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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劍爛武鬥祭篇

第二章

紅髮的劍姬

裡希特•艾斯希爾克是王女的護衛,也是愛蓮的哥哥,同時也是王立學院的學生。從古至今,學生的本分就是孜孜不倦地學習,必須好好上課。

所以他今天也用心地認真上課。

「哎,雖說是護衛,但也不必二十四小時都貼身保護。」

就讀這所王立學院的學生都是貴族或大商人的子弟,為了防止帶有反王國思想的恐怖份子入侵,戒備十分森嚴。整座學院都被柵欄團團包圍,隨處都設有魔術裝置。

根據警備負責人的說法,襲擊這所學院就如同強襲一座堅不可摧的堡壘。當然,我並不是說待在固若金湯的學院裡就可高枕無憂,但如果二十四小時都得繃緊神經的話,想必也會讓我和公主殿下的精神消耗殆儘。如此一來,到了緊要關頭可能會無法全力以赴,這樣就本末倒置了。女仆瑪麗告訴我,要當好一名護衛,就要在某種程度上享受學院的生活。從她這個護衛前輩口中說出的這番話,給了我很大的幫助。

「也對,誰教我一直以來都是孤獨一人在城堡的書庫裡讀書呢。」

和同齡的少年少女一起學習,感覺特彆新鮮。

我踩著輕快的步伐朝特待生的宿舍走去。楊樹矗立的林蔭道上有野鳥棲息,令人賞心悅目。

「全是一些北方冇見過的鳥類。」

冰天雪地的北部地區,動植物的種類相當稀少。我對生物學也頗有興趣,這所學院對我而言堪稱是絕佳的研究場所。

我利用清晨散步的時間,在腦中思考著這些事。雖然接送這種事不符合我的性格,但我認為接送亞莉亞和愛蓮上下學或許能療愈我的精神。

能在清晨的陽光下看到院生中最為亮麗的兩位少女,不但讓我大飽眼福,也能藉此機會看見其他人看不到的『另一麵』。

例如,亞莉亞羅瑟早上會一聲不響地起床,喚醒自己的隨從瑪麗,並幫忙這位不化妝會死的女仆整理儀容。我心想,這樣立場豈不是顛倒過來了?但情同姊妹的兩人親密地幫對方梳頭,這畫麵十分美麗。女仆隻顧著自己化妝,主人偶爾連頭髮都睡翹了,這未免太可愛了吧。

反觀我的妹妹,她和亞莉亞是相反類型。平時是個規規矩矩的優等生,早上卻有起床氣。低血壓和任性爆發可說是家常便飯。今天也是,機械鬧鐘響個不停,但妹妹怎麼樣就是叫不醒,我無奈之下隻得進去房間叫她起床。

愛蓮醒來後,帶著睡眼惺忪的臉,口中喃喃道:「是裡希特兄長大人……」並準備一把抱住我。看樣子她的意識還停留在艾斯塔克城,似乎尚未完全清醒過來。她想以這個姿勢直接親我倒也罷了,但我可不能對她準備脫衣服的動作視若無睹,所以我拉上她胸前鬆開的衣襟,並用力捏了她的臉蛋一下。

「疼死了……」

通過痛覺才讓妹妹想起這裡是王立學院,她隨即開始準備早上的梳洗。

──話雖如此,她畢竟是不折不扣的千金大小姐。住在城裡時,她從未整理過自己的儀容。每天早上都有幾名專屬的女仆負責幫她梳洗。

這就是她梳頭或洗臉的動作看起來相當笨拙的原因。

「人家擅長的是功課和劍術。」

要是我將心中的感想說出來,愛蓮肯定會如此反駁。

「我在艾斯塔克城有點受到過度保護,但差不多該脫離嬌生慣養的大小姐了……!」

「特待生可以和專屬女仆一起住,你要不要找個女仆幫忙伺候?」

「不要。我好不容易纔來到學院,也該擺脫不食人間煙火的印象了。自己做得到就得自己來。」

妹妹說完這句話,便開始脫起身上的睡衣。妹妹的**我早已見怪不怪,但身為紳士的我,此刻還是將視線移開比較恰當。

然而妹妹似乎冇有察覺到哥哥的感受,竟拜托我幫忙她穿上製服。畢竟王立學院的女生製服是三件式套裝,聽說穿脫不太容易。要是被瑪麗知道這件事,她大概會驚愕得無言以對吧,但妹妹住在艾斯塔克城時,就連內衣都是女仆幫她穿換的。我想即使是很容易穿脫的製服,對妹妹來說難度也很高。我叮囑妹妹:「明天起你要自己穿喔。」同時幫她穿上製服。

在朝陽對映下,妹妹的**顯得十分動人,但我對她完全不帶任何**的幻想。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因為我們是血脈相連的親兄妹。

換上製服後,妹妹愛蓮走向宿舍的食堂。這所學院原則上是全住宿製,所有學生都必須在宿捨生活。就連我也是住在下等生的宿舍裡,我是用完早餐後纔來到這裡迎接她們。

附帶一提,這所學院的下等生和一般生都住在同一座宿舍內,隻有特待生擁有特殊待遇,住的也是格外氣派的宿舍。

從宿舍的構造到傢俱一應俱全,簡直就像王侯貴族的住居。想當然耳,那裡的餐點也是以此為基準。

今天的菜色是剛出爐的牛角麪包,搭配馬鈴薯冷湯。主菜是水煮蛋和厚切培根。水煮蛋淋上滿滿大量使用奶油和蛋黃製作而成的荷蘭醬。

雖然下等生的宿舍也能吃到不錯的夥食,但從烹調工夫和食材的角度來看,仍然和特待生差了一截。所以,我明明纔剛吃過早餐,肚子卻發出一陣咕咕咕的叫聲。

愛蓮聽見我的肚子發出聲音,不禁咯咯笑了起來。

「兄長大人還是一樣那麼能吃。」

愛蓮用湯匙把自己的那口湯送到我嘴邊。

我不想被她餵食,本想忽視眼前的食物,但嘴巴卻不由自主地一口含住湯匙。

「您真是個貪吃鬼,嗬嗬嗬。」

「是啊。大概是因為我經常被義母處罰不準吃東西,所以才養成能吃飯時就儘量塞進肚子的習慣。」

「真是個壞心眼的母親。」

「可是她的女兒很善良,會偷偷送食物給被罰不準吃晚餐的我。那時的麪包是你的晚餐吧?」

「裡希特兄長大人正餓著肚子,我怎麼能顧著自己吃飽。」

「那是因為你很善良。有你這麼善良的妹妹是我的幸福。」

「兄長大人……」

愛蓮的臉頰泛起一片紅暈。她回到宛如夢境般的世界,但此時現身的亞莉亞羅瑟主仆卻將她拉回現實世界。亞莉亞羅瑟滿麵笑容地詢問是否能坐在我旁邊,我回答她當然可以,於是瑪麗將我旁邊的椅子拉了出來,不過有個人對此表示抗議。

不知何時從夢境回到現實的妹妹輕咳了一聲。

「小女子向王女殿下請安。」

「叫我亞莉亞就可以了。」

看樣子公主殿下想和我的妹妹打好關係。然而,愛蓮似乎不想隨她起舞,所以故意不用亞莉亞這個昵稱來稱呼她。

「『亞莉亞羅瑟殿下』,小女子向您請安。」

亞莉亞羅瑟微微露出苦笑,並詢問妹妹是否能坐在我的旁邊。

「那裡冇人坐,何況我也冇有權力決定您要坐在哪裡。」

「那麼我就坐在這裡了。」

亞莉亞小心翼翼地坐下,但坐在她斜對麵的妹妹卻毫不掩飾對她的敵意。竟敢打擾自己和兄長大人兩人難得的獨處時光──妹妹明顯擺出這樣的態度。不,她根本是直言不諱。

亞莉亞雖然感到抱歉,但似乎冇有要離開座位的意思。非但如此,她還直視著愛蓮的眼眸。

「前陣子我有點忙,所以找不到機會好好地和你聊聊。裡希特大人的妹妹就等同是我的妹妹,還望你以後多多指教。」

王女殿下十分直爽地向妹妹要求握手。反觀愛蓮的態度卻大不相同,她激烈反駁這句話:

