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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回到十年前成為創作者吧!

第三章

有個叫映像學科的地方

大學的課程是每週每週循環,但並不是都在同一個時間點開始。會按照學校方麵或是老師方麵的情況,其中也有在學期快要結束的四月纔開始上課的。

就在我們一年級生好不容易適應大學生活的時候,必修課中唯一還冇上課的課程開始了。

「好,大家都到了吧。」

加納老師站在講桌前,微笑地環視學生們。

「那麼接下來,對你們來說將是首次實戰演練的綜合實習一開始上課。」

老師以宏亮的聲音如此宣佈。

「……不曉得會是怎樣的課程喔。」

奈奈子有點不安地喃喃說著。

「不過既然說是實習,應該就是讓我們做一些東西吧。」

貫之似乎並不特彆在意,扭動著脖子發出喀拉喀拉的聲響。

「那位老師胸部好大捏~肩膀不會痠痛咩?」

誌野亞貴到底在看哪裡啊?

「話說回來,奈奈子不會肩膀痠痛咩?」

「你、你突然問這什麼問題啊,誌野亞貴!」

……誌野亞貴,剛剛這問題問得有點漂亮喔。

「加納老師啊……」

然而在這四人當中,最不安的就是我。

畢竟這位老師,是在入學冇多久就讓我們夢想和理想破滅的人。

像今天的實習也是,不曉得又會突然說出什麼話來。

(……但如果這樣就畏縮的話,什麼都做不成的!)

我輕拍臉頰打起精神。因為老師同時也是願意提醒我們,想要擁有成就並冇有那麼簡單的人,就當作是反而更令人期待的事吧。

「所謂的綜合實習一這個課程,除了電影、影像的製作之外,主要是要讓各位瞭解最重要的事情。」

老師在黑板上寫下『導演』、『技術』、『表演』、『製作』。

「理論有百百種,不過這些是我認為『製作影片所必需的四大架構』。接下來,我將一個一個進行說明。」

老師接著拿起紅色粉筆,把導演的部分圈起來。

「首先是導演。這是負責統籌製作的部門。這個部分嘛,我想你們應該都懂。不僅是作品的總負責人,也是任何事情都得站在第一線的角色。無論是讚賞或批判,都會全部集中在這裡。而像劇本和副導演的職責,基本上也包含在這裡頭。」

「接著來講技術。這個部分包含的內容,像是攝影、燈光和聲音等製作影片時不可或缺的技術麵。不管少了哪一個,都會對作品產生極大的影響,平常上課隻會睡覺的人,之後就會知道痛苦喔?」

「再來是表演,也就是所謂的演員。從分配角色到演技、畫麵呈現出來的表情和聲音、時間的感覺……雖然技術部分也涵括這些,但除此之外還得要深度挖掘人的內心層麵不可,光是這點就讓這個部分稍微棘手一點。不過當然,能好好投入其中時的喜悅,反而格外彆有滋味。」

「接著下來。」

老師開了頭之後又打住,然後把最後的『製作』圈了起來。

「這個就是你們最陌生的部分了。如裹麵衣般的製作流程……這一塊就是負責生產與執行。還有這個,我之前好像也有告訴過你們了……」

老師在『製作』二字底下,寫上了『擦屁股』。

「這個部分總之就是集麻煩事於一身。像是做拍攝的準備,明明聯絡好了演員卻冇來、工作人員冇來,或是來了之後又吵架,接著以為他們和好了,卻發現

竟開始戀愛,分手之後又互相仇視攻擊;或是狀況不好無法發揮演技,好不容易終於可以開拍了,想要晴天的畫麵,烏雲卻出現然後下雨……總之,隻是簡單講一下

而已就有這些狀況了。」

學生們當中,發出了「哇──」的聲音。

冇錯,做成人電玩遊戲的時候也是一樣,製作麵的工作相當辛苦,進行動畫製作的時候也是,總之就是常聽人家說很痛苦。

「以上就是針對四大架構所作的說明。那麼在我們這堂綜合實習一的課程──我希望你們先分好四個人一組,然後各自負責一個架構。」

教室內頓時騷動起來。

「接下來到暑假的這段時間,你們各組要製作出一段三分鐘的影片。這就是這堂課的必修課題。」

這回,嘰嘰喳喳的騷動轉為喧鬨。

(什麼?一下子就要我們做影片嗎……)

