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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餓，好餓啊……”
“我快餓死啦！美味的陰氣，在哪裡？！”
兩道聲音在我耳畔迴響，後者應該是那大鬼，前者是宅裡的鬼嗎？
冇想到第一次自已出山接活就碰上這種事。雖然大鬼不難對付，但這種野外餓死鬼很難纏，為了穀窅冥不受乾擾，我兩指一甩，黃紙飛去。
“小心。”是最開始喊餓的聲音，含著氣，像山裡的小精怪。
千變萬化隻一瞬！我看見那些潤亮的細線隨符紙一同朝大鬼馳去，不知何處來的白色事物圈圍住我，視野一片白茫無物。
或許是由於暫時失去視覺的問題，四周的聲音愈加清晰。
拖著嗓子幽長地淒號，尖聲吼、痛苦的□□來迴繞轉。這豈不是對我鼓膜的折磨？好在那動靜很快便停了——由劇烈的爆炸聲終結這場惡鬼交響曲。
真是多謝祂，我居然還耳鳴了。
硝石氣味傳來，果真不出意料啊……
整個世界失語般地陷入寂靜裡，彷彿過了許久，我才重新“活”過來。
“茶湮！”多次喚我無果的穀窅冥吼了我一句，就是如此，我真正地回了魂，隨之而來是劈頭蓋臉的責問：“你又瞎了眼是吧？怎麼敢的？你在這往門口扔雷火符？”
“你要炸死我倆嗎？”我重新看見那個熒藍靈體，毫髮無損，懸著的心也是落地了。
我把手裡的黃紙塞給他，不緊不慢地解釋道：“冇扔，我扔的分明是定身符，不信你自己看。”
出行前，我隻帶了三張定身符、兩張隱形符和兩張雷火符，穀窅冥是知道的。她一看，果真手上的符紙是多一張定身、一張隱形，兩張雷火巋然不動地躺在祂手心。
“既然我冇扔，那是誰在搞鬼？”我站到跟穀窅冥錯互身位的地方，察覺這府那裡的景象已經變換了天色。那大鬼現身之際分明是入夜，怎的爆炸後院子不僅安然無恙，連天都變作清晨去了？那株詭異的柳樹也不見了。
“爾等宵小，為何來此？”聽起來稚嫩的孩童音色卻說出了不合年齡的語句。
石牆老舊俗敘跡不敢而飛，嶄新得如同剛建成。青灰薄瓦泛著刷過桐油的亮澤，簷角掛了隻銅鈴，墜著祈福的桃木符。我與穀窅冥所站的位置則是院內迴廊。
天井的原貌一覽無餘，什麼也冇有，冇有詭柳，也冇有吞食陰物的紅繩。
“低頭。爾這愚人。”聞言，我二人下意識雙雙低頭。
眼簾中映出個白玉般好看的女童，心裡不由一驚。這孩子是何許人也，出現在此絕非等閒，身上的氣息古老神秘，猜來應是那位先人。頭上的我飾像是神話軼聞裡的凰羽，卻怎是少見的白色？
無論如何，尊敬點總是好的——
我向她躬身作揖，穀窅冥雖遲鈍了些，但見此也連忙跟著陪上一禮。
“倒不算甚愚。”她語氣裡似乎有分得意，正欲開口，就被我自報家門打斷了：
“晚輩絮清山長黎派下第二百八十五代弟子，茶湮，見過前輩。
“晚輩穀窅冥，見過前輩。”
“絮清山不是座荒山嗎？莫要編謊欺瞞吾。”她臉上怒意顯然。“黃口小兒休仗吾不涉世，今啟祥七年，律法嚴明，小子安敢造次？”
一聽啟祥七年，我便知曉是什麼緣由。
“前輩稍等，晚素未曾說謊，且看這銀票。”我再自衣袖裡撈出一張銀票，呈給她。“那票上印著如今是玄鳴十二年，官府蓋印絕計造不來假的。”
我深知她定會相信這證據的。
她猶豫了：“那，這玄鳴十二年，與啟祥七年相隔多久星霜①了？”
我在心底粗略算了一下，回答她：“三百五十七年。”這段時間正好是長黎派成立至今。
我看著她神情恍惚地捏了捏腰間的鳳紋銀絲羊脂玉禁步，爾後釋然地一笑：“原來我祁雪竟死了百多年。”稚氣的童聲漸漸脫去了孩子氣，周圍景色疾速褪色，還原成我初見模樣。
石牆仍是那破舊的樣子，屋簷上的灰瓦坑坑窪窪，還有些落在地上砸碎了。枯骨似的柳枝爬攀於的四堵牆上，紅繩、符紙與咒文這三樣重重包著那株陰柳，樹根處還壓著足有我小腿般粗大的重金鎖錢，還又分以四支鐵鏈伸向東南西北角，用削尖了的柳木釘死死釘在地上。
好凶的鎮殺陣！。
但這是餘暮先師的“離乾還兆水弑歸”陣法。
大不敬啊，但我覺著餘暮先師總給陣法亂取名。怪是怪，卻也好記多了。我倒又想起些事由來——這陣我雖認得，不知何解則又成另一回事兒了；長老們曆代口口相訓，萬不可習修這陣法，是絕冇有差池的；再者畫這陣法的硃砂顏色都見黑了。
不對！什麼陳年硃砂會變黑？
我驚起一身雞皮疙瘩，這才發現肩上多餘的重量來自穀窅冥。我倆挨著坐在那詭柳前，身後未完全吞食完大鬼的紅線正如饑似渴地吸掉絲絲縷縷浮若在空氣裡的陰氣，像是一頭貪婪的野獸
“茶湮，這血陣不是我們能處理的。”穀窅冥氣若浮絲，想必是先前通靈有變，被詭柳傷及了元氣。
我自是知道這陣是什麼來頭了。
唯一會用“離乾還兆水弑歸”的人隻能是餘暮先師，畫降的血無須多猜也知是誰的了。非用此法鎮殺不可的東西比陣法還凶險。
敇聲！那縷紅繩衝來我們麵前，我疑心它要對我或穀窅冥下手時，它倒滯在空中扭動起來。
【荼家後生，替吾解開此陣】
這語氣其像那位前輩，難不成——紅繩又開始扭動了。
【是吾，允爾喚吾名祁雪】
她竟有讀心的能力嗎？“祁”姓不常見，棠澤祁氏的名號曾年拿出來也是響噹噹的名門望族，但那個幻境裡我所看見的神凰雪翎可不是什麼人都有資格能戴的。
【不必再多推猜，陣解後吾自會為爾詳細道來了】
我瞳孔放大一瞬，瞧出了那字眼底下莫名其妙的迫切。這些都冇能漏過穀窅冥的眼睛，祂的手攀了一下我的衣袖，微不可見地搖了搖頭。
我對祂做了個“彆擔心”的口型，繼而麵向那紅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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