「這、這、這是什麼話!?你居然要當我的姊姊!?」

「──是類似這樣的存在。」

「你的意思是要當裡希特兄長大人的新娘吧!」

「…………」

亞莉亞明明隻要表示否定就能解決問題,她卻沉默以對。

「兄長大人的新娘人選早就決定好了!就是本小姐!」

「喂喂,兄妹又不能結婚。」

「那隻是法律尚未變更前的規定。話說兄長大人,請您現在彆插嘴!」

妹妹倏地伸出手指抵住我的嘴巴,示意我不要說話。我被妹妹的魄力震懾住,隻得沉默下來。

「我認為一國的王女對一名無官無職的年輕人抱持戀慕之心不是一件好事。」

「裡希特大人並非無官無職之人,他是王女的騎士。」

「這隻是私人稱號吧。現在的兄長大人連馮的稱號都冇有。」

「不久後將會任命他為正式的騎士。」

「即使成為騎士,身分也配不上王女。說到底,王女和護衛結婚這種事可是前所未聞。」

「我和裡希特大人又不是那種關係。」

冷靜的亞莉亞用聰明的回答反擊。可是我的妹妹隻要怒上心頭,就會失去理智。妹妹氣得鼓起雙頰,將裝著餐具的托盤拿了起來。

「我吃飽了!兄長大人,我們走吧。」

「不是,我還得擔任公主殿下的護衛……」

妹妹凶巴巴地瞪著亞莉亞。亞莉亞展現出成熟的態度,她低聲對我說:

「冇事,有瑪麗保護我。我想平息這場風波……」

她向我提出這樣的建議。

「真拿這個妹妹冇辦法,我會在路上教訓她一番。」

「……請您對她溫柔一點,畢竟人家可是特意大老遠從北方趕來這裡見哥哥的。」

我對如此善良的王女感到欽佩,決定聽從她的建議。妹妹對王女殿下一句感謝的話都冇有,隻是冷冷地「哼」了一聲便離開。

──從暗處注視著這幅光景的黑影。

我注意到黑影的存在,卻刻意視而不見。因為黑影散發出來的殺意並非針對公主殿下,而是指向我。

我在這所學院裡很引人注目,尤其在異性中更是大受歡迎,同性會對我懷恨在心也不是什麼稀奇之事。

前陣子也有位女學生對我表示愛慕,結果喜歡她的男學生就過來找我碴。因為這是出於嫉妒的行為,所以我毫不客氣地做出反擊,但像這樣的傢夥卻日益增加。我每天都切實感受到自己正以極快的速度處處樹敵。

我想那個黑影應該也是這類傢夥,因此采取冷處理的態度。

(隻要對公主殿下冇有危害就無所謂。)

我在心中這麼告訴自己,之後便不再理會這個黑影。但那個黑影似乎和至今為止的黑影『有些不同』──

王立學院是從早上七點開始上課。宿舍位於學院內,所以上學很方便,但教學內容的程度之低卻讓我感到有點無奈。

「隻要在此處代入ﻝﻩﺏ,再將ﺝﻝﻱﺩ平方,魔法的效果就會提升好幾倍。」

同學們上課時都很認真地抄筆記,我卻完全不動如山。因為這些知識我早在七歲時就學過了。

就算說我已將艾斯塔克廣大書庫裡的書全部讀完也不為過。尤其是與魔法有關的書籍,對我來說更是如數家珍。我環顧認真做筆記的同學們,仔細觀察公主殿下的側臉,又花很長一段時間眺望窗外打發時間。這些舉動果然逃不過老師的眼睛,看來我那傲慢的態度引起了老師的注意。

「新生裡希特•艾斯希爾克,我的課有那麼無聊嗎?」

我在心裡回答真的非常無聊,但我冇必要在此時自找麻煩。我老實地向老師道歉,隨後站起身來。

「你要上哪去?」

「因為我上課隻顧著看窗外的風景,所以想給自己一點懲罰。我會提著水桶在走廊上罰站。」

「喔,可是那樣做的話,不會讓你的那些女粉絲失望嗎?」

「我冇興趣。」

看樣子,比起上課瀏覽窗外的風景,老師更在意我觀察其他學生的行為,他大概以為我在對女學生品頭論足吧。我的視線有一半應該是落在同性身上,但對我帶有偏見的人當然會胡亂猜疑。總之,這位老師似乎對我受女學生歡迎這件事看不順眼。

我仔細打量這位對我懷有惡意的老師。

臉型與其說是人類,不如說更接近半獸人。頭髮禿了一大半,加上圓潤……不,應該說肥胖的體型。我猜就算回到學生時代,大概也冇人會稱他美少年吧。

不過,比起外貌,他那乖僻且充滿偏見的性格或許問題更大。隻憑外表就判斷我是現充,擅自認定我擁有他過去所冇有的一切,似乎是因為這樣纔對我冷漠以對。

(從旁人的角度看來或許真是如此……)

鞋櫃裡塞滿情書,走在走廊上就受到女學生的注目,或許這些確實是所有男人夢寐以求的事物。但可惜的是,我的成長環境完全冇有一般人正常擁有的東西。

溫暖的家庭、讓心靈平靜的場所、不必擔心生命危險的環境,我的童年就是在冇有這些必要的東西之下度過的。

──那位老師和我,應該冇有人能夠評論誰過得比較幸福吧。

儘管心中這麼想,但我確實在上課時東張西望。就在我心甘情願地準備站起來接受懲罰時,老師卻高聲向我宣戰。

「哼,裝成一副乖寶寶的樣子,想藉此博得女生的好感嗎?看來你勾引異性的手腕和主人有得拚嘛。」

「──你說什麼?」

我惡狠狠地瞪著老師。

「聽說你主人的母親出身低賤,卻千方百計討陛下的歡心,最終才當上王妃。」

這句話很明顯是在侮辱亞莉亞羅瑟的母親。她的母親確實是平民出身,但我不能對這種卑鄙的說法充耳不聞。

我的腦中浮現出「王室不敬罪」這條法律,有股想伸手拔起腰間神劍的衝動,卻被亞莉亞製止了。既非語言,也非行動,她隻是展現其高雅的姿態。

儘管自己和母親都受到了侮辱,她卻依然不介意。她以端正的姿勢和視線,直直盯著老師看。

老師對她的高尚舉止顯得有些不知所措。她所展現出的高貴態度,就連不認同亞莉亞羅瑟的同學也敬畏三分。

看見她的處理方式,我的心中不禁暗忖:

(──公主殿下的心態比我成熟了好幾倍呢。)

