親自來了,甚至容忍他們的怯懦和顧慮,冒死先送孩子們先走,那他們……他們……

最後真正一錘定音的是少典最後這句話——

“長老們還在猶豫什麼呢?難道你們寧願口中的‘黑髮人’一輩子仰仗著滅族仇人的鼻息,屈辱的過活?拿命給他們博出個未來,不好嗎?”

這樣纔有了眼下——離鳶與少典在烈日下被麻繩纏著胳膊和腳踝,“替人頭”地跑到山腳下采石搬土的一幕。

眼下已是巳時三刻(大約上午9點多鐘),負責掩護和掃尾的力牧及應羽都已經回來了。常勝小隊應該已經順利完成了婦孺的轉移工作,正在返回的路上。

運氣不錯。

許是連蚩尤族的看守們也冇有想到有熊族竟會如此膽大,又或者這些年他們壓根冇將這些努力放在眼裡,加上有熊小隊的每個人——都是從死人堆裡爬上來的,替換重傷人群太熟練,亦或是這裡實在靠近蚩尤族群和大營,常年無虞,看守們也散漫慣了……

總之——迄今為止,他們的“替人頭”暫時還冇有被髮現。

最危險的時刻已經過去了,可危險程度卻並冇有減小。

就在剛剛,負責外出采買的守衛們已經回來了,奴隸營的戰力恢複正常。可有熊族這邊,少了常勝的弓箭小隊支援,單從戰鬥力而言,他們的實力便已經大打折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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