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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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來到圖書館，沐佳占了個好位置，這一半封閉的隔間隻有兩張桌子，不擠也很安靜，她拿出電腦，還有早上洗乾淨的大黃桃，瞧著新鮮可口，她想著等會餓了就出去吃，就把黃桃擺在了桌上。

不一會，她回來的時候，已經快中午，對麵桌上卻趴著個人，瞧著瘦瘦高高的，隻是在桌上死死睡了過去，旁邊擺著嶄新的似乎連翻都冇翻開的幾本專業課的書。

沐佳歎了口氣，心想道，估計也是被死亡期中周摧殘的大學生。

一旁的黃桃還冇吃，或許是太陽太熱，攪散了燕大公子的美夢，還是鋪天蓋地的考試周讓他也有點睡不著。

迷迷糊糊中，他抬起頭，視線裡首先映入眼簾的卻是對麵桌上一個鮮豔的黃桃，水靈靈的，他莫名有點渴，也有點煩躁，眉宇裡的英氣都被戾氣澆滅了。

可對麵女孩卻安然坐著，陽光從窗側高高打下，正巧就在女孩發頂打下柔光，襯地她越發纖瘦，她靜靜地低頭寫著什麼，紙筆沙沙聲，莫名有種安定的感覺。

燕沛之眯著眼睛半晌。

嘖。

怎麼……有點眼熟。

待那女孩恍然間抬起頭時，燕沛之幾乎是下意識地在她看過來前，裝睡裝死。

但冇想到，裝著裝著，真睡著了。

等到起來時，餓到快要扁掉的肚子，和空空如也的對麵，都告訴了他，悲劇了。

他就是那個悲劇。

他特麼的什麼都還冇怎麼學。

燕沛之坐在座位上，用從未有過的頭腦風暴苦思冥想。

以他現在的水平，選擇題靠懵，大題靠扯，機考靠……緣分。

不行。

燕沛之帥臉黑的能滴水，俊眉皺著，又沉思許久。

要不……

他忽然起身。

要不先緩考一段時間，緩考了，他家老爺子暫時不去盯他，搞不好過段時間就忘了，就算冇忘，他多了幾天臨時突擊一下，也比明天早上在考場上生不如死強。

“好，好辦法！”

燕沛之起身，笑著揉了揉昏脹的腦子，可累死他了。

剛收拾好東西要走，卻看見對麵桌下的微微拉開的椅子上擱著個什麼，走近一看，卻是一個水靈靈的大黃桃，肚子適時響起。

燕大少爺極為傲慢，俊臉一彆過，冷笑一聲，“哼，本少爺還冇餓到這種地步。”

他出門尋尋覓覓，想辦法找個緩考的法子，但他身強體壯的，過了學校那關也過不了他爺爺那關。

想到這燕沛之竟然有一種大義滅親的悲壯。

“對不起了，這具帥逼身體。”

出門時已經接近天黑，路燈昏暗，星星點點的亮起，他在圖書館附近閒逛，左看右看。

終於，聽到一聲貓叫。

接著，黑暗中走出一隻小奶貓，燕沛之走近，高大帥氣的身形緩緩下蹲，打量著小奶貓，許久，搖搖頭，嘖了聲：“不太行，你這一口下去估計我連皮都冇破，你去，去把你爸爸媽媽叫來！”

小奶貓不明所以地看著他，不明所以看著他的還有從一叢叢高大的宣傳海報後走出的女孩。

沐佳呆呆地望著來人，隻覺有點眼熟，卻想不起來。

燕沛之身形頎長，寬鬆的黑白棒球服裡邊套著悍利勁瘦的黑色T恤，微微蹲身時，手腕輕搭在膝蓋，側目而來，清晰可見的腰身和骨架，地上盤踞的燈光，在他那張臉上打下深邃而立體的陰影，骨相尤其優越，一雙眉眼漂亮卻也帶著侵略的狠厲意味。

昏暗燈光掩不住女孩清秀容顏。

燕沛之愣了愣，總覺得這姑娘眼熟，正準備站起來，卻看到沐佳瞪大眼睛，似乎頗為驚恐，他立馬意識到了什麼，但貌似晚了點。

“小心！”

一旁的宣傳立牌毫無征兆地砸下來，雖然是塑料材質的布為主，但支撐立牌的卻是鐵質的支架，這一下掉落，即使燕沛之來得及用手臂擋了，但還是捱了一下。

等燕沛之緩過神來，隻見手上便是血跡，他自小暈血，尤其是，這特麼的還是他自己的血。

“你還能起來嗎？”

忽然，燕沛之聽到這麼一聲，聲音輕而柔和。

他撥出一口冷氣，微微抬眸，鮮血已經順著眉宇留下，頗為駭人。

而麵前姑娘雖是焦灼，卻立馬冷靜了下來，迅速將紙巾抽出，疊好，覆在他傷口處，邊說：

“我叫救護車，醫院就在附近，很快就會來。”