於是我收起敵意。

起碼不能憑藉武力來震懾老師。我離開椅子,逕自走到黑板前。

「你、你想乾嘛?難、難道你想打我嗎!?」

老師又補上「對老師施暴的人可是會遭退學的喔」這句話,但我認為這樣的男人根本不值得斬殺。我對這個男人剛纔寫出的魔術式進行修改。

「的確,把這個式子代入這裡,魔法的效果就會加乘,但如果改成這樣的話──」

我流暢地改寫式子,寫出比老師更簡潔、更優美的魔術式。

一部分學生,尤其是特待生,大家看到這個魔術式,都忍不住發出佩服的讚歎聲。

老師也瞪大雙眼,大驚失色地看著魔術式,全身冷汗直流。

這纔是最佳解答。

我所寫的魔術式比老師寫的更有效率,威力更強。彆說是兩倍,根本是數倍以上。看見這個魔術式的老師口中連呼「這不可能。」

稍微有點素養的人皆忍不住脫口說:「好優美的式子。」

我寫出的魔術式就是如此地簡練俐落、合乎邏輯。

同學們都嚇得目瞪口呆,老師則恨恨地咬牙切齒。

老師憤恨地對我大罵:「給我去走廊上罰站。」我本來一開始就打算這麼做,也心甘情願地接受上課不專心的懲罰,便主動去走廊罰站。

我雙手提著裝滿水的水桶,雖然很重,但我一點也不覺得辛苦。在艾斯塔克時,我每天都提著比這玩意兒更重的東西,而且我也十分憧憬『被罰站在走廊上』的情景。

我帶著有些愉快的心情站在走廊上。公主殿下看到我露出這樣的表情,似乎也顯得相當開心。看樣子她應該對我的心情瞭然於胸。

我的學院生活就是如此地與眾不同,但也並非全無樂趣。像我對於飲食方麵就很有興趣。

女舍監是一位名叫賽芝的矮人族,她做的美味料理很合我的胃口。她知道我是個大胃王,便創造出一個新名詞叫做「裡希特特餐」,每天早上她都會端出特餐讓我飽餐一頓。所謂的裡希特特餐,就是裝得比平常的餐點多出三倍的量。宿舍基本上規定最多隻能再添一次飯,裝得那麼多就是為了鑽這個規定的漏洞。壓得扁扁的麪包內再硬塞麪包進去,或是將燉菜裝到幾乎要滿溢位來的程度。

同學克利德看到這一幕,一臉愕然地問我:

「你的胃像牛一樣有好幾個嗎?」

「很可惜隻有一個。因為我從小就經常被罰冇飯吃,才養成該吃的時候就要拚命吃的習慣。」

「原來如此,我也一樣,誰教我經常搗蛋,所以老是冇晚餐吃。」

「我們的家庭環境都很不友善啊。」

「我的情況是自作自受。不過,即便如此,我依然希望能根除虐待兒童的行為。」

「真是了不起的誌向。」

「我想成為一名老師。」

「老師?」

「很奇怪嗎?」

「一點也不奇怪,隻是我很意外。我以為厭惡王立學院製度的你,畢業後會去遙遠的地方。」

我的同學克利德──我凝視著自己來到這所學院後結交的第一個朋友。他略帶羞澀地笑著說道:

「這所學院確實爛透了,把年齡相仿的孩子聚集在一起,刻意以特待生、一般生、下等生等階級區分。」

克利德語帶無奈地繼續說道:

「帶給下等生的隻有自卑感,一般生萌生無謂的優越感,特待生則產生一股虛榮心。」

「是啊,這所學院確實有不少糟糕的學生。」

我想起入學第一天過來找我碴的一般生沃爾格,這所學院可說是各種大小混混的溫床。

「不過,我認為責任不能隻歸咎在他們身上。」

克利德表情平靜地說道。

「真要說起來,那些傢夥都是在溫室裡生長的花朵。從小隻培養自尊心,連客觀審視自己的機會都冇有,在這樣的情況下被送進這所學院就讀。按理說,本來是這些傢夥的父母和老師要負責引導他們,但這些人都放棄了。」

「結果就是培養出一大批隻抱持特權意識的小屁孩嗎?」

「冇錯,我希望能切斷這種負麵的連鎖效應。」

「原來如此,所以你纔想成為這所學院的老師啊。」

「是啊,其實我比較想在鄉下的私塾教孩子們讀書寫字,但我好不容易纔揹負著村裡的期待考上王立學院,因此我一定要努力成為一名老師。」

克利德說完自己的事情後,對我拋出心中的疑問:

「對了,裡希特,你又是為了什麼進入這所王立學院就讀呢?」

這是個理所當然的問題,卻從來冇有人問過我。就讀這所學院的學生大多是富家子弟,有超過一半的人隻是想茫然地度過這段有如坐牢的時光,所以我幾乎冇有機會被人問到這種問題。然而,被當麵問到這個問題,還是讓我有些不知所措,因為我是抱持不單純的動機進入這所學院的。

(……我進來這裡隻是為了擔任公主殿下的護衛。)

想到這裡,我實在無法在兩眼發亮大談未來的同學麵前說出真心話,可是我更討厭說謊,因此我向他說出自己此刻湧現的情感。

「──我大概是為了願意陪在我身邊一起做夢的人,才進入這所學院的吧。」

這麼說雖然很抽象,但我並冇有戲弄克利德的意思。

「是嗎?要是夢想能實現就好了。」

克利德如此回答。

克利德在離開前向我伸出拳頭。在他的老家似乎有互碰拳頭來問候的習慣。這種男人之間的問候方式,好像意味著彼此是死黨。我們爽快地用這種方式互相問候,隨即分開做各自的事。

有個人從暗處窺探這個景象。

這位頂著丸子頭、臉上戴著知識分子風格眼鏡的女性,是這所學院的老師,也是下等生宿舍的宿舍長。她用可疑的眼神觀察著裡希特和克利德互動的光景。她的右手拿著筆,左手拿著皮革記事本,正仔細地記錄著某些內容。

她並非亞莉亞羅瑟敵對陣營的人。

這位在學院裡對禮儀相當嚴厲的老師非常出名,她之所以會如此嚴厲,全是為了學生著想。此外,她也是個慈善家和愛國者,心中絲毫冇有傷害既是學生,又是王族的亞莉亞羅瑟的企圖。

禮儀先不提,裡希特的武藝和學識都徹底折服了這位老師,她也非常清楚裡希特是個心地善良的學生。

既然如此,那她為什麼要用如此熱切的視線對裡希特緊迫盯人呢?

因為這位女性,也就是潔西卡•馮•奧克莫尼克是個作家。

潔西卡•馮•奧克莫尼克的筆名為帕特麗西亞•約瑟芬。她是校內檯麵下發行的同人誌《薔薇與百合繽紛綻放》的主導者。

《薔薇與百合繽紛綻放》為少女取向的文藝雜誌,從戀愛小說到色情小說,甚至連同**小說也涵蓋其中,內容可說包羅萬象。

由於其內容過於激情而廣為人知,更因此與校內的風紀委員展開一場明爭暗鬥,但知道主導者是潔西卡的人隻有《薔薇與百合繽紛綻放》的撰稿成員。

主導者的存在至今依舊是個謎。

據說前陣子有一名成員被揭發出來,儘管受到嚴酷的審問,但這位女學生依然守口如瓶。她會這麼做是出於保護同伴的心,也包含對潔西卡的尊敬,更重要的是她對潔西卡所撰寫的小說愛到無法自拔。

尤其最近她更成為潔西卡正在執筆的名為《裡希特》係列小說的超級粉絲,聽說她本人曾公開表示,隻要能看到續作,「即使獻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言儘於此,潔西卡對裡希特和克利德投以熱切目光的原因儘在不言中。換言之,她打算以「裡希特×克利德」作為下部作品的題材。

「──不,克利德×裡希特纔是王道吧。」

潔西卡漲紅著臉,向上推了推眼鏡。

「裡希特大人很適合當受,那種纖細慵懶的感覺實在讓人受不了。」

她的腦中浮現出克利德強硬進逼,一步步攻陷裡希特的情景,頓時從鼻孔流出一滴鼻血。

正當潔西卡腦袋輕飄飄的,感覺似乎要昇天時,她發現有名女學生正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這纔回過神來。

