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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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的雪在天上化成了霧水被今早的風吹散了，被陽光照冇了，被空氣吞噬了。

落在人間的雪，留在這戶人家的屋頂，院子裡和雞棚上，公雞在院子裡麵溜溜達達，雪地上被它踩的淩亂無序，小雞們跟著公雞的身後晃晃悠悠，有的小雞吃口地上的雪覺得新鮮，有的小雞陷在積雪裡，嘴上，眼裡，身旁全是白茫茫一片，還有的小雞守在母雞身邊不敢離開。

房頂的煙筒往外冒著炊煙，炊煙穿過冷風，飄在藍天上變成了雲，雲旁的雪花也不肯示弱的抖動著全身，陽光下它閃閃發光。房子裡的笑聲傳到了雞爸爸的耳朵裡，雞爸爸順著笑聲一扭一扭的走進到屋裡，小雞們也一隻又一隻，跟著它屁股後麵走進了屋裡，廚房傳來女孩子咯咯的笑聲和烙餅發出的滋滋聲，餅香也從廚房傳到了門口，走在最後的小雞都能聞到香氣，流下了口水。

趙媽正在大鍋前翻著烙餅，旁邊的盆裡麵裝著已經烙熟的金燦燦，香氣撲鼻的幾張餅，麵板上還有兩張生麪餅等待著成熟。

一個三四歲模樣的的小丫頭，嘴巴裡一動一動的咀嚼著剛剛烙熟的唚人肺腑的大餅。兩隻手握著餅，臉上淡淡的憂傷，她一邊吃，一遍自言自語：“在菜窖睡覺的姊姊，冇有大餅吃，好可憐。”

旁邊**歲的小姊姊臉上露出害怕的表情，低頭呢喃：“她樣子好可怕。”

小丫頭聽到後，睜著大大的眼睛看向姊姊，油乎乎的小手放過了即將入口的香噴噴大餅，拉著姊姊的衣角說：“姊姊不怕，昭昭保護你。”

趙母把鍋裡剛剛烙好的大餅，放到了一張乾淨的發黃的棉布上，對小丫頭說；“昭昭，你吃完了就去菜窖看看小姊姊醒了冇有，再把這張餅和小鹹菜送過去。那個姊姊肯定餓壞了。”

小丫頭立刻把手中的餅放下，小嘴巴被她塞的鼓鼓的說不話，她快步走到灶台旁邊，拿起熱乎乎的大餅，大餅太燙了，她就用衣角兜著，小鹹菜夾在大餅裡，一隻手端著少半碗的湯水，慢慢的往屋外挪著走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離兒感覺菜窖的門又動了，她挪動身體，躲在靠近土豆堆的角落，看到小女孩獨自進來，也就放鬆了警惕。

昭昭一步一挪的走進菜窖，看向離兒，隻見她渾身臟兮兮，臉上，頭上也都粘著紅色的泥土，破舊的衣袖遮不住身上新舊的傷痕，手上大片的血痂搖搖欲墜，兩隻眼睛如泉水一般清澈的看著昭昭。

“姊姊吃餅。”昭昭稚嫩的聲音召喚她。

離兒急忙從昭昭手裡奪過散發著熱氣的大餅，嚥著口水，看了看臉上堆著笑的昭昭，警惕的問：“你吃了嗎？”

昭昭用力的點點頭。

離兒想了想，還是把冒著香氣的大餅掰了一小塊兒遞給昭昭說：“我們一起吃。”

昭昭搖搖頭說：“母親說，這是給你一個人吃的餅。昭昭不吃。”

離兒聽到後，臉上的笑容漸漸消散，用餓的發抖的手，把一塊兒餅塞到昭昭手裡說：“你不吃，我也不吃。”

昭昭猶豫著說：“那你不夠吃怎麼辦？”

離兒立刻回答：“這些就夠了。你放心，我們一起吃吧，我不敢一個人吃東西。”

昭昭不解地接過大餅，用力的咬了一口，一邊吃一邊說：“母親給你的餅比我的大好多，姊姊在這裡睡覺不冷嗎？去屋子裡睡吧，我家很暖和。”

離兒含笑看著她吃完，又問她家裡幾口人，都是誰，家裡做什麼營生，等等問題，昭昭一一回答，家裡有父親，母親和姊姊，全家種地為生。聊了一會兒，她才用抖動的雙手把大餅塞進嘴裡。

昭昭讓她一起回屋子裡，離兒不肯，無奈昭昭隻能獨自回正房，剛到門口就聽到阿孃說：“悠悠，你拿著這包餅，去山上給爺爺送過去，天冷了，你告訴爺爺，阿孃讓他來家裡住。”趙之悠乖巧的點了點頭，母親又從屋裡找出一塊棉布把餅包裹的十分嚴實，送到她懷裡囑咐了幾句。

“阿孃，我也要去。”趙之昭鬨著要跟姊姊一起去山上。母親冇有辦法，外麵的天也還很亮，索性就讓姐妹倆快去快回。

日落前，太陽漸漸墜下來，火紅火紅的晚霞渲染了整個天空，灑在雪地上和蒙曷的身上，天邊與人間層層疊疊又緊緊相連。蒙曷站在趙家小院不遠處，看著趙家煙筒裡冒出似塵埃又似迷霧的炊煙。夕陽讓這個世界黃的那麼溫柔，紅的那麼炙熱，金燦燦的餘光灑在了天邊，他已經很久冇有看到這麼美的夕陽了。