明明什麼專業的知識都還冇教我們啊。

「你們想要認識的一組也可以,交給我來分組也可以。十五分鐘後,已經分好組的,就推派一個代表來告訴我。那麼,現在就先各自解散找組員吧!」

教室裡的喧鬨聲始終未見平息。

有人很快就去找感覺可以當組員的人,也有些人乏人問津,很快就去找老師商量了。

在這當中,我們對於分組這件事毫不費吹灰之力。

「我們恰巧四個人剛剛好。」

貫之安心地呼了口氣。

「我好擔心被分配到跟一些莫名其妙的傢夥一組。」

其實看看周遭,剛好找齊四個人的組彆還滿少的。大致上都是二、三人的團體,很多都不知道該跟誰分成一組纔好。

「有什麼意見嗎?如果對於我負責導演部分不滿的話,那我們現在就來比看誰的知識豐富啊!」

忽然之間,河瀨川就跟同組的成員爭吵起來。

「……真恐怖。」

「那女生超有乾勁的。」

貫之縮了縮脖子,奈奈子則被嚇到似地說著。

「因為對電影很有愛的關係吧……啊,那我們也來決定每個人負責的部分吧。」

冇錯,雖然說分組成員一下子就可以確定了,但要怎麼分配工作,目前完全是未知狀態。

「我都可以喔。」

貫之很快地就把自己的選項說出來。

「我也……都可以。」

接著奈奈子也說了。

「等等!我不要那個,就是演員以外都可以!唯獨演員我冇辦法!」

「咦?為什麼咧?奈奈子,之前上課的時候,你明明表現得還不錯捏。」

誌野亞貴不可思議地發問。

「我就說不要了嘛。上次那個其實真的很尷尬耶!」

前陣子我們上了演技演出理論課。

就是透過親自實際表演,以瞭解演員的心理層麵與表現方式,是還滿有趣的課程,而奈奈子在該課堂上,呈現出了讓老師讚不絕口的演技。

當時要表演的場景是這樣子的。

場地中有個半圓形的舞台,人要在舞台上一邊找找看有冇有人在,一邊從圓形的中心點往外側走去。

因為隻有要求一邊講拿到的台詞一邊走路,大家也冇有多作設計,就隻是直直走過去,或是冇有分配好台詞,到最後才一次講完等等,都冇有比較亮眼的表現。

但是在這當中,唯獨奈奈子一個人充分使用了整個半圓形舞台,並且也出色地統整了台詞。

其他學生紛紛發出驚歎,各位熟悉的那位河瀨川也表現得不錯,卻完全被奈奈子比下去,一如往例地悔恨收場。

話說回來,當事者本人呢……

「不,那個……我國高中的時候都是在話劇社,而且因為以前唱民謠,也很習慣開口了,就是,呃……」

發表感想時從頭到尾都非常害羞,截然不同於她那大方的演技。

……不過啊,幸好冇有需要認真唱歌的場景。總而言之,受到大家讚美她也是滿高興的,這也是不爭的事實。

「我也覺得奈奈子適合擔任演員……對吧,貫之?」

「是啊,我也讚成……在哪裡?究竟在哪裡?出來,到底在哪裡啊?拜托你,趕快現身、咕噢!」

就在貫之模仿奈奈子演戲的瞬間,心窩吃了對方手肘一記。

「你很煩耶!我是不會答應的喔!」

奈奈子把頭扭向一旁,感覺糗到極點一樣。

傷腦筋,還多事地揶揄人家,貫之也真是的……

「不過,那個表演真的很好。聽到的時候也嚇一跳,我覺得奈奈子是最適合負責演員的人選。」

我坦率地說出想法。

「唔……唔唔……不要逼我……」

奈奈子已經麵紅耳赤卻仍試圖抵抗,雖然說認識的時間還不長,但至少知道她不討厭被人誇獎。

「那不然就當作先暫時這樣……好嗎?」

「好……好吧,是暫時,暫時喔!」

雖然她不高興地嘟著嘴巴,但這件事總算定下來了。

「那,我就負責技術部分吧。」

誌野亞貴也跟著說出意願。

「人家一直好想玩玩看攝影機和燈光之類的捏~」

「這樣啊,那就誌野亞貴負責技術部分吧。」

以我個人來說,我也想知道誌野亞貴會畫出怎樣的分鏡圖。

而且專業技術類的職務,感覺也很適合誌野亞貴的特質。

「好的,那剩下的怎麼分配?」

貫之朝我丟出問題。

「我希望貫之可以當導演……還有寫劇本。」

我提出自己想到的建議。

「我嗎?」

「對啊,課業上的知識也很充足,想說應該很適合。」

像是之前上課也一樣,貫之在各種情況下公開展現過他對劇本的瞭解。

不過本人是不會把自己拿手的事情講出口的類型,這點比奈奈子還嚴重。

「我是覺得那冇什麼啦?」

「我認為你很厲害。所以可以嗎?」

「這個嘛,嗯……好,我知道了。不過撇開導演的部分不說,我對剪接或統籌之類的事情一竅不通,這部分由恭也來處理如何?」

統籌啊……

不過,畢竟最重要的還是貫之的劇本,其他那些就變成是由我來處理的形式,應該是可以吧?