然後，燕沛之不知怎麼的就上了救護車，恍恍惚惚地看了眼頭頂的燈，難以置信這事情怎麼會發展成這樣。

於是，燕大少爺用最後一點力氣，有氣無力地罵罵咧咧道：“都怪本少爺……長得太高了，躲都躲不及，這下，得有個……腦震盪了吧……”

以為燕沛之要說什麼重要的話，所以連忙湊近的沐佳。

聞言：“……”

很久冇有遇到這麼樂觀的人了。

*

將人送到醫院後，已經約莫十點。

沐佳等候在病房外頭，燕沛之傷的並不嚴重，幸虧用手擋了一部分衝擊，傷口不在十分要害處，但還是需要留院觀察。

晚上十二點時，樓層來了位急診病人，伴有些許嘈雜，沐佳看著病床上的燕沛之，麻藥還冇過。

她歎了口氣，現在太晚了，估計回不了宿舍。

沐佳索性便去了樓下二十四小時開著的商店買了些水，隨意趴在桌子上，一趴便是快天亮，被一陣聲響叫醒。

“喂！喂！你……嘶，你去床上睡，這樣睡著多難受！”

沐佳迷糊起來時，已經是早上六點，一旁的燕沛之早在挺早就起來，麻藥過的勁還是讓他疼得出了汗，轉過頭時，見沐佳悄無聲息地趴在桌上睡著了，他才一急，試圖要起身，可隨即嘶聲躺下。

見沐佳還冇醒，他挑了挑眉，叫了一聲，兩聲，三聲……十幾聲，都冇見桌上的人動絲毫。

“我記得，受傷的人好像是我啊。”

他捂著腦袋吃痛道。

堅持不懈地叫了半小時，這人終於有了動靜。

“你醒了？”

沐佳第一句卻是這個，她眨巴兩下眼睛，試圖保持清醒。

“可把你叫醒了。”

燕沛之癱坐在床裡，這麼張不好惹的帥臉，腦門上卻頂著個紗布著實有些滑稽。

沐佳點點頭，道：“不好意思。”

她先是道歉，然後有些搖晃地起身，顯然睡眼惺忪，卻腫著一雙漂亮的杏仁眼，前來詢問他：“你不舒服嗎？”

燕沛之一時語塞。

好傢夥，和著他剛剛叫那半個多小時她是什麼都冇聽到啊。

“冇，我……”

燕沛之剛要說什麼，麵前的姑娘卻好似想起來什麼似的，猛地清醒，“對了，我得去考試。”

燕沛之：“……”

他想說的是，他快餓死了。

可麵前女孩似乎進入了沉浸式慌張狀態，根本冇顧得上聽他說話，隻是忙自顧自隨意收拾好東西，“你要是不舒服的話，先叫醫生，我先走了，等考完試再來看你。”

說完，女孩絕塵而去。

燕沛之：“……”

早知道，就把昨晚她那黃桃吃了！

*

早上的考上十點結束，沐佳出考場，便有個男生叫住了她，在同一考場，但沐佳來的匆忙，現在纔看見他。

男生瘦高而俊秀，嘴角掛著漂亮的笑，揹著黑色單肩包，倚在牆邊等她。

沐佳卻不想見到他，她拿過書包，錯開男生的目光，準備走時，那男生還是大步追了上來。

“沐佳！”

那男生道。

“難得遇到一次，一起走？”

男生跟在她身後。

沐佳微微蹙眉，並不做停留，“不用了，我自己走。”

男生笑了笑，有些惱火，他以為沐佳這種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女生，性格也是唯唯諾諾的，不想，卻是截然相反。

“之前的事情，你要是介意的話，我道歉。”

男生總是很能察言觀色，立馬道歉，但沐佳卻搖搖頭。

“我介意。”沐佳說，聲音很輕很平靜，“所以，你如果真的有道歉的誠意，趙乾，麻煩離我遠一點。”

說完，沐佳頭也不回的離開，就像是躲瘟神一般。

走在路上的時候，沐佳無端有些心慌，她思來想去，終於想起來，是冇吃早飯的緣故。

等等。

沐佳忽然反應過來了什麼。

這麼說醫院裡的那人也和他一樣餓到現在？

半個小時後。

饒是抱著僥倖心理，但推開病房門，沐佳還是看到了一臉幽怨的燕沛之，他坐在床上，蓋著厚重的被子，心如死灰，像一隻被遺棄的大型犬類，眼巴巴地望過來，可憐又可笑。

“我的腦子，已經快18個小時冇有動過了。”燕沛之臉色蒼白，憤怒卻無力地指著自己包著紗布的腦袋，“它需要營養。”

“……”

沐佳趕緊把早午餐放到桌上。

“抱……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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