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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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你，這個夏天變得不太尋常。”

“荀舟媽媽，要不您再考慮考慮？我們高中僅次於一中，師資這幾年也提升很多，跟一中差不多的，您女兒來的話學費書本費一律全免，各科老師也絕對會全力免費輔導的……”電話那頭是另一高中校長，渾厚的男聲帶有一絲急迫與討好。

“不好意思，還是不考慮了，謝謝。”溫柔的女聲委婉拒絕。

電話剛掛斷，女士揉揉太陽穴。

學校怎麼隨便透露資訊呢？這都第幾個電話了？

荀卿安直接把手機關機。

中考完冇幾天，荀卿安就接到除一中外其他幾所高中校長的電話。無疑就是提前搶生，希望中考市狀元荀舟的第一誌願是自己的學校。

“卿安，你怎麼培養的？兩個孩子都這麼優秀，可把我們羨慕的。”一個同事注意到笑著打趣。

說到這荀卿安眼睛彎起來，掩蓋不住笑意，“孩子自己爭氣，努力好學，跟我冇什麼關係。”

“害，我家小子能像你家那倆一半上進就好了……”

……

商業街霓虹燈亮，大型的娛樂商場鱗次櫛比，燈光閃耀，宛如白晝。

“阿彧，你到哪了？”

“我剛上公交車，手機冇錢冇電了。”陳彧喘著氣，胸腔一起一伏，左手拿著手機，右手把棒球帽從頭上摘下來扇風，額發汗涔涔，身穿白T和到膝蓋的球褲，小腿的肌理流順飽滿，腳上一雙球鞋，一身少年氣。

聽到電話那頭的吵鬨聲，陳彧嫌棄地把手機拿遠點，朝著後排的空座大步走去，“你們甭等我了，給我留口飯就成。”說完掛斷電話坐上座椅。

陳彧身子往前移了移，仰起頭，後腦勺抵拄靠背上緣，把棒球帽扣在臉上，雙手交叉，調整個舒服的姿勢閉目補覺。

椅子硬，硌人，頭搭在上麵不是很舒服，陳彧眉頭微蹙，一直處在半夢半醒的淺睡眠狀態，睡夢中聽見不遠處有人打電話，嗓門很大，尖利刺耳。

“是我啊，你的班主任王老師。”

“不記得了？這才畢業一個月啊關鍵，你怎麼就不記得老師了？”

因為嗓音太大，冇說幾個字陳彧就醒了。

陳彧勾起唇角，心想這學生挺六啊，把帽子拿下來，就見旁邊一排坐著一個體型臃腫的女人，頗有興趣地光明正大“聽牆角”。

“冇事冇事，想不起來沒關係，我就是想問你有冇有時間來學校錄個宣傳視頻？感恩學校栽培什麼的，校長很希望你能來，而且這不僅可以提高你的知名度還有獎金拿。”

也不知道對麵說了什麼，前幾秒還笑臉盈盈的臉轉瞬就變成紅色，像是熟透的蝦。

“荀舟，你彆不識好歹，我好好和你說話你還蹬鼻子上臉！你以為你是狀元就皆大歡喜啦？你初中那些破事兒被彆人知道你覺得哪個學校會要你？”女人吐沫星子直飛。

陳彧聽見一愣。

荀舟？

重名可能性不大，不過聽起來怎麼感覺跟印象裡的不一樣？她初中怎麼了？

聽不見荀舟的聲音，就見幾分鐘過去女人被懟得張張嘴，不知道該怎麼繼續，氣到最後隻能掛了電話，嘴裡罵“死丫頭！賤貨！白眼——”

“大媽！”陳彧皺著眉打斷，“你嗓門兒太大，我耳朵快聾了。”說完還朝女人禮貌地笑笑，然後起身。

“大媽，人生在世少背地裡罵人。”男生走到公交車門口偏頭看著女人，此時門開，陳彧壓壓頭上的帽子，露出陽光的笑容，：“折壽。”然後抬腳下車。

女人坐在板凳上，臉上青紅交加，差點冇厥過去，連著被兩個小屁孩罵，叫我大媽？還都陰陽怪氣的，讓人還不了招，女人氣得直踹前麵的座椅。

陳彧下車，夏日有些熱的清風淌在臉上，吹亂了一頭黑髮。

荀舟他不熟悉，但不管她初中乾了什麼，作為老師都不能在公眾場合把她罵得那麼難聽。

陳彧腦海裡又浮現出荀舟的身影，上英語課的時候認認真真的，對待同學禮貌友好，一副好學生樣兒，料想她也不可能做出什麼壞事。遇上這種老師也真夠晦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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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兩點，天氣悶熱，道路旁種滿高大的香樟樹，像是藏在如蓋的綠蔭下，蟬無休無止地尖叫。

“你怎麼笨手笨腳的？整天學習四肢都退化了吧？”荀柏林擰著眉頭扶著車後座，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滑進衣領裡。

“有你這樣教人騎自行車的嗎？不會說話就把嘴閉上。”

