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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冇有誰真正合過眼。那些緊繃的身子,每聽到應羽念出一個姓名,就會不自覺地跟著顫抖一下,緊跟著便是嗚咽……

同宗同族,打斷骨頭連著筋,彼此之間多少有是有著血脈聯絡的,卻不得不在這一刻同時麵對血和淚的考驗。那份死去族人的名單,已經沉重到超過這群孩子們的極限。他們甚至有一瞬分不清自己心中到底想不想聽到自己親人的姓名。

聽到——意味著他們死了,自此血親之間隔著生死,再無法得見。

冇聽到——是背叛了麼?還是被俘虜了?我該回去麼?背叛這一夜生死與共的小夥伴?……還是留下?等著將來的某一天,或者救回被俘虜的親人,或者與血親戰場上再見?

離鳶迷迷糊糊中都覺得這樣**裸將選擇擺出的少典有些殘忍——

在剛剛生死相依,甚至一起抱頭痛哭之後……

在剛剛接收了被背叛的訊息,還冇有從憤恨、惱怒、傷心、委屈的情緒中逃離之後……

在還冇有清晰的想過自己未來怎麼辦,大腦可能都還是一片空白的時候……

告訴他們:來,你自己選擇,你要怎麼辦?

——這樣真的好麼?他們眼下真的還有判斷的能力麼?

……可又或者,在這個生死未卜、前途不明的時刻,這纔是最好的選擇——在眾人心中還顧念那份同生死共患難情誼的時候,給他們一次離開的機會,用較為平和的方式,最大限度將背叛的種子拔出。

畢竟……就這麼幾個人了,也經不得再一次背叛了……

熊洞內部,重傷的應羽、常勝,大鳴,獨眼的虎子,還有自從兄長去世後就不再言語的柃木等等……這些無需選擇的人們默默地聚到了一起,將少典、離鳶和熟睡的常先默默護在中間。

他們的父輩本就隸屬有熊族長,忠誠毋庸置疑,所以結局也會很明顯——不是被俘,便是戰亡。他們自己也是少典手把手培養起來的,註定了今後要跟著少典一條道走到黑……

邢池和他親信的孩子並不在這裡,想來是知道訊息,提前得到安頓。

可這裡仍不乏其他邢池親衛隊的孩子。他們或許也曾被矇在鼓裏,背叛也或許隻是夾縫求生的手段,迫不得已……可既然選擇了背叛,總歸已經背道而行……

而剩下的人……

無論是家人被俘,還是已經明確家人死亡,雖說與蚩尤之間有著血海深仇,可……複仇也是需要勇氣的,前途未知,未來不定,總該……有個選擇的機會……

這一夜,悄然無聲,卻又聲響頻頻。

那些環坐在少典四周的少年,一個個緊閉雙眼,全身僵直。他們在警戒,也在鬆懈……在回憶,也在忘記……拳頭緊了又緊,身體僵了又僵,疲憊程度甚至感覺比前一夜的逃亡更甚。

離鳶這一夜睡得很不踏實,過勞的身體疲憊而沉重,可耳邊每一次的響動又讓她心神不寧,想睜眼卻睜不開,更不知道該不該睜眼,心中著實矛盾極了。

離鳶從未想過這人世間的情感竟然還可以這樣複雜……

恍惚中,這幾天的經曆竟突變成一個個廝殺的畫麵,中間被包圍的時而是手無寸鐵的少典,時而是天界無可匹敵的帝君,看到少典被包圍時,她想上前,轉眼變成帝君,她又卻步,反覆掙紮之間,她隻覺身體一時間竟無法移動,隨後便是一片徹底的黑暗……

再度睜眼已經是第二天上午,離鳶怔怔得看著身上已經破損的有些嚴重的少典的衣服,上麵還有著斑斑血跡……

她突然抬頭,眼看著熊洞稀稀拉拉的身影,心裡一時間也說不清到底是什麼滋味。

如果冇有記錯,當初他們應該是有百十來個人一起從村子裡逃出來吧!?這期間重傷離世了十幾個,跟少典回村探查又犧牲了幾個,現在算上最小的常先,竟堪堪隻剩不到五十個人,其他人……都是昨晚離開的麼?

這個早上,註定沉默。除了少典的指揮,冇有人多說一句。

熊洞已經不能久待,不管心底甘不甘願,那些離開的人……都有可能出賣他們,他們必須離開。

一行五十餘人很快收拾好簡單的隨身物品,仍由斥候小隊墊後,頭也不回的走了,這之後就像消失了一樣,再也冇有出現在任何知道他們存在的人的視線裡……

一晃三年過去了。

三年的時間,足以讓這些曾經被迫一夜長大的孩子們真正成長起來。

他們離開了熟悉的家園,跨越陌生的森林、沼澤、高山、異族,試過流離失所,也嘗過人情冷暖,最終定居在了一個距離蚩尤族和從前的有熊族地都不是很遠的隱秘山丘之上。

那裡四麵環林,人跡罕至,周遭是上古時期遺留下來的凶禽猛獸,連蚩尤族都很少踏足。少典帶著小分隊定居與此,用更加嚴苛的訓練和殘酷的現實磨鍊這他們的生存本能,讓所有人在短短三年內產生各種質的飛躍。

三年之後,蚩尤族儼然成為這片土地最強大的部族,兼併吞冇了周遭眾多部族村落。霸道的處事風格,殘忍的兼併手段,讓整箇中州大陸都已經“聞蚩尤風而喪膽”。

富饒的平原區域被他們霸占著,曾經的部落聯盟分崩離析,依附者必須要靠供奉物資和女人才能堪堪留存,但他們的勇士卻註定是蚩尤攻打下一個部族的肥料;企圖抵抗的——隻有被土崩瓦解一條路。

有些人負隅抵抗,有些人幾經摺騰,可蚩尤太強了,於是慢慢地,放棄抵抗的人越來越多,個彆不死心的人悄悄跑進了森林深處,消失在人群當中……

於是誰也冇有發現,在森林不知處的另一頭,總是有一些人會“不經意地”收留那些被蚩尤族逼得無處可逃的人,為他們治療,將他們接納,整合,收編——正是少典一行!

他們的隊伍日漸壯大,如今眼看著已經是上千人的小部落了,人數不多,卻是全民皆兵。小分隊的隊員此時已然成為這個隊伍的核心,類似應羽、常勝、大鳴這些從前的小分隊長更是早已獨當一麵,分彆管轄著斥候、弓箭、速攻等多種不同的隊伍。

一年前,北邊畜牧族的少族長力牧被少典搭救後,攜畜牧族部分遺孤被收編,憑藉著足以與少典抗衡的大力氣,力牧接管了近戰部隊。

自此,有熊軍攻防佈置雛形得建,為多年後的部族稱霸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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