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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萬禁軍突圍淮安京的那天,天上下了一場雨。

這是今年的第一場春雨。

風裡微融的暖意在烏雲下藏匿不見蹤跡,剛抽芽的綠枝在枝頭戰栗觳觫,鼓足了勁要開出春日裡的第一朵花。

硃紅色的城門前,大軍壓境,肅殺的空氣裡,任何風吹草動都會被無限放大。

直到高挺的戰馬批著銀色的鎧甲,向天際發出一聲驕傲的嘶鳴,纔打破了這如同死城一般的寂寥。

一個沉穩,厚重的聲音突兀響起——

“陰山三萬冤魂,向李氏追魂索命!”

緊接著,越來越多的聲音破空而出。

“追魂索命!”

“殺!殺!殺!”

“殺了狗皇帝!”

士氣一時高漲,禁軍臉上的神色,或悲壯,或憤恨,他們雙目猩紅,就向剛從地獄裡爬出來的厲鬼,帶著無邊的恨意向這清白的人間伸出一隻利爪,將那些高高在上的偽善麪皮通通撕碎。

北蕪之南,是皇宮的方向。硃紅色的宮牆裡,一枝剛剛冒芽的海棠趴在牆頭,茫然無措的看著空曠的長街,在和風細雨裡搖曳不定。

巍峨的長信宮內,一片死寂。宮女太監們縮在一起,垂首緊緊的盯著自己的腳尖,半分也不敢亂看。

九齒蓮花座上燭光躍動,渺小的火焰在雪白的牆壁上留下一點溫和的影子。

窗戶動了,風吹進來,漫過十一階玉梯,直逼那個最高的位置。

身著藍金紅蟒服的少年病懨懨的撐著腦袋,一雙上挑的丹鳳眼厭倦的掃過下麵一張張恐懼蒼白的麵孔。

他微微挑眉,濃密的睫毛垂下,蓋住了眼底的散漫。

他緩緩的從寬大的袖口中伸出一隻極白的手。

“眠眠,過來。”

帶著嘶啞懶意的聲音落在泠華耳中,讓人不禁頭皮發麻。

她微微縮了縮手,穩住心緒,抬眸上前幾步,輕輕的扶住了那隻骨骼分明的手。

指尖相觸的刹那,少年毫無血色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

他抬手,溫和的拍了拍泠華的發頂。

“好孩子,隨我出去看看。”

泠華垂著眼睛,乖聲應了。

太監從長信宮東門抬出一頂八緞流蘇軟轎,恭恭敬敬的停在了宮門之前,泠華扶著少年上去,隨後撤了手,不動聲色的縮回袖中,臉上恢複了往日的清淨。

“起吧。”

她對抬轎的小太監道。

太監們得了令,恭敬的將轎子抬到肩上,步伐穩健的向城門而去。

城門離皇宮有好長一段距離,走了一個時辰,方纔見著城牆的影子。幾個小太監額角都出了細密的汗,可是手上力道不減,步伐依然平緩。

泠華在心中算著自己的步子,一呼吸四步,是急步了。

慢吞吞的又走了小半個時辰,纔到了城門前麵,暗紅色的轎簾被一雙極白的手輕輕挑開,轎子裡的少年懶散的挑了挑眉,從轎子裡緩緩探身出來。

路過泠華身邊時,他那雙上挑的眼睛狀似無意的瞟了泠華一眼,隨後沉聲道:

“你隨朕去看看。”

泠華冇有說話,隻是緊跟上了他。兩人一前一後上了城牆,牆上的士兵見了他們,紛紛抱拳行禮。

“陛下。”

焦頭爛額的城軍軍長陳守中見少年緩步而來,驚喜交加之間,高戴著的官帽險些滑落,就像戲台上嘩眾取寵的醜角,帶著點滑稽和慌亂,頻頻惹人發笑。

隻是大軍壓境,無人注意到他此時的樣子,眾人屏息凝神,都在目不轉睛的看著台下黑壓壓的軍隊。

“陛下可算來了!老臣恭候許久啦……”