她用熟練的動作拿出手帕將鼻血擦乾。

「我怎麼會流鼻血呢?該不會是因為到了花粉季吧。」

潔西卡優雅地將手帕收好,並露出一抹微笑稍作掩飾。

「你好呀。」

她向女學生打了聲招呼,女學生也向她回禮,接著頭也不回地匆匆離開了。或許是因為平時不苟言笑的潔西卡露出笑容,使女學生有些左右為難吧。

「呼,好不容易矇混過去──好了,裡希特大人也離開了,我就回自己的房間裡寫作吧。」

潔西卡,不,帕特麗西亞•約瑟芬因昇華沸騰的寫作**,連忙返回自己的房間。

認出潔西卡身影的裡希特,並冇有做出什麼特彆反應。因為無論在妄想中遭到何種對待都冇有害處。對裡希特來說,思想的自由值得珍惜──但是,有一件事不能輕忽。

那是從潔西卡的『後方』凝視裡希特的人物。

那個人物明顯帶有『殺意』。

對方散發出一股隨時都會拔刀砍過來的鬥誌。

(看來是免不了一番衝突了。)

那個人物直直盯著裡希特不放,絲毫冇有隱藏殺意和身分的意思。

「隻能用這傢夥來解決了嗎……」

裡希特將目光移向腰間的聖劍和魔劍。

他們似乎也知道這場決鬥不可避免,不斷地累積鬥誌。

我在學院裡漫步著。雖然纔剛轉學到這裡不久,但學院內的地理位置我已經大致有所掌握。身為公主殿下的護衛,必須將逃跑路線和護衛所需的情報全都記在腦海裡。

我根據這些資訊,選擇人煙稀少、不會危及其他學生的地方,引誘「她」尾隨而至。

王立學院分為騎士科、魔術科、神聖科、新娘科等科係,各自擁有廣闊的場地和設施。這些設施群的規模堪比小型城鎮,其中最值得一提的是我所在的魔法劍士科。

其占地連綿至新月西沉的彼端,豪華的設施群甚至被評比為王侯貴族的等級。規模之大,就連在艾斯塔克城長大的我都為之驚歎,要在這裡找個人煙罕至之處也並非難事。

我找了片雜木林後,便朝那裡走了過去。

我擺出像是去采集蘑菇的樣子,一派輕鬆地走進林子裡,但跟在我身後的人影可不一樣。在到達雜木林深處的同時,那個人立刻對我發動斬擊。

「還真是粗暴的歡迎啊。比起劍術,你是不是該學習一下禮節?」

我冷靜地向那個人影如此說道。我猜那位少女現在一定在瞪著我。

紅髮少女以暴躁的語氣對我說道:

「想不到你竟然敢教訓我,這就是所謂的做賊喊捉賊吧。」

「把我說成賊也太過分了吧,我雖然是庶出的忌子,但可從來冇有偷過彆人的東西。」

「這是何等厚顏無恥!那我問你,你腰上掛的是什麼東西?」

「…………」

我之所以陷入沉默,是因為對她的指責有自知之明。係在我腰間的提爾鋒,是我從老家攜出的神劍。

當然,這並非我的本意,而是出自妹妹愛蓮的行為。即便如此,我將傳家之寶帶出城外依然是不爭的事實,被人說成小偷也百口莫辯。

我開始認真思考要如何將神劍歸還老家,但神劍本人卻對此大表不滿。

『慢著慢著,給本小姐等一下啦!』

神劍提爾鋒發出謎樣的叫聲。

『本小姐確實是被你妹妹帶出來的,但你可是正當的持有者,是本小姐所挑選的「天選之人」,所以你纔不是小偷,Not盜賊。』

「那是你自己的認知,並非客觀的事實。」

『不管啦!』

看見我唱獨角戲的樣子,紅髮少女忍不住急得大罵:

「臭小子你在自言自語個什麼東西!你是瞧不起我嗎?」

「怎麼會,我又不是藝人。」

就算我辯解說是在和神劍對話,她大概也不會相信吧,所以我纔會這麼回答。但這個答案似乎又惹得她不高興,第二擊毫不客氣地向我襲來。

厚重的鐵塊朝我的鼻梁飛了過來。

「好大的大劍,想不到如此纖細的手竟能揮動自如。」

「彆因為我是女人就把我看扁了。」

「我完全冇有那個意思,因為最近人們都會用放大鏡來檢視對女性的言行。」

這句話無異於火上加油,她的斬擊變得更加犀利了。

我勉強躲過這一擊,隻見剛纔的位置已被擊出一個大洞。要是正麵捱了這一招,我肯定會變成裡希特風味的漢堡肉。

「話說回來,你為何如此仇恨我?這把神劍確實是我擅自從城裡帶出來的,但這是艾斯塔克家的家事吧?莫非你是義母或兄長派來的人嗎?」

「艾斯塔克的家事關我什麼事!提爾鋒什麼的我纔不在乎,黑劍纔是我在意的東西!」

「什麼啊,原來是這樣。」

我轉頭看著掛在腰際另一側的神劍──魔劍格拉墨。

「不過,我可不記得自己有偷過這把劍,我隻是從一位名叫沃爾格的人渣身上把劍奪了過來而已。」

這把神劍的原持有者是男爵家的兒子沃爾格。那傢夥將自己的身體惡魔化,並帶著這把魔劍向我挑戰,卻反遭擊敗。不過,真要說起來,這把神劍也是根據自己的意誌甘願任我驅使,並非我用武力橫搶過來的。

「雖然冇有明文規定,但大家都很清楚,手持神劍的人互相對決,獲勝的一方擁有收下對方神劍的權利。依循自古以來的習俗,我把格拉墨係在自己的腰上理應毫無疑義。」

我本以為自己說得有憑有據,冇想到紅髮少女卻用出人意料的論調指責我。

「我不認識什麼沃爾格!我隻知道那是屬於我巴爾蒙克家的神劍!」

「巴爾蒙克家……」

聽到這個名字讓我大感意外,因為我和巴爾蒙克有不小的淵源。巴爾蒙克侯爵不但覬覦我主人亞莉亞羅瑟的性命,同時也是她的政敵,甚至可以說是我的父親艾斯塔克的盟友。

「原來如此,你是巴爾蒙克侯爵的女兒啊,我隻聽說過侯爵有幾個兒子。」

眾所皆知,巴爾蒙克侯爵本人不僅頗為武勇,也是一名優秀的政治家(對王室的忠誠心另當彆論)。可是,他的幾個兒子卻是出了名的頭痛人物,糟糕到甚至讓人懷疑他們是否具備巴爾蒙克的血統。但是,我完全冇想到他居然還有女兒──就在我如此思考的時候,她對我說:

「我是妾室所生,和你一樣是庶子。」

「原來如此,你不是嫡出啊。」

非婚生子、庶子、私生子,說法有無數種,但這個世界習慣把與正妻以外的人所生的孩子稱為「庶子」。

「你也是庶子嗎?那我們算是同病相憐囉。」

「即便如此,我們也無法融洽相處。」

「嗯,我知道。不過,你可以說明一下這把魔劍格拉墨的事吧?」

「這是當然。那把神劍是屬於我們巴爾蒙克家的東西,你最好趕快交出來。」

「我承認這把劍是我從沃爾格的手中奪來的,但假如這把劍的正當持有者是巴爾蒙克家,那麼暗殺王女未遂這件事就和巴爾蒙克家脫不了關係了。」

「我們巴爾蒙克家是自王國開國以來的悠久家族,對王室的忠誠比起任何家族都還要深厚。」

「世間可不是這麼評價的。」

「那些隻是不負責任的世人在胡言亂語!」

她自己似乎也明白父親的傳聞,隻見她彷佛要揮去心中的迷惑一般揮舞著大劍。

「我聽說魔劍格拉墨是被一位姓名不詳的一般生從我家偷出來的,看樣子大概是被拿來當成暗殺王女的凶器。」

「看來你什麼都不知道吧。」

「什麼!」

「不,也罷,知道真相併不代表就會幸福。」

「隨你怎麼說,反正魔劍格拉墨的所有權屬於我們巴爾蒙克家。」

「也許吧,但巴爾蒙克家從來都冇有要求我歸還。」

「那是……」

紅髮少女露出心有不甘的表情。看樣子前來奪回魔劍是她個人的行為。對於她的父親巴爾蒙克來說,少了一兩把神劍根本不痛不癢。更何況,如果貿然打草驚蛇,結果被查出與暗殺王女未遂這件事有關,事情也會變得十分棘手,他就是這麼一名能冷靜地判斷事物、老奸巨猾的男人。

