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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望不到儘頭的黑暗之中,僅有的一盞燭火瑩瑩而過,恍若波濤中飄搖的孤舟。

兩人時而前行時而停歇,已不知在這洞穴中摸索了多久,直到體力尚欠的傷者已消耗至極限,才終於不得不停下來。

擎海潮靠在尚且乾燥的一處石壁淺淺閉目歇息,劍者則支起簡單的石爐以野粟煮粥,聊為補養。爐下的柴火不斷窸窣燃斷,抵禦著周遭瀰漫而起的陰冷。

良久,沉睡的人在那火光中幽然轉醒。

此前過多的損耗對於目前的身體而言仍是有些勉強,他眼前的畫麵冇有立即變得明晰,隻是隱約感覺到爐中燃起的溫暖顏色正投映到對方年輕的麵孔上。

一時之間彷彿有些錯乎,似乎是有幾分並不屬於那個人的輪廓出現在他的身上。

那是……

但下一秒,那抹熟悉的影子又轉瞬即逝,對方已經覺察到他的甦醒,立即起身走近。

擎海潮不動聲色地移開視線,悄然恢複了正常的心跳。

“還撐得住麼?”劍者關切問道,對剛纔無聲發生的一切毫無所知。

“無妨。”

他點點頭,同時留意到爐上沸騰而起的水花,於是又重新折返,想去盛起粥來。

看著這忙碌的背影,略顯清閒的另一人道:

“這一路,甚是難為你了。”

“分所當為。”

擎海潮沉默了一會兒,又突然問道:

“何為分所當為?”

“嗯?”

“當初,你並不知我的身份如何,是善是惡。”

“……所以,為何要救我?”

劍者的動作微微一滯,垂眸猶豫了片刻,還是坦然答道:

“吾也不知道。”

擎海潮有些意外地看向這個人,對方此刻的神情直接又誠懇。

“我記憶有缺,若談公理正義,是非對錯,皆過於遙遠。”

冉冉爐火中,數截已經燃儘的木枝脆然而碎,突如其來的間隙讓原本的燃燒更旺盛了幾分,點點火屑飄然飛向空中,閃爍如同晨星。

“所以,一切隻順心而行,彆無他念。倘若一定需要一個理由,或許……”

他又繼續思考了稍許,說道:

“或許是因為,吾也想找到這個問題的答案。”

擎海潮凝視著這青年人沉定的神情,問道:

“那麼,你找到了麼?”

“還冇有。”

對方頓了一頓,又毫無猶疑道:

“但總有一日,一切終會明瞭。”

***

擎海潮默立原地,定然注視著一片從地麵延伸至洞頂的平坦石壁。

他們一直追溯的暗河源頭,此刻已全然消失在這片屏障之後,再無其他路徑可供人通過。

觀察許久之後,擎海潮才向前數步,靠近了一處角落。

“前輩?”

“你且退下。”

劍者聞言順從地後撤一步,再注視著前方的白衣人慢慢以掌撫上這片石料。

然後,又似乎是感知到了什麼,微微一顫地收回。

“怎麼了?”

劍者緊張地詢問,而擎海潮卻是不答,隻定了定神,淺淺運勁一推。

隻在刹那之間,原本平整的石壁之上從觸掌之處蔓延出一片龜裂,自下而上,佈滿了兩人的視線。

而那又非普通的裂紋,在石片相接的縫隙中,似有暗暗的光芒閃耀。

“果然如此。”擎海潮定然道。

“這究竟是什麼?”

“殘留的內力。”

劍者訝異的微微睜大雙眼,疑問道:“竟會彙聚在此處?”

擎海潮沉思了片刻,說道:

“你是否記得,此前有關天地合之事。”

劍者默然頷首。

在諸多傷重難眠的深夜裡,彼此的交談之間,總會或多或少都涉及到那些往事。

因天地合靈脈交彙,地氣聚集,無論以何等宏大的外力攻擊,皆會被消解於無形,也是為此,他才刻意選之為當初與一頁書武鬥之地,以作刁難之意。

“而今看來,當初的判斷或許有失真準,也許並非真正的消解,而是……”

劍者心下瞬間了悟,接著擎海潮的話說道:

“而是被吸納至此處,藉以改變地形,方成天塹。”

擎海潮頷首讚同。

“既然如此……”

劍者緩緩拔劍出鞘,又被一旁的人攔阻下來。

“不能以力毀之,如此整個洞穴會有崩塌之危。”

“……那麼?”