荀舟皺著眉罵，手握緊車把，表情異常認真嚴肅，像是在解什麼難題。

看著脖子以上，彆人覺得荀舟騎得應該還挺不錯，但視線移到下麵，就見荀舟的腰扭來扭去，自行車線路就是一“S”形的蛇形走位。

腰扭成那樣肩膀還能不動，也是夠奇葩的了，遠看這場景不知道多搞笑。

關鍵荀舟覺得自己學得挺好的，半點冇覺得自己到現在冇摔是荀柏林的功勞。

“你都學一個小時了大姐！”

荀舟終於放下雙腿撐在地上，甩甩胳膊，“快滾吧你，姐不用你扶也能學會。”

荀柏林聽見直接走了，都冇回頭看一眼，一溜煙就冇影了。

荀舟在心底給自己鼓鼓氣，手握上車把，右腳踩上踏板，眼睛直視前方，給自己默默倒數“三、二、一。”立馬蹬腿出發。

結果左腳還冇捱上踏板自行車已經傾斜，荀舟此時還覺得自己可以讓自行車迴歸正位，兩隻腳都踩在踏板上努力蹬。

居然真的成功了！

自行車還是歪歪扭扭，但一直冇倒！

荀舟露出牙，風吹起沾上汗水的碎髮，少女臉蛋紅撲撲的，笑著騎向前方。

結果還冇駛幾米距離，車輪軋到一塊小石子上顛了一下，好不容易維持的平衡被打亂，荀舟瞪大雙眼，“啊啊啊”一邊尖叫一邊還想努力恢複平衡，但事不如意，自行車就那麼直直地倒了下去。

“砰”的一聲，連車帶人，就這麼摔倒在地麵上。

安靜的午後，小區林間小道上，一個女生跌坐地麵，一腿還被自行車壓在下麵，自行車輪還慢慢轉悠。

驚響聲擾動林間的鳥兒，撲棱棱扇在綠葉上，配上冇完冇了的蟬鳴。

幸虧戴了護膝，冇怎麼受傷，就是屁股有點疼，還有點燙。

荀舟站起來，揉揉屁股，愁眉苦臉的，然後就聽見身後擔憂又因為憋笑而有些顫抖的聲音：

“荀舟？你……冇事吧？”

手直接僵在原處，荀舟愣住了，不敢回頭。

這聲音聽著……是陳彧！？為什麼他會在這裡啊？

荀舟從小到大就冇有這麼尷尬的時候，慢慢把手收回，就這麼僵持了十幾秒，蟬聲四起，荀舟閉了閉眼，然後轉身。

“冇事。”女生臉蛋粉紅，額頭沁著些許汗珠，剛剛在林蔭道遠看還有點傻的女生，現在正臉瞧見卻還是和印象裡的一樣，禮貌疏遠，有些淡漠。

“冇事兒就好，不過你也住在這個小區？”陳彧笑著問，嘴角的梨渦隨之浮現。

陽光明媚的午後，蟬鳴潮漲潮落，淡淡的香樟味瀰漫在周圍。

被樹葉切割成碎片的陽光落在男生的黑髮和臉上，一雙真誠明亮的眼睛望著荀舟，晃得她睜不開眼，下意識想躲過。

微風習習，吹起髮絲，在空中搖曳。

荀舟一直以來都不相信一見鐘情、一眼萬年這樣很玄幻的相遇，也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個膚淺隻會看臉的人，但是，她就是在此刻，心動了。

多年以後，荀舟纔會明白，她喜歡陳彧不是因為那張臉，而是在那樣一個特殊的時間點，特殊的氛圍下，突然有這麼一個人出現在你的世界裡，就這樣，毫無防備地淪陷了。

荀舟察覺到胸口和雙頰隱燙地細微反應，視線移開，淡淡地說：“嗯。”然後彎下腰想去扶自行車。

陳彧看見先一步上前，單手輕鬆把自行車拎起擺好，待荀舟扶好車又問：“你家住哪？說不定我們還同路。”

荀舟聽聞下意識看向陳彧。

雖然我剛剛還為你心動，但是不代表我會如實告訴你我家在哪，這點防範意識我還是有的。

“6棟。”

“這麼巧！我住在7棟！”陳彧笑說，“自行車我幫你扶吧。”

荀舟聽見心裡咯噔一響。

跟我住在一棟！

但此時心裡又有些愧疚，人家好心幫你，你還騙人家住址，眼看陳彧的笑臉，荀舟不好意思拒絕：“那謝謝你了。”

陳彧接過自行車，眼尾因為笑著微微上勾，“好說。”

林蔭小道，樹影斑駁，兩個少年並肩走在一起。

荀舟低頭看著小路上星星點點的光暈，一腳一腳踩在上麵，像是陽光透過海底的光束，讓人心動又心安。

到六棟樓下，荀舟停放好車道謝離開。

推開樓棟門時，陳彧忽然來一句：

“荀舟，你會報一中的吧？”

荀舟不明所以，點點頭。

“那我們就是校友了，期待在一中看到你。”陳彧站在不遠處，嘴角上揚。

明明距離不近，但當陳彧專注地看著自己時，荀舟還會有種我和他關係很親密的錯覺。

荀舟點頭迴應，然後抬腳離開，在陳彧看不到的地方抿唇笑。

這個尋常的夏天因為你，變得不太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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