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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當地,把這種行為叫“送娘娘”。

女人鎖在密閉的哀女騎龍輦裡,沉入水底,漂上來門打開了,人消失了,不是龍王爺親手乾的,還能是誰?

眾人歡天喜地,爭相抬起哀女騎龍輦,送回澄江城。

豆角公也收了法器,被宿老邀請去家裡喝酒。

可憐青春年華,一條人命未見過紅塵萬丈,便默默沉在撫仙湖下,連屍骨都不曾被收斂!

時代的愚昧,是所有人的腦袋都發了昏。

國家的悲哀,源自底層的麻木,若人人有熱血,日寇也不至於喊出三個月滅亡中國的瘋子口號。

老爺子百感交集,回到冥水廟。

廟宇的前半截成了廢墟,後麵還勉強可以住人。

叫來乾坤將王佐將,把最近的發現彙總,三人開了一個小會。

湖邊時常能撿到殘破的城磚、陶片,可見湖底確實有一大片古蹟。澄江城隻是冰山一角,十八頭金豬,也絕非漢朝所有。

老爺子堅持認為,湖底藏著滇王城。

可想進城奪寶,無異於癡人說夢。

目前撫仙湖探明的地方,最深就高達一百三十米。如此恐怖的水壓,便是鐵皮陷下去,也要支離破碎,人體根本無法承受!

有人問了,為啥不用專業的潛水設備?

此時,全國抗戰已持續了一年。日寇先後占了北平、金陵,製造駭人聽聞的大屠殺慘案。又派遣海軍,封鎖了海岸線。

以民間力量,根本不可能搞到夠硬的專業設備。

沿海被日寇切斷了,真有人賣,也運不進來。況且一來一回,至少要兩三年,黃花菜都涼了。

乾坤將道:“以現代技術,尚且很難潛入湖底,幾千年前,滇王又是如何達成這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我想,撫仙湖一定藏著秘密,也許進入滇王城不止一條路?”

老爺子掏出兩個門環。

“這東西,越看越像某個地方的鑰匙。問題是,整個澄江城翻遍了,也找不到它屬於哪。唉,想咱們空有一腔熱血,為國家出把力,卻不是嘴巴說說這麼容易。”

“把頭彆灰心。”王佐將勸了幾句,“如今舉國遭難,四萬萬同胞同仇敵愾。縱然盜不了滇王城,隻要咱們團結一致,何愁不能把日寇趕回老家。”

“是啊,事情再難,咱們也要咬牙堅持。咱們的同胞在前線流血,籌集了經費,哪怕他們每頓多吃一個饅頭,打日寇就多把子力氣!”

打仗是要錢的。

很多很多的錢。除了把滇王城挖出來,老爺子一時半會,也不知如何完成張四太爺的任務。

時光催人老。

不知不覺,到了晚上。

祭水神已經過去了,澄江城家家戶戶早早睡覺,看不到幾處燈火。

已是深夜。

老爺子還在和二人談論計劃,不想這時候,外麵傳來了敲門聲。

砰砰!

聲音急促,混沌。

三人眉毛一抖,均警惕起來。

大半夜的,商討盜墓,外頭傳來了莫名的敲門聲。聽動靜,絕對不會是寸小頭,感覺來者不善。

“稍安勿躁。”老爺子一手拿了槍,示意乾坤將王佐將站在門後,以防對方破窗進來。

他自己走過去,隔著門板問:“誰呀。”

呼,呼呼。

夜幕下,陰森的冥水廟隻有風聲,門外無人應答。

“到底是誰。”

“桀桀。”

這時,門外一陣陰冷的笑聲,幾分嘲諷和怨毒,令屋內的人毛骨悚然。

不待老爺子發話,一道陰風從門窗吹進,熄滅了屋內油燈。老爺子額頭髮汗,渾身僵硬,房間陷入漆黑,隻有對方的冷笑在迴盪。

“媽的,裝神弄鬼。”

老爺子開門,舉槍瞄了過去,看看究竟是誰。

門外空空如也,方纔敲門的人,竟消失了!

“這可真他媽怪啊,彆不是最近樹大招風,有大木坨子的手下來尋仇?”乾坤將警惕看了看,並冇有發現異樣。

“寸小頭呢?”

老爺子問了聲,便聽見前堂的廢墟裡,傳來異響。

三人走過去,發白的月光下,滿是廢墟和神像殘骸,周遭陰冥幽閉。一片青紗經幡罩在房梁,陰森森隨風擺舞。

寸小頭蹲在角落,滿臉是血,臉上起了層絨毛,竟是狐狸精變的!

老爺子二話不說,抄起板磚物理超度。

寸小頭慘叫,嚇了個屁滾尿流,白褲變黃褲。

原來,他半夜出去偷雞,拿到冥水廟宰了,想弄個叫花雞來吃。

老爺子三人哭笑不得,這小子,可真他媽雞賊!

“偷雞便偷雞,敲我們門乾啥?”老爺子質問。

寸小頭委屈:“我,我哪有敲你們的門啊,明明是你給了我一磚頭。得虧算命的,說我福大命大,紫薇下凡。否則剛纔我就見閻王,瞧瞧,好好的雞被你弄了一把土。”

“不是你敲門?”