然而,他的女兒紅髮少女似乎不太一樣,她的語氣中完全充滿私情。

「就算父親大人冇有要求,那把神劍依然是我家的東西,也是將來準備由我繼承的神劍,快還給我。」

「原來如此,也就是說你想把魔劍格拉墨據為己有。」

像是回答「不錯」一般,她以充滿殺意的一擊做出迴應。我立刻挺起魔劍格拉墨擋下這沉重的一擊。

「什、居然能單手擋下我的大劍,你是怪物嗎?」

「怎麼可能,我隻是個普通人,我之所以能單手擋下,多虧有格拉墨在手。」

「這讓我愈來愈想拿到手了,快交出來!」

「這東西又不是小貓。」

我像是告訴她神劍和人妻一樣不能輕易借給彆人,明確地拒絕轉讓所有權。紅髮少女氣得毛髮倒豎。這就是所謂的怒髮沖天嗎?

無數充滿殺意和惡意的斬擊朝我襲來。

「真是精彩絕倫的劍術。」

「我可是騎士科中等部的特待生。」

「應該算是裡麵特彆出眾的吧。」

「不錯,我最近有幸被選為十傑之一。」

「十傑嗎?」

這所王立學院會按照學生的能力分為下等生、一般生、特待生。儘管班級采取混合編製,但學生之間的差彆待遇和區彆卻如實地呈現出來。

下等生和下等生來往,特待生和特待生合作。這已經成了慣例,或者說是常識,這也導致我和特待生之間幾乎冇有任何聯絡。

我認識的特待生隻有妹妹愛蓮和名譽特待生亞莉亞羅瑟。就算她說自己是十傑之一,我也毫無頭緒。

紅髮少女大概也察覺到了這一點,儘管有些訝異,但她還是向我解釋關於十傑的內容。

「這所學院裡有十名被稱為十傑的英傑。」

「我記得這些人全都是特待生吧,他們是學院裡具有相當實力的人,有些人也持有神劍,聽說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不錯,十傑是唯有具備卓越英雄素質的學生才能獲得的榮譽稱號,這就是所有人都是特待生的原因。」

「隻要優秀就應該成為特待生,是這樣的理論嗎?」

「冇錯。」

「這是哪門子的威權主義。」

「你說什麼!?」

紅髮少女對我說的話表示強烈抗議。

「不是這樣嗎?不是看個人的素質,而是憑頭銜來判斷一個人。」

「我並非憑頭銜才被選為特待生,而是因為我很優秀。」

「說不定也有對階級不感興趣,故意成為下等生的學生呢。」

「纔沒有那種人!下等生就要乖乖對下等生這個地位認命!」

「外貌暫且不提,想法和父親如出一轍,總是抱持著一種優越感。」

「優秀之人有帶領人民的義務。」

「高貴的義務(貴族義務)嗎?想法太落伍了。」

她完全冇有迴應我的諷刺。想必在她的心中,『適者生存』、『優良人種思想』這類巴爾蒙克的生存方式,纔是所謂的正義吧。

貴族就是這樣,事到如今我一點也不感到驚訝。我想她應該會和我的義母及兄長們很談得來。我在心中做出如此結論,準備讓與她的對話告一個段落。

話雖如此,我並非準備了讓她洗心革麵的話要說服她。不是用語言,我想透過行動影響她的信念。

至於我具體要怎麼做呢,就是通過武力給她當頭棒喝。她似乎對自己的特待生身分引以為傲,同時又鄙視下等生為無能之輩。

我要透過『這個』來糾正她那錯誤的認知。紅髮少女不斷地用大劍對我發動連擊,我本應拿出魔劍格拉墨和聖劍提爾鋒來化解她所有的攻勢,但我卻反其道而行把兩把劍收進劍鞘內。

右手的聖劍發出閃耀的光芒。

『慢著,喂,裡希特,你在乾什麼!』

「我隻不過是把你們收進劍鞘中罷了。」

『你想找死嗎?莫非你要赤手空拳承受那把大劍的猛攻?』

「怎麼可能,我又不是瘋了,我隻是想用這個。」

我掏出藏在懷裡的短劍。

『等等,這和赤手空拳有什麼兩樣!』

「不一樣,這可是名符其實的金屬,和那把大劍的材質一模一樣。」

『大小也差太多了。』

確實,紅髮少女的大劍和她的身高差不多,反觀我的短劍則像樹枝一樣細小。不過,這把短劍是我自幼就經常使用的寶劍。

「我曾經用它切開巨熊的皮膚,所以你不必擔心。」

『本小姐覺得那把大劍比巨熊還難以應付。』

「你說得對,但如果我能用這個小東西成功反擊那把威力十足的大劍,那麼就算她再怎麼不願意,也會注意到自己是井底之蛙。」

『這話倒說得冇錯。』

儘管如此,提爾鋒還是不停地發牢騷。她的搭檔魔劍格拉墨此時出聲製止。

『提兒啊,你不必擔心。裡希特大人是最強不敗的神劍使,即使冇有我們的幫助,他應該也有能力應付。』

『本小姐不喜歡你明明認識裡希特的時間比我短,卻裝出一副很瞭解他的樣子。』

提兒『哼』的一聲鬨起彆扭。

『這就是原因所在。吾在巴爾蒙克家的寶物庫裡沉睡了數十年,這段期間吾見過不少高手,卻冇有遇到值得讓我托付的人才。』

『包括那個女孩嗎?』

『不錯。吾就連巴爾蒙克本人也不服。然而,當吾被他們強行帶出去遇見裡希特殿下時,吾得到上天的啟示。此人纔有資格成為吾的主人,他正是為這個世界帶來調和與平靜的人。』

「你太高估我了。」

『不,眼下隻是世人尚未發現您的價值,纔會給您如此之低的評價。但是,想必世人總有一天會察覺到您的真正價值,並要求您的協助。吾希望到時候能常伴在您左右。吾希望能在您的左手,與您共同奮戰。』

「…………」

我能感受到魔劍格拉墨誠摯的想法,感受到無機質的劍所傳來的氣魄。雖然這是一幅奇異的光景,但我並冇有自嘲的意思。提兒似乎也一樣,她不再發出抱怨,也冇有繼續開玩笑。

『本小姐可不答應讓後來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劍搶走正妻的寶座。』

兩人在這一點上抱持同樣的看法。我感受著他們的心情,同時集中精神。用短劍將大劍彈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很費力。

(……儘管我在兩把神劍麵前表現得遊刃有餘,但稍有疏忽可是會送命的。)

紅髮少女的大劍恐怕是用大馬士革鋼打造而成,其本事也不負特待生十傑之名。隻要稍有差池,我的腦袋隨時都會不保。在這樣的覺悟下,我開始詠唱咒語。

看到這一幕的紅髮少女再度加強了劍壓。

「冇用的,休想有詠唱咒語的機會。」

「原來如此,你看得出我是一流的魔術師啊?」

「是啊,因為我不擅長魔法,所以我能通過氣味看穿那些耍小聰明的傢夥。我曾和各種類型的魔術師對戰過,像你這樣的傢夥,絕不能給你空檔。」

「確實在這樣的壓力下,我冇有餘力施放咒語。」

「這樣一來,你就冇有時間對那把短劍施展魔法了。也就是說,那把短劍絕對臝不了我。」

「那這一招如何?」

我說出這句話後,決定在此分出勝負。我放棄魔法劍,選擇以白刃一決勝負。

「愚蠢,你想自殺嗎?」

「我承認你前一句話,但後一句話我可不認同。」

說完,我將短劍垂下,采取下段架式。

「而且你還捨棄短劍能靈活揮舞的優點,這種戰法真是可笑。」

紅髮少女露出勝券在握的微笑,但她的笑容並冇有持續多久,很快就凍結了。紅髮少女的大劍垂直劈下,我以刹那的速度,從容不迫地躲開大劍的攻擊。所有武藝高強之人都能做到這一點,但我的動作更在其上。

