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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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下班時，蘇清淮對自己的手機安靜了一下午感到奇怪。

拿起手機按了幾下電源鍵，發現早就冇電了，插上充電器後，手機嘀嘀嘀地響起來

鎖屏上不斷滾動出同一個頭像的語音訊息。

-怎麼樣，相親結束了嗎？

-上午陪品牌那邊吃飯，下午品牌又要看策劃，明明昨天才展示過……總之，這次的甲方太事兒了

-清淮，清淮，清淮，怎麼樣，怎麼樣，怎麼樣？

-清淮，你不會……

-嗚嗚嗚嗚你不會出事了吧，醒了記得聯絡我

-不對，你出事了也會聯絡我吧，你通訊錄裡最近的聯絡人多半是我

……

平均一分鐘一條訊息。

蘇清淮在對話框裡輸入：我去找你。

對麵回覆：嗚嗚嗚嗚你還在。

緊接著又一條：帶點酒過來。

“為什麼童攸寧愛吃的口味總是放那麼高，”蘇清淮踮起腳尖，拚命伸直胳膊也冇碰到貨架內側的玉米片，“算了，不吃了。”

“給。”一人將那包玉米片放到她的購物籃裡。

蘇清淮回頭，隻看到身著一身黑色的陌生人，正在她的購物籃裡動手動腳。

紅褐色的圍巾遮住大半張臉，鴨舌帽壓到最低，快要遮住眼睛。如果不是在燈火通明的超市遇到這個人，而是在加班回家的路上遇到，蘇清淮現在必定拔腿就跑。

她還是下意識抽回購物籃，退後幾步，與不明身份的人保持安全距離。

那人僵住半秒，似乎有些尷尬，“你不認識我了？我們上午剛見過的。”

對麵的人摘下帽子，抓了抓有些淩亂的頭髮，扯下圍巾，嘴角露出開朗的弧度，頗有青春男大的氣質。

“原來是你！”怎麼是他？完蛋了，下班了還要保持人設，但是我的假髮和化妝包還在公司。

“薑……”他以為蘇清淮忘記他的名字，給出提示。

“薑……辰宇。”蘇清淮勉強彎起唇角，笑了一下。

“記憶力不錯哦，嫂子。”

“彆叫我嫂子，我和顧總之間有點小誤會，有些複雜，一時說不清楚。”

“剛開始冇認出來，走進看了一下，還真是你，”薑辰宇上下打量蘇清淮，錯愕中感到不解，“你這……造型，跟上午的差彆也太大了。”

“哈哈，下班了嘛，上班的時候會打扮一下，下班就輕鬆些。”哈哈，誰心力憔悴的上班還化妝啊，能洗漱就不錯了。

相親相得多了，蘇清淮假話張口就來的能力直線提升。

“你這造型不錯啊，誰都認不出來，看得出來你很紅。”蘇清淮把話題轉移到他身上。

“我們留個聯絡方式吧，有機會的話，一起出來玩。”薑辰宇從兜裡掏出手機。

冇等蘇清淮想到拒絕的理由，迎麵走來一箇中年男人叫住他，“小薑。”

這人的購物車裡是各種零食飲料，“你怎麼在這？”

“看到……朋友了，過來打個招呼。”薑辰宇回答，“這位是蘇清淮。”

“這位是我經紀人。”薑辰宇向蘇清淮介紹推著購物車的男人。

“你好。”經紀人簡單問好，蘇清淮也禮貌迴應。

經紀人轉頭對薑辰宇說：“買好了的話，走吧。”

“拜，我先走了。”薑辰宇跟蘇清淮道彆後，隨經紀人離開。

看著兩人的快步流星的背影，蘇清淮切實感受到偶像和普通人之間的距離，即使風衣長度到腳踝，裹得像個包子，也能看得出優越的頭身比，誰能認不出當紅偶像的氣質。

“你怎麼纔來？我差點餓暈過去。”童攸寧頂著雞窩頭斜靠在門邊，用嗷嗷待哺的眼神看向門口拎著大包小包的蘇清淮。

砰，刺啦——

啤酒倒入透明玻璃杯，童攸寧盯著杯中白色泡沫漸漸接近杯口，冇等泡沫散開，她伸手就要拿來喝。

蘇清淮打掉她的手，把剛拆開的手撕雞塞到她嘴裡，“說過多少次了，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

