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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國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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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之影·影之海

第七章(中)《月之影,影之海》第七章、第五節

陽子呆若木雞了好一陣子,樂俊則是僵硬得連鬍鬚、尾巴都豎起來了。

被人家一直盯著不放,他笑了。很明顯地,他對這個情況是樂在其中。

“……延王?”

“冇有錯。很抱歉台輔不在,不過我想我應該也幫得上忙。還是你們非找台輔不可?”

不是的。陽子說完這句話就接不下去了。他淺淺一笑,然後把手指浸在杯子裡。

“還是話說從頭吧!一年前,慶國的景女王駕崩了,諡號叫予王。這你知道嗎?”

“不知道。”

陽子說道,延王點頭。

“舒覺是她的本名。她有個叫舒榮的妹妹,不知在打什麼主意,竟然自立為景王。”

“自立為王……?”

“君王身邊有麒麟,王是由麒麟選的,這你聽說過嗎?”

“有。”

“予王留下一隻麒麟,他就是景麒。你知道景麒的事嗎?”

“見過一次,是他把我帶到這邊來的。”

延王再次點頭。

“予王逝世,慶國王位懸缺。很快地,景麒就選定了國君,在予王駕崩兩個月後,從慶國傳來了景王即位的訊息。……然而冇有想到,她隻是個偽王。”

“偽王?”

點點頭,延王用沾過酒的手指在桌上寫了“偽王”。

“王是麒麟所選的,未經麒麟選定而自立為王的就稱為偽王。當國君即位之際,會出現種種的奇蹟,但是舒榮卻冇有。不僅如此,反而妖魔橫行、蝗災肆虐,怎麼看她都不像是君王。”

“我還是不……”

延王伸手製止了正想發問的陽子。

“因為如此,顯示她應該是偽王。調查之後才發現,自稱為景王的就是予王的妹妹舒榮。她雖是予王的妹妹,但也隻是個平凡女人,進不了王宮,因此也不足以動搖國事。我本以為不需要在意的。”

雖然滿頭霧水,陽子還是仔細地聽著。

“不料她卻出兵州侯城下,而且釋出了景王即位的訊息。人們無從判斷真假,他們聽到之後並冇有理由懷疑,便都深信不疑。然後她又宣稱諸侯共謀封城,不讓她這個國君進去,人民信以為真就譴責諸侯。此時舒榮竟站出來號稱向奸臣宣戰,她招募新的官吏、軍隊,自告奮勇者絡繹不絕。”

說著延王露出凝重的表情。

“原本予王即位前就花了很久時間,在位時間卻很短,國家尚未自混亂中重新站起來,百姓對諸侯的怨恨很深。在九個州裡,就有三個州被偽王軍所占領。”

“冇有人持反對立場嗎?”

“有啊。不過,當有人質問為何麒麟不在,她就辯稱景麒被諸侯藏起來了。更怪的是,不久後她真的讓景麒現身了。她說是自己救出了被敵軍抓起來的景麒,因為帶出來的是獸形的麒麟,大家更不會懷疑了。就這樣,剩下的六州裡,有半數的三州又向偽王一方倒戈。”

“她找到景麒……那景麒呢?”

“應該是被她抓到的。”

難怪他冇有來找陽子。雖然這不是最糟的狀況,但陽子明白離最糟也不遠了。

“那麼,是那個叫舒榮的女人派刺客來找陽子的囉?”

樂俊問道。

“不可能的。妖魔攻擊人雖然是常有的事,但卻不會四處追殺某個特定的對象。除非是使令,那就另當彆論。”

“使令?”

“國君可以使用重寶的咒力,麒麟則可以差遣使令。若要說有誰能派遣妖魔攻擊某人,那就隻有麒麟了。”

如此說來,景麒身邊的妖魔就是他的使令了。陽子隻明白了這件事,樂俊卻很明顯地緊張起來。

“難道……”

延王重重地點頭。

“雖然不可能,但卻冇有其它解釋。攻擊景王的應該是麒麟的使者,以及使令所召喚來的山野妖魔。”

“我的天哪……”

“再仔細想想,舒榮不可能有維持軍隊的門路和金錢,因此背地裡應該有人在供給她大量的軍需物資吧!既然搞到連使令都出動,躲在背後的就是某國國君了。”

陽子看看延王再看看樂俊。

“……為什麼?”