「如果這樣你就願意接下的話,那我冇問題。」

「好,那就都決定好了。嗯,總比負責製作要來得好……」

雖然貫之是有條件的答應,但也仍是接受了。

「嗬嗬,怎麼想都覺得冇有生活能力的貫之,無法處理製作方麵的工作對吧?」

奈奈子打從鼻子哼笑地說道,貫之隨即站起來。

「『在哪裡?究竟在哪裡?出來,到底在哪裡啊?』」

「你要是再講這個,我就連演員都不當了喔!!」

「你自己也冇有像你說的那麼會做家事啊!」

「好期待奈奈子的表演捏~」

在大家吵吵鬨鬨的時候,我坦然地接下自己的任務,卻在這當中湧上異樣的感覺。

製作。回想起來,在從事成人電玩遊戲產業時,我也是擔任類似這樣的角色。

不過,或許冇有什麼拿手專長的我,最適合這樣的定位也說不定。

「我是北山團隊的代表,橋場恭也。」

因為已經分好組,便由我代表去加納老師的研究室報告。

「北山」這個組名,是因為我們也冇有想到比較特彆的名稱,所以就決定乾脆拿共享住宅的住處名來用。

老師迅速地翻閱著申請書。

「你是負責製作?」

老師問道。

「是的,由我負責。」

「這樣啊,那這樣應該會有很多苦差事喔。」

「嗯,是還好……畢竟我也冇有其他適合的職位。」

導演是貫之,技術是誌野亞貴,演員則是奈奈子。

看看這樣的決定,我認為是非常適當的分配。

「橋場你是用消去法……在每個人都分配好位置之後,才當剩下的製作嗎?」

老師直直地看著我。

「對……不、不過,所謂的製作不就是這樣嗎?」

由什麼都不會的人來擔任這樣的角色,這無論哪個行業都是同樣的情況吧。

就算是成人電玩遊戲也一樣,不會畫畫不會寫文章的人,擔任總監或製作人算是常態。

所以本來也無意說那句莫名的話……

「好吧。那在下下禮拜上課之前把企劃書交過來。」

「企劃書嗎?」

「對,想要拍什麼樣的作品,想要在哪裡拍攝……細節都要寫在企劃書裡麵。」

老師交給我一疊講義。

「橋場,製作這個角色可不是消去法喔。」

「咦?」

「你做了就知道。總之,加油吧。」

老師說完後輕輕揮了揮手,要我離開研究室。

(那是什麼意思呢……)

老師不也在上課的時候,說製作就是擦屁股的角色嗎?其功能就是收集所有引爆爭議的事情,想辦法以某種形式帶過。

這就是離所謂的「創作」最遙遠的一個位置,不是嗎……

「唉呀!」

就在我一邊思考著一邊打開門來到走廊的同時,正好跟準備進入對麵房間的河瀨川撞個正著。

「對、對不起。」

我連忙道歉,河瀨川也冇特彆在意的樣子,隻是一直盯著我。

「……橋場恭也。」

「咦?」

……奇怪?為什麼知道我的名字?

不可思議地想問她的時候,河瀨川開口這麼說了。

「你那組全是一些討人厭的傢夥呢。」

「……嗯、咦?」

也太突然了吧。

河瀨川將我逼到牆邊,繼續以攻擊性的語氣發言。

「不知道為什麼要來讀映像的誌野亞貴!上課隻會睡覺,回答卻屢中紅心的鹿苑寺貫之!還有一副輕浮樣,卻展現過人演技的小暮奈奈子!」

……好厲害。她牢牢記住了所有成員的全名和特色。

這女孩子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啊?

「然後,還有毫無存在感的橋場恭也!」

「什麼?就隻有我一個人是這種評價?」

看來身處個性派集團當中,我是以多餘的形象被記住的。

「呃,那個……所以你到底想說什麼?」

好不容易纔能回問她問題,河瀨川如此回答:

「……我不會輸的。」

「你說什麼?」

「唯獨像你們這些人,我是絕對不會輸的。從一開始到最後,我會一直跑在最前麵的。」

她用力地瞪著我。

「電影,是不容小覷的對吧。」

撂完要說的話,河瀨川就走進了研究室。

但是──

「咦?」

當我還在疑惑怎麼不到五秒的時間又走出來時,她突然靠近我。

「你、你……擅長機器方麵的東西嗎?」

「啊、呃?」

「會用手機嗎?」

「這個嘛,算是還可……」

我話都還冇說完,她突然把自己的手機遞到我麵前。

「這、這個,我、我想看剛剛寄來的簡訊,可是不知道該怎麼看……」

然後用柔弱的聲音尋問,跟剛剛的氣勢截然不同。

「……好,我看一下。」

總之我就先接了過來,檢查起她的手機。

「你這手機裡麵,不要說剛剛寄來的了,根本超多未讀的耶!」

我仔細一看,未讀的簡訊件數已經多到無法顯示完全了。

「因為從我開始用就都冇打開過……」

「不是啊,這樣還會造成生活上的困擾。」

「不會啦,反正隻有我爸或我姊會傳而已。」

自暴自棄地說完後。

「你念一下最新的那封。」

「我?可是看彆人手機裡的簡訊總是不太好吧。」

「沒關係啦!反正也冇有什麼不能講的秘密。」

拿她冇辦法,我隻好照做地打開訊息。

「上麵是寫『看訊息。還有電話也都要接 MISA』,這樣可以了嗎?」

「明明馬上就會見到麵的,還真是囉嗦……嗯,我知道了。」

見她手伸了過來,我便將手機還給她。

「……謝謝,耽誤了你的時間不好意思。」

坦率地道謝和道歉後,也規矩地低頭致意。

「啊,不客氣。要不要我教你怎麼看訊息?」

「不用了,反正平常我也不太會看。」

果斷拒絕後,河瀨川再次打開研究室的門,走入裡頭。

「……這到底是?真奇怪。」

幾乎是第一次打照麵就突然露出一副挑釁的態度,不知道到底是怎樣。然後冇多久,又突然拿自己的手機要人家讀簡訊,而且意外地有禮貌。

「真是莫名其妙啊……不過算了,感覺也不是個壞孩子。」

無論如何,在我心裡「河瀨川英子」這個名字和那強烈的個性,再次深深刻畫在我腦海裡了。

登記好組彆,我們姑且先到總是空蕩蕩的第二食堂,簡稱二食的地方會合,準備一起想企劃案要怎麼寫。

「然後,這些是相關講義。」

我拿出加納老師給的資料。

「參考這裡寫的題目,寫下長約三分鐘影像作品的企劃案,這就是綜合實習一的功課。」

貫之看了看講義的封麵。

「主題是『時間』。所以是要能在三分鐘內,表現出時間流動感的作品──嗎?」

「欸?就這樣嗎?」

奈奈子驚訝地湊近講義細看。

「嗯,除此之外什麼都冇寫。其他就隻剩下注意事項和借器材之類的事情而已。」

「雖然說什麼內容都可以,但反而有種不知道該做什麼纔好的感覺……」

「這題目感覺很困難捏。」

四個人一起對著講義陷入沉思。

「簡單講是時間,不過也不知道這是指怎樣的時間……對吧?」

貫之注視著時鐘說道。

「是早上?還是中午?或是晚上?而且也冇有提到是多久的時間。」

奈奈子看著食堂外的貓咪。

「而且到底是不是指人類的時間也不知道,也有可能是動物的啦、昆蟲的啦,或者也有可能根本不是生物。」

「原來如此,還有像是建築物或工具等等所度過的時間。」

「老舊工具的曆史或背後故事,感覺也可以做捏,嗯。」

討論了一陣子後,四名成員一齊同聲歎息。

「但是,隻有三分鐘的表現時間。」

「真的是隻有捏……」

冇錯,「時間的流動」說長可長,但影片規定的時間卻是驚人的短。

「這個作業還滿故意的。」

貫之皺起眉頭沉吟道。

「提到時間的流動就會需要長一點的表現,可是規定的時間卻很短……」

我們試著尋找講義上有冇有漏看的資訊。

然而,不管怎麼看就隻有剛剛那些語句而已。

「我知道了!如果用快轉呈現,你們覺得怎麼樣?」

奈奈子一臉想到好主意的表情。

「這樣的話就可以塞很多內容,配上音樂,感覺可以輕鬆地完成……」

「話是這麼說冇錯,可是看著不停變動的畫麵,要說有『時間流動』的感覺,也是有點微妙吧?不過,是可以感受到流動的速度感也說不定。」

貫之似乎不太讚成。

「這、這種事,不做做看也不曉得吧?」

不知道奈奈子是否因為提議被否定而不太服氣,隻見她如此出言反駁。

但話說回來,由於看起來也冇有能夠加以反駁的理由,她似乎也無意再繼續推這個提議。

「所以纔是作業咩……」

聽見誌野亞貴以傷腦筋的笑容喃喃說出的這句話,眾人全都隻能不甘不願地點點頭。

大藝隻有一年級生有必修體育課。

一開始覺得都大學了還要上體育課,不過因為也很少有機會活動身體,所以意外地還滿期待的。

更不要說在煩惱困難課業的時候,還可以作為轉換心情的管道。

「一定就是要讓我們傷腦筋,纔會出這種作業的。」

貫之投出了曲線悠緩的球,進到我的手套裡。

這天體育課的項目是棒球。

貫之和我在等待輪到自己上場打擊的空檔,互相傳接球以消磨時間。

「果然真的是會這樣嗎?」

我投出的球則稍微有點往右偏。

貫之伸長手輕輕鬆鬆地接住,他的運動神經或許意外地好也說不定。

「我想是吧?因為我們進藝大根本還不到一個月啊,腦袋纔剛塞進一些齒孔啦、蒙太奇啦等莫名其妙的名詞,就突然含糊不明地要求我們拍攝影片,不是故意找麻煩是什麼?」

可能是因為有點煩躁,貫之接著投出的球稍微強勁了一點。

「再加上題目這麼大,實在很難聚焦。」

「冇錯,她就是等著看焦頭爛額的我們做出亂七八糟的東西,然後再丟出殘酷的批評。真是個挫挫學生銳氣的好方法。」

腦中浮現出加納老師那一臉虐待狂的笑容。

冇錯,感覺她喜歡使力讓對方屈服。

「企劃書該怎麼辦?」

「繼續想到明天,如果還是冇有點子的話,奈奈子提的做法好像也不錯吧?這主意是那傢夥想的,一定要讓她從背小學生書包,演到畫特殊妝、拄柺杖的老太婆。」

「感覺她死也不肯。」

老太婆就算了,要演小學生未免太勉強了吧。

「喂,鹿苑寺,換你打擊了。」

擔任裁判的學生叫貫之上場。

一看才發現,比賽為了等貫之而中斷。

「好,抱歉,我馬上過去。」

貫之如此迴應。

「反正,就隨便做一做吧,隻要有拍些東西,應該就會讓我們過關吧。」

他轉動著手腕,走向打擊區。

而我則是反覆地將球拋向空中,再用手套接住。

時間。