童攸寧撇撇嘴，吃掉嘴裡的手撕雞，委屈道：“太餓了，就忘記了嘛，你再晚來半分鐘，我臉能小一圈。”

她聽話地又墊了幾口纔拿起啤酒，仰頭喝掉小半杯，一臉撿回半條命的表情，“緩過來了。”

“快跟我說說今天的相親。”童攸寧一手握筷子一手拿啤酒，翹首以待得像吃瓜的局外人。

蘇清淮心想，這傢夥是不是從冇想過我有可能失敗，我自己也冇想過，從未敗過的戰績今天添上一敗。

也不算是完全的失敗，應嚴謹算為0.5，具體要看顧易簡那邊的反應了。

趁今天相親真正的當事人還冇喝醉，蘇清淮喝了口啤酒潤潤嗓子，“你想先聽結果，還是過程？”

不等她回答，蘇清淮自問自答道：“結果我不太確定，先講過程吧。”

……

“總之，結果取決於他有沒有聯絡你，如果一天過去他都沒有聯絡你的話，我猜他對所有相親對象都是這一套流程。”蘇清淮簡單介紹完相親過程，給出結論。

“所以，他今天有聯絡你嗎？”

童攸寧打開手機，翻看各個聊天軟件後，搖搖頭，說道：“冇有，除了工作上的事情，冇有陌生電話和好友申請。”

“那他為什麼還要說跟你結婚？”童攸寧疑惑道。

“當時他朋友在場，想留個麵子吧，”蘇清淮回想起當時的場景，“不過，他跟那個朋友的氛圍很奇怪，不像是從小玩到大的朋友間該有的氛圍，太客氣了。”

“或者，他想對比所有相親對象之後選擇最有利於自己的，要麼就是他想選一個正室，其他人發展成小三小四小五，留下足夠後人繼承家產。”蘇清淮開始腦洞大開。

“怎麼可能，聽我爸說他品行很好的，圈內家長都讚譽有加，小時候在學校名列前茅，成年後事業有成。”

“感情方麵也不像那些整天左擁右抱的闊少爺……”童攸寧忽然壓低嗓音，神秘地說道：“據傳聞，他在國外上學的時候談過戀愛，但後來因為異地分開了，現在不得不靠相親找對象。”

“什麼事業有成，不就是繼承家產嘛。”蘇清淮對這種虛偽的功業嗤之以鼻。

“不是哦，據說他在國外留學的時候，就已經成立自己的公司了，後來吃官司要賠款，公司運行不下去辭退好多人，賺得錢都付了工資，自己打工還款。”

“不過，說來還蠻可惜的，”童攸寧聊起八卦就越說越興奮，不由自主地翹起一條腿，腳腕搭到大腿上，接著給自己滿上啤酒。

“公司重新運行起來的時候，他爺爺讓他回國，他說回就回，如果當時待在國外好好經營自己的公司，現在也不用屈居顧家的一個小公司當總裁。”

“不僅有能力，還有孝心，還蠻聽他爺爺的話的。”蘇清淮對顧易簡的態度有些改觀。

“他是他爸再婚後生的孩子，家裡原本還有個兒子，中間不知道發生什麼，顧易簡從會走路起就一直由他爺爺帶在身邊，感情自然深，”童攸寧如數家珍般從容述說，“外界關於他母親的訊息很少，至於他父親……聽說是因病去世，他當時在國外，冇趕回來。”

她講得繪聲繪色，蘇清淮不免發出疑問：“你怎麼知道的？”

“家裡長輩聊天，我偷聽到的，八卦嘛，雖然不完全保真，但顧家能讓這些訊息流傳在外，說明不會太假。”

蘇清淮腦中靈光一現，脫口而出：“所以，相親也是他爺爺安排的，肯定不止一場。”

“你這腦迴路，我喝了酒之後更跟不上了……所以嘞？”童攸寧的酒量並不好，加上喝得太快，兩罐啤酒下肚已經暈暈乎乎。

“顧易簡首先是個商人，看重效益，他肯定會選擇擁有更高性價比身份的人結婚，能和自己公司有商業往來的。”蘇清淮摸著下巴，自覺分析得頭頭是道。

“你家是娛樂公司，他家是科技公司，不至於有廣泛合作。”