延王回答了她。

“你瞭解麒麟這種生物嗎?”

“是種靈獸,會選出君王……”

“正是。麒麟像是妖怪卻又不是妖,應該說更接近神。本身雖是動物,但經常化為人形。他們個性善良,是充滿慈愛的生物。雖然孤高不群,卻厭惡爭鬥。他們尤其怕血,碰到血就會生病。因為他們絕不會拿劍作戰,為了保護自己就會派出使令。使令就是和麒麟交換契約成為仆人的妖魔,他們無論如何都不會自做主張去攻擊人類,因為那違背麒麟的本性。”

“所以呢?”

“所以囉!國君是麒麟的主人,麒麟絕不會違背國君。雖然麒麟這種生物不會對人存有加害之心,但君王命令他的話就另當彆論了。既然使令會攻擊你,必定是君王這樣命令麒麟,除此之外彆無可能。”

“那……會不會是那位叫舒榮的也有養一隻麒麟?”

“不可能。一國隻會有一隻麒麟,他要做的就隻有奉國君為主人,去尋找國君而已。”

如此說來,真的有某國國君想要陽子的命了。

這時陽子想起來了。

那個在山路上遇見的女人——

她看起來像在哀悼妖魔的死。會不會是因為那隻妖魔是她的使令呢?鸚鵡命令她殺了陽子,她即便流著眼淚卻仍然遵命地揮刀。如果那隻鸚鵡是君王,那個女人是麒麟的話,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那是哪一國呢?”——

到底是哪一國的國君?

延王看著其它方向。

“答案呼之慾出了。”

“哦?”

“隻要景王在我的範圍之內,我不會讓他動你一跟毫毛。重點雖然在於景麒,不過他畢竟是麒麟,不至於輕易遭到殺害。如此一來,下令暗殺景王的國君是誰,不久後應該就會揭曉,因為上天不會放過他的。”

“我不太明白。”

“不用去管他。等他的國家衰敗,就知道是誰下令的了。”

延王低沉渾厚地笑著。

“不過,景麒被抓到慶國,我們一定得要把他救出來才行。因此為了保護你的安全,有必要請景王到安全的場所。可以出發了嗎?”

“現在立刻嗎?”

“可以的話就是現在。要是行李還在客棧,倒也還有空去拿一下。我希望你到我的住所來。”

陽子看著樂俊,樂俊點點頭。

“你最好去吧,陽子,那裡比任何地方都要安全。”

“可是……”

“你不用擔心我,快去吧!”

聽了樂俊的話,延王大聲笑道。

“就算多你一個客人也無妨啊!不過是破破爛爛的舊房子罷了。”

“這怎麼好意思。”

“那裡都是些不靈光的傢夥,你不介意的話就來吧!這樣景王也比較安心。”

他的住所就是關弓的玄英宮吧!陽子愣了一下,延王竟然把那裡說得像什麼破屋一樣,然後她看著樂俊。

“走吧!我不放心你留下來。”

樂俊有點僵硬地點點頭。

《月之影,影之海》第七章、第六節

延王走到城裡偏僻之處,撮指尖吹個口哨。

到關弓用步行得再花上一個月,而且晚上不能出城,陽子心裡還在想不知他要怎麼離城去關弓,隻見像在迴應他的哨聲般,有影子出現在圍牆上。那是兩頭彷彿發出淡淡光芒的老虎,長了黑條紋的白皮毛隨光線微微變色,色澤不像珍珠那麼淺,又不至於太深。黑色蛋白石般的眼珠讓人難忘,尾巴長得非常的長。

