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羅場

-

江鳶正欲探查胭脂鋪，剛一推開門，便看見尹川鐸笑意盈盈的望著自己。

“江大人，這是要出門啊？”尹川鐸的手自然的搭在江鳶臂彎處，“陪你同去。”

“尹醫師，不必了，我陪師兄即可。”夏子南探頭，發現江鳶被那個尹醫師限製在門口，便抓住他的另一條胳膊，目光毫不客氣的同尹川鐸對視。

“我是醫師。”

“我是師弟。”

“我瞭解病情。”

“我瞭解他。”

兩人嘴上鬥狠，手上力度也不減分毫。

“停——”江鳶實在聽不下去了，這兩個人再糾纏下去，自己的胳膊也要碎了，“一起吧。”

江鳶不顧夏子南的震驚眼神和尹川鐸的得意淺笑，徑直離開，隻留下一個素白的身影。

夏子南快速抓住江鳶的衣角，衝尹川鐸挑眉，活像宣示主權的小狗一般。

尹川鐸不屑於這種小把戲，直接走到江鳶身邊，攙扶著他下樓，“小心一點。”

夏子南氣得咬牙，這人怎麼回事？好像被壓了一頭。

早知道就不告訴師兄這個案子了，平白多出來一個敵人。

二人一路拉扯，搞得江鳶身心俱疲，本就有些發昏的腦子，被他們兩個的明爭暗鬥惹得更為煩躁。

“師兄，這個髮簪適合你，”夏子南不知從何處蒐羅來一枝白玉簪子，尾端鑲有一粒金蓮花，以紅瑪瑙為芯，“快拿著！”

而後有埋頭於首飾之間，眼神略過一眾新奇玩意，又拿起一個丹砂，興沖沖的遞給江鳶，“師兄膚白貌美，回頭我讓宮女給你畫個美人妝，這東西必不可少。”

尹川鐸悄悄貼在江鳶耳旁，“你這師弟，倒是少年心性。”

“由他去吧，小孩一個。”

“你對他倒是十分放心啊……”尹川鐸盯著那人樂嗬嗬的尋找女子飾品。

“子南曾救我一命，又自小一起長大，有何不放心呢？”

尹川鐸看著江鳶無意識透露出的淺笑，猶豫該不該說出他的看法。

“有話直說便可。”江鳶目光仍是追隨著夏子南，“在下也好奇尹醫師憂心何事。”

“旁的我作為外人不變多說，隻是一點，他如何得知你昨夜昏倒？”

尹川鐸輕歎一口氣，他無法告訴江鳶自己和王掌櫃具體的談話內容，但又擔心他被夏子南這一副樂天張揚的態度所矇蔽。

“尹醫師費心了，在下會注意的。”

“你們在那邊嘀嘀咕咕說些什麼呢？姓尹的，你離我師兄遠一點！”夏子南抱了滿懷珠翠，強勢的擠到二人中間。

“行了行了，這邊冇有什麼好東西了，哎！前麵有個胭脂鋪，看看去。”夏子南十分自然的將話題引到目的地。

“胭脂鋪，這地方男子可以進嗎？”

“有何不可。”

“那便看看去，”尹川鐸關切的看著江鳶，“可以嗎？這裡脂粉味重，你也許會頭暈。”

“無礙，總覺得有股熟悉的氣息，也許能助我恢複記憶。”

夏子南瞥了一眼尹川鐸，這人竟然冇有露出絲毫馬腳，還一副溫和體貼的模樣，真是令人生厭！

有尹川鐸在旁，江夏二人不便亮明身份查賬，隻在江鳶確定鋪子內確有同昨日一致的香味後，夏子南為了把戲作全，購買了一批胭脂後，便有推著二人去了小吃攤。

江鳶手裡拿著糖葫蘆，將夏子南丟在他懷中的各色髮釵，一枝一枝插入髮髻，在頭邊圍成一個叮噹作響的圓環。

“這是作甚？”尹川鐸與江鳶相識不過兩日，已經數次被他可愛到了，“累嗎？”

“是，”江鳶轉頭，滿頭珠翠泠泠作響，震得江鳶自己耳朵發麻，“這樣方便，缺點是太吵了。”

尹川鐸把髮釵摘下，握在自己手中，“我代勞就不累了，還冇有缺點。”

“多謝。”

“哎哎哎——，姓尹的！彆碰我給師兄買的東西！”夏子南看似在小吃攤尋覓吃食，實則目光一直關注尹川鐸對江鳶的動作。

“被我抓到了吧，你竟然對師兄動手動腳的，是不是有什麼彆的心思。”夏子南對尹川鐸的敵視不是冇有緣由，他師兄對感情向來不敏感，自己努力了十幾年，也不過才獲得了一個擁抱，這人有什麼本事，為何不過兩日，就能同師兄如此親近。

即便是查案，師兄也願意讓這人同行，放在從前，這是絕無可能的。

“師弟為何對我這麼大的敵意？”尹川鐸被逼近的夏子南逼退一步，江鳶眼疾手快托住了他有些搖晃的身體。

“我纔不是你師弟，師兄你彆碰他，”夏子南扯開江鳶扶在尹川鐸腰上的手，“臟的很！”

尹川鐸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話觸到了黴頭，儘力維持著麵上的溫和謙遜假笑，“既如此，尹某就告辭了。”說罷便將東西塞回江鳶迴應你，拂袖離去。

看著那人漸行漸遠，夏子南有些怔愣，反問江鳶，“他作什麼妖？”

“子南，這可不算禮貌，不符你的身份了。”

“彆管他了，我們回去查查賬本。”

另一邊，尹川鐸努力遏製自己內心的怒氣，他將腰間的宮玲死命攥在手心，印出清晰的印記。

“修行不夠。”

冷不丁響起一聲，尹川鐸立刻鬆開了宮玲，堆起笑容轉過頭去，“小律，你怎麼在這裡？”

“收起你的噁心笑臉，彆一到這種時候就逃避。”律無道仍是冷冷的迴應，他抱臂站在角落，泄下的一絲日光將他臉頰分成兩半，一雙鳳眼在陰影中晦暗不明，暗紅色的衣襬隨風飄揚。

“不要越界。”尹川鐸笑容僵硬，而後恢複陰沉的臉色，“我們做過交易，彆摻和我的事。”

“隨便你，我隻說一點，”律無道擺擺手，“江鳶冇有失憶，但是他對你冇有防備，計劃照常進行即可。”

“我已經通知王福生，儘量不要把江鳶摻和進來，他是個清官，不該因為這事壞了前程。”

“王福生……”律無道冷笑，“他若是真能同意，便不會給江鳶下仙人醉，他是個好父親，但未必是個好的同伴。”律無道說完，便消失在小巷深處。

尹川鐸收拾情緒，回了福來客棧，隻看見江鳶的木鐸重新回到了王掌櫃的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