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副本五：木偶戲（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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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本的空氣很壓抑，天很高但晚雲沉重，眼前的高大仿古建築一概是青灰色的磚牆，簷頭很高很高，給人壓抑壓迫的感覺。腳下踩著的是高低不平的青石板路麵，九歌隻有在很傳統的古鎮才見到過這種裝潢。再看看大約六十多歲神色嚴肅的NPC，他穿馬褂，白頭髮紮成長長的辮子，看起來要麼是晚清要麼是民國時代的人。“趕快進去，久了耽誤了活，太太們要不高興的。”九歌旁邊的小姑娘湊過來：“誒，你聽說了冇有，聽說陳宅死了好幾個下人，人都不夠用了，這才招咱們進來的，我好害怕啊。”好傢夥，看來這次不僅僅有玩家，NPC也摻雜其中，環顧四周大約有三十來人，總之兩人並行的隊伍一眼幾乎望不到頭，都穿著破爛。瞧瞧自己身上的穿著，也是民國時期最普通的麻布衣服，一副小丫鬟模樣。九歌從旁邊小姑孃的口中大概瞭解了這個副本的設定。地圖是陳家大宅，任務不祥。和其他副本不同，在這樣壓抑的情況下玩家們根本無法交流，九歌看來看去隻有一個認識的人，那就是晃在她前麵兩排位置的大白腦袋。白腦袋也在左顧右盼，回頭看到九歌的一瞬間，陳嘉彥的眼睛亮了起來：“誒呦喂！小爺當時誰呢，這不是老熟人嗎這不是！”話音未落，陳嘉彥腦袋上捱了重重的一下。管家模樣的人黑著臉：“大聲喧嘩叫老爺聽到了是要掉腦袋的，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陳嘉彥被人叫陳少叫慣了，當即齜著牙準備嘴回去，但想想又作罷。他不是冇腦子，知道這是劇本設定，不然民國時代的人看到他這一腦袋白毛非嚇死不可，可是這管家卻冇有任何異常。陳嘉彥回過頭朝著九歌笑笑，那意思是，有空再敘舊。但這個“有空”卻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陳家宅院很大，分內院和外院。這次招進來的人一共三十個，十五個男人，十五個女人，男人們都在外院，有的做粗使的小廝，有的分配到廚房，有的分去當小跟班。陳嘉彥雖然不乖順但腦子還算靈活，這也是他跟他爹在生意場上談事兒時候鍛鍊出來的眼力見兒，老早用積分兌換了這個時代通用的大銀元，悄咪咪塞到陳管家手中：“陳管家，好管家，你看我也姓陳嘛，咱倆還算是本家呢，以後您就是我乾爹……不，親爹，通融通融啦……”九歌瞪大了眼睛看著陳管家把最輕鬆的給小少爺陪讀的活交給了陳嘉彥。在幾天之後，九歌總算有機會跟陳嘉彥說話的時候，對他此刻表現出來的奴顏媚骨表達了深深的鄙視：“我的天呢，你不是陳少嗎？你的骨氣呢！看不出來你居然是這麼樣一個人。”彼時兩個人忙裡偷閒地在庭院裡看月亮，是十五，月亮很大很亮很遠，如同一隻巨大無比的眼珠子，在九歌和陳嘉彥凝視月亮的時候，它似乎也在監視著兩人。陳嘉彥喝了一口小少爺賞的時新的洋酒，深深咂了一口，露出很滿足的表情：“你懂什麼，真正的大少爺就是應該能屈能伸。陳老頭都六十多歲了，我叫他一聲爹也不虧，我爹還不如他呢，生意一崩盤債主找上門來，才發現那幾個破產公司的法人全是我媽和我，他自己捲了財產跑得那個乾淨，我媽清點財產，發現大多數都轉移了，還有的給了私生子……我媽一想不開去了。”他似乎喝多了，高高昂著頭，晚風把他的頭髮揉亂，如同一朵蒲公英。那雙眸子亮晶晶的。他像是喃喃自語又像是告訴九歌，也像是告訴自己：“就算我現在管彆人叫爹，那我也是陳大少爺，陳大少爺靠自己，不靠彆人。”——以上都是後話了。前話是，眼下九歌根本冇有和陳嘉彥對話的機會。男人們留在外院之後，她們這些小姑娘就都被帶到內院來。這麼一觀察琢磨，就發現有很多方法可以區分玩家和NPC，因為玩家們基本都佩戴徽章，而有些玩家很奇怪，比如都已經四五十歲了還被當成丫鬟買進來的，肯定是玩家，真正的NPC往往都隻有十三四歲左右，水靈靈的一張小臉，好奇地左顧右盼。陳家內院有很多個院子，狹窄的小路彎曲如同迷宮，聽說住的都是陳家的姨太太們。九歌她們被帶到內院，由不同的上了年紀的管事媽媽挑選，最終她和剛纔說話的小姑娘被挑選到了一組，去伺候新進來的八姨太。小姑娘似乎是看到自己和熟人分到一組——如果隻說了一句話也叫熟人的話——她們跟在媽媽身後，小姑娘低聲說：“我叫翠翠，你呢？”“嗯？”未等九歌回答，走在前麵的媽媽威嚴地轉過頭來，一雙吊梢眼異常陰冷凶狠，警告道：“在這裡頭，可不能亂說話，惹怒了主子，有你們好受的。”看老媽媽和管家的穿著，應當不是清朝時候，民國了，居然還有這等規矩森嚴的人家，九歌表示真是活久見。穿過長長的迷宮一樣的甬道，最後來到一間四四方方的小院門口。這院落和整個陳家大宅融為一體，都是灰撲撲的，高大又壓抑，高大得讓九歌抬頭再抬頭，抬到後腦勺碰到後背，還能看到四四方方的院子的輪廓。“你們呐，可是得個巧宗兒，這位新來的姨太太同你們年齡差不多，好好伺候著，有你們的好兒呢。”“你放才說，你叫翠翠，那你以後還叫翠翠，你叫什麼？”管事媽媽問九歌。“九歌。”“九歌？什麼玩意兒，拗口得很，你一個小姑娘不必叫這麼響亮的名字，既是叫九歌，那你以後就叫九兒。你們以後乖乖的，有什麼事兒不懂就來找我，切不可主觀臆斷惹了主子生氣，我姓方，你們得叫我一聲方媽媽，懂了嗎？忙去吧。”方媽媽三言兩語交代完九歌和翠翠的任務，九歌歎了口氣，以往隻聽說封建禮教害死人，如今還是第一次切身體會。奴隸的一天，從失去自己的名字開始。“九兒，你過來。”方媽媽走後，門簾子掀開一個小角，露出慘白的一張臉，輕輕揮著手中的帕子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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