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無人傾訴

-南雁山莊內，一身酒氣的趙顯徽和上官苑各自搬了張藤椅，搖搖晃晃，欣賞著眼前一方菜地。

這方菜圃是上官苑精心調理的，數十根木架子上爬滿了藤蔓，冬瓜，南瓜，黃瓜，絲瓜甚至是苦瓜，應有儘有。木架子下同樣是一片綠油油，西紅柿，辣椒，白菜，菠菜，韭菜，大蒜，讓人眼花繚亂。

在菜圃旁邊還有一片果園，秋天能聞到瓜果飄香，隻可惜現在是大冬天，隻能看到光禿禿的樹枝。

上官苑本就是武道宗師，十天半月不吃不喝也餓不死，有了這些瓜果蔬菜，就不需出門購買糧食了。

趙顯徽看看菜圃，又看看果園，最後看向上官苑，好奇問道：“你這冇有水稻，平時不能隻吃蔬菜水果吧？”

上官苑很認真回答道：“山莊裡有地窖，儲存了許多紅薯，可以代替大米。”

趙顯徽突然憋得滿臉通紅，眼角甚至有淚水擠出。上官苑狠狠瞪了一眼這個男人，怒道：“你笑什麼？”

趙顯徽解釋道：“我以前和老酒頭遊曆江湖的時候，有幸見到一位白衣仙子，你是不知道當時滿大街人圍著那位仙子，讚歎聲不絕於耳，結果就在所有人瞻仰仙子容貌的時候，那仙子放了個屁，全是紅薯味，把大家給臭的啊，那仙子直接就羞得跑路了。”

上官苑聽得也很高興，掩嘴輕笑。這種事當然不會發生在她身上，一品境高手調理自身氣血，彆說放屁了，連打嗝都不會。

趙顯徽抹去笑出眼角的淚水，躺在藤椅上看星星，藉著酒勁很快就睡去了。

上官苑許久冇有聽到身旁之人的聲音，轉頭看去，隻見他完全放鬆的躺在椅子上，打著微鼾。

這個男人多年來就從未睡過一個安穩覺，哪怕在秦王府也是一樣，隻要稍有風吹草動就會驚醒。可是現在，他是真的完全放下警惕的睡著了，而在他身邊的女子，與他可是有著殺父之仇的。

上官苑看著這個男人的臉龐，藉著輕柔月光，可以看得很清晰。

這個男人與自己有著殺父之仇，卻也曾為了救自己而豁出性命。她對他當然是有恨意的，但要說趁現在下殺手，卻怎麼也做不到。

上官苑伸手想要為他擦拭眼角淚水，熟睡中的趙顯徽突然喃喃自語，“紅羋，穎川，對不起。”

上官苑一愣，然後收回手。她蜷縮身子，坐在藤椅上，看著菜圃發呆。

兩年前那次武林大會，趙顯徽實在經曆了太大痛苦，心愛的女子死了，瘋了，孩子冇了，鄧茂離他而去，恩師病死，那時候的他，身邊連一個可以傾訴的人都冇有。

她後來聽說她娶了一個柳家女子為妻，但她知道他其實並不高興。

上官苑又一次側身躺在藤椅上，看著他，伸手撫摸他的臉龐。

“你說你怎麼就這麼傻呢？”

有一道淚痕，滑落到她手上。

......

京城發生的任何事，都會牽動天下走勢。太子趙潼關和四皇子趙歸安的突兀戰死，太子黨羽的紛紛倒塌，以及眾多豪閥世族的牆頭草，讓原本不可一世的柳家風雨飄搖。

當初青州韋青山被歹人射殺，青州水師冇了主心骨，一盤散沙。結果朝堂派來了柳家最受矚目的年輕弟子，柳鳳期。

初到青州的柳鳳期大刀闊斧，整頓水師，圍剿海上賊寇，鎮壓青州豪閥，控製糧倉。

若是尋常官員初上任就燒這麼大把火，隻怕早就被各方勢力聯合架空，成為孤家寡人了。可他柳鳳期有著柳家作為堅實後盾，任你是多麼龐大的地頭蛇，也得乖乖盤著。

誰曾想如今柳家失勢，那些吃了多年苦頭的豪閥勢力當即就要發泄怒火，青州水師再不受柳鳳期控製，如今就算一個小小的伍長都敢跟柳鳳期蹬鼻子上臉。

青州一家名叫登堂的酒樓裡，失勢之後渾渾噩噩的柳鳳期正喝著悶酒。與他一同的人是個年輕男子，名叫項昱，擅使飛鐮，兩年前來到青州，靠著一身好武藝，很快就脫穎而出，成為了柳鳳期的心腹嫡係。

這段時間柳鳳期深切的感受了一番人情冷漠，唯有項昱願意陪伴自己。

樓下一陣鬨鬧，有四五個身形彪炳的漢子上樓，雖未披甲，卻自有一股死人堆裡滾出來的蕭殺氣。

這些人都是當年韋青山的心腹嫡係，柳家失勢後，幾人就蠢蠢欲動，想著掌控青州大權。

幾人環視一週，立馬就看到了喝悶酒的柳鳳期和項昱。當即咧嘴上前，毫不客氣的坐下。為首一人更是和柳鳳期同坐一凳，好似十分要好的兄弟，摟著肩膀道：“這不是我們柳大將軍嘛，怎麼喝酒都不叫上兄弟幾個？莫非是怕我們這些糙漢子喝醉了，對您老人家做什麼過分的事？”

漢子這麼說著，那隻搭在柳鳳期肩膀上的手不斷加重力道。

看上去細皮嫩肉的柳鳳期其實是位三品高手，他雖不怕漢子的手勁，卻還是皺眉。

“滾開。”柳鳳期不重不輕的說道，隻是語氣不帶絲毫感情。

漢子把柳鳳期的話當成了耳旁風，那隻手不再搭在對方肩膀上，而是悄悄捏了捏對方腰肢。柳鳳期雖是男子，可是麵容極好，軍中可有不少人是好這一口的。

“柳將軍彆生氣嘛，我們不過是看您和項老弟喝酒不痛快，想來陪陪你罷了，要是不喜歡，我們走便是。”

說完，漢子這才收回手，不過又順手拿走了桌上一隻燒雞，然後和同伴下樓離去。

腰配飛鐮的項昱小聲問道：“要不要我去做了他們？保證神不知鬼不覺。”

柳鳳期擺擺手，“不用。”

話雖這麼說，項昱卻注意到柳鳳期手中杯子多了幾道裂縫，杯中酒水已經漏到桌麵。

柳鳳期扭頭看向窗外，那五個漢子正歡笑著離去。

柳炳文不久前曾傳信到青州，信中明言柳家頹敗已是大勢所趨，不過柳炳文會傾儘所有幫助柳鳳期在朝堂站穩腳跟。日後的柳家，就要指望他柳鳳期一人了。

柳鳳期神色陰冷，如今的隱忍不過是為了以後的爆發，今日受的屈辱，來日必定如數奉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