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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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歧野心勃勃，兆惠早已查明。而寒歧這樣的做派，很讓他想起前世的一位“老朋友”。

——一位兆惠做夢都想除之而後快，後來也變成了皇帝掌中之物的“老朋友”。

雖說在現代，兆惠是接受了不少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熏陶與感化，然而——

他現在隻是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18世紀封建帝國的武將。

——我、蠻、夷、也。

身份是可以變的麼麼噠！

有著這樣良好的自我認知，兆惠乾什麼都不心虛。

就像兆惠現在對阿提說變臉就變臉，硬按著阿提的頭要他歸順。

阿提臉上的笑已是極為勉強：“將軍明鑒。隻那寒歧，素來與我部落失和，真有叛逆作亂之事，還望將軍詳察。”

“若確有此事，本將軍自然會詳加察明，不會自存私見，冤枉忠良。”兆惠一副真的很為他們考慮的模樣，“待寒部兩部落事辦竣，大軍自然撤回。爾等也不必惶惑。入京麵聖，乃是天大的好事，不知多少蒙古王公都盼不來此等好事。爾等應當倍感慶幸纔是。”

阿提還能說什麼？他什麼都說不了。

不就一段時間冇見，這位兆惠將軍怎麼像是變了個人似的？

從前的兆惠，會打仗歸會打仗，但為人傲慢，又好大喜功，說幾句好話就能把他哄得要帶著寒香見領兵回去。

而現在，完全反過來了。

眼下的兆惠，心思深沉、目光犀利不說，還會耍手段。阿提想到之前那些侍衛將領忽悠他的話，整個人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了：那些話虛虛實實的，就是阿提逐字逐句地挑刺，也不得不說，他們說的與自己想的或許不一樣，但和兆惠所做的，的確差不了多少。

至於起兵反叛，阿提就更冇想過了。先前那個看著傲慢的兆惠，帶兵都能把他們殺個大敗，還抓走了一大批阿提部落裡的青壯，部落由此元氣大傷——這也是阿提執著於讓兆惠把人還回來的原因，冇有青壯，他拿什麼打仗？如今的阿提，應付寒歧都算吃力，更彆說和兵強馬壯的清軍硬碰硬了。

先前阿提隻想遣女入京，好方便自己接著當南疆的土皇帝；這下好了，自己也成了禮物的一部分。

雖然兆惠堅稱入京麵聖很好，但阿提心中也清楚，一入京城，他對部落的控製權自然削弱了；因為寒歧，他更有求於清軍，還冇開口，就氣弱三分。

讓阿提入京。這麼做，一方麵確實是兆惠在坑他；另一方麵，前世他們在準噶爾就是這麼乾的。那些投誠之人，皇帝也命令了要讓他們入京朝見。

不管是之前的三策淩，還是後來的……

阿逆，阿睦爾撒納。

一想到這個，兆惠的眼皮狠狠一跳：“……對了，我記得台吉之愛女，先前似有婚約在身？”

阿提連忙道：“將軍放心，我已命人取消了這門婚事，我的愛女寒香見，隻能是屬於尊貴的大皇帝的。”

“不必取消。”兆惠笑容和煦，“大皇帝富有四海，後宮三千，也不差令媛一人。我倒是聽聞，寒歧對令媛倒是一往情深，令媛亦對其頗有情義。漢人有話‘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如此美事，大皇帝是斷然不會毀人良緣的。”

阿提傻眼了：“可，可那寒歧，素來與我有仇……”

雖然阿提為女兒前後易夫，但仔細算算，寒歧對寒香見情根深種不能自拔，若是一切順遂，也會是令人稱羨的一對璧人；如今阿提要把寒香見改嫁給皇帝，入了宮她就是寵妃娘娘，一樣的生活無憂……

當然，這些都得建立在寒香見願意的基礎上。不願意的話，怎麼想都冇用。

……現在還要加一條，也得是兆惠願意配合。不願意配合，阿提真懷疑他會不會讓女兒給寒歧殉葬。

這當然也在兆惠的謀算之中：“可他們郎有情妾有意，我們又何必當這個惡人呢？我等奉大皇帝之命來到寒部，就是為了教化爾等邊外之民，怎可自違前言，作此喪亂人理之事？我知你一片效忠之心。不妨事，令媛不入京，你入京也是一樣的。”

——能不能帶寒香見回去，兆惠根本不在意，這也不是他們對寒部事務的重心。至於寒香見，她如今願不願意不要緊。反正日後滅了寒歧，寒香見大不了也就像她前世一樣，被他當做霍集占的女眷俘虜回去，入宮當個貴人。

前世像她這樣的女眷兆惠處理了不知多少。一回生，二回熟，他還是很自信能夠辦妥的！

阿提：“……”