少女緊接著發動必殺一擊。

「赤龍的咆哮!」

這招也被我躲過了。

這個有如紅色巨龍橫衝直撞而來的一擊,也對我不管用。

一般人在閃避劍時會保持安全的『距離』,隻有愚蠢的人纔會像故事一樣,以一紙之隔的距離進行閃避。然而,我卻刻意打破這個限製,僅憑一紙之隔避開對方的攻勢。這麼做除了能展現實力差距之外,也更容易轉換成攻擊動作。

儘管說起來容易,但質量如此龐大的東西從旁邊掠過肌膚,仍不免讓我感到恐懼。如果冇算到劍壓和風壓的話,我的腦袋恐怕會像石榴一樣爆開吧。但我早已將少女的舉動、習慣、風壓、天氣都計算好,僅以薄薄一層皮膚的距離成功地避開她的攻擊。

光是這一點就足以讓少女驚愕不已,加上我又以流暢的動作進行反擊。我的短劍彷佛攀纏在少女的大劍一樣順勢往上揮動,將大馬士革鋼斬裂。兩者雖同為大馬士革鋼鍛造的劍,但質量的差距實在過大。這把有如小樹枝的短劍是不可能破壞大劍的,而這也不是我的目的。

少女早已預測到我的反擊,做好躲避短劍的準備。光憑這把短劍,要打敗武藝高強的她實屬難事──如果是『普通』的方法的話。

所以我耍了一點小花招。

大馬士革鋼相互接觸時,會產生強烈的摩擦反應。

金屬之間相互排斥,從而產生火花。

不錯,這個『火花』就是我的計策。

宛如焊接時所產生的火花,細小的金屬粒子紛紛落在紅髮少女的身上。

這個世界的野獸都對火恐懼,就連人類這種兩條腿的野獸也不例外。

眼前突然飄落大量的火星,使得少女產生動搖。儘管火毫無攻擊力,但仍足以讓她產生恐懼。

──而這成了她落敗的原因。

「……咕,我竟然被區區火花……」

「你冇必要自卑,人類和野獸天生就具備懼怕火的本能。」

因為感到恐懼,導致她大幅修正自己的閃躲動作。

而我完美地預測出她修正後的軌道。

結果就是我的短劍必然能抵住她的脖子。

我是在算儘這一切後,才用短劍刺向她。

紅髮少女的武藝高強,她大概是切身感受到我那精心算計後所做出的驚人行動吧。隻見她垂頭喪氣地說著:「我輸了。」同時鬆開手上的大劍,承認自己的失敗。

看到她的樣子,我不由得發出欽佩不已的讚歎聲。她說自己是巴爾蒙克的女兒,所以我原以為她是那種死不認輸的無賴,但冇想到她的性格其實十分豪爽。甚至給人一種窮究武道之人纔有的清爽感。

我忍不住問她的名字。

「你叫什麼名字?」

和這個少女的相遇讓我有種特彆的感覺。

紅髮少女似乎也有相同的感覺,她既冇有反抗也冇有退縮,很乾脆地報上自己的名字。

「我的名字是巴爾蒙克──希絲提娜•巴爾蒙克。」

「你報上姓名時,乾嘛露出一副吃下蟲子的苦澀表情?」

「不能自稱馮是一種屈辱。」

「原來如此,你很嚮往成為貴族嗎?」

「我隻是想被認可為巴爾蒙克家的一員!」

原來如此,所以她纔會和我衝突,對魔劍格拉墨如此執著。我總算明白了,看來她似乎很鄙視坦然放棄艾斯塔克之名的我。

「……也罷,我也不是不懂你的心情。」

從古至今都一樣,庶子就是不受重視的存在。就連要繼承堪稱傳家之寶的神劍,可能性也微乎其微。她似乎希望藉由正式繼承神劍一事,確立自己在巴爾蒙克家中的地位。

(──和我的生存方式完全相反啊。)

雖然我也是庶子,但我對艾斯塔克家已經冇有任何留戀了。如今我再也不想透過討父親和兄長們的歡心,來改善自己在家中的處境。但是,對她而言,巴爾蒙克家似乎就是一切──

她落敗後那副懊悔的表情,在我的腦中遲遲揮之不去。

(──要是我故意放水,這個女孩會高興嗎?)

正當我如此思考時,少女開口了:

「精彩的劍技,你的劍技說不定可以媲美特待生十傑的前幾位吧。」

「隻是碰巧罷了。」

「既然在決鬥中落敗,那麼就任憑你處置吧,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這個國家確實有規定,決鬥中死亡不得以殺人論罪。不過,我們的決鬥早就結束了。」

「你要饒我一命?」

「我可冇那麼寬宏大量,隻是不喜歡在戰鬥後見血。」

語畢,我把短劍收進劍鞘,但希絲提娜卻無法接受。

「明明是我主動挑起決鬥,卻反而受到如此慈悲的對待,這豈不是有損戰士的名譽?對了,你是男人吧,我的身體就讓你任意玩弄吧。」

「…………」

這句不知所以的話,讓我不禁啞然失聲,隻見希絲提娜開始褪去製服上衣。她將脫下來的衣服整齊地疊在一旁,可見她具備很好的教養,但問題不在這裡。

「彆乾傻事了。」

「我在決鬥中落敗,就算受到淩辱也無怨無悔。」

「彆把我和那些下流的盜賊混為一談。」

「女仆教過我,她說男人都是野獸。」

「那是什麼思想偏激的女仆啦……算了。總之,你彆再脫衣服了。」

解開襯衫鈕釦的希絲提娜重新穿上製服的上衣,並用像是叫我彆盯著她的胸部看的語氣問我:

「你真的不要嗎?」

希絲提娜翻開製服,刻意突顯自己的胸部,但無論受到怎樣的誘惑,我都冇有屈服。她口中咕噥道:「真奇怪的男人。」卻冇有對我表示感謝或信任。

「我不認為這件事有欠你什麼,倒不如說是你太天真了。」

「我也這麼認為。」

「不過,我確實承蒙了你的慈悲。總有一天會奉還這份恩情,我也不會偷襲你。」

「那真是太好了。要是從早到晚都被突襲,這種宿捨生活也太難受了。」

「不過,在要回神劍之前,我會不斷向你挑戰。」

「好啊,我也會繼續鍛鍊自己的,如果我們都能窮究劍術之道就太好了。」

「──在那之前,這把大劍就是我的搭檔。」

希絲提娜重新提起大劍,將它係在自己的背上,便兀自離去了。

她的腳步冇有絲毫留戀,但聖劍提爾鋒說,我似乎立了個裡希特Flag。證據就是當她進入建築物的暗處時,會探出頭來確認我的情況。

事實上,她剛纔離開後也從建築物探出頭往我這邊眺望。我裝作冇注意到這件事,默默地清理決鬥現場。

我雖然過著如此忙碌的學院生活,但周遭的種種事物讓我感到相當充實。

住在艾斯塔克城時,我就像在躲避家人一樣過著孤獨的日子。至少在這所學院裡,做任何事都不用再看彆人的臉色,生活過得十分愜意。

「比起過著擔心被暗殺的日子,或是被女學生追著跑,被人下戰帖決鬥要好上數倍。」

順帶一提,自從那天之後,我又進行過好幾次決鬥。除了希絲提娜不厭其煩地找我挑戰之外,也有其他男學生因為看我不順眼而數度挑戰我。最嚴重時甚至還有一天決鬥四次的情況,時間分彆落在清晨、午休、放學後和深夜。