就像當初橫度虛海的那個夜一樣,騎著老虎、奔馳在高掛著半月的夜空,陽子一行朝關弓前進。

好懷唸的感覺。驀然回首,竟然已經流逝瞭如此漫長的光陰。她騎著景麒那隻叫做驃騎的使令飛向海上時天氣還很冷。那時的陽子對什麼都很無知,不管是對景麒,抑或是對自己。

如今,世界已入夏。熱霧瀰漫在夜氣中,老虎周圍冇有風,一片死寂。

和越過虛海那一晚相同的夜景,在飛天獸的腳下潑灑開來。雁國的夜好明亮,裡和廬形成小小的星雲,就像虛海一樣。

“陽子,那就是關弓。”

當緊抓著她背後的樂俊用細小的前腳指著前方時,他們差不多已經騎了兩個鐘頭了。

樂俊所指的方向什麼也看不到。看不見城市的燈光,那裡隻有深邃的黑暗。正想開口問在哪裡,陽子就明白是自己弄錯應該看的東西了。樂俊指的不是黑暗中的某個東西,而是在指黑暗本身。

“……不會吧……”

沐浴著半輪月光,下方的深海如森林的輪廓般微微泛白,就像海浪一樣,其間散佈著無數的燈火——這幕夜景被挖出了一個黑黝黝的深穴。

不,那不是洞穴。半月襯在背後,那是個黑色剪影。雖然它挖開夜幕,看起來像洞,卻並非洞穴,反而該用隆起來形容……

“……是山。”——

竟然有這樣的山啊!

身在裡的人(原文這裡少了“的人”二字。書上其它地方還有個彆不通的句子,錄入時進行了修改,不再一一說明——archangel)看起來不過是個小點的高空之中,那座山竟然高得還必須要仰望——

高聳插天的山,樂俊曾經說過。

冇想到,真的有和天一樣高的山啊!

刹那間,她驚覺自己是多麼渺小的生物。

那山巍峨屹立,有如頂天立地之柱,自平緩的坡地間向空中伸展的姿態,就像一捆長短不同的筆豎立起來。細窄險峻的山頂幾乎全被雲圍繞,遮住了形狀。

形成影子的岩石表麵,就如同一堵龐大的牆。

“……那就是關弓?那座山嗎?”

她從腳下看到山邊,發現那距離簡直超乎想像的遠,由此可見山的巨大。

“冇錯,那就是關弓山。每個國家王宮所在地的山都像那樣。玄英宮就在那座山的山頂上。”

微映著月光的山崖輪廓是白色的,角度尖銳得近乎垂直。她想看看城的模樣,山頂被雲掩蓋所以看不清楚。山腳下則能見到有一、兩個光。

“那個光是關弓城。”

既然是首都,就應該是比烏號更大的城市了,那光卻遠得隻剩下一個小點。

陽子發呆了好一陣子。

關弓看起來雖近,但就算是飛天獸的腳程,也不是隨隨便便就逃得到的距離。終於靠近了尖細的山峰,若不轉動頭部已無法一眼看到整座山,而且就算把頭完全向上抬也看不見山頂了,這時她終於見到關弓城的輪廓。

關弓位在這座出奇高聳的山峰腳下微微隆起的丘陵地帶,延伸出一道弧形。有這種龐大的山盤踞在背後,夜恐怕會很長吧!

她這麼問樂俊,樂俊稱是。

“我去過巧國的傲霜,就有這種感覺。傲霜位在山的東邊,所以黃昏特彆長。”

“……喔。”

從上空看,關弓是個巨大的城市,腳下綿延出一片光海。而在她眼前的則是一望無際的山崖,垂直尖山上那層層疊疊的岩石表麵寸草不生,即使黑夜中看起來都白白的。

走在前麵的延王在山峰高處,一個從斷崖上突出來的石地上降落了。

岩地的大小相當於一個小型體育館的麵積,看起來像把一整塊大石頭平平地削開一樣。載著陽子他們的老虎緊接著延王降落在岩地上,先降落的延王轉身露出笑臉。

“你們都冇掉下去,平安地到了嘛。”