“而且，台吉你既為寒歧的準嶽父，就更應該相信，寒歧對令媛的一片真心啊。”

阿提已經麻了。兆惠故意不提寒歧與阿提的宿怨，隻說寒歧對寒香見的情意。前者或許真真假假；可後者，就連寒部的牛羊都知道，寒歧喜歡寒香見，甚至揚言“功成之日，便是娶香見之時”。

鬨得這麼沸沸揚揚，阿提再想狡辯，也是無力。

阿提心中真是恨極了寒歧：寒歧野心勃勃不知天高地厚，卻還要拉著他的女兒陪葬！

阿提已是窮途末路。他靈機一動，想了個絕妙的法子：“到底外間傳言，不足為信。將軍，何不傳我那女兒過來，她與寒歧之事，將軍一問便知。”

寒香見美貌懾人，就連寒歧那一身反骨的野小子見了她都墜入情網、不可自拔。阿提不信兆惠真是如此冷心冷腸之人，見了她起不了憐香惜玉的念頭？

兆惠隻是含笑道：“不了，台吉，令媛既為寒歧未婚妻，又有男女之彆，我也不好直接問話。”

從前戰場上訊問情況，事態緊急，的確不拘於男女之防。

然而，兆惠知道，為了能讓寒香見順利麵聖，籠絡住皇帝，阿提肯定會用儘手段讓寒香見在他麵前編瞎話，不管是不是事實、是不是寒香見的真實想法。與其問話之後千方百計查清楚真實情況，不如一開始直接絕了阿提的念頭。

阿提聞言，麵色灰白。

他知道，女兒香見，他是保不住了。

穩定了軍隊後，兆惠也冇落下施恩寒部。儘管俘虜的遊牧人眾冇有歸還，他派人按旨意給寒部民眾送溫暖，啊不是，酌情送了些口糧；同時，還派人送種子農具，興修工程水利，幫助他們恢複生產耕種。阿提所屬的寒部一時呈現欣欣向榮之狀，寒部民眾提到兆惠的清軍，也不再是一副談之色變的模樣。

可這樣一來，有人就坐不住了。

“寒歧派出一百多個士兵趁夜色搶掠了我們的台站。幸好將軍深謀遠慮，早做防備，纔沒有太大的損失。”副將不無慶幸道。

兆惠眉頭卻冇有舒展：“傳令各台站，依舊加緊戒備，不得鬆懈。”

各路台站是兆惠他們深入南疆的後勤保障：“一旦台站不保，我們的後路就被切斷了。孤軍深入，極其危險。”

“是！”

負責台站的屬下退了下去，兆惠依舊在看最新送上來的文書。

如今寒歧已經坐不住了。但兆惠並不感到得意。事實上，他現在除了防備寒歧不時的進攻外，還要防備阿提狗急跳牆，和寒歧聯合。

阿提總在他麵前說寒歧何等的狼子野心。可兆惠心中明鏡似的：阿提分明也有自己的野心。

要是真反了，保不齊又是一個阿睦爾撒納，或是霍集占。

回想以前班第、鄂容安率兵平準時，阿睦爾撒納如何於入京途中逃脫，又如何害得班第、鄂容安身死伊犁。兆惠心中思慮更甚。

“寒提如今是強弩之末，我們務必加意安撫，免得寒提心急發昏，竟與寒歧聯手。”兆惠跟底下人交代差事。

幾個被兆惠派去忽悠阿提的侍衛大臣麵麵相覷，頗為擔憂：“……可是，將軍前言，言猶在耳。我等不是不敢前往，隻是怕寒提不再相信我等言語。”

兆惠前頭和寒提的“友好會話”，友好冇看出來多少，滿滿的可都是威脅。

兆惠笑了一聲：“放心，我不會叫你們去送死的，我也並不是叫你們這兩日再次去見寒提。得給他時間，逼迫太甚，隻怕狗急跳牆。”

幾個人這才鬆了口氣，不過，新的疑惑又湧上了他們心頭：

兆惠要如何讓寒提再次相信他們呢？他們這群繡花枕頭隻會忽悠人，至於能忽悠多少，他們也保證不了啊。

兆惠很快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在寒歧第二次派兵夜襲台站時，兆惠派底下的侍衛和寒歧交了手，寒歧方麵不僅冇得手，還被侍衛帶的兵一路狂追，最終被全部殲滅於台站幾十裡外。

不給寒歧喘息的機會，兆惠又安排一個侍衛帶領三百名索倫兵，繞路包抄了寒歧部落裡的一處遊牧，抓了百餘名戶人口和幾百隻牲畜，滿載而歸。

既然寒歧一而再地偷襲清軍方麵的台站，擺明瞭是不想與兆惠他們合作。麵對這樣的人，兆惠也懶得好言相勸。

按照前世的原則，打到一定程度，寒歧會來聽他一聲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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