陳守中抬手擦了擦汗,語氣中帶著些驚魂未定。

少年抬起眼皮,懶洋洋的瞧了他一眼,黑漆漆的眸子裡冇有半分波瀾,就像一個無底洞,能把人心裡所有的喜悅和傷懷統統吸走。

泠華垂首立於少年身側,見陳守中抖如糖篩,心中可憐他一大把年紀卻要在臨退之前受這等驚嚇。

須知城牆不過百十米,門外隔著的,卻是看不到邊際的千軍萬馬,刀槍劍戟更是時時刻刻便能要了人性命去。

陳守中不想死,他好不容易熬到現在,眼看後日便可罷朝辭官,安享晚年了,誰知在這個節骨眼上,禁軍居然反了。

十萬大軍壓境,都要他一把老骨頭撐著,可不是要嚇破膽子了。

陳守中這樣想著,又偷偷抬頭去看負手立在牆根之前的翩翩少年。

那單薄瘦弱的身子骨,一推就能倒,在風裡雨裡漂泊的蘆葦都比那具身體要堅實可靠。

陳守中看不清少年臉上的表情,隻能透過帷帽,瞧見他瑩潤梗直的脖頸。

泠華安靜肅立在他的身側,目光平靜的看著下麵氣勢洶洶的禁軍。

禁軍教頭蕭九條向來人狠路子野,見著威名赫赫的天子眼底竟無一絲懼意,反而粗生粗氣的斥道:

“狗賊李妙成,若你肯乖乖束手就擒,老子就大發慈悲給你個痛快,要是膽敢反抗,便等著挨個試試你自己做出來的那些刑具用在身上是什麼滋味吧!”

聞言,少年睥睨著他,微微抬了抬眼皮,涼聲道:

“區區雜碎,勇氣可嘉。”

蕭九條啐了一口,冷笑道:

“我操你大爺老子看你能嘴硬到什麼時候!”

少年微微歪了歪頭,黑白分明的眼睛轉動幾下,最後落在了位於軍隊左前方的那匹戰馬之上。

他思量片刻,驀的笑了。

“顧少師也是來殺我的嗎?”

顧衍身披銀甲,端正的騎在戰馬之上,身姿頎長,眉目清冷。

他昂著頭,瑩白的脖頸大片暴露在陽光之下,青色的血管一根根的浮現出來,如同一隻剛出生的小獸,脆弱而倔強。

“不要叫我少師,我冇你這樣的學生。”

他皺著瑩潤的眉心,眼底帶著幾分難以掩蓋的厭惡。

李妙成冇有說話,隻是又歪著頭去看顧衍,彷彿頑劣的孩子在看什麼有趣的玩具一般。

泠華站在旁邊聽著他們說話,眼睛卻時不時的瞟向地上爬過去的一行螞蟻。

一隻,兩隻,三隻………唉,好無聊。

“眠眠,早些年顧衍與你訂婚,後因為倉辰王逼宮而作廢,朕如今將他擒住,重新賜給你做夫君如何?”

聲音突兀的在耳邊響起,泠華微愣片刻,才確認這話原來是對著自己說的。

她略微思怔片刻,隨後淡聲迴應:

“臣不敢要。”

李妙成漆黑的眼裡帶著點燦然的光亮,在陰雨朦朧的天氣裡愈發沉醉迷人。

“為何?”

他饒有興致的問道。

泠華想了想,道:

“因為他是您喜歡的東西。”

聞言,李妙成滿意的笑了。他伸出手,冰涼的指尖輕輕的劃過泠華的臉頰,最後停在她的下巴上,微微挑起。

“好孩子,朕果然冇有看錯你。”

他放開泠華,轉過身,興趣盎然的看著眼下烏泱泱的軍隊。

“顧衍,你可知今天是什麼日子?”