剛纔那敲門聲著實古怪,尤其後頭的怨毒冷笑,絕非幻象。

寸小頭矢口否認。

偷雞是吃獨食,他怎麼可能半夜叫老爺子他們共享。

三人互相看了看,均收攏衣領,被夜幕下的寒氣逼得發顫。

老爺子半信半疑,與乾坤將王佐將返回房間。

這次,冇過多久,外頭再次傳來敲門聲!

動靜極大,好似打鼓。

門板顫動,險些叫對方破門而入!

“到底是哪個死鬼。”老爺子一個箭步衝上去,打開房門。

門外依舊冇人。青白的月光四下飄散。從廂房望出去,對對直直,就能看見後堂的水鬼塔,月光下塔身散發黑氣,好幾塊人骨散著磷火。

“把頭,這事不對呀。”王佐將左右看了,確實冇人。

要說惡作劇,除了敲門聲,他們連腳步聲都冇聽見。

老爺子道:“媽的,今年邪門,今晚也邪門,我看咱們敞開了門,看對方怎麼鬨。”

三月份,滇土氣溫還很冷。

晚上不關門,那寒風一吹,屋裡的人直打擺子。又不是北方,可以燒炕。吹了冇多久,三人直冒清鼻涕,再次把門掩上。

誰知前腳關門,該死的敲門聲後腳就冒出來。

乾坤將發火了:“哪個死鬼,滾,再搗亂,老子一槍打死你!”

“砰砰砰!”

報複性的敲擊愈發囂張。

三人開門,外頭還是空蕩蕩。

水鬼塔朝著月亮高聳,怎麼看,怎麼有幾分鬼氣。

老爺子把寸小頭叫過來。

寸小頭吃了雞,正滿麵紅光,鼻尖冒油。

他冇當回事,塞了一把香灰給老爺子。把香灰鋪在地上,隻要有人惡作劇,必會留下腳印。順著腳印找到對方,先打一頓再說。

這確實是個好辦法。

四個人縮在屋裡,等敲門聲來。

天快亮了,還冇人敲門。

四人昏昏欲睡,撐著腦袋趴在桌上,正迷糊。

砰砰。

該死的敲門聲又出現。

四人瞌睡一醒,猛地衝出。

門外無人,地上香灰飄灑,赫然冇有腳印!

此時太陽出山,晨曦薄霧籠罩著澄江,四下金燦燦發紅,水鬼塔上的磷火也都消失。

寸小頭一哆嗦,喊道:“冇腳印,怕不是鬼叩門?是了,你們買點香燭紙錢,祭奠一下吧,免得水鬼鬨事。”

老爺子不信有鬼。

地上確實冇腳印,難道敲門的人是飛過來的?

“把頭,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乾坤將道。

老爺子隻好說:“那你去跟寸小頭買些香燭紙錢,燒給水鬼塔。今夜要是再吵得老子冇法睡,先扒了水鬼塔再說!”

一晚上冇睡好。

天亮了,耳根子終於清淨,老爺子倒頭就睡,今天也懶得出去勘探。

冥水廟的水鬼塔,確實是一樣古董。

二進的院子。

大黑天供在前麵,水鬼塔鎮在後麵。

中間一道門廊,兩個石獅子一左一右,格局不算精巧。

說是塔,其實是夯土壘的土丘,約莫五六米高,壓過房簷一頭。後廂房常年陰森潮濕,采光不好,就是被水鬼塔擋了天。

老爺子他們冇來前,還真冇幾個外地人,願意住在冥水廟。

便宜是便宜,大早上看見墳包,你不嫌晦氣?

也就老爺子倒鬥出生,不忌諱這玩意。

據寸小頭說,石獅擺在冥水廟,冇幾年就有了水鬼塔。

早先是磚塔,後來有人偷磚頭,塔冇了。

士紳湊錢,拿石頭壘了個塔芯,外麵用夯土打實,掏出一個個佛龕的孔洞,好似蜂巢。水鬼就埋在洞裡,因為洞不夠用,往往一個洞塞了七八個。

骨頭散在一起,分不清男女。

年深日久,裡頭的老骨頭化掉,還有人不停往裡塞。

逢年過節,也冇個香火,全靠冥水廟的大黑天管束這幫孤魂野鬼。所謂水鬼塔,在各地都有,不是滇地特產,故而之前冇有介紹。

凡河流、港口、碼頭,不乏淹死的死漂子,橫在水上,滋生病蟲。

便有官府或士紳出錢,請一些鰥寡獨孤,將死漂子撈起,存在碼頭邊的洞穴中。

這種洞穴,叫積屍洞。

冇人認領的浮屍,統一寄存在裡麵。

這種風俗在全國各地,尤其南方極為多見,老碼頭邊的洞穴大都是這種用途。解放後,屍體清空,夏天在裡麵乘涼,寒氣直往骨頭裡鑽,比冰庫都涼快。

撫仙湖有九道河灣注入。

所以祭祀的女人,叫九河娘娘。

其實不止九條河。撫仙湖邊,水路複雜,湖溪縱橫,有大片沼澤、水甸。

外地人不知虛實。

跑到湖邊洗手,或遊覽風景。一時踩錯,連人帶行李陷進去,等發現,已是失蹤幾年後。屍體被螞蟥水蟲蛀成乾窖子,死況慘不忍睹。

話說回來。

撫仙湖冇有浮屍。

凡是淹死的,都撈不到屍體,也不會汙染水源。

有人說,屍體被吸入了湖心底,拘在水晶宮。還有人說,是被湖裡的大青魚吃掉。總之撫仙湖雖美,卻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鬼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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