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隻是現在她眼裡冇了那時的欽慕，而是滿滿的怨恨。

大夫人震驚不已：「我記得你父親是個秀才，你竟然不讓自己的女兒唸書？」

就連一旁的先生都搖頭歎息。

我娘卻是麵色不改：

「父親說過，女子不必讀太多書，我教過萱兒識字，已然足夠了。

況且這丫頭生性蠻橫，口齒尖利，要是再多識得些道理，恐怕會自以為是，惹出大的禍害。」

我心中一涼。

原來她是怕我不服管。

可她若是細心嗬護過我，我又豈會野蠻生長？更不會拿那些話去懟她。

大夫人又問裴芷：「你是要跟著你姨娘認字，還是要和眾兄弟姐妹一起唸書上學？」

裴芷忙答：「自然是要唸書上學！夫人請放心，我定不會惹出禍害！」

大夫人點點頭：「還算是個明白人。」

又道：「備筆墨，傳家印。」

我娘麵上一慌：「你要做什麼？」

「你不守家規，府上也不便留你。待老爺下朝回來，在休書上落了官印，我會將籍契歸還與你，到那時無論你如何行事，我們裴家都不再過問。」

「你先斬後奏，老爺不會同意的！」

大夫人下筆乾脆利落，很快就寫好了休書。

「當初若冇有我點頭，你覺得你能邁進尚書府的門檻？這些年我不和你計較，是因為你不配。如今我要休你，是告知老爺，而非與他商議。」

我孃的腰桿終於挺不住了。

家印是內宅權力的象征，內宅一切人員、事物，主母有絕對的支配權。

而官印則與父親職位相配，無論是納妾文書還是休書，都得蓋上這兩道印章方能生效。

妾室抬進門，不過就是用來伺候夫妻倆的高等奴仆。

隻有我娘這個拎不清的，纔會滿腦子隻惦記著父親當初的話，對正頭嫡妻多次冒犯。

大夫人料理完這出鬨劇，就命人堵上我孃的嘴，將人拖了下去。

聽說父親回來後，隻是簡單詢問了事情經過就蓋上了印，甚至冇有去見我娘一麵。

這下裴芷冇了娘，大夫人讓她搬進了自己的院子。

她仍是庶女，一切用度都按原先的來，但不會再有人敢暗自剋扣。

今後要是討好了大夫人，或多或少還會有些額外的好處。

她搬過去的那天，我腦海中忽然冒出一個想法。

當初我自覺無路可走，纔會吞下那張符，可如果在那之前我娘冇了，搬進大夫人院子的不就是我了嗎？

我那時隻想過讓阿孃帶我離開裴府，倒從冇想過要報複她。

或許母女之間再怎麼不和，也總歸是有幾分真情？

我娘被休後姨娘們紛紛引以為戒，所有人一團和氣，就連拌嘴都不再聽見過。

裴芷許是嘗過了苦頭，又加上住在大夫人眼皮子底下，言行舉止也收斂了許多。

足足半年，府內歲月靜好，眾人相安無事。

隻是這平靜反叫我心生不安。

午夜夢迴，我總是夢見自己失去了一切。

又回到那個又冷又空的屋子，腳上生滿凍瘡，衣服四處透風，還有一個凶巴巴的阿孃打我板子。

越擔心，越想抓緊。

次日，我一起床就跑去七姨孃的房間。

她正在梳妝，見我進屋，疑惑道：「乖寶，怎麼頭也不梳就出來了？」

我撲進她的懷裡，雙手緊緊摟住她的腰：「想娘了。」

「是不是做噩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