顧衍神色未變,眉目冷清。

“社火節。”

李妙成“哈哈”笑了幾聲,那雙潔白的手輕輕的拍了幾下,便有個士兵拖著一個灰色的東西跑上了城樓。

那東西在地上蠕動著,看不清麵容,通過身形依稀可以辨彆出來是個男人。

顧衍眸色一暗,握著的韁繩的手不由自主的加了幾分力道。

“你——”

李妙成低著頭,看那匍匐在地的男人,目光如同看狗一般輕賤,他踢了踢那人的身子,啐了一聲,眉目間浮上幾分狠戾之色。

“郎君,朕自問對你不薄,可你讓朕失望了。”

地上的男子嗚咽幾聲,被捆綁的身子頑強的掙紮了幾下。

李妙成半蹲下身子,微微挑眉,溫聲道:

“郎君可知,你傳出去的那些情報,是朕故意讓你看見的。”

他聲音不大,卻能清晰的傳入每個人的耳中。

雨漸漸停了,潮濕的空氣中夾雜著一絲極淡的海棠香。

“天子坐明堂(出自《木蘭詩》),你當真以為,朕不知道你們背地搞得這些小動作?你當真以為沈君括去了西北藏馬山?你當真以為……第三軍不在淮安京?”

“假的,都是假的。”

空氣中安靜的落針可聞,泠華心不在焉的看著城牆根上的螞蟻洞,忽然有些好奇螞蟻是怎麼爬上來的。

不僅爬上來了,還在這裡安了家,在泠華的眼皮子底下耀武揚威。

太陽破空而出,大地熠熠生輝,隨著天邊烏雲退卻,光碎在銀色鎧甲之上,隱匿著幾分驚心動魄的瑰麗。

蕭九條一對粗黑的眉毛上揚,朝著李妙成怒目而斥:

“狗賊,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給老子說清楚!成日裡一副娘娘們們的樣子做給誰看?莫不是害怕了吧?!”

李妙成冇有理他,隻是若有所思的看向顧衍:

“少師覺得呢?”

顧衍好看的眉心微皺,目光愈發冰涼,一言不發。

李妙成又笑了兩聲,搖著頭道:

“你們選在今日圍剿,不過是以為沈君括遠赴藏馬山,第三軍不在,淮安京如無人之城,可任你們拿捏,現如今你們知道了這些情報都是假的,還不打算退兵嗎?”

顧衍淡聲道:

“即便情報錯誤,我們拚命一試,未嘗會輸,你莫要太自信。”

他微頓片刻,轉身對身旁披著金甲的青年道:

“韓大將軍以為呢?”

將軍韓金明目光冷凝,殺氣已顯,說話語氣自然也好不到哪裡去。

“少師說的對,拚命一試,或可推翻李氏王朝。”

李妙成似乎驚訝的“喲”了一聲,但是俊美的臉上卻不帶一絲懼意,反而是有些開心的樣子。

“朕說了,今天是——社火節。”

他說話的語速陡然變慢,在眾目睽睽之下,粗暴的薅起地上人的頭髮,將他的臉麵向禁軍。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不為彆的,隻因那人的臉——冇有了。

說是冇有了,卻能看見蠕動的血管和碎肉,隻是少了一張臉皮,分辨不出原來的樣子。

那人嗚咽掙紮,傷痕累累的手無助的在空中揮舞著。

指尖帶著炭黑,燒焦的味道從指縫裡溢位,摻雜著甜腥的血氣,令人觳觫戰栗。

那人臉上腐爛的肉沫已經招了蛆,白色的小東西一股腦的往他肉裡鑽。

他像一隻被宰的羔羊,像一盤即將被人分食的大餐,可憐無助。

又像噁心的腐肉,讓人敬而遠之。

這種被撕了臉皮的人,李妙成管他們叫“羊”。

這是他發明的羊刑,讓宮裡最好的廚師,沿著人的臉,仔細的把皮割下來,露出裡麵鮮紅的血肉,這樣的人,不會死,隻會痛,臉上的肌肉一旦抽搐,便會鑽心的疼。

他說不出話來,做不了表情,連眨眼都痛。

顧衍的心底泛出濃濃的惡寒,夾雜著些微不可察的噁心感,一股腦的襲遍他的四肢百胲。

世風日下,竟有如此酷刑,簡直聞所未聞。

蕭九條怒目圓瞪,卻被眼前一目震的說不出話來,隻是斷斷續續的道:

“你……你當真……”

滅絕人性。

後半句話未曾出口,李妙成便歪了歪頭,將那人從城牆上扔了下去。

他慘敗的身體如同折翼的鳥兒一般,隕落在無邊的深淵裡,破碎在堅硬的泥土上。

帶著一生的英明,一生的抱負,死在了這個陽春三月。

“……郎君!!!”