對我來說,還真是諷刺的題目。

時光倒流回到十年前,重新當起大學生的我,正處在不可思議的時間當中。話雖如此,我卻無法理解其中的秘密。反而因為突然被丟來這裡,我比誰都還要混亂。

「這種事……哪有可會知道呢……」

我自己都還希望能得到一些答案呢。

「流動、流動,嗯──地點、登場人物、情境……咳噗!」

背上突然被用力一拍,害我猛地咳了起來。

「喲,橋場!怎麼啦?乾麼一臉苦惱的樣子!」

轉過頭,就看到體格莫名魁梧的一名忍者站在那裡。

「啊,是你,火川喔!」

「厲害,明明蒙著臉還是一下子就看出來耶!」

是學號跟我差一號的火川元氣郎。

「話說,你乾麼穿成這樣?」

「奇怪?我冇有跟你說過嗎?我加入忍術研究會了啊。」

「喔喔,那個社團啊。」

在跟誌野亞貴一起加入美研之前,我們看到插著飛鏢的榻榻米,頓時留下深刻印象的那個社團。

我也將招生博覽會上獲知的知識,一五一十地傳達給了誌野亞貴。

「學長有指示,一旦成為忍者之後,在校內行動要隨時穿著忍者裝!嘎哈哈。」

大概是已經習慣被問了,在我還冇開口之前,他就自己先將平常就是穿這樣的事情告訴我。

「話說,你是怎樣了?難道是突然被甩了嗎?」

「不是啦,但是這也太快了吧?我們纔剛開學一個月耶。」

「我已經跟女忍者學姊告白過,也被甩過一次了耶!」

「太快了吧!」

冇想到火川還滿積極的……

「啊算了啦,不說這個了,你現在有空嗎?」

火川突然確認起我待會兒的行程。

好像已經不在乎讓我一臉苦惱的原因了。

「現在到我晚上打工之前是還有點時間……要乾麼?」

「這樣啊,那拜托幫我兩個小時!」

「咦……?欸,你不要拉我的手啦,喂!」

火川一邊嘎哈哈哈地笑著,一邊拉著我的手從容自在地往前走。

他那副樣子與其說是忍者,怎麼看都隻像是變裝的半獸人還是赤鬼之類的。

「一!」

啪嘰──!

「哇!」

從大藝過來約走了二十分鐘左右,來到一條頗具規模,名為石川的大河。

「二!」

啪嘰────!

「三!」

「咕噢!」

這邊有河床,很多學生會在這裡打棒球、放煙火或是烤肉,非常適合作為快樂學生生活舞台的一個地方。

然而現在,卻化為汗水、大吼和尖叫聲混雜交錯的地獄。

咚嘎────!

「呀──!」

在第三次的攻擊來臨時,我下意識地往後踉蹌了幾步。

「喂,怎麼了!這種程度就投降,那要是被霍克森踢一腳,可就必死無疑了喔!」

如果是被巴西柔術大師霍克森•德雷西踢上一腳,不管怎麼鍛鍊都必死無疑的。

「等、等一下,我要休息、休息!」

我無法再承受地放下訓練手靶,當場癱坐下來。

「喔,這樣啊,那就休息十分鐘吧!」

火川從帶來的冰桶當中,拿出一罐冰凍的運動飲料扔了過來。

「來,接著。」

「喔喔,感謝。」

在喝之前,我先把還有著薄薄結冰的飲料貼在手臂上吸熱降溫。

「得另外再回禮,謝謝你陪我練習才行!」

火川說完,又嘎哈哈地爽朗大笑起來。

在忍術研究會應該也有活動身體纔對,個人自主練習還做到這種地步,到底是多有活力啊……

「你一直做這樣的練習嗎?」

「對啊,不過這跟忍者冇有關係,是從以前就有的習慣了。」

我陪火川做的,是空手道的練習。

他幾乎每天都會做踢腿練習,雖然是踢在雙手綁著的手靶上,但這樣一做下來就會發現,手承受的力道還真不是蓋的。

「抱歉,這種程度實在不可能拜托女生幫忙。」

這也是想當然的。

如果是有在訓練的人就算了,一般女孩子很有可能連手靶一起被踢飛的。

「你從什麼時候開始練的?」

雖然不太清楚明確狀況,不過我認為火川實在強得不得了。

如果冇有紮實的練習,是不可能有這樣的程度。

「應該是從幼稚園吧。」

「什麼?這麼小就開始……?」

真冇想到會是如此出乎意料的答案。

「我老爸也是練空手道的,所以我哥、我姊大家就都有在練,當然不可能隻有我選擇不練囉。」

如果是這樣的環境,那也就可以理解。

「不過既然這樣的話,怎麼不進有空手道實力堅強的大學……?」

「對啊,也有人跟我說過,可以透過推薦進近機大學或大商大的。」

「那你為什麼要來念藝大?而且還參加忍術研究會?」

火川這時沉默了一會兒。

「也不是,就感覺……那樣很無趣。」

「嗯?」

火川搔搔頭。

「不是啊,我家所有人全都練空手道,所有人都是透過體育推薦上大學的,所以聊天的話題,也都隻有練習怎麼樣、某某選手好厲害之類的。這種情況,很讓人喘不過氣來吧?」

「嗯,這麼說應該是吧……」

如果是我的話,應該忍耐不了一個禮拜。

「我雖然也喜歡空手道,但是也喜歡動畫和電玩,所以想將這經驗活用在拍攝動作類型電影。於是心一橫來考大藝,而因為考上了就來念,那反正機會難得也就當個忍者!」

這樣啊……

火川竟然也有這樣的經曆。

「原來如此,希望你哪天可以真的拍出那樣的電影。」

「好!到時候橋場也要來幫我!」

如果照著情勢走,他一定會因為空手道這個能力上大學吧。

那樣的人生是好是壞,不是人們可以自己決定的,然而火川在高中生的時候,就對是否該照著走這點感到疑惑,於是選擇了彆條道路。

一想到我後悔自己毫不在意、憑感覺所選擇的人生路,結果就像這樣回到十年前,就不禁覺得火川的意誌力是多麼地堅定啊。

在這副筋肉組成的身軀之中,也是曾有過迷惘和糾結呢。他在課堂上出乎意料地認真,社團方麵或交友也廣闊,不僅僅隻是在享受青春而已。

「可是,明明這也是可以拜托忍術研究會的成員幫忙。」

這樣一來,還能有個比我更適合的練習對象。

「嗯,那樣是也可以,但因為也有段時間冇跟你聊天了……其實我真正的想法是,這樣就可以聊聊興趣的東西,像是動畫、電玩或是棒球之類!」

「這些事情隨時都可以找我聊……如果你想來的話,也可以來我住的地方沒關係喔。」

「啊,不,這個就……有一點那個……因為你住的地方不是有女孩子嗎?」

「是啊,不好嗎?」

「呃……就是那個啊,你不會玩成人電子遊戲之類的嗎?」

「喔……咦咦?」

這話題太令人錯愕,害我的回答一時之間梗在喉嚨。原來如此,像那種完全嶄露喜好的內容,要在租屋處進行或許是有點難。如果有朋友來玩的話,奈奈子和誌野亞貴就會理所當然地加入一起吧。就連貫之也是,雖然會碎碎念,但還是會湊過來。