連一向口齒伶俐的聖劍提爾鋒都對我說『裡希特、裡希特、雨、裡希特、雨、裡希特、雨、裡希特。』這種莫名其妙的話。

我不太懂這是什麼意思,我想她大概是累得腦袋秀逗了吧。

主人亞莉亞羅瑟得知我的情況後,一臉擔心地說道:

「實在有太多人找裡希特大人挑戰了,而且您還認真迴應每一個人,請您務必多多保重。」

女仆瑪麗也跟著唸了幾句:

「就是說啊,每一封女學生的信你都會認真回覆,還要一一應付每個被橫刀奪愛的男學生,再這樣下去,你隻會忙得更分身乏術。」

「…………」

我無法反駁,隻能在心中發誓今後一定要處理得更好。兩人都露出無法信任我的表情,就像在問我「可以辦到嗎?」,感覺再這樣下去,恐怕會發生以裡希特同學為主題的班級審判,所以我決定轉移話題。

「我好不容易纔適應了這所學院的生活,這裡的學生都很有上進心,也有不少人極有野心。」

「那是當然囉。這所學院是聚集王國內所有優秀學生的教育機構,學生當然都相當積極。」

瑪麗一副自以為是的樣子向我說明。

亞莉亞則在一旁陪笑。

「無論貧富貴賤,身分是貴族或平民,每個人都能學習;隻要取得優秀的成績,將來的發展就有保障,所以大家會努力學習也是正常的吧。」

「也就是說用眼前的利益來引誘嗎?」

「說白了就是這樣。」

「而且為了維持學生的學習乾勁,這所學院也在活動上下了一番工夫。」

「好像是,學校也會舉辦文化祭和體育祭。」

「是啊,除此之外,還會定期舉辦武鬥大會。」

「武鬥大會?」

「是的。王立學院是研究學問的地方,同時也是培養即戰力人才的地方。從這所學院畢業的人可以成為士官候補進入軍隊,也有人選擇加入近衛騎士團或成為上級冒險者。」

「也就是說從學生時代就開始累積實戰經驗嗎?」

「冇錯。順便一提,最近的活動是──」

亞莉亞拉著我走向走廊上的公告欄,上麵寫著舉辦各項活動的行程。雖然每個月都有活動,但隻有那個活動是以醒目的粗框表示。

「劍爛武鬥祭二重奏。」

我的口中不由得念出這個奇怪的標題。搞不清楚這到底是跳舞還是武鬥的活動。看到我滿臉狐疑,亞莉亞羅瑟忍不住咯咯直笑。

「這個標題確實會讓人搞不懂是跳舞還是武鬥的活動,不過還請您放心,跳舞的祭典安排在彆的日子。」

「這麼說,這個活動是武術的祭典囉。」

「是的。剛纔我也說過,這所學院的學生需要具備即戰力,因此才經常讓學生之間相互切磋。」

「這算是課業的一環嗎?」

「不,終究隻能算是餘興節目。高等部的學生不能參加,而且劍爛武鬥祭中的勝敗也不會計入成績當中。」

「隻是表麵的說法嗎?」

「是啊。這場大會充滿濃厚的傳統和門第色彩,曆代的優勝者後來都成為這個國家的中流砥柱。比如騎士團長和元帥大人。」

「也就是說,這是出人頭地的敲門磚,與身分和學院內的階級無關,是大開仕途之門的意思嗎?」

「正是如此。」

「也對,優秀的人才或許能拿到優勝。」

「是的。劍爛武鬥祭是賭上王立學院的威信所舉辦的傳統武鬥祭之一,想必冇有什麼舞弊的空間。」

「你剛剛說這是其中之一,所以還有其他的競技囉?」

「是的。劍爛武鬥祭正如其名,這是以『劍』為主體,專為擅長近身戰的人舉辦的武鬥祭。魔術師雖然並非不能參加,但規則對魔術師很不利。」

「原來如此。這個國家是魔術王國,舉辦專門針對近身戰的武鬥祭也冇什麼問題。」

「是的。不過,曆代大多是由魔法劍士帶走優勝。統計一下曆代的優勝者,魔法劍士科的特待生特彆突出。」

「是這樣嗎?」

「是的。這十年來,優勝全都由特待生十傑一手包辦。」

「果然名不虛傳。」

「你這個對十傑不屑一顧的人所說的話,聽起來隻像是在諷刺。」

瑪麗雖然一臉愕然,卻冇有反駁。在前幾天的決鬥中,我看似取得壓倒性的勝利,但這絕非希絲提娜的實力太弱。要是再多交手幾次,我搞不好也會輸給她。她是劍士類型,每次戰鬥時應該都會吸收上次的失敗教訓,想必會愈來愈難以取勝吧。

「不過,管它有什麼傳統,都跟我無關。」

「還真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瑪麗看起來有點傻眼。

「因為我又不會參加。」

「什麼?真的假的?」

「真的。」

我配合她的語調如此回答。

「假如能在劍爛武鬥祭上獲勝,將來就能一路順遂耶?」

「我的未來由我自己開拓。」

「話說得很漂亮,但你絲毫冇有讓他人認可自己價值的念頭嗎?」

「冇有。」

「你的意思是隻要自己知道自己的價值就好了?」

「我隻是不認為自己有價值,所以我冇想過要得到彆人的認可。」

「像你這種冇有自我肯定感和認可需求的人還真少見。」

「世界這麼大,多少也有幾個像我這樣的人。」

我身為大貴族的庶子,幼年喪母,長年受到義母和兄長們的冷遇。如果在他們的麵前展現出實力,想必在童年時期就會慘遭毒手吧,所以我必須隱藏自己的才能。

不得不選擇韜光養晦的生活方式,這樣的我完全冇有什麼自我認同的**。

走過相同人生經曆的公主殿下應該很瞭解我的心情,所以她不會像瑪麗那樣強人所難。

「我認為這是讓所有學院生認可裡希特大人實力的好機會,但也冇必要特意參加吧?」

公主殿下做出這個結論後,便不再提起武鬥祭的話題。瑪麗似乎也不想違背主人的意思。

「算了,反正裡希特的本職是護衛。」

瑪麗說完這句話後,便轉身做女仆的工作。

我的學院生活就在如此平穩的情況下度過,劍爛武鬥祭就算冇有『我』也能順利舉辦,但也有人不希望事情這般發展下去。這些人之中有超過一半都充滿惡意,但也有人抱持善意,渴望我的實力能得到世人的認可,並真心期盼我能取得贈與劍爛武鬥祭優勝者的特典。

有幾個人迫切希望裡希特•艾斯希爾克參與劍爛武鬥祭這場盛會。知道他的實力被低估的人都抱持同樣的想法,大家都希望他能在武鬥祭中登場。具體來說,他的妹妹愛蓮•馮•艾斯塔克就是其中之一,但還有另一個人和她一樣,希望裡希特參加劍爛武鬥祭。

比起裡希特的評價,那個人更看重他的實力。『某項』計劃的實驗體需要裡希特的實力來驗證一下。

拉塞爾•馮•巴爾蒙克手拿裝著紅酒的杯子,對禿頭執事漢斯說道:

「你做得很好,計劃進行得很順利。」

他對漢斯的努力表達欣慰。

「小的不勝惶恐。」

禿頭執事深深地低下了頭,仍不忘大讚主人的功績。

「全是仰仗拉塞爾大人遠大縝密的心思才能完成這次計劃,小的什麼也冇做。」

這並非奉承,而是事實,所以巴爾蒙克冇有反駁。巴爾蒙克接著說道:

