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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9年，黔州，清山縣，顧芳正聽著母親的教誨。

“芳兒，那王欽雖不是什麼好東西，但畢竟他的姐姐是王韻啊”

顧母說到這頓了頓，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女兒。

顧芳靜坐著，垂眸看著地上。

看著乖巧的女兒，顧母歎口氣繼續說道：“可你也知道，那王韻頗得縣太爺的寵，她對自己的弟弟又是言聽計從，如今王欽看上了你，而我們顧家的生意…”

“母親，我明白的”顧芳抬起來眼，一雙黝黑的眸子看向顧母。

“我不會讓家裡為難，若是嫁給他能保全家裡的生意，母親，我願意的。”

顧母有些愧疚地說：“此番是我們對不住你，嫁妝上不會虧了你的。”

顧芳冇有說話，她想起前幾天自己隻不過去家裡的藥鋪查賬，卻碰見了回家探親的王欽，當時那王欽直勾勾的看著自己，冇想到……

耳邊顧母的聲音還在繼續：“不過，那王欽好歹正在省城裡讀書，說不定這些年也會有所長進。”

這時，顧母身旁的丫鬟從門外進來，福身道：“夫人，劉管事找您。”

“知道了。”顧母扣上茶盞，又對遠芳說：“你先回去吧”

“是。”顧芳對顧母行禮，轉身離開。

在回院的路上，小月憤憤的對顧芳道：“小姐，難道你就這樣嫁給那個王八蛋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也隻能聽從。”顧芳淡淡地說。

小月還是一臉憤怒的說：“可是王欽在去讀書之前，就已經臭名遠揚，他這樣的人去讀書根本就……”

“好了,小月。”顧芳打斷了她：“你若是不願，我會去跟母親說讓你留在顧家。”

“小姐！”小月跺了跺腳有些著急的說：“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隻是擔心你。”

“我明白。”顧芳停下腳步，看向小月：“我也不願嫁給他，但剛剛你也聽到了，家裡的生意也是走投無路了，就算是為了母親，我也會去。”她頓了頓，溫和道：“我也不願你去這樣的龍潭虎穴，你留在家裡還能照料母親，我反而放心。”

“小姐……”小丫頭因為遠芳的話紅了眼眶。

院子裡靜悄悄的，天也慢慢的黑下去，顧芳看著眼前熟悉的院子，心裡知道以後是回不來了。

第二天，王家遣了裁縫店的人來給顧芳量尺寸。

“顧小姐，您這身段是我見過的人裡最好的了，要是穿上嫁衣了，那肯定是最美的新娘子。”裁縫店的李老闆說道。

“您說的哪裡的話。”顧芳溫柔的笑著。

李老闆看著這位嫻靜的女子，暗自搖搖頭，誰曾想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顧家三小姐，好不容易出一次門，居然讓那個紈絝王欽給瞧上來，可惜，可惜了。

話說那王欽是這清山縣裡有名的浪蕩子，因為是家裡唯一也是最小的兒子，從小就沉醉在女人的懷抱裡，吃喝嫖賭是樣樣精通，整日裡招貓逗狗，一直渾渾噩噩的長到了二十歲來歲，前幾年才被他姐姐王韻丟到省城裡讀書，這不，剛回來就遇上了顧芳，回家就哭著喊著要求娶顧家的三小姐，鬨的雞犬不寧，王欽又是家裡的寵兒，前兩日便催著王母上門提親，正逢顧家的生意出了岔子，親事就這麼結了。

“小姐——”小月將茶水放到桌上，俯身在顧芳的耳邊道：“王欽來了。”

顧芳有些驚訝的：“他來乾嘛？”

“說是想見一見小姐。”

靜默一會，顧芳問道：“母親怎麼說？”

小月回道：“夫人讓小姐自己決定。”

又是一陣的沉默，過了一會顧芳起身對李老闆福了福身說：“李老闆，您忙完了會有小廝送您回去，府上有事，我先告辭了。”

李老闆連忙回禮：“顧小姐客氣了，您先去忙吧。”

顧芳點頭帶著小月走了，李老闆看著遠去的背影，心裡又暗歎一聲，可惜了，可惜了。

走過了通向前廳的迴廊，小月有些急問道：“小姐，就這麼去見王欽嗎？”

顧芳攥了攥著手中的帕子，“小月，你去請王少爺去偏廳稍坐。”頓了頓又說：“態度好些。”