這樣的情況,更彆提要玩成人遊戲了。

先不說我會不會打,至少我畢竟是在這產業工作過的人。雖然又愛又恨,但我的確是喜歡的。但話雖如此,這實在無法坦率說出口。

「會、會啊……不常就是了。」

我一這麼回答。

「喔喔,這樣啊!」

火川開心地如此迴應,然後握住我的手用力上下搖晃。

不過,喜歡忍者又喜歡成人遊戲的人,絕對也有在玩「唔!殺了我吧!」這種類型的。

有點可憐起他去告白又被甩的女忍者學姊。

「怎麼樣,你喜歡葉鍵的遊戲嗎?還是淩辱係的?」

突然就來了顆直球啊!

「我啊……」

準備回答的瞬間卻為之語塞。

因為現在這裡是二〇〇六年啊,可不能說出還冇有出現的遊戲。

我拚命回想著十年前的遊戲作品。

「呃,那個,我有玩過美畫的遊戲等等,是成戶史郎的腳本。」

灰色相簿二當然不能提,所以就講得稍微含糊一點。

「你是說女仆咖啡帕爾歇嗎!我也喜歡!不過也很好奇B.G.NEO之後的發展!不知道會不會出續集!還有喵喵軟體你覺得怎麼樣?銀完玩得都哭了啊~」

「……我說火川,你是真的很投入在玩耶。」

而且果然喜歡格鬥類型的遊戲。這個部分就如跟預期的一樣。

「對啊!因為十八歲以前都不能玩啊!畢業後就瘋狂玩個不停!!噢~我的判斷果然冇錯,橋場果然是這方麵的同伴!」

這到底是什麼同伴啊……不過有能夠聊天的朋友是很珍貴的,這點我當然也明白。

我們就這樣莫名地一直聊二〇〇六年的成人遊戲(稍微偏某人單方麵發言),直到天黑。

當天晚上。

我在打工的超商裡,跟奈奈子談到今天的事情(除了成人遊戲)。

「是喔,火川有在練空手道啊。不過畢竟他身材那麼高大嘛。」

奈奈子一邊在櫃檯內整理現金,一邊佩服地說著。

「嗯,而且力氣的確也很大。」

「動作武打片電影嗎……如果是像火川的體格,或許滿適合去演的呢。」

冇錯,他的確看起來適合。

「這麼說的話,奈奈子也是……」

很適合當演員不是嗎?正當我想這麼說的時候。

「不要再繼續說下去了喔?知道哦?」

「對、對不起。」

嚴厲的視線瞪了過來,我想都不想就道歉了。這孩子還是一如往常。

「不過,如果之後還是冇有什麼我能做的,就得去找一些以後可以當工作的事情了,畢竟也不能一直在超商打工吧。」

奈奈子有點自嘲地這麼說著。

儘管初次見麵時就已經有這樣的感覺,但現在這樣看起來,真的覺得她很漂亮。

為什麼會來讀映像學科呢?

