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

老楊離開二裡河村一路向南，身上的錢花完了，得想辦法賺錢買吃的。最近的城市是省會，大城市工作機會也多，老楊見了一個開餐館的胖子，胖子招人洗碗端盤子，但嫌老王年紀大：“大爺，上了年紀還打啥工，回家釣釣魚溜溜狗多好”。老楊又見了一個保潔公司領導，領導是一個小個子男人，說話嗲聲爹氣：“老大爺，我們招掃地的，重活啊，您能行嗎？”，老楊當下躺地板上，想著來個鯉魚打挺，種菜時常練，結果閃了腰，捂著腰直唉喚，小個子男人咕噥了幾句聽不懂的話，拜拜手示意老王不合適。老楊打聽了好幾份工作，最後在一棟辦公樓刷馬桶，上任刷馬桶的因為老家有急事回去了，辦公樓十幾家公司一連幾天反映馬桶問題才輪到老楊來刷，刷馬桶管吃住，倒合老楊的處境。

老楊和其他刷馬桶的不一樣，其他刷馬桶的拿把刷子捅一捅了事，老王刷的很仔細，他刷過的馬桶一塵不染像新買的，一個月下來和辦公樓裡的人都熟悉了，大家不知道他叫個啥，但見到他在刷馬桶都打招呼，一聲“早上好”表達的是大家對他工作的認可，老王冇想到刷個馬桶刷出了成就感。

但一個月後老楊還是失業了，失業是因為上任處理完家裡的急事回來了，上任刷馬桶的小舅子是辦公樓管理員，但好歹拿了一個月工資，老楊也冇抱怨，收拾收拾就走了。

冒雨趕了五天路，其實冇必要這麼趕，就是個走，也冇啥要緊的事。老楊趕路是因為心裡堵得慌，不趕路會被憋死，第五天時老楊的傘被風吹到了一條鄉村土路的中間，一輛拉糧食的四輪車呼嘯而過，把傘骨壓斷了兩根，老楊撿回來用時就漏雨，把半個身子都打濕了，到了晚上吸溜吸溜流起鼻涕來，後半夜又發燒，隻得躺在一戶人家的牆角下休息。一躺就是一天，第二天午後那戶人家的女人到豬圈餵豬發現老楊，以為死了人，趕緊喊男人出來看。

男人膽子大，給老王掐人中，發現還有鼻息，摸他額頭，燙的像一團火，於是喂水，喂感冒藥，喂退燒藥，退燒藥還是家裡小孩吃剩的。鄰居家聽說死了個乞丐，也都來瞧熱鬨，老少爺們圍了一圈人看稀奇似得，老楊漸漸甦醒過來，衝圍觀的人群笑笑，表示不礙事:“我走了，不給大家添麻煩”，站起來搖搖晃晃地上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