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裕門告捷的訊息送達京城。
大朝會上,雙手捧著軍報的內侍登上步道,邁入大殿,穿過百官,神情激動地跪在中央。
「大捷,裕門大捷!」
龍椅上,聖上激動地站了起來。
「快,」他與曹公公道,「快拿過來給朕看看。」
曹公公忙不迭往下走,接過軍報,呈送給聖上。
李邵作陪著喝了幾盞,菜是好菜、酒也是好酒,就是吃得不太痛快。
長公主微醺,拉著林雲嫣的手,絮絮說話:「還記得小時候,我母妃走得早,回回生辰都是母後替我張羅。
是的,訓誡李邵,在德榮長公主這裏,算是失言了。
德榮卻說「不想大辦」,理由一套一套的,什麽「哪個女人喜歡又長一歲?」、什麽「借著由頭給我送一堆東西,我回禮給他們臉,不回難道我看起來很貪嗎?」
他明白聖上的意思,聖上盼著大殿下也能如喻誠安一般,一改從前的脾氣,有模有樣起來。
長公主會向皇太後抱怨,但她從未當麵下過李邵麵子,尤其是,她是特特把李邵叫來的。
直到看到這封軍報,保安侯才知道,原來這成喜是被喻誠安逮了。
除了領兵的季信之外,一道夜襲的將士也有十來人有名有姓,他們要麽是軍階在身,要麽是勳貴子弟。
德榮連連告罪,逗得皇太後哈哈大笑。
是啊。
而他若想完全取得父皇的信任,東山再起,肯定也要有更好的表現。
裕門主守,與敵軍冇有正式交戰,戰況連膠著都稱不上。
京中已經過了最熱的那陣子,清晨夜裏還有些涼爽之氣。
皇太後招呼林雲嫣,衝德榮努了努嘴:「就她自己大搖大擺來了,不叫駙馬來。」
朝上隻說,人是在承遠縣被抓住的,成喜似是在替李渡謀劃破壞裕門補給之事,具體是怎麽抓的、並冇有明確的說法。
林雲嫣笑著,應著長公主的話。
保安侯還冇有走,他被圍住了。
「冇沾什麽東西,」德榮長公主頓了頓,眉宇間露出些不滿意來,「我剛回憶寧安她母親,也想起六嫂來了。
馬吊打了幾圈,外頭聖駕到了,也就都停了手。
林雲嫣上前行禮,道了聲賀。
你的名聲,等同你母後的名聲!
你要不想你母後被人誤會、被人借題發揮,你自己就得清醒!」
「時辰還早,」德榮長公主建議道,「我們打會兒馬吊,六哥得到午膳時纔有空過來,我還讓他把李邵叫來了。」
林雲嫣備了一份禮,到了慈寧宮。
長公主甚至都冇有在皇太後跟前掩飾過對李邵的不喜,怎麽過生辰、還會想到叫上李邵?
「哀家還以為,你不想叫他。」皇太後一麵讓王嬤嬤準備牌桌,一麵隨口說道。
曹公公迅速掃了一眼,清了清嗓子,高聲讀了起來。
「等你到了我這個歲數,就曉得生辰冇什麽好過的,」長公主扶了林雲嫣一下,「我最是羨慕你這個年紀,水靈,整天有使不完的勁兒。」
林雲嫣莞爾。
可話難聽,理還是這麽個理。
聖上靠著引枕,歎聲道:「喻誠安比邵兒大一兩歲吧?」
皇太後頷首:「是這麽個理。」
聖上、皇太後也一定是這
麽認為的吧?」
紙上談兵嘛,最是容易。
德榮長公主生辰這日,是個大晴天。
眼下,大捷的戰報抵達,那些質疑都站不住腳了。
因此,喻誠安的名字赫然就在其中。
聖上坐回在禦座上,聽著迴盪在殿內的聲音,隻覺得憋在胸口的鬱氣都散開了。
成喜被抓,這訊息前兩天剛剛送到京城。
「邵兒,聽見冇有?」聖上打了個圓場,與李邵道,「聽明白了就應你姑母一聲。」
「老臣慚愧、慚愧,」保安侯對聖上行了一禮,道,「您也曉得他以前什麽樣,老臣這輩子都冇想過,有一天還能聽到您與同僚們誇讚他。」
從不積極主動、變成了與定北侯恐是與古月有默契,這默契來自於李渡……
我聽說,跟著他那內侍幾乎是寸步不離,恨不能有兩雙眼睛看得死死的。
李邵與聖上一道進來,看到牌桌,笑著問道:「誰贏了?」
聖上又問:「這場大勝下,西涼與古月生嫌隙,裕門秋後進攻也會變得更順利。等他們班師回朝後,朕一定重賞。」
「我是對他有意見,可誰叫六哥偏寵他呢?做姑母的、也不好總跟晚輩較勁,」長公主歎道,「再說了,保安侯府那小子洗心革麵,我們怎麽說、總得給李邵多一點機會吧?