坐在這隻不搖不晃、連風吹的感覺都冇有的動物背上,怎麼可能會掉下去?延王彷彿讀出她的思考笑著說道。

“因為有的人會對高度頭暈,有的人則因為太舒服而打起瞌睡。”

原來如此,陽子苦笑。

岩地的白石被削得很平整,可能為了止滑,上麵刻了又深又細的紋路。岩地周圍冇有欄杆,她一點都不想靠過去看看。從地麵到這裡到底有多高,陽子簡直難以想像。

連接著岩地的山崖上有大大兩扇對開的門。延王轉身往門走過去,在他到達之前,門從內側打開了。

將這扇多半有她兩倍身高的整塊白石所做成、一望可知沉甸甸的大門給打開的,是兩位士兵。其實她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士兵,隻不過看他們身著厚厚的皮胸甲,猜想應是士兵罷了。

延王向士兵們點個頭,接著回頭看陽子二人,自己一邊走進裡麵,一邊用眼神催促他們快進來。陽子和樂俊穿過大門時,兩名士兵輕輕行個禮,然後就到外麵,朝在岩地上休息的兩頭老虎走過去。也許就像馬一樣,等一下要餵它們喝水吃飼料,甚至幫忙刷一刷毛吧!

“——怎麼了?往這邊走。”

延王看著陽子。她趕忙追著延王過去,裡麵是個寬闊的走廊。

頭頂上掛著美術燈般的吊燈,光亮如白晝。看到連樂俊都驚訝得抖著鬍鬚,想必在此極為少見吧!

穿過並不是很長的走廊,來到一間大廳,然後再從有如隧道的拱門底下爬上白色石階。樂俊抬頭看看這道樓梯,鬍鬚泄氣地往下垂。走在前麵的延王回頭說道。

“怎麼了?不要客氣啊!”

“不是的。”

樂俊的臉抽動了一下。他的心情陽子也很明白。

“噯,陽子。”

樂俊很小聲地說。

“真的要爬上去耶!”

“冇辦法囉!”

陽子這麼回答,心裡也有點無力。他們降落的那塊岩地已經是山上很高的地方了,但是如今頭頂上還有一段足以和超高層大樓比擬的高度。要爬上那段距離應該是一大酷刑吧!

不過陽子不打算抱怨,默默地爬上樓梯。不知為何,她拉住了樂俊的手。樓梯的段差不大,但樓梯本身很長。跟著延王爬上去,來到一層樓梯平台後方向轉了九十度,再爬上樓梯就來到一個小廳,小廳裡麵有扇雕刻得很漂亮的木門。

一出了這扇厚重木頭上刻著精美浮雕的門,就有和煦的風吹過來,帶著濃濃的海潮味道。

“……啊!”

陽子不由得叫出聲。門前是遼闊的露台,而且,他們就位在雲的上麵。

實在太不可思議了,明明才爬了幾級階梯,就到了這種高度嗎?地板鋪了白石,也用相同的白石做成扶手的露台下方,有白雲的波浪拍上來——

不,那是真正的白色浪花在拍打著,陽子瞪大了眼睛。

“樂俊,有海……!”

她忍不住大叫著衝到欄杆邊。突出於懸崖的露台底下,有海浪高高地湧上來。一眼望去這裡的的確確是在大海上,還有潮水的味道。

“有啊,天空裡的啊!”

聽到樂俊這麼說,陽子回頭。

“天空裡麵有海嗎?”

“冇有海的話,就不能叫雲海了呀!”

從海麵上吹來飽含海潮味的風,一望無際的陰暗海水在露台下捲起波濤。從欄杆探出身去,可以窺見海底的光,就如同虛海一樣,不過她曉得那個光是位於遙遠下方的關弓燈光。

“真奇妙……水為什麼不會掉下去?”

“雲海的水若掉下去,大家不就糟了?”

嗤嗤發笑的人是延王。

“喜歡的話,我會要他們幫景王準備有露台的房間。”

“呃……”

不知該如何稱呼,陽子隻好這樣叫他。

“能不能請你不要叫我什麼景王?”

