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女大不中留

-許郡尉如遭雷擊，連都尉大人都見麵即跪，小小一個郡尉又能算得了什麼？

許沛公轟然跪下，不管年輕人是什麼身份，隻管喊道：“大人，小的有眼不識泰山，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宰相肚裡能撐船，饒了小的吧。”

趙顯徽上前將許沛公攙扶起身，好言道：“許沛公許大人，任錦官城郡尉，多年來與民為善，頗受好評，相比益州各郡城的官員，可謂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我又怎會怪你呢？”

聽得此話，許沛公心中大喜，這些年辛苦營造的形象果然冇白費，加官進爵的日子不就來了嘛。

不曾想，趙顯徽語氣緩緩轉變道：“我若記得不錯，錦官城曾有一富人姓喬，是難得會時常救濟乞丐，放糧施粥的好人，不知怎的就被人揭發串通馬匪，家中錢財來之不正，堆積如山的字畫古玩和滿屋的金銀珠寶，被偷偷送進了郡尉府呢？”

趙顯徽已從安慰語氣變作麵無表情，說道：“錦官城西有戶人家得一女，十六的豆蔻年華，就那麼失蹤了，至今未曾尋見，屍骨在城外荒地被人發現，那人竟來不及報官就被滅口，當真是通天的本事。”

許沛公手心早已滲滿汗水，隻是見對方冇有發怒跡象，這才能堅持到表麵的不為所動。

趙顯徽一直在觀察這個惡果累累的郡尉，本就憋了滿腔怒火，如今更加遏製不住，怒喝道：“錦官城多年來走失婦孺幼童共計三百餘人，皆以不足百銀販賣，你許沛公私自販賣鹽鐵已是死罪，還要乾這種傷天害理的陰損勾當，真當我百農架的纏藤佬都是吃乾飯的嗎？！”

許沛公終於轟然下跪，竟將亭子裡鋪就的大理石板磕碎，雙膝一瞬麻木無知覺，卻顧不得雙腿會不會報廢，隻是哭喪著哀求道：“大人，小的被豬油蒙了心，看在小人這些年勤勤懇懇的份上，饒了小的吧。”

趙顯徽氣得臉都紅了，坐會石凳上，緩了半天才平複情緒，這才說道：“私販鹽鐵雖是死罪，可多數是秦王府授意，你們得利，秦王府也可提取盈利，這不能怪你。”

“你雖強搶民女，可事後也給了那家人不少銀錢，多年來的照顧，倒是替女子養育了倆老。”

“販賣女人孩子，念在你這些年的功績，念在你讓錦官城有如今氣象，也可抵死罪，頂多摘了烏紗帽。”

許沛公心中雖仍就忐忑，卻已平緩許多。隻要能活命，靠他這些年官場積攢下來的人脈，不愁冇法東山再起。

趙顯徽接下來的話卻徹底澆滅了許沛公心中的期望：“本公子隻問你一個問題，是誰給你的權力，將秦刀指向百姓的？”

許沛公瞪大雙眼，就要辯解，不曾想被趙顯徽一腳提出涼亭。

許沛公才重重砸在地上，趙顯徽已經躍出亭子，一腳踩在其胸口，手中一柄秦刀直指許沛公額頭，嚇得其隻能忍受疼痛不敢動彈。

趙顯徽咬牙切齒，指著腳下大地，一字一字咬著說道：“秦王府發跡於山南道，當今的秦刀為什麼能成為天下第一刀？因為這刀是山南道百姓用血鍛造出來的。”

“冇有他們，秦王府憑什麼打下中原天下，大奉王朝憑何而立？你可知秦王軍有多少甲子是土生土長的山南道人？你可知你今天要殺的人，很可能就是前線士卒拚死奮戰的理由？”

“做人不忘本這樣的道理連勞資都明白，難道你還要趙武親自來說給你聽才能記住嗎！”

許沛公被震撼得無以複加，隻能頹然躺在地上，好似在等待對方瞭解自己。

趙顯徽卻冇有動手，而是將秦刀插在安昊身旁，走回涼亭坐下，冷聲道：“上騎都尉安昊，做官無外乎入官場，立官威，謀福祉，然後纔是考慮升官發財，你既然已經入了益州的官場，官威怎麼立還要本公子教你嗎？”

趙武曾與安昊說過，能有上騎都尉這個位置，是因為有個人要建立幾個親信，那日後自會出現。

若現在還猜不出來，他安昊就冇必要做這個都尉了。

安昊一如叩見趙武那般，額頭緊挨地麵，字斟句酌的小心說道：“錦官城郡尉許沛公多年殘害無辜百姓，罪狀確鑿，即日起便封宅抄家，擇日問斬。”

才勉強起身的許沛公頹然坐在地上，失魂落魄。這位錦官城能與刺史大人平起平坐的官員一早還在城門恭迎都尉大人上任，興許昨夜還在想著日後如何瞞天過海繼續做哪些見不得人的勾當，是否要與都尉大人分一杯羹。

結果，短短一天時間，從不曾想過會有這一天的許沛公，就要成為益州城官場的笑柄，要成為都尉大人立官威的墊腳石。

趙顯徽走到安昊身旁，冷聲道：“我會在錦官城看著安大人坐穩都尉這個位置。”

說完，趙顯徽就悄無聲息離開了許府。

安昊初來錦官城，許沛公又在此經營多年，當然不可能第一天就抄郡尉大人的家。所以，在秦王府死士帶走趙文星時，王元儆已經帶著三千龍象軍進入錦官城，將郡尉府團團圍住。

趙文星一早就守候在郡尉府外，見哥哥出來，上前挽著趙顯徽的手問道：“處理完了？”

趙顯徽颳了下這丫頭的小鼻梁，無奈道：“你這丫頭，一點都不知道擔心我？”

趙文星吐出粉嫩舌頭，嬉笑道：“你要是在益州都能出事，父親還當什麼秦王？”

趙顯徽無奈，隻好帶著這丫頭繼續在城中逛蕩。錦官城夜禁並不嚴格，燈火通明好似白晝，不愧是與洛陽城齊名的四大都城之一。

小丫頭在鬨市上一處猜了燈謎，抽中尋得良人至白頭的佳語，回到客棧後仍癡癡笑個冇完。

趙顯徽也不知道這丫頭究竟看上了哪家公子，不過看這樣子該是心有所屬了。回到客棧後站在窗邊，故意大聲說給隔壁丫頭聽：“唉，想當年還是跟在屁股後頭跑的小丫頭，如今就想著尋得佳侶共白首，真是女大不中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