擎海潮思考少傾,然後以指尖輕點其上,隨即便有小股的光芒輕輕從那石縫中飄散而出,又重新融入了他的指尖。

與此同時,那山壁的頂端也微微崩散了些許,隱隱可見外方明朗的天空。

如此奇異的變化,來者自然看得分明,但擎海潮心內卻並不覺得十分意外。

原來如此。

既知其中關竅,那便再無其他的辦法。

他略略後退一步,深深呼吸穩定了心緒,重新靠近那怪異之石,再猛然以內勁一催。

隻在刹那,原本遍佈石縫的光芒飛快如水傾瀉而出,又徑直湧入他的掌中,而那已然卸力的石壁則開始褪儘華彩,緩慢四散崩離。

而本就虛弱的承接者被這磅礴湧入的內力所撼,閉鎖許久的真氣瞬間衝破此前的禁錮,那些蟄伏的傷勢也隨之肆虐起來,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蔓延至全身。

擎海潮努力壓抑多次,終於還是忍耐不住,晃了晃腳步,一大口鮮血瞬間濺落塵沙。

此時一直遠遠站立在後的人終於明瞭對方正在做些什麼,心中驟然一慌,在有清晰的思考之前已下意識地騰身上前,將站立不穩的人牢牢扶住。

沉寂多時的劍鋒亦同時出竅,納力化勁,向那不斷湧出的真氣對衝而去。

下一刻,兩股力量鏗然一爆,四散的餘勁頓時摧毀了洞穴的半片穹頂,崩落的碎石紛紛呼嘯而下。

劍者不及多想,忙將已毫無知覺的人護懷中,一路騰挪躲閃,擠入了一片石筍的間隙之中。

***

擎海潮勉力睜開眼。

一展熟悉的黑色外袍覆蓋在他的身上,而那衣物真正的主人,此刻正頂著一點微弱的亮光,靜靜佇立在那已崩散了半壁的屏障前,若有所思。

“……你本不必救我。”

那個人聞言,肩膀似因歎息微微一沉,再回身看向他。

“為何要這麼做?”

“因為……隻能是我。”

“吾雖然根基不如前輩,但也不至於……”

“與此無關。”

擎海潮頓了一頓,說道:

“此間內力原有其主,所以……倘若換做第三人承接,必然功體互衝,有死無生。”

劍者遲疑了一瞬,道:

“……冇有彆的辦法了嗎?”

擎海潮搖搖頭,繼續道:

“如今已竟半數之功,隻差一步。”

劍者沉默下去,目光定定的直視著那語氣堅決的人,火光昏暗,卻遮蓋不住對方麵孔上逐漸浮現的蒼白之色。

良久,他才低聲說道:

“倘若是前輩全然完好之時,以一人之力完成此事尚有困難,更何況現下。”

也許接近事實的話說出口便會變得殘酷,但是那終究並非是謊言,所以他還是不得不說。

擎海潮微微一愣,隨即緩緩道:

“無論如何,需要做的事總不會改變。”

“……隻差去做的人是誰。”

“你……”

覺察出這弦外之音的意味,擎海潮心中的不安之感驟然升起。

而劍者隻平靜道:

“恐怕,前輩要欠我第二條命了。”

瞬間明白了對方真實的意圖,一直以來穩然的人也終於開始覺得有些慌亂,然而方纔經曆大量失血的身體並不受意誌的指引,無力再向前一步。

“……你可能會死。”

也許是那聲音透著微顫,劍者還是忍不住回首看了一眼。

漫漫黑暗中,僅有的一點搖曳火光倒映在白衣人素來穩如平湖的雙眸中,盈盈一閃,彷彿也掀起了其中的波瀾。

不由得心中一軟,原來那個人真正動容起來是這般模樣,果然跟那個時候見到的幻象……一模一樣。

若能得如此,也是不枉了。

隨後他斂容凝神,又重新轉頭麵對著那片流光溢彩的石壁,說道:

“人終有一死,但是我亦有自己的使命,因為……”

深深歎出一口氣,足下的步伐在對方震驚的注視中,開始緩緩向前。

“……同樣的事,吾絕不允許讓它再發生第二次。”

什麼自己的使命?

為什麼發生第二次?

然而這一切的答案都已來不及追問,在話語落定的下一秒,那道玄色的影子便坦然步入了刺目的燦然之中,似洪水瞬間冇頂,再無任何痕跡。

片刻之後,似乎又有什麼在其中脆然崩碎,所有的光芒頓時如同失去了容器般爆泄而出,散作滿目的星點,轉瞬即滅。

緊接著,搖搖欲墜的石壁突然洞開一片,露出了其外明朗的天空。

日光如瀑,點亮黑暗中的萬物。

***

在意識片刻的空白之中,他似乎聽到了什麼聲音。

擎海潮睜開眼,混沌的前方有些模糊,隻能朦朧地看出有一個黑衣黑髮的背影。

即使冇有見到對方真正的麵容,他也知道,那是誰。

擎海潮沉重一歎,問道:

“為何要這樣做?”

“這是我的選擇。”

“吾並不需要任何人犧牲。”

“可是我需要。”

“……此言何意?”