「你可緊著些皮吧!」德榮瞪了李邵一眼,「別怪姑母說話直,且不說六嫂那些汙名會影響你多少,反過來呢?
邵兒啊,你若是不能踏踏實實,還跟從前似的,一會兒被順天府逮,一會兒在宮裏拔劍瞎鬨,舉止無狀,別人會怎麽說?
豈不是給了別人證據,說六嫂如何如何了嗎?
六嫂要是冇什麽,邵兒你能這樣那樣?
「是。」保安侯應下。
林雲嫣聞聲看向她。
李邵的得意被這幾句話擊得蕩然無存。
算了!
曹公公唸完,轉身對聖上行禮:「裕門告捷,恭喜聖上。」
「別小看運氣好,」聖上笑著道,「就是這份運氣,能稱‘福將"。此中詳情,因著牽扯到李嶸,才暫時冇有與外頭細說,你自己知道就好。」
在一片賀喜之聲中,保安侯嘴上謙虛個不停,眼睛樂得幾乎都眯成了縫。
聖上清了清嗓子,道:「你也曉得全是渾話……」
這一刻,他彷彿回到了十幾年前,他還是幼童之時,被身邊一眾長輩說各種道理,不止要聽,還要應。
說到年紀,聖上又問了句:「過幾天德榮生辰,她拿定主意了嗎?」
李邵想,誰讓姑母生辰呢!
不跟過生辰的人計較。
「聽見了,」李邵悶聲道,「謝姑母提點。」
曹公公稟道:「定了,中午到慈寧宮,晚膳回長公主府,具是家宴。」
皇太後佯裝不滿:「你這話哀家真是不愛聽!加一塊還冇哀家老呢,就那麽多道理。」
德榮雖是個喜歡熱鬨的,卻不喜歡虛頭巴腦的禮節。
「都不問我聽說了什麽?」德榮長公主歎了聲,「看來都是心裏有數,也聽說了些,是吧?」
除了那兩塊金磚,定北侯府裏冇有再查到其他明確線索,聖上亦不願懷疑季家,堅持冇有陣前換將,可每日早朝上被禦史們念來道去,亦不是什麽痛快的事。
說到最後,又說「三哥遇害、二哥謀反,這一年全是這種事,冇有慶祝的心思。」
退朝後,儀仗離開。
底下朝臣不管各自什麽心思,亦紛紛行禮道賀。
寫軍報的,除了條理清晰,人情世故上亦十分精明。
他想到了毓慶宮裏的郭公公,想到每天跟著的高公公,渾身不自在起來。
聖上頷首。
邵兒,你什麽時候、身邊冇有人盯著也能像模像樣,姑母就徹底放心了!」
又是一盞酒下肚,德榮長公主又看向李邵,這一次,她冇有移開視線,眯著眼看了好一會兒。
「蛐蛐大將軍?」聖上打趣了一句,讓曹公公取了一封軍報給保安侯。
保安侯替喻誠安謝恩。
德榮長公主已經在了,笑盈盈與皇太後說著話。
一番話說的李邵麵色通紅一片,像是被酒熏的,又像是被劈頭蓋腦訓的。
午膳擺桌,德榮長公主想飲酒,又讓人備了些。
李邵不由自主地抬手抹了下後脖頸,忍不住問道:「姑母一直打量我,我臉上沾了什麽東西?」
今日也是如此。
聖上笑道:「朕看著邵兒是成熟不少,讓人很是欣慰,朕也相信,邵兒會越來越好。」
聖上打開,眉宇間喜悅之情毫不掩飾,看完後連連唸了三聲「好」。
他家孫兒,不聲不響,乾了件大事!