副將匆匆的跑了回來，在他身邊小聲的彙報說：“少爺，血跡和腳印隻有進冇有出，屋後也冇有看到。”

蒙曷點了點頭，副將派了兩個訓練有序身佩寶劍的家奴去屋後麵，又留了兩個家奴守住院子門口，剩下的三個人，一個留在院子裡，剩下的跟著他們進了趙家。

“你們找誰呀？”趙母看到有外人闖進來，嚇了一跳，她站在灶火旁大聲質問。

趙父聽到聲響急忙從熱炕上跑了下來，鞋子都冇來的及穿上，他站在妻子身邊，又從旁邊的柴火堆裡抽出了根棍子。

“你們要乾嘛？”趙父把妻子護在身後，緊握著燒火棍擺在胸前，大聲的對闖入者喊道。

蒙曷臉上掛著笑，很有禮貌的對著夫妻倆點頭示意，之後平靜的說：“打擾你們了，我和一個朋友走散了，我看到他到了你家，也就跟著來了。他在屋裡麵嗎？”

“哦，找她？她現在……”趙父話說了一半，趙母拉了拉他的衣角，他反應過來，立即轉口說：“她冇在我們家，我家冇有生人來，你們弄錯了。”

副將從門後走到蒙曷身邊，對他使了個眼色，向他示意門後有血跡。

蒙曷往裡走，副將也拔出了腰間的佩刀，上前一步，走到趙父麵前。趙父緊握著燒火棍，不肯退後，也不敢向前。蒙曷走進裡屋環視一週，又仔細看了看地麵才走了出來。

他上下打量著趙父，並冇有發現包紮的痕跡，他看了一眼副將，副將二話不說走到趙父麵前，他一手握住趙父的右手，另一隻手在他身上和手臂掃過，趙父冇有喊疼，他就往前邁出一步，轉過身在趙父的左臂和後背掃過後往前推了他半步，趙父一個踉蹌後立刻站定退回到妻子身邊。副將也退回到蒙曷身後搖了搖頭。

副將不跟他們廢話，直截了當的問；“受傷的人現在在哪？”

“我不知道你們說……”趙父還想繼續說謊，身後的妻子打斷了他。

“她在院子的菜窖裡。”趙父錯愕的看著妻子，她對著趙父笑了笑繼續說：“就在大門後的菜窖裡。”

趙父若有所思的轉頭看向蒙曷。

“帶我們去。”副將命令道。

趙父放開了妻子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帶著副將到了院子裡。

大門後的菜窖前，趙父身後，副將緊緊的握著大刀。

漆黑一片，離兒手裡握著匕首，趙父用袖子掃了掃地上的雪花，摸索著找到了地窖的拉環，他憋了一口氣，一下子掀開了蓋在地窖上的木板。

隨天色漸暗，夕陽緩緩地沉了下去，蒙曷牽著離兒冰冷的小手，心疼的問她：“冷不冷呀？”

離兒搖搖頭，斜著眼睛，警惕地看著眼前這個年約十五六的魁梧少年。

蒙曷看到離兒凍得渾身發抖，急忙讓副將拿來鬥篷，小心翼翼的為她披好，又對站在一旁的趙父訓斥道：“這是你們乾的嗎？”

副將的手握佩刀上麵了一步，逼向趙父。趙父連忙拒絕，不言語的離兒也終於開了口。

“不是的，是我……跑的時候……弄的。”她斷斷續續的說著，看著眼前陌生人的善意，她依然心懷戒備心。

蒙曷也不再難為趙父，他溫柔的勸說離兒走出了菜窖，看著她藏在衣袖裡手中緊捂著匕首，他也冇有說破，而是把她拉在身邊，用很輕的聲音溫柔的說：“對不起，我來晚了，讓你們……讓你受苦了。”

離兒聽後心頭微微有點兒暖意。

他停頓了片刻，嘴角微微下垂，表情沉重，看著離兒泥臉垢身，他勉強的擠出了笑意，依然溫柔的對她說：“我們找到了你哥哥，我帶你去見他，之後咱們再去公主府，以後你就可以生活在那裡了。”

哥哥？公主府？以後在哪裡生活？這一連串莫名的訊息突如其來。讓她摸不著頭腦，不知道少年在說些什麼。或許……他認錯了人，不過看他的態度，那個他要找的人，肯定是有錢有勢人家的小姐，她心裡好想這是真的，那樣她就不用為以後的生活擔憂，也不用毫無方向的在外遊蕩了。離兒冇有解釋，她打算將錯就錯，靜觀其變。

她被請到了屋子裡麵，坐在爐子旁邊取暖，蒙曷又給了趙母一些錢，從她那裡拿了一件趙之悠的舊棉衣給她穿上，又讓趙母煮起了薑湯。離兒坐在爐火旁觀察著眼前的一切。在妓院的時候，小娘們無事可做就教她如何辨彆有錢人，官人還有裝富的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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