那人轉過身來,灼灼熾烈的目光一如往昔。

“因為,一頁書。”

這個久違的名字讓他心中不由自主地一震,重新凝視這朝夕相對的麵容。

天地四方靜謐無聲,直到了悟一明,開始有莫名的驚覺湧起。

記憶中,似乎有一幕幕過往的片段飛快閃過。

每一個日夜的守候,每一次危難的撐持,每一絲表情的變化,每一句言語的起伏,所有的所有……

眼前這年輕的麵孔,與記憶中那名眉目莊嚴的佛者,竟逐漸分毫不差的重合在一起。

如果說此前他還是隻是懷疑對方與雲渡山有所淵源,那麼到了此刻此時,一切不會再有其他的答案。

“你是……”

那人冇有回答,待再一眨眼,幻象散去,優曇綻放,菩提葉落,眼前已換作是那名熟悉的佛者立於此地。

平靜的心湖在目光相接的瞬間,重新翻起波瀾。

在經曆過如此漫長的歲月之後,倘若還有什麼能讓他的心永遠無法維持平衡與冷靜,也就隻有這個名字,這個人。

一頁書。

或許他終究無法界定對方之於自己的生命是何意義,或許那個人的存在便是這意義本身,但無論如何,他始終占據著自己心中最深層的位置,無可剝離。

佛者金色的眸子垂下,注視著眼前愣在原地的人,喚道:

“海潮。”

***

那已是許久以前的往事。

一頁書以凡軀之力強挽天劫,又隨即對陣強敵,以至於神識飛散,三魂離體,而其中之一遊蕩之下穿越天地合,來到了生者絕無可能到達的深穀之底。

然而,此一魂終究殘缺不全,即使寄靈成體也無法維持原本的形貌與記憶,是故一切動情起念,進退行止,皆是源於梵天空明大悟之下,之於故人的一點本心。

所有的生與死,聚與散,早在這場機緣一開始便落定。

擎海潮凝視著麵前輪廓模糊的魂體,強壓著心中痛楚,低聲說道:

“好友,又是何苦?”

“度萬劫,悟因果,曆生死,明愛憎,本就是世道修行之路。”

“……可你已耗儘僅剩的魂力。”

“但看所求的結果是否值得。”

“值得嗎?”

“值得。”

擎海潮無言地垂下了眼瞼,深深一歎。

佛者將並無實體的手悄然靠近,湛湛穿過了對方想要回握的指尖。

“當年禍事,是吾最為難平的未了之憾,而今能夠稍作彌補,夙願已足。”

“的確是吾該抱歉,但時刻將至了。”

擎海潮連忙抬首一望,外界的日光已漸漸侵染了這原本混沌的空間,周遭的一切開始飛快地剝離。

是他過於沉溺了,幾乎忘記了這一魂一魄本就不全,方纔又承受了剩餘的地氣之力,如今如何撐持得過?

訝然地注視中,原本筆直佇立的身形已開始如霧氣般消散開來,一時之間,再也無法看清對方的麵目。

“你……”

擎海潮急忙向前一挽,雙手卻隻抓住了虛空。

“海潮,一切皆有天命。”

話語的末尾在空中飄飄蕩蕩,終於還是被風吹散在煙塵中。

“從此之後,但望珍重。”

***

他在那片碎石灰礫中久久找尋。

全然崩塌的石壁散落了遍地,或許其中有些尖銳的棱角曾經劃破了他的指尖,但專心致誌的人卻渾然不覺。

其實,他也終究不知自己究竟在尋找什麼,寄靈而成的人本無任何實體,但是此刻內心的執著卻是蓋過了理智,占了上風。

也許是仍然希望那靈體消散之後,還有什麼能夠殘存下來,證明此前所有一切都並非幻象,那個人確實曾經來過。

這是身為凡人經曆諸多失去之後,僅能把握的貪求。

在塵灰不斷地飛揚之間,外界清朗的日光開始緩緩轉暗。

然後,那雙帶血的手才終於在沙土之中觸碰到了什麼。

擎海潮心中一緊,加快了翻找的速度。

然後他看到了,一柄殘缺了一半的斷劍正躺在厚重的沙礫之間,再無光彩。

並非早先他曾見過的那柄短劍,而是更早之前、更為熟悉的……

如是我斬。

突如其來的酸澀感讓他禁不住地合上眼,但還是忍著劇痛,緩緩將它重新緊握在掌中。

斷裂的劍身上還殘存著一抹熟悉的佛氣,他無法想象一頁書竟然還保留此劍至今,甚至不知以何種方法完全除去了它原本的邪性,難怪當日連他也未能辨識出它原本的模樣。

是諸法空相,終究還歸原身。

所有的前塵種種,到如今,也隻剩下這一點舊物而已。

擎海潮默然端坐於這一片碎石之中,心中意外地並冇有感覺到任何悲傷,隻是所有的知覺都被抽離了□□,隻在眨眼之間,便已經耗儘了餘生的所有時光。

他彷彿又站到了生命的終點,遙遙回望這一生。

人之一世,得失聚散,浮雲蒼狗……

終究是空。

靜默無言的人久久未動,直到暮色漸起,夕陽的霞暉慢慢染上衣襟,恍若浴血。

忽然在昏暗的餘光中,似乎隱隱有些許光點在那劍身中一閃即滅。

擎海潮似有覺察,木然的目光微微一顫,不禁垂眸而視。

手中仍是毫無所動的死寂一片,彷彿方纔的一切隻是錯覺,但是……

不對,一切尚未至絕境。

心念豁然一開,周遭的時間又重新開始緩緩流動起來,他強忍著傷痛撐持住身軀,攀著岩壁緩緩站立。

他還不能在這裡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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