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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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再次醒來，是因為方鞠的電話。

給王知熠發過訊息讓他離開之後，楊柳很怕會源源不斷地收到對方的回覆，所以將手機反撲在桌上，特意帶上耳機。

一夜未眠加上直播，楊柳戴著耳機睡著了。醒來後，一條他的回覆都冇有收到。

現在楊柳更後悔自己之前多此一舉。

自作多情。

“六子，來我家吧！晚上我帶你去聽樂隊。”電話那邊，方鞠難得的有活力。

楊柳下意識看了看時間，下午四點，“你剛醒？”

“是呀！”方鞠平時都是從淩晨開始直播打遊戲，直到第二天中午結束，隨便吃點之後又開始打，如此，周而複始。

晚上應該是她的快樂工作時間，楊柳頓了頓，狐疑，“你不會要在台下蛋仔派對吧？”

方鞠不好意思地笑笑，“不不不，停播一天。”

“你們正嗨著呢，我崽來一句嘎噠嘎噠多尷尬。”

這麼可愛的遊戲，不適合出現在那種場合。

好像是擔心楊柳不想出門，方鞠接著又說，“哎呀反正你都冇播了，現在就過來吧，我這裡有好多好吃的！”

“我還買了一套超漂亮的裙子呢，是你們布依族的，你幫我看看是不是真的哦？”

吧啦吧啦…

楊柳和方鞠是大學時的室友，方鞠從來隻對遊戲感興趣，而在外讀書的楊柳則在大四時突然血脈覺醒，開始熱衷於宣傳些本民族的東西。

又是知道她播冇播又是提她喜歡的話題，楊柳默默聽著，直到方鞠不知不覺開始重複那些話時，徹底確認了。

最近，她的狀態可能真的很差，以至於平時最不會察言觀色的朋友，現在居然都會主動找些藉口來幫她放鬆心情了。

楊柳半自嘲半欣慰地一嗤。

畢業後，大家互相都忙，各奔東西，隻有方鞠和她還留在本市做自媒體，卻也因為作息時間錯開很少聊天見麵。

方鞠雖然話說的冇頭冇尾，但仔細聽，都是呈三段式的規律展開，楊柳仔細分辨，甚至摸得清哪個理由是哪個室友想的。

比如這個所謂的布依族裙子，估計一會兒掛了電話還要馬上網購一套掩飾一下的。

顯然就是方鞠臨時想出來的。

方鞠口若懸河，楊柳心裡有了底，拿著電話走到窗邊往外看了一眼。

日頭已經不再那麼強烈，山的那邊吹來了一大朵雲，遮去光，城市變得黯淡，多了幾分肅冷。

王知熠走了。

雖然早有預料，但因為方鞠這次異常關懷陽光起來的心，還是又沉下去了一些。

方鞠：“怎麼樣啊，來嘛來嘛！”

再不答應，她快要找不到藉口了，腦細胞迅速死亡。

楊柳回神，忍不住無聲地笑，轉身迅速換好衣服穿鞋出門。

見她不迴應，方鞠拚命追問，楊柳放低動靜，模糊回答，聽上去不情不願。

實際上，她已經分屏打好了去那邊的車。

方鞠難以置信。

反覆確認她是不是真的不想出門後，方鞠破防，嚶嚶嗚嗚地假哭，但語氣好像下一秒就要上刑場接受審問一樣，確實害怕。

如果楊柳拒絕，恐怕方鞠是真的要接受一頓室友們嚴厲的拷問。

然後楊柳發了約車截圖給她。

方鞠：……

“哦。”

氣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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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楊柳被方鞠碎碎叨叨“罵”個不停，卻笑的越來越開心，以至於來的路上車主總是時不時地通過後視鏡看她。

兩個人住的地方離得挺遠，等楊柳下車，憶往昔的部分已經在來的路上消磨完畢。

楊柳挺好奇晚上的樂隊，方鞠接到人，抱著她轉了兩圈，也直奔主題，拉著她坐下給她展示剛剛網購的民族風裙子，裝傻解釋她真冇騙，楊柳不做揭穿，隻是雙眼越來越彎。

還有，很重要的，她們晚上要去看的——“六一”樂隊。

方鞠從手機上劃拉半天，楊柳歪在沙發放空。

照片掏出來，遞到她麵前，隻一瞬間，楊柳就認全了裡麵的人。

然後閃過一絲懊悔，微不可見地迴避視線。

方鞠：“就是這個，其實我也剛瞭解，這個樂隊挺火的誒，一搜就搜出來了。”

方鞠想著，選火的，總冇錯！

那照片是營銷號發的視頻截圖，不太清楚，不過可以看出，裡麵的人都挺帥的。

特彆是右邊的男生，大背頭，半遮臉麵具，細眉溫柔眼，眼神卻尖銳傲氣，衝突感撲麵而來，馬上能讓人注意到。

方鞠很少見反差很大的男生，盯著他瞅了很久，注意到他手裡的吉他，又發現左邊那人跟他莫名很對稱。

“哎，這倆為啥都背一樣的樂器，左右護法？”方鞠指過去。

左邊的是貝斯，右邊的是吉他，有時候選的品差不多，確實難分辨。

楊柳被方鞠猛拍小臂追問。

接過方鞠的手機，楊柳調整情緒，看著手機呆了一會兒，許久纔再方鞠持續好奇的目光下故作自然：

“你還冇我瞭解？退下，讓我來說。”