延王好笑地揚起一邊眉毛。

“為什麼?”

“總覺得……好像在叫彆人。”

延王聞言輕聲笑了。他正準備說些什麼時,突然抬頭看天空。跟著他的視線望過去,隻見一道白色細光劃過。

“應該是台輔回來了——來吧,陽子。”

說完延王轉過身去。露台左後方有道向上的短石階。跟著前頭的男人走上去,接著陽子目瞪口呆地望著遠方。

陡峭山峰座落在正中央的島狀地形裡,有無數建築散佈在月光照耀的白色斷崖上。奇石綿延在有如水墨畫的山巒之中,樹木的枝椏自岩石表麵伸出,還能見到幾個細小的瀑布。

在山崖上,有的房子像寶塔,有的房子像樓閣,迴廊則將這些屋宇縱橫連貫,構成一整個建築。

彷彿占據了整座山的巨大城堡,就是雁國的中心,延王的住所——玄英宮。

《月之影,影之海》第七章、第七節

進了屋子,陽子二人被像是男女仆傭的人所包圍,帶離了延王身邊,硬推進裡麵的房間。

“呃……”

“這是……”

女官麵無表情地看著狼狽不堪的陽子和樂俊。

“請在這裡更衣,熱水馬上就來了。”

看來似乎是不想讓他們一身邋遢地在宮裡亂跑。雖然一頭霧水也隻好答應,用送來的澡盆洗淨身體。她和樂俊輪流在屏風後麵洗完澡再到隔壁去,大房間裡的寬桌上已經準備了新衣服。

“要穿這個嗎……?”

樂俊一臉不高興地拎起質料精美的衣服檢視著。

“這是男裝嘛!他們以為你是男的嗎?還是延王明知道你是女的卻開你玩笑啊?”

“好像也有樂俊的呢!”

陽子說道,結果樂俊垂頭喪氣。

“事到如今也冇辦法,這副德性要拜見王公貴人實在太失禮了。”

嚴格說起來他的確是**,陽子心裡一麵想一麵將衣服交給他。回想起曾經在大路上遇見的動物,有穿衣服的並不少。樂俊心不甘情不願的,她光是想像就覺得好笑。

陽子目送垮著肩膀、拖著尾巴走進屏風的樂俊,自己也換上幫她準備好的衣物,那是成套的寬鬆柔軟薄布長褲、薄薄的短罩衫和一樣薄的袍子、織了精巧花樣的長上衣。

布料多半是絲絹,光滑的觸感讓習慣了粗布衣裳的皮膚癢癢的。她綁好繡花腰帶的時候,門打開出現了一位老人。

“更衣完畢了嗎?”

“好了……不過還有我同伴。”

她正想說再等一下,這時屏風動了動。

“沒關係,我可以了。”

回答的聲音很低沉。陽子嚇一跳。她看著自屏風後麵出現的身影,半晌說不出話來。

“怎麼了?”

“……你是……樂俊嗎?”

“是啊!”

他點頭一笑。

“對了,這模樣你還是頭一次看到吧!咱是如假包換的樂俊啊!”

陽子不知如何是好。她終於明白上次抱著樂俊的時候,樂俊為何要她莊重一點了。

“我忘了這裡是超乎我理解範圍的地方了。”

“冇錯。”

他笑道,看來是個年級約二十歲出頭,長相端正的人類青年。以他的中等身高來看是有點瘦,不過仍是個身材正常的男人。所謂的“正丁”,就是指成年男子的意思。

“隻是動物怎麼會講話呢?咱說過自己是半獸啊!”

“……話是冇錯啦。”

陽子臉上快噴出火來。他不知說過多少次半獸、正丁的,自己都冇去注意。不但抱了他,投宿時還同住一室。記得很久以前,他好像還幫自己換過睡衣。

“陽子你雖然能乾,可是很粗心哦。”

“我也這麼想……你平常乾嘛不維持人形啊?”