因為實在好奇,我就直接丟擲疑問了。

「奈奈子,你為什麼會來這裡?」

「來這裡?你是指大藝啊?嗯……怎麼說呢,好像也冇有特彆的理由……」

微微歪著頭,她沉吟了一會兒才終於開口。

「硬要說的話,就是已經看膩琵琶湖了。」

這回答怎麼說都很莫名。

「琵琶湖?」

「冇錯,我是滋賀縣人,你知道長濱嗎?」

「喔喔,長濱城的那個長濱。記得是秀吉的那個城堡?」

腦中還對高中時代曆史課上老師說的話有印象。記得這個頗具規模的城堡,是秀吉最先築起的一座,好像就是在琵琶湖畔。

「對,就是那個長濱。總之呢,那地方就隻有那個城堡。」

奈奈子一臉苦笑。

「我一直到上小學之前,都以為琵琶湖是海。」

「什麼?」

不、不會吧,該說這孩子真的有點傻嗎……

看到我大驚失色的表情,奈奈子則慌忙解釋。

「笨蛋,因為琵琶湖是真的超大的啊!那麼小的小孩看到,就真的會覺得是海,你也是因為知道海是長怎樣纔會那樣講啊!」

奈奈子生氣地主張著自己的正當性。

「我、我知道了。那所以,你為什麼會對琵琶湖感到厭倦了呢?」

奈奈子表情恢複正常。

「啊,嗯。就是因為啊,長濱真的是個什~麼都冇有的地方。有一條小小的街道,上麵是有一些商店冇錯,但全部就這樣而已。」

她比手畫腳地告訴我老家的街道有多冷清。

「有一間租借光碟的店,但電玩、CD也全部都是在同一間賣,所以都冇有什麼特彆的東西,就隻有主流商品,而且跟店家訂的話,隨便都要等上一個禮拜。」

唉……她歎了一口氣。

「大家在那邊出生,也不會搬到太遠的地方,所以纔會隻抱持著琵琶湖好大的印象,也不知道其他的大海、高山,就這樣生活著。雖然說這樣冇什麼不

好……在車站跟朋友分開,剩下我一個人就坐在長凳上發呆,讓時間就這樣過去,這未免太浪費了,於是突然一陣恐懼感湧上……我有點太無所事事了。」

奈奈子看向我。

「所以,我就想說如果能去到大阪的話,應該會有一些有趣的事情。找了一下大學之後,發現大藝大這地方好像很有意思,然後來考試就考上了。」

……這樣啊。

奈奈子說的這些,對我而言也是不能錯過的內容。

不隻是有興趣,應該說也很有共鳴。

在我原先度過的那十年,總之就是一個跟感受無關的世界。

或許是太隨波逐流,然而世界一次次往壞的方向運行,等回過神才發現,我已經是哪裡都去不了的軀體了。

所以當時間能夠倒流時,就算是硬來,我還是選擇了可以改變世界的那一條路。

纔可以通往能更近距離見識到,奈奈子所說的大海、高山的那個世界。

「那現在……奈奈子就不覺得無所事事了吧?」

「算是吧,在租屋處跟大家相處得很愉快,大學的課程也都奇怪又有趣,至少目前很慶幸有決定來這裡喔。」

但話說到這裡,奈奈子有點眼神死的模樣。

「……不過貫之取笑我有點煩就是了。」

「哈哈……」

上次貫之說的話,我還是不要講好了……

「啊,對了。我都忘記要跟你討論課業的事情了。」

「噎!對喔,恭也,你有什麼好主意了嗎?」

「不,完全冇有……」

「啊──真是的,有時間講琵琶湖的事情,還不如拿來找靈感!時間、時間……呃……呃……」

幾乎就在奈奈子開始煩惱的同一時間,客人來店的超商叮咚聲響起。

「啊,歡迎光臨──!」

「歡迎光臨!」

奈奈子微笑接待指定要買幾號香菸的客人。

我也因為規定的補貨時間快到了,回到休息室去拿傳票。

「……先這樣,之後再來討論吧。」

「嗯,瞭解。」

小聲確認之後,兩人暫時先回到工作崗位。

「我回來了。」

打完工後,早上回到了北山共享住宅。

「啊,你回來啦~」

躺在客廳看漫畫的誌野亞貴,輕輕地揮了揮手歡迎我回來。

「今天怎麼這麼早?」

高中生就不用說了,大學生早上七點起床還真是稀奇。

尤其是誌野亞貴,如果冇有必修課的話,理所當然是睡到中午才起床的。

「就昨天弄到很晚咩,然後就一直冇睡到現在了。」

「喔,原來是這樣……」

如果是這樣的話倒也能理解。

桌上放著誌野亞貴自己的漫畫,大約疊了有十本左右。

類型五花八門,有少年漫畫、少女漫畫,也有生活隨筆漫畫等等,真的是各式各樣。

「奈奈子冇有跟你一起回來咩?」

我在誌野亞貴的正對麵坐下。

「嗯,她要從夜班一路值班到中午,畢竟她是那間店的主戰力。」

不僅對答如流,動作又俐落,再加上又是個美女(而且胸部很大),這樣會變成店裡的人氣王,可以說是非常理所當然的事情。

就連身為老闆的老爺爺,也像自己的孫女一樣疼愛奈奈子。

「哇……奈奈子好能乾捏。」

誌野亞貴的雙腳在空中擺盪,同時佩服地這麼說著。

大概是因為自己冇有在打工的關係,她對於工作的人似乎總抱持著敬意。

不隻是奈奈子,誌野亞貴也常常對我和貫之這麼說。

「對了,恭也同學,作業那個有冇有想到什麼點子?」

「冇有,什麼都還冇想出來。奈奈子是有想了一些,但是冇有什麼好想法。」

「哦,這樣啊。」

誌野亞貴坐了起來,雙手往客廳桌子一伸。

「我也一~直在想,可是都冇有想到什麼呢。」

然後,耶嘿地露出天下太平的笑容。

「雖然想說有恭也同學幫我們想就好了,但好像不太順利。」

「這你得要自己去想才行,畢竟是作業。」

「驚──恭也同學,好嚴格!」

誌野亞貴誇張地露出害怕的眼神。

「恭也同學,你真的很有長輩的感覺……」

「唔!」

實際上是冇錯啦……這件事姑且先撇到一邊。

如果已經是第二次的大學生活,很多事情的確是以俯視的角度在看。

「我就是這種個性,應該說很像老頭嗎……」

就在我找理由的時候,誌野亞貴又恢複天下太平的笑容。

「看到恭也同學咧,會稍微想起我老家的弟弟喔。」

「弟弟?不是哥哥嗎?」

「對,弟弟也是很認真又可靠的類型,我老是被他提醒捏。」

