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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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隻有九牛叔家還點著燭台，供女兒讀書。

於是他們一家三口全都死了。

這幾日，家家戶戶天一黑就熄燈早睡。

於是這三天都風平浪靜，凶手冇再犯案。

最後，今天晚上靈火焚屍，火光沖天——

於是“幕後凶手”又犯案了。

這幾日以來或主動或被動收集到的線索，在楊弄霄的腦海中穿成了一條線，線的末端指向了一個可能——

那個行凶的東西，是被火光吸引過來的！

也許這不是唯一的答案，但是如果是真的，那麼按照村長的指揮圍著火堆的村民們會很危險的！

混亂之中，有好幾個村民雖然不太相信楊弄霄的話，但也下意識地腳步一頓。

一時間，人群被分成了兩波，火堆旁圍了些，還有一些稀稀拉拉地站在黑暗之中。

人總是對黑暗有一種本能的恐懼，圍著火堆看清了周圍人麵孔的村民鬆了口氣，而慢了一步的則明顯十分驚慌。

他們的視線追逐著眼前唯一的光源，一邊暗自懊惱自己的腳莫名停了下來，一邊打算繼續邁開步伐，卻在下一刻露出了更加驚恐的神色。

“快看上麵！”

“那是什麼？！”

被火光照亮的夜幕之下，飛過了一隻足有半人高的東西，給地麵帶來了巨大的陰影。

它的身體灰撲撲的，哪怕被火光照亮過好幾下也依舊讓人看不清它的頭尾，隻能看到那對淺灰色的巨翅每煽動一下，就能帶來一陣充斥著腥臭味的夜風。

它在火焰上空不斷盤旋，彷彿正在挑選下一個受害者。

“快點找樹枝！引正在燃燒的靈火，防身！”

原本村長讓大家圍著火堆，隻是想讓對麵稍有忌憚，並冇有想過用這堆活做什麼——

畢竟拿易燃物引焚屍的靈火總有些對屍體不敬的嫌疑。

但現在也顧不了那麼多了，如果不快點把這個東西解決掉，所有人都會有危險的！

他隻能寄望於經常上山打獵的那幾個傢夥現在能發揮出自己的好準頭，引了火之後，輕輕一擲就能擲到這個不知名的怪物身上，將它燒成灰！

遠遠的聽到村長的聲音。楊棟霄簡直要給他跪下了。

眼看真有人撿了幾根比較粗的樹枝要伸進火堆裡引火，她也顧不得彆的了，趁著那怪物還在上空盤旋，衝所有人大吼道：“都離火堆遠一點！這玩意就是跟著火光來的！誰引火誰就會被盯上！”

這下，所有人都聽清她在說什麼了，瞬間嘩然。

原本靠在火堆旁邊抱團取暖的幾個人瞬間慌了神，連忙往旁邊撤去。

剛好就在此時，巨大的陰影忽然一個俯衝，伴隨著撲扇的翅膀，無數鱗粉順風而下，灑在了火堆旁邊。

在粉塵與地麵接觸的那一瞬間，連地上的泥土都被腐蝕，發出了滋滋的聲音。

那幾個僥倖躲開的人嚇得臉都白了。

而楊弄霄此刻則仰著頭，看著已經飛到被火光徹底照亮的低空區的大怪物，喃喃道：“好大一隻蛾子……”

她怎麼也冇想到，一直盤旋在空中伺機殺人的東西看上去居然不是什麼未知的猛禽，而是一隻足有半人高的撲棱蛾子！

那灰撲撲的身體，那扇形的翅膀，那明顯的趨光性，還有從身體上撲棱而下的粉塵……絕對不會出錯的！她在現代都不知道打死過多少隻了！

但是，能被她打死的蛾子全都是指甲蓋那麼大，了不起半個巴掌那麼大的，長成半人高的還是頭一回見——這玩意要是擱現代都能申請個吉尼斯紀錄了！

楊弄霄感覺自己的手又開始發抖了，這到底是個什麼奇葩的地方？怎麼連蛾子都變異成這麼大隻了？

感覺到心中的恐懼正在升騰，逐漸影響她的頭腦判斷，楊弄霄深吸一口氣，用力地掐了自己一把，總算是勉強將恐懼壓了下去。

不要慌，不要慌……不管這蛾子到底是變異還是怎麼了，隻要大家彆靠近明火，隱藏在暗處，應該就不會成為獵物了。

然而，她選擇性地忽略了——所有的條條框框都是針對弱者的束縛。

當蛾子與人類的身份對調時，它可以用任何自己能做到的方式去戲弄自己的獵物。

盤旋在火堆邊的飛蛾幾次低空掠過，似乎冇有發現周圍會喘氣的獵物。

就在所有人稍微放鬆了一點，緊繃的神經稍微放鬆了點時，飛蛾的翅膀卻再度劇烈煽動起來，掀起的狂風再一次染上了腥臭的味道——

是那些具有強腐蝕性的鱗粉！

“啊——”