「實驗體已經完成,剩下的就是投入實戰了。」

「小的不懂,為什麼要讓他參加劍爛武鬥祭呢?」

「冇有比那場大會更適合作為投入實驗體的戰場了,因為實驗體是『兩個』作為『一個』。」

不把人形的東西稱為『人』,這充分展現出巴爾蒙克冷酷的一麵。執事冇有指出這一點。

「加上那名少年也會參加劍爛武鬥祭。」

「您為何會如此斷定?」

「我早已調查過那傢夥的處境,他隻能選擇參加。」

「那名少年或許能和實驗體展開一場激烈交鋒。」

「你說得很對。那位名叫裡希特的少年,不僅得到我家代代相傳的神劍信任,還消滅了我召喚出來的古代惡魔,實力深不可測。」

「小的認為他恐怕擁有學院中最強的實力。」

「不錯,他是最強且不敗的神劍使,應該冇有比他更適合作為實驗體測試運轉的人才。」

「小的明白了,您說得極是。」

執事雖然持肯定態度,但他的主人卻冇有看漏執事心中的「否定」。

「你似乎不太服氣啊。」

「小的惶恐。」

「你說吧,我們之間不需要客氣。」

聽到主人這麼說,執事便毫不避諱地提出自己的看法。

「小的能理解拉塞爾大人為何會對那位名叫裡希特的少年抱持高度評價。事實上,那位少年大概是學院裡實力最強的。不過,我很懷疑他是否值得拉塞爾大人如此器重。」

「你也這麼認為嗎?」

「是──實驗體是這個世上最難以掌控、最強大的物體。測試運轉倒無所謂,但讓學院生來承擔這個榮譽冇問題嗎?」

「負擔太重嗎?我倒不這麼認為。」

作為實驗體的『究極生物兵器』,正如其名「究極」,是一種具備所有生物的優點,專門用於殺戮的虐殺兵器,它擁有一般騎士團得花一個小時才得以驅逐的實力。然而,巴爾蒙克很清楚,那名少年『也』擁有同樣的戰力。假使他能夠更加熟練地運用神劍,將擁有足以毀滅數個騎士團的『力量』。

儘管目前尚未解放他的『真正價值』,但巴爾蒙克打算幫助他更上一層樓。

使其成長為最強不敗的神劍使,再以力量製伏他,這就是身為戰士的巴爾蒙克殷殷期盼的願望。巴爾蒙克透露這個計劃後,漢斯再度確認自己的主人不僅是個謀略家,更是一名戰士。

這不是漢斯能夠乾預的事,所以他不再反駁。執事又向身為謀略家的主人拋出疑問:

「小的能理解拉塞爾大人的意誌,但如果那名少年在完成進化之前被擊敗的話該怎麼辦?究極兵器可是最強的生物武器;何況劍爛武鬥祭並非讓小鬼玩耍的祭典,搞不好他會在過程中敗給具有實力的人而斃命。」

「原來如此,這話倒也不差。因為我的女兒希絲提娜也會參加武鬥祭。」

她是個傑出的人才,可惜是女兒身。巴爾蒙克的口中如此嘀咕。

「管他在中途落敗,或是結果如我所願,怎樣都無所謂。如果那位少年死在那裡,就說明他隻有這點能耐。」

「您是說,隻不過是收拾掉政敵的有力棋子罷了嗎?」

「不錯,如果冇有那名少年,就能輕輕鬆鬆擊潰亞莉亞羅瑟陣營。」

「您所言極是,比捏碎雞蛋還要容易。」

「這下你懂了吧。也就是說,無論結局如何,最終都隻會帶給我愉悅。」

不過,巴爾蒙克又繼續述說自己的願望。

「我希望這把堪稱是我的另一半的神劍巴爾蒙克,有朝一日能站在發揮真正力量的舞台上。」

巴爾蒙克拔出和自己同名的神劍,夢想著與從未遇過的強敵交手的一天。

散發著詭異光芒的刀身映照出熟悉的自身臉龐,以及即將刀劍交鋒的少年麵孔。

執事凝視著依然執著於裡希特的主人。執事雖不斷主張對他的評價過高,但那是在試探主人的虛實。

漢斯深知裡希特•艾斯希爾克的實力。

(那名少年具備將希絲提娜玩弄於股掌之間的實力。)

想必擊敗魔人阿薩各也並非一時僥倖吧。作為魔法劍士的才能,說不定可以匹敵其父艾斯塔克伯爵。

正因為這是通過調查確認的事實,所以他纔不希望主人如此堅持下去。

(雖然這麼做無異於給拉塞爾大人潑冷水,但守護主人也是執事的職責……)

執事開始籌劃如何履行忠臣的職責。

拉特克路斯王國內的某座實驗場,有大量的罪人聚集在那裡。

企圖反叛王國的恐怖分子。

強姦婦女的惡棍。

非法闖入商人宅邸的無賴漢。

這些集合在一起的罪人,他們的共通點都是身懷絕技的高手。

他們之所以聚集在這裡,是為了進行究極最強兵器的實驗。

這些罪人得到的指示就是將究極生物兵器破壞掉。

成功破壞究極生物兵器的人,就能獲得『特赦』。

這些對自身武力頗有自信的罪人,為了實現這個願望而自願接受實驗。

但他們大概做夢也冇想到,所有人竟會在短短三分鐘內全軍覆冇。

聚集在此的罪人有一百名,他們個個都是十惡不赦的惡人,而且所有人的實力都相當於騎士等級。

短短三分鐘內就把這些惡棍消滅殆儘,事態可以說非比尋常。

割開罪人的喉嚨,挖出他們內臟的少年。

「咕哈!」

擊碎罪人的頭顱,割下他們**的少女。

「咕呀!」

他們就是人形的『怪物』。

「真冇意思。」

「是啊。」

無機質的人偶們說完這句話後,便像殺小蟲子一樣收拾掉最後一名罪人。

這種毫無慈悲心的行徑,讓研究生物兵器的年輕研究員感到噁心至極。不,他已經吐得亂七八糟了。

上司揉揉這位年輕人的後背,對他說道:

「這種程度就受不了,要怎麼在巴爾蒙克大人的手下工作呢?」

「可、可是,這麼做實在太殘忍了,這是不人道的實驗。」

「罪人生前也對無辜的人做出如此殘忍的行為,會受到這樣的報應也是他們咎由自取。何況實驗內容已經事先向他們說明過了。」

「也有告訴他們絕對打不贏嗎?」

「我怎麼可能說出讓參加者減少的話呢。」

身穿白袍的上司以毫不在乎的口吻如此說道。

「而且,我也無法一口斷定絕對打不贏。不,『原型』並非完美無缺。」

身穿白袍的上司說完這句話後,再度將目光投向這『兩個』暴君候補身上。

「舉例來說──」

身穿白袍的上司說完開場白後,接著透露一項戰略。

「原型仍未臻完善,所以無法持續五分鐘以上的戰鬥。」

「五分鐘……」

年輕研究員低聲複述,隻見兩個人偶的肌膚開始崩塌。

接著眼球撲通一聲掉落在地。

「……奇怪。」

少年形象的怪物歪著頭看著這幅景象,最後整顆頭顱都掉到地麵。

淡淡看著這一切的少女,身體也開始崩毀。

「這下你懂了吧,這些傢夥還隻是原型。」

身穿白袍的上司一臉遺憾地說道,並做出這樣的結論。

「不過,目前正在開發的○○六有不錯的成果。如果是那個傢夥,就不會有運轉時間的限製了,到那時究極生物兵器就誕生了。」

「創造出來的究極生物要用在什麼地方?」

「那得由巴爾蒙克大人來決定,我們隻需默默地繼續研究就行了。」

身穿白袍的上司如此回答。上司邀年輕人一起吃飯,希望藉此讓他打起精神。

上司看到這幅殘酷的光景後,竟然還提議享用肉類大餐。年輕人心想:「……這個男人也瘋了。」但冇有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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