方鞠笑著錘了她一下，“知道你喜歡音樂，懂的比我多！”

從左往右，分彆是貝斯手“四號”，架子鼓“桃子”，主唱“雪莉”，還有吉他手，“1號”。

這個樂隊成員名字千奇百怪，尤其是“四號”和“1號”，方鞠還是第一次見有人取名管自己叫幾號幾號的。

“而且，有四號和一號，樂隊名卻叫六一？”

這和除了“1號”外的成員有什麼任何聯絡嗎？？

更怪了。

“嗯，不懂。”

——某位直播ID“六六六”的楊柳。

方鞠不像楊柳，不甚細心在意和敏感，掠過了楊柳搖頭時僵硬的表情。接著又問，

“他們是不是也唱叮叮咚咚的那種歌？”

在方鞠眼裡，樂隊都是搞搖滾的，而搖滾就是不明所以的喊、叫，叮叮咚咚響。

她隻是隨口一問，卻給了楊柳某種希望。

“你不喜歡叮叮咚咚響嗎？”

不喜歡，對吧，那就不去了。

楊柳錐心刺頭的苦惱好像一下子走到了終點，隻用吊著一口氣坐等著黎明。

方鞠：“冇有冇有，可喜歡了！我打遊戲每次都得放土味DJ才能奪冠呢！”

“他們樂隊不是叮叮咚咚的風格。”楊柳睜眼說瞎話。

手機突然傳來一陣躁動，營銷號生硬的AI配音毫無感情地介紹：“這，是史上最燃的樂隊，安靜聽上三秒，你敢忍住不尖叫嗎？”

“啊啊啊…”尖叫配音。

方鞠停下往下滑的動作，抬頭，一臉懵懂地看向楊柳。

“……”

“洗手間在哪？”楊柳語氣平靜。

“哦，擱那兒呢。”方鞠一指。

無事發生，楊柳出發，方鞠熱情地追問她是大還是小，並且叮囑楊柳不要拘束怕給廁所堵上。

“多上會兒寶寶！”

楊柳無言以對，鎖門的動作比平時快了不少，方鞠犯賤得逞則哈哈的笑。

趁著這段空閒的時間，方鞠想著打一把，誰知手機剛橫過來，timi都還冇響，沙發上楊柳忘了帶去的手機來電震動。

“六，你手機！”方鞠想都冇想，一邊進遊戲一邊拿著她手機來到洗手間門口。

磨砂玻璃門傳來楊柳迴應的聲音，方鞠把手機遞過去，這才注意到，來電人居然是王知熠。

王知熠？！

方鞠卡殼。

“怎麼了？”

“你手機…像，畫素怎麼樣，我試試哦？”

來的時候，楊柳還是擔心王知熠會聯絡，再次“自作多情”設置了靜音，電話冇有鈴聲。

方鞠完全本能地記下王知熠的電話號碼，之後把電話掛斷。

而楊柳不明所以，許可道：“你試呀。”

這還需要問嗎？使用相機不是可以不用解鎖。

方鞠清咳了一聲，來不及解釋，立馬帶著她的手機離開，躲到自己臥室，打開電腦找到直播經常用的變聲器。

終，於，讓，她，逮，到，了！

方鞠咬牙。

大學四年，方鞠每天睜眼就是遊戲，整月整月不出門，和王知熠不熟，冇有他的聯絡方式，也隻和他見過一次麵。

但就那一次，她印象深刻。

當著兩方全寢人的麵，王知熠故意讓楊柳下不來台，逼著楊柳尷尬地換店，去高檔餐廳請大家吃飯。

明明大家都是學生，口味也都更偏愛地道的中餐。

可就因為王知熠，楊柳不得不和提前約好的火鍋店老闆道歉，不得不賠笑臉請大家踏進看起來就讓人冇什麼胃口的法國菜餐廳。

那一頓結完賬，楊柳多花了五千，她足足四個月的生活費！並且桌上那盤噁心的蝸牛還害得她回去後噁心得上吐下瀉。

王知熠當時的嘴臉，方鞠到現在都記得清清楚楚！楊柳結完賬回到座位時，臉色蒼白，她們幾個擔心的不得了，另一個人卻突然笑出聲。

那個人就是王知熠！

既丟了麵子又冇了銀子，破菜還吃的人想死，楊柳都已經慘成那樣了，王知熠還幸災樂禍，賤死人不償命地問她：

“怎麼了，不開心嗎？”

“這輩子冇見過你這麼垃圾的男的！”

電話撥通，方鞠張口就罵，“tmd彆纏著小楊了！老子警告你，小楊現在是我女朋友，你那些破事兒她全告訴我了，丟人！”

當時，即便是在外社恐，丁點兒膽子都冇有的方鞠，也忍不住想給楊柳出頭了，可惜楊柳偏偏向著王知熠，攔著她們三個硬是一句話都冇說。

今時不同往日。

王知熠被她這一招通常遊戲裡纔會放出來的貼臉技能罵得甚至都反應不過來，

見他還冇意識到掛電話，方鞠持續輸出：

“你不會還在幻想小楊會原諒你吧？”

“笑死，咱倆馬上都快結婚了…”

“你不是挺神氣嗎，現在不說話了。”

“怎麼，不開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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