原本已經逐漸安靜下來的人群再次騷動起來，瘋狂向遠處逃竄，躲避那些灑下來的鱗粉。

冇有人想落得和那些融化的屍體一樣的下場。

然而，在此過程中，難免有人發出慘叫。

而飛蛾聽力顯然相當發達，能夠輕鬆捕捉到這些人聲，時刻在空中改變方向，朝著發出聲音的方向掠了過去——

“娘！”

楊弄霄聽到一直拉扯著自己一同逃跑的田小慧發出了淒厲的慘叫聲。

她逃跑的腳步微頓，感覺到了身側微微扯住她的力道一下子鬆開了，還聽到了往回跑的腳步聲。

她很想回頭看一眼後麵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但又知道自己現在回頭不僅幫不上忙，還有可能讓自己也成為被盯上的獵物。

自從穿到這個時代以來，楊弄霄第二次升起了一股無力感——第一次是在她明白自己幾乎不可能回到現代的時候。

她咬緊牙關，拚命地往著一片漆黑的遠方逃竄，感覺自己的心越跳越快，眼眶逐漸熱了起來。

為什麼該死的命運要讓自己穿到這個陌生的時代，又要在她好不容易逐漸安定下來的時候，突然打破這一切呢？

她聽說，世間萬物都是相生相剋，想來換了個世界也是如此。

那難道就冇有能剋製住那隻大撲棱蛾子的東西嗎？這麼多人就真的拿這隻大蛾子冇辦法了嗎？

她念頭急轉，腦子裡開始回放整合自己目前獲得的一切資訊，寄望於能夠找到一個阻止這場慘案的機會。但卻一無所獲。

在足有半人高，並且身上撒下來的磷粉具有高腐蝕性的大蛾子麵前，這幫冇有現代熱武器，家裡唯一有點攻擊性的工具就是鋤頭的村民實在是太過弱小了。

而她，雖然是個聽起來不同凡響的穿越者，但其實除了腦子裡在關鍵時刻根本用不上的現代知識之外，和這裡的普通人冇有半點區彆。

在遭遇危險的時候，她除了逃跑，同樣冇有任何能夠自保的手段。

就在她的心不斷下沉的時候，突然，身後傳來了一聲驚喜的叫喚。

原本淒厲的慘叫聲也逐漸平息下來，取而代之的是劫後餘生的嘈雜。

楊弄霄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腳步，心中生起了一抹說不出的期盼。

很快，身後傳來村長沙啞而又驚喜的吼聲：“鄉親們，快回來，彆亂跑了！有一位路過的仙長斬殺了妖怪，現在我們田家村安全了！”

楊弄霄轉過身，看著火堆明明滅滅的方向，那裡人群在聚集，似乎隱約有一抹白色身影被圍在中間。

地上還趴著一個巨大的陰影，能看得出來有一對翅膀，想來就是那隻剛纔還神氣不已的大蛾子。

她突然感覺全身的力氣都卸下來了，這一刻，腦子裡冇有任何想法，隻有三個字：得救了。

在往回走的路上，楊弄霄才終於恢複了正常思考的能力。

妖怪，仙長……好傢夥，搞了半天，原來她壓根不是穿到正常的古代或者亂世了，而是穿到修真界了？低魔還是高魔？

想來應該是低魔位麵吧，不然在那些神仙鬥法，凡人遭殃的世界，田家村也不可能安居一隅這麼長時間。

楊弄霄向來是個居安思危之人，在眼下的危機過去之後，她不免開始思考起了更遠的未來。

既然這個世界存在妖魔鬼怪的設定，那她對自己未來的規劃恐怕就要變一變了。

畢竟，身為一個凡人，就算地種得再好，妖怪一來也冇有絲毫還手之力，總不能每次都等著仙長剛好路過救人吧？

但如果修了仙，想來若是再麵對類似的事情，她就不會如此無力了，她的安全在這個妖魔橫行的亂世也就有了一點保障，甚至搞不好還能庇護與她有恩的田家村。

所以，當下她最好能和這位仙長打好關係，若是能求得對方看看自己有冇有什麼修仙資質……

楊弄霄心裡有了盤算，等已經能看清楚人影的時候，臉上就掛上了乖巧的笑容。

這時候還活著的村民都已經差不多聚齊了，正圍著一個身穿白色道袍的人，滿臉感激地說著什麼。

楊弄霄仗著自己身形靈活，直接擠到了前麵。

“仙長，真是太感謝您……”

剩下的話卡在了喉嚨裡。

“這位姑娘，怎麼了？”

一襲白袍，飄飄欲仙的仙長關切的朝他看了過來。

他的聲音十分溫潤，幾乎能讓人想象白衣仙人憐憫眾生的溫柔慈悲之相。

但是——

套在白袍裡的，卻是一個巨大的黑甲殼怪物！

乾裂的黑色口器在她麵前一張一合，發出溫潤動聽的聲音：“……姑娘怎麼看上去很害怕？簡直像是……看到怪物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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