韓金明瞳孔猛縮,微怔片刻,這些年受過的苦與恨忽然一股腦的湧入眼底,像幾千根銀針同時穿刺著他的心臟。

他握著韁繩的手顫抖著,寒意席捲了全身,嗓子裡不由控製的發出一聲淒厲的怒鳴——

“李妙成!!我他媽的殺了你!!!”

李妙成哈哈笑了幾聲,繼續道:

“韓大將軍彆著急,想殺朕的人多了去了,也不差你這一個,聽朕說完。”

他展開雙臂,對著千軍萬馬,朗聲而論:

“今天是社火節,家家戶戶都備了煙火,煙花齊放,想來甚是偉麗。”

顧衍羽睫微顫,聲音冷冷清清的聽不出喜怒。

“何意?”

李妙成笑了笑,長臂一展,修長的手指輕點著遠處那點霞光,如盛世之君睥睨天下,世間萬物在他的眼中都變得渺小起來。

“在你們來之前,朕早早的便命人在城中四處埋下大量炸藥——隻要朕一聲令下,頃刻間便能炸了整個淮安。”

他話音剛落,不遠處便起了一陣風。溫熱的風裡夾雜著一絲極淡的海棠香,馥鬱芬芳的香氣縈繞在人的心尖,連帶著刀光劍影的戾氣都在這風裡淡了許多。

蕭九條率先怒聲反駁道:

“不可能……國庫裡根本冇這麼多炸藥!”

李妙成似乎微微歎了一聲,歪著頭,臉上帶著幾分突兀的歡愉。

“是啊,本來是冇有的。”

“那……算上煙火呢?”

蕭九條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臉色頓時變得煞白。

“國庫炸藥不足,不可炸燬一城,但是有了煙火助興,想來便不需要那麼多炸藥了。”

“第三軍如今已潛藏在淮安各個角落,隻要朕一聲令下,他們就會點燃自己手裡的引線,讓整個淮安京——灰,飛,煙,滅。”

這輕飄飄的四個字,頓時便讓剛纔還在叫囂的禁軍變得鴉雀無聲。

誰都冇有想到,李妙成竟然會用三十萬淮安百姓當作人質。

他是北蕪的君主,是淮安的天神。

他竟然要親手毀滅那些信奉他,忠於他的臣民百姓。

蕭九條瞪著眼睛,怒氣卡在嗓子裡,和著血淚生生吞下。

誰曾想到,百姓們準備用來祈福的煙火,如今竟然成了送命的武器。

炸藥加上挨家挨戶儲備的煙花的威力,的確足以炸燬一個城池。

顧衍的手被緊握的韁繩硬生生的勒出一條鮮紅的傷口,帶著滔天怒火的目光如同鋒利的刀刃,要將李妙成千刀萬剮。

怪不得李妙成會放出假訊息,稱沈君括將於今日帶著第三軍遠赴藏馬山,原來不過是為了引他們上鉤的離山之計!

他在用整個淮安百姓的命,逼迫禁軍退兵!

顧衍極力控製著嗓音中的顫抖,一字一頓怒道:

“李妙成,你怎麼敢?!”

他看著少年熟悉的臉,心臟如墜冰窟,一種極強的陌生感席捲了全身上下。

八年悉心教導,養出個豬狗不如。

他顧衍枉為人師,愧對先皇。

李妙成還在如同一個小瘋子般口出狂言:

“三十萬人命,一座空城,而今獻給少師,請您笑納——”

十萬禁軍中,不少士兵的親眷都居住在淮安京內,他們或許從未想過李妙成居然如此瘋癲,要炸了整個淮安京為他的皇位陪葬。

炸藥的威力之強,下至百姓,上至貴族,包括李妙成,無一人能夠倖免。

眼下視線所及,都是未亡之魂。

怎麼辦?怎麼打!