“是，小姐。”小月應聲去辦了。

走過曲折的迴廊，顧芳從後門撩開簾子走進了偏廳，一扇屏風把小小的房間隔成了兩個空間，顧芳看著印在屏風上的身影，門外的光撒在屏風上，使得影子影影綽綽，看不清晰。

“顧芳見過王少爺，不知王少爺尋我何事？”顧芳行禮，先開了口。

那影子從椅子上站起，走幾步靠近屏風：“顧三小姐，怎麼見麵還要隔著一道屏風，是生病了嗎？”他聲音低沉帶著調笑，冇有回答遠芳的問題。

“王少爺，我們畢竟還未成婚，私下見麵已是逾禮，故才著人請王少爺來此處見麵，有屏風遮掩便算不上見麵。”顧芳開口道，“不知王少爺，今日尋我何事？”

見顧芳不緊不慢的回答，王欽撓了撓頭低聲說：“小古板。”可偏廳不大，這話也清清楚楚的傳到了顧芳的耳朵裡。

王欽咳了兩聲說“我今日來，自然是來見見我還未婚的小妻子，誰知她竟不願見我。”他語中含笑，彷彿是在逗弄什麼小玩意兒。

“你！”小月自帶來偏廳後，就一直站在他身邊伺候，此刻聽到王欽不尊重的語氣，正要出口，但還未說出就被顧芳打斷：“好了，小月。”

“王少爺。”顧芳繼續道，“您是去省城讀書的人，見過大世麵，也不在乎這些繁文縟節，可我是閨閣女兒，自然是要循規蹈矩，安安穩穩。”

王欽聽著顧芳一套又一套的說辭，腦子都有些暈。

“不僅是個小古板，還挺記仇。”

這話又一次傳到了顧芳的耳朵裡。

“行了，那就大婚那日再見，少爺我也不差這一兩天。”王欽擺擺手，帶著小廝走了。

顧芳被他聽風就是雨的做法給弄得一愣，慢步從屏風後走出來，隻看到王欽的背影，高高壯壯的，走路也不安穩。

“小姐，那個王欽就是浪蕩子！看來傳言不假。”小月感覺以後的美好生活正離自己遠去。

“是嗎？倒也不像。”顧芳輕輕的笑了笑。

廂房內，顧母喝了口茶問道：“見過了？”

“是，母親。”

“感覺如何？”

“王少爺不似傳聞所言。”

“哦？”顧母挑了挑眉，“那以後可要與他好好相處。”說著，從丫鬟手上拿過一個匣子。

“這些是我當年的嫁妝，我也添了一些地產進去。”說著就把匣子遞給顧芳。

“母親，我用不上這樣豐厚的嫁妝，您還要照料生意，還是留著吧。”顧芳說著，把匣子退還給顧母。

“哎，芳兒。”顧母重重歎了口氣，“娘知道你懂事，要不是這份產業是我和你父親掙下的，丟了也就丟了，可是我總覺得隻要我們顧家的生意在，你父親就還活著。”顧母用帕子擦拭了眼角的淚水，“況且我也有一件事瞞著你，事到如今還與你說了吧。”

“芳兒，你大哥二哥如今被扣在段縣回不來了。”

“什麼—”顧芳震驚的睜大雙眼，“大哥哥二哥哥他們怎麼了？”

“他們中對家的計，如今被扣留在段縣，什麼時候我們家的藥材到了，什麼時候他們纔會放人。”顧母又重重歎了氣。

顧芳沉思片刻說道：“聽說咱們清山縣的縣令與段縣的縣令是至交好友。”說到這，顧芳一頓看了一眼顧母繼續說：“不知王家是否應允幫忙？”

“芳兒聰慧。”顧母欣慰的點頭，“王家確實答應了等你嫁過去，會幫忙把你的兄長帶回來，隻是委屈了你。”

“母親。”顧芳握住顧母的手說：“母親不必這樣說，大哥哥與二哥哥待我這樣好，我自然是想為他們出一份力，我也知道家裡的生意是母親的念想，這麼多年母親一個人支撐著這個家，辛苦了。”

顧母含淚，緊緊的抱住顧芳，母女兩人彼此依靠著，相互支撐。

回到房間，顧芳發現剛纔的匣子被放到了桌上。

“母親真是的。”顧芳無奈的說。

“是夫人疼小姐，要是大少爺和二少爺在，也會給小姐添嫁妝的，您就安心收下吧。”小月勸道。

顧芳點點頭，看向窗外漆黑的夜，前路茫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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