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三章：三萬多聲

-虎頭關外，兩支鐵騎呈左右對峙，一支名叫鐵甲營，來自屈伯罡的左騎軍，另一支名叫黑羽騎是右騎軍統帥張漢濤一手帶出來的，屬於右騎軍最頂尖的精銳。

兩支鐵騎人數各五百，組成方陣，人手一根木棍，一頭裹上白布，沾有粉末。

臨時充當裁判的漢州將軍魏玄成站在兩軍中間，當其大手揮下，兩軍立馬奔騰如雷，向對方撞去。

這場演武的規則很簡單，隻要身上被打上了粉末印子的人，就等於戰死出局，哪支騎隊能活到最後，哪支騎隊就贏。

第一波衝鋒無疑是最激烈的，一來人數最多，二來大家才熱完身，氣力正旺盛呢。

當兩軍衝撞而過，竟有半數人身上都出現了印記，有些人身上更是被印了十多次，看著格外滑稽狼狽。

若是戰場上一次衝撞就出現如此傷亡，絕對駭人聽聞。

哪怕是兩遼鐵騎與北方突厥遊騎的爭鬥，五百人左右的衝撞，每次死傷都不會超過百分之十。

一次衝撞就死傷過半，絕不是靠裝備精良就能做到的。這說明兩支騎隊，不論各將士的單一實力還是配合之默契，都達到了無可挑剔的境界。

騎軍相戰，真正開始出現大規模死亡是從一方潰敗開始。隻要給敵人抓住機會從背後追殺，那就真的是任人宰割了。

為此，當年邢玄邃專門給出政策。邊境烽火卒與西域遊騎相遇，人數相差不多的情況下，不論勝敗，絕不可逃跑，否則哪怕戰死，也不發放撫卹銀子。

這件事曾掀起一場軒然大波，當時的茂州將軍盧德鴻和益州將軍何毅帶著一眾將領造訪秦王府，向趙武施壓，要求駁回此令。結果趙武的態度異常堅決，駁回了諸位將軍的聯袂諫言，還更加大力推廣此政策。

所以這些年來，秦軍一旦與西域遊騎遭遇，要麼大勝而歸，要麼無一生還，絕無形勢不對就落荒而逃，導致被敵軍追殺殆儘的慘狀。

那些被木棍印上粉印的甲士不甘的牽著戰馬離開，還剩半數的兩方騎隊再次形成左右對峙的方隊。

“抹粉~”

一聲怒喝過後，黑羽騎紛紛在木棍上塗抹粉末，以防待會兒衝殺時捅到人卻冇有印上印子。

站在城頭觀戰的趙顯徽指著那高聲呐喊的黑羽騎，對模樣粗獷的張漢濤說道：“張將軍，此人氣息雄渾，體魄打熬極好，什麼來頭？”

張漢濤尷尬笑著不知如何回答，於是右騎軍副帥程知劫就大大咧咧道：“王爺，此人名叫張遠定，是張將軍是義子，張將軍膝下無子，所以這些年有啥好東西都一股腦給遠定那小子，那小子倒也爭氣，號稱我秦軍四小獠牙，厲害著呢。”

“難怪。”趙顯徽點點頭，然後對張漢濤笑道：“能有張將軍當義父，這小子有福氣啊。”

得到這句讚賞後，張漢濤喜笑顏開，心情大好。

黑羽騎和鐵甲營又開始了第二次衝撞，這一次因為人數減少，黑羽騎又有張遠定這位領頭羊，鐵甲營卻在第一次衝撞時就失去了主將，難以匹敵。

等到兩軍分開，鐵甲營已經被淘汰得隻剩六十人，黑羽騎卻還有包括張遠定在內一百三十多人。

超過兩倍的人數差距，加上失去主將，鐵甲營可以說已經冇有勝算了。

不過鐵甲營冇有因此放棄，他們接下來又進行了三次衝撞，直到最後一人被淘汰，這場演武纔算告一段落。

“哈哈，老屈，承讓了。”張漢濤對屈伯罡得意笑道。

輸了演武的屈伯罡氣得撇過頭，不去看張漢濤的得意神色，眼不見為淨。

趙顯徽雙手分彆搭上屈伯罡和張漢濤的肩膀，調解道：“黑羽騎實力確實強，又有張遠定這位小將軍，鐵甲營輸得不冤枉，不過屈將軍帶出來的兵一樣不弱，戰至最後一刻仍不願認輸，好樣的。”

屈伯罡仍就哼了一聲，心裡卻好受了許多。

張漢濤也順杆子往下爬，趕忙嬉笑道：“就是，老屈帶出來的兵，也不賴。”

看著正在收拾戰場的黑羽騎和鐵甲營，趙顯徽不由得感慨道：“中原要是有百萬黑羽騎或者鐵甲營，何愁不能踏破突厥，遠征西域？試問誰人能擋？誰人會擋？誰人敢擋？”

當完了和事佬，趙顯徽走下城頭，為兩支鐵騎各自給予獎勵。黑羽騎得到了大纖牧場甲等戰馬的優先挑選權，趙顯徽更是解下腰間秦刀，賜予張遠定。

這可把鐵甲營的將士們眼紅死了，不過趙顯徽也冇虧待他們，言語嘉獎一番後，更是將隨身牽來的一匹紅棕烈馬給了鐵甲營。

第一場的演武結束後，所有將士聚集在虎頭關外，以趙顯徽為首，身後一排將領。王元儆，魏玄成，安昊，殷燦，何毅，朱毅，盧德鴻，屈伯罡，柴軻，張漢濤，程知劫，虞崇恩，唐江。

再後麵，是以白昱為首的虎頭關新卒。然後纔是從各州調來的兩萬鐵騎。

浩浩蕩蕩兩萬多人，人手一碗，盛滿七尹酒，無人言語，隻有風吹黃沙，如亡魂嗚咽。

丁連山帶著僅剩的一百多位舊虎頭關甲士，人人披甲掛刀，一步步來到所有人前方。

丁連山舉起手中酒碗，對著黃沙大漠喊道：“褚將軍，陸校尉，裴都尉以及所有戰死的虎頭關甲士，我丁連山，敬你們一杯！”

說完，丁連山和一百多位舊虎頭關甲士同時舉起酒杯，一飲而儘。

趙顯徽這時纔出聲道：“我山南道，為有諸位英雄好漢而榮幸，我趙顯徽，因與諸位並肩作戰而自傲。”

說完，趙顯徽也一飲而儘。

朱穆等眾將領這時齊聲道：“敬虎頭關好漢！”

虎頭關新卒和兩萬騎軍紛紛舉碗高喊：“敬虎頭關好漢！”

所有人一飲而儘，然後是三萬多道摔碗聲，好似關外憑空起驚雷，聲勢浩蕩。

秦軍將士從不因戰死而悲傷，反而以此為榮。他們的祭奠上，不會有哀傷，隻有眾將士由衷的欽佩。

今日這三萬多摔碗聲，必將響徹整箇中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