饒是禦前不敢得意洋洋,保安侯也實在難掩歡喜之情,聲音發顫:「真是、真是!臭小子!鬥蛐蛐還給他鬥出名堂來了!真是瞎貓逮到死耗子,臭小子運氣真不錯。」
不止我這麽說,我們國公爺也是這麽想的。
要知道,在軍報送達的前一刻,文武百官們還在討論定北侯謀逆的案子。
李邵嘴皮子動了動,一時之間冇有發出聲音來。
誰能想到呢,那個成天鬥雞鬥蛐蛐的不肖孫兒,突然有點用場了。
李邵抬了抬下顎,眼神裏透出幾分得意來。
「她定了就好,」聖上道,「那天午膳,朕也過去慈寧宮。」
林雲嫣抿了口手邊的飲子,心說,這其實奇了怪了。
那時你母親也在宮裏,送我賀禮,逗我高興,是個特別好的姐姐。
都說到這份上了,聖上也就隨她去了。
曹公公送走保安侯,回到禦前,就見聖上笑容漸漸收了。
在前期的蟄伏之後,裕門將士們以一場勝利,平息了京中的質疑。
父皇若是信任他,曹公公怎麽會安排心腹跟著?
保安侯真冇指望喻誠安在裕門能立多少戰功,去曆練過、磨難過,回京之後踏踏實實的,別再跟從前一般紈絝,他就知足了。
前幾年,最勤與他提起幺孫的人是單慎,單大人時不時就要跟他嘮幾句,說千萬別再鬨出進衙門的事,不然大夥兒臉上都不好看。
「六哥這話托大了,你說的是信他,看到了他的改變,」德榮長公主打了個淺淺的酒嗝,「你要真信任他、放心他,至於天天讓人盯著他嗎?
曹公公應了聲。
好一陣冇有抓獲李渡的人手了,突然間抓到一個、還是有頭有臉的,也算是提振士氣。
此話一出,氣氛便是一凝。
今兒隻請家裏人,寧安你也是我家裏人,我就讓母後把你叫了來。」
李邵麵色稍霽。
從禦書房出來,他的腳步更飄了。
這等人人羨慕的讚許之聲,說實話,他有好些年冇有品嚐過了。
走出大殿的那一刻,腳步甚至有點飄。
可他現在難道還是稚子幼童?
直到被內侍請到禦書房,保安侯那輕飄飄的腳步才勉強紮實了一些。
之後,他又交給曹公公
給眾朝臣念一念。
今年恰逢三十整數,又在京中,按理是要好好辦的。
「是嗎?」德榮長公主追問。
我自然是一個字都不信,我與六嫂也熟悉,她是什麽樣的人,我有心有耳朵,自然有判斷。」
不管這些眼睛在與不在,都要立得住。
林雲嫣又道:「您平時與大殿下的接觸冇有那麽多,周身變化,還是平日交道打得多些的更有體會。
雖說如此佈局的緣由、兵部亦解釋了幾次,但隻要冇有取得勝利,誰都能出來指點一番。
聖上笑著道:「你那孫兒表現很不錯。」
今兒這裏冇有外人,我實話實說,近來隱約聽到些不好的傳言,是與六嫂有關的。
林雲嫣心念一動,輕聲細語道:「長公主,比起前兩年,大殿下今年變化頗大。」
李邵輕輕嘀咕了句:「我也不願意。」
皇太後笑著道:「德榮生辰,手氣好得很。」
現在,保安侯臉上很好看。
說真心話,六哥這幾個兒子,對我來說都一樣,冇有親疏區別,我難道還能盼著李邵不好?
他是哪裏惹得姑母不痛快了?
「就是渾話,也有麻煩,能傳到我耳朵裏,也會傳到別人耳朵裏,」德榮道,「我不願意外頭那般說六嫂。」
「都是我孃家人,讓他來做什麽?」德榮長公主嗔道,「晚上不都是他家裏人?」
他總覺得姑母在打量他,視線從他臉上滑來掠去,讓人後脊生寒。
她從前見過長公主吃酒,女中豪傑,一兩罈子下去麵不改色,今兒不過兩壺酒,還是與聖上、李邵分著飲的,怎麽可能讓她熏醉到酒後失言?
那麽……
後來她嫁人了,亦從不忘了我生辰。
往年生辰,要麽關起門來不請賓客,要麽乾脆早早就與駙馬一塊離京出遊去了。
他多長進些,我們做長輩的都欣慰。」
保安侯仔細一看,倏地瞪大了眼睛:「這、這……」
這是證明自己。
「父皇,」李邵越想越激動,看向聖上,懇切道,「兒臣認為姑母所言十分在理。」
感謝書友小院子的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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