原本火熱的氣氛,在他的話裡逐漸消弭了溫度,變得淒清落魄。

十萬大軍,像一條受製於人的狗,在李妙成的腳底匍匐求饒。

這樣的僵持與沉默中,有人扔了武器,下了戰馬,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對著李妙成磕了三個頭:

“陛下!陛下!小人錯了!小人錯了!您手下留情啊!小人一家老小是無辜的啊!!”

有人見他如此慫包,便怒斥道:

“你個膿包軟蛋,男兒膝下有黃金,你竟然求這狗皇帝?我們北蕪軍人隻能站著死!拚命一試,無愧於心!有這狗東西墊背,老子一生值了!”

那人轉過頭,神色淒慘:

“你父母雙亡,無兒無女,當然不怕!可是我不行,我家人都指著我吃飯,我姑娘才三歲,她還冇長大,冇嫁人,我不能看著他們送命啊!陛下!小人錯了,是小人鬼迷心竅,日後小人定當為陛下效犬馬之勞,死而無憾!隻求您高抬貴手,放了淮安京吧!!”

有人打樣,求饒的人便逐漸多了起來。

“陛下,我老母還在城裡啊……”

“陛下,我妹妹才七歲啊……”

匍匐求饒的人愈發多了,哭喊的聲音在耳邊迴響,久久不散。

顧衍握著韁繩,神情僵硬,清冷的眉目間早已冇了往日的鎮定自若。

韓將軍緊緊的繃著脖頸,昂著頭,臉色慘白。

李妙成的目光陡然看過來,微微勾起的唇角彷彿利刃一般刺入他的心臟,無時無刻不在嘲笑著他的蠢,他的笨。

怎麼會這樣!

李妙成未費一兵一卒,禁軍便潰不成軍。

泠華終於數完了螞蟻,溜達著走到李妙成身邊,平靜的注視著下首之人。

她漂亮清冷的眸子緩緩劃過眾人的臉上,聽著他們哭喊求饒,看著他們毫無尊嚴的匍匐在地,心中有幾分厭倦,最後便落在了顧衍那張風華絕代的臉上。

雨停了,風未止,烏雲散開,光束穿過雲煙,破碎在他潔白的衣袍上,在一片烏黑混沌裡,顯得越發出塵。

他靜靜的立在那,良久未說話。

一滴汗水順著額角滑落,最後滲透近泥土裡,消失不見蹤跡。

顧衍長長的睫毛微微顫了下,抬眼看著城牆之上那個高高在上的勝利者的姿態。

李妙成披著霞光,病懨的臉上依舊蒼白,藍金紅蟒服上的八爪巨獸已然蓄勢待發,隻等待著主人一聲令下,而後飛入雲霄發出第一聲撕裂天地的怒鳴。

他真的像極了一個皇帝的樣子,無情,冷漠,狠辣。

蒼黃的天地中,顧衍聽見了自己乾澀的聲音——

“我們認輸,隻請求你,放過城中百姓。”

李妙成彎著眼睛笑了,臉上病態一掃而空。

“好,真好。少師,你果然是慈悲心,聖人麵。朕就知道你捨不得數萬生靈一同慘死。”

顧衍蒼白的唇瓣緊緊的抿在一起,額間的汗水打濕鬢髮,再也止不住。

未動乾戈,化去硝煙。他顧衍教的好,教的真好。

李妙成微笑道:

“少師隨朕回宮吧,椒房殿已收拾好,隻等著少師入住了。”

顧衍麵色頓時變得蒼白起來。

椒房殿,那是皇後的居所。

李妙成此舉,擺明瞭是在羞辱他。

十萬禁軍一瞬不瞬的盯著顧衍,都在等他的答覆。

顧衍一時有些暈眩,從未覺得陽光是如此灼熱,人心是如此可怖。

在無數道熱切的目光裡,這位曾經名震天下的兩朝帝師微微張了張兩片乾澀的唇瓣,聲音彷彿從嗓子裡擠出來的一般,破碎而沙啞。

“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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