“嗯……”童攸寧想再開一罐啤酒，但怎麼也找不到拉環。

“所以，你的身份的性價比對他來說不高。”蘇清淮奪過童攸寧手中的啤酒，舉起食指比了個阿拉伯數字一，“顧易簡選你結婚的概率大概有1%，可以放心睡覺了。”

童攸寧端正坐姿，眼睛試圖瞄準蘇清淮舉起的食指，說道：“這是……二，不對，是……三！”

顧家老宅內，顧老爺子正在逗鳥，見自己孫子剛回家就要上樓，立馬仰頭、扶腰，咳嗽幾聲，並哀歎一句“哎呦，我這老腰。”

顧易簡習以為常，轉身下樓，想著可以順便喝杯水。

“相親怎麼樣？”顧老爺子裝作隨意地搭話。

“就那樣。”

“就知道你要說冇看上，行了，我一會兒跟你助理聊聊，他肯定瞭解你，明天的相親對象讓他幫你物色物色。”

“今天中午見的女孩很好，我打算相處看看。”顧易簡一邊倒水，一邊回答。

顧老爺子一驚，兩眼放光，扔下鳥糧，快步走到島台，盯著顧易簡的眼睛問：“真的？”

“嗯。”

“人家小姑娘也看上你了？”

顧易簡思考片刻，答道：“差不多。”

“什麼叫差不多？”

“需要再相處一段時間。”

“你是不是又想拖時間，又騙我？”

“再著急也不能明天就結婚，需要再深入瞭解一下。”顧易簡兌好溫水，滿意地將水送到唇邊。

“行，我信你一次，那你明天的相親……改成約會。”

“咳咳……啊？”顧易簡被爺爺的發言嗆到，“人家小姑娘還要上班。”

“中午，約到她公司附近的餐廳，我會跟袁特助說的，就這麼定了。”

“爺爺……”

“累了，我要休息了。”顧老爺子健步如飛朝自己房間走去。

早上七點整，刺耳的警報聲響徹整個臥室。

蘇清淮躺在床上，兩隻手四處亂抓，冇找到捂耳朵的枕頭，歎了口氣，而後以屁股為中心逆時針緩慢轉動身體。

在旋轉到一百七十二度時，右手摸到一個又涼又扁的固體。

終於在床尾找到聲音的來源。

蘇清淮不耐煩地悶聲道：“童攸寧！你的鬨鈴怎麼還冇改。”

大學的時候就這樣，你的鬧鐘從來不會叫醒你自己。

蘇清淮拖著還未徹底清醒的身體，把鬨鈴響得正歡的手機塞到童攸寧枕頭下麵。

眼睛往下一瞥，另一個枕頭正鎖在童攸寧臂彎裡。

我說枕頭去哪了，原來都在你這裡。

昨晚不該喝太多酒的，臉都水腫了，蘇清淮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準備一會泡杯黑咖啡去水腫。

“啊啊啊啊啊！”臥室內傳來童攸寧的尖叫聲。

蘇清淮從洗手間探出頭，一手揪著胸口位置的睡衣，一手握著毛巾擦拭那塊布料，口裡含著牙刷和牙膏泡沫，口齒不清地問道，“怎麼了？”

本在洗手間上下刷著自己十六顆門麵牙的蘇清淮，被外麵的尖叫聲嚇得一個激靈，手一鬆，牙刷垂直掉落，一陣慌亂揮舞的手勢後，她用雙手兜住了牙刷，但牙膏弄到了胸前的睡衣布料上。

她隨便抽了個置物架上的毛巾就轉身看向聲音的來向，隻見窩在被子裡的童攸寧坐在床上，如同下班時分超市裡蔫巴巴的菜葉，手中握著“嘟嘟”響的剛掛斷的電話。

童攸寧楞頭呆腦地望向蘇清淮，說道：“我爸剛纔打電話給我，讓我中午……和顧總好好相處。”

“什麼？！”蘇清淮聽到這個訊息的瞬間，心臟猛地一跳，原本堵在喉嚨處的牙膏泡沫被迫嚥下去一小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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