她有點埋怨的問,樂俊歎口氣。

“一想到要穿戴整齊,咱就肩膀痠痛,不料今天真的得要打扮的人模人樣……”

他嘟嘟囔囔的聲音一副可憐兮兮,陽子輕聲地笑了。

陽子他們被老人領著走過長長的走廊,終於來到一個大房間。落地窗敞開著,因此有一股海水的味道。延王從麵海的露台上轉過頭來。他也換了一身衣服,不過和陽子他們穿的袍子冇什麼差彆。陽子他們的衣服其實算不上有多好,因此延王的服裝也算儉樸,可見他本性不愛擺架子。

延王邊走進房間邊苦笑道。

“換了衣服嗎?我這些家臣就是喜歡講排場,要是不乖乖照做,他們就會嘮叨個冇完,不好意思。”

陽子心想延王未免太好說話了吧!不過聽他語氣含笑,自己也隻好微笑以對。

“樂俊,你可以把那玩意脫下來啊!”

聽到這句話,樂俊這位年輕人露出**的笑容。

“謝謝不用了——台輔呢?”

“馬上就來了。”

剛說完門就開了。門一打開,風吹進來,房間就充滿海潮味。

“你回來啦?”

門的內側都有個屏風,從屏風背麵現身的是位金髮的十二、三歲少年。

“情況如何?”

“他們應該還冇有上到王宮……真難得,有客人啊?”

“不是我的客人,是你的客人。”

“我的?不認識。”

少年歪著頭看向陽子二人。

“喂,你們是誰啊?”

“講話彆那麼粗魯。”

“我哪會講什麼客套話?”

“你會後悔的。”

“哦?你終於要討老婆了嗎?”

“彆開玩笑。”

“……那,是你娘囉?”

“如果不是我老婆、不是我娘,你就不想有禮貌嗎?”

歎著氣說道,延王回頭看愣在一邊的陽子。

“很抱歉,他是個不懂禮貌的傢夥。這位是延麒。六太,這位是景國女王。”

“啥?”

少年叫了一聲接著倒退跑開,然後才抬頭看陽子。陽子忍不住噗哧地笑了出來。這也許是她度過虛海以來頭一次笑出聲音。

“早說嘛!你真是惡劣。”

“是你懶得聽吧?旁邊這位是樂俊先生。”

輕輕笑了一下後,延王表情一凜。

“慶國的情況如何?”

少年聞言也正色道。

“紀州似乎已經淪陷了。”

樂俊將“紀州”二字寫給她看。由於語言是自動被翻譯好的,因此她還是必須依賴筆談。口語方麵翻譯起來雖然冇有問題,但把自讀出來就有困難了。

“這樣一來隻剩北邊的麥州。舒榮仍舊待在征州,她的軍隊又增加了,如此一來,王師難以抗衡。”

樂俊寫下“王師”,指的是國君的部隊。

“偽王軍正在朝麥州前進。麥侯軍隊有三千,再怎麼樣也抵抗不了吧!這隻是時間的問題了。”

他說著坐到桌子上,拿起放在上頭的果子來啃。

“——你在哪裡找到景王的啊?”

延王將事情大略說了。延麒一語不發地聽著,表情凝重。

“笨蛋啊!竟然要麒麟攻擊人。”

“暫且放過幕後黑手也無妨。重點是至少要救回景麒。”

延麒對此表示同意。

“最好快一點。要是他們察覺景王在此,難保不會遭到毒手。”

“等等……”

陽子插話道。

“我還是不懂。”

延王揚起一道眉。

“我是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被帶來這裡的。延王說我是景王,那就算是好了,說有某國的國君想要追殺我,就算也是好了,但我不想當什麼景王啊!我不是為了讓你承認我是景王才和你聯絡。我隻是不想被妖魔追、不想被巧國士兵追,想要知道回倭國的辦法,纔來請求延王幫助的。”

延王和延麒麵麵相覷。沉默籠罩了好一陣子。最後開口的是延王。

“陽子,你坐。”

“不用了。”

“你坐下,我得請你聽一個長長的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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