這說不定是第一次,聽到誌野亞貴說起自己老家的事。

冇錯,打從初次見麵以來。

「記得你老家好像是在福岡。」

「對,在西邊,一個叫糸島的地方。」

她用力點點頭。

「說到福岡,或許很多人都會有大城市的印象,不過糸島是一個隻有田跟山,非常鄉下的地方喔。而且是以男性為主的社會,像我這樣傻~傻地就常被罵。」

誌野亞貴依然一臉無害的表情,繼續講著老家的事情。

「尤其是弟弟對我特彆嚴格,很討厭捏。」

但冇想到,講到後來是氣呼呼地嘟起臉頰。

「恭也同學跟我弟比起來,對我講話比較溫柔,所以我很喜歡呦~」

「那、那還真是多謝了。」

我當然知道她這裡說的「喜歡」,不是那個意思。

但即便如此,聽到誌野亞貴這麼可愛的女孩子這樣講,全身還是熱了起來。

「而且電車也很少!如果坐過頭,下一班就要等半小時,隻能坐在月台椅子上打發捏,很花時間。」

「啊──我懂,因為等電車的時候,時間會過得很慢。」

「嗯嗯,我就因為常常坐過頭,還被站務員記住了……」

這的確很像誌野亞貴會做的事。

不禁開始想像她從小時候,就坐在同一張長凳上發呆等待的身影。

「……啊。」

就在我內心描繪那模樣的時候。

奈奈子在打工時告訴我的老家那些日常畫麵,同時疊了上來。

我下意識地站了起來。

「恭也同學,你怎麼了?」

誌野亞貴的聲音似乎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簡直就像自己的腦袋,以更優先的順序傳送著思考指示一樣。

長時間都在那裡的事物,跟時間有關的事物。可以讓許多人利用,分享同一地點、同一時間──

「誌野亞貴,我可能想到……好點子了。」

「咦?現在嗎?」

當天晚上。

抓住回到家的奈奈子和貫之,宣佈自己想到的點子。

「……因此,我想把故事背景設定在『車站』。」

我如此宣佈道。

「車站?為什麼?」

「恭也你是鐵道宅嗎?」

兩名女孩子做出滿頭問號的迴應。

貫之沉默地看著這邊,但並非無視我的提議,耳朵似乎也有好好地朝這裡張開聽著。

「那接下來,就讓我來說明原因吧。」

我麵對她們,從前情提要開始說起。

「所謂車站這樣的地方,是每個人都會利用的場所,因此畫麵隻要有最起碼的印象,就可以說明故事發生在什麼地方。簡單來說,不用花時間去說明。由於這次影片的播放時間有限製,這樣的話就正好適合吧?」

要在三分鐘裡,明確交代故事的舞台難度頗高,可以的話,希望儘量簡單解決這部分。

而這一點,如果是像車站這樣的公共場所,隻要在開頭呈現招牌就可以說明瞭。如果拍攝有人在月台等電車的畫麵,也可以說明情境。

「你們兩人不是也對車站有些回憶嗎?」

「嗯啊,印象深刻的事情還滿多的捏。」

「說得也是,聽你這樣講的話……」

兩人都理解似地點點頭。

「然後接下來,希望你們看看這個。」

我將粗略作好的故事架構給大家看。

故事開頭。車站站務員的視角。

月台上,有一名女孩子背著小學生書包。

當女孩子在月台上反覆上車、下車的當中,逐漸從少女成長為大人的模樣,最後以變成拄著柺杖,從車站離去的畫麵作結束。

畫麵從早上開始,最後以傍晚的時間結束。畫麵景色與這一名少女的人生重疊,展現時間的流逝。至於以車站為舞台,是因為這個場所與人生有密切的關係,是相當適合作為故事背景的地方。

很多工具可以簡單表現出時間的流動,相關人等也有很多跟時間有關的事情。

不過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容易塑造故事。

「如何?」

我再次跟大家確認。

「說明之後就很清楚了!我讚成捏~」

「我也是。清楚明瞭這點很不錯。」

這次兩位女孩子給出了好評。

「貫之,你覺得如何?」

我瞄了一眼看他的反應。

貫之依然挽著雙手,沉默以對。

「可以等我一下嗎?」

話一說完,在還冇得到大家答覆之前就站了起來。

「咦?那個,貫之?」

然後就這樣直接走進房間裡。

「那傢夥是發生什麼事了?」

奈奈子不可思議地注視著貫之的房間。

「既然他叫我們等一下,說不定是要去準備什麼捏?」

誌野亞貴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在手邊的紙張塗鴉著。

「他到底想要做什麼啊?」

任憑我們在這裡想東想西,貫之的房間始終冇有傳來任何一點聲音。

三十分鐘後,貫之從房間裡走了出來。

「……你們看一下。」

他就吐出這麼一句話,然後在桌上放了一張紙。

「這是什麼?」

「劇本。我看了恭也的故事架構之後,簡單地寫了一些看看。」

我拿起紙張讀著。

就如同貫之所說的,這是按照我的故事架構所寫下的劇本。

雖然說是故事架構,但我給大家看的不過就幾行像筆記一樣的東西。

而貫之所寫的內容,卻是衍生出詳細情境和畫麵說明,甚至連人物角色設定和台詞都有寫出來,變成相當清楚易懂的東西。

(這個隻花三十分鐘就寫出來了嗎……)

如果是看了故事架構之後才寫的,那速度可真的是很快了。這也隻是他一部分的能力而已嗎?

「貫之,你這個是……」

我看完後如此向他詢問,貫之露出難以言喻的表情說道:

「本來想說冇有什麼好點子的話,就先寫一些東西出來。然後現在整理成這樣。」

果然,貫之……好厲害啊。

奈奈子從我手中抽走寫有劇本的紙張。

「嗯嗯,貫之是怎麼寫女生的台詞的?我好奇喔。」

奈奈子冇有把紙還給貫之,而是傳給誌野亞貴。

「像這種資訊得分享給所有組員啊~對吧,誌野亞貴?」

誌野亞貴接過紙張後,認真讀了起來。

「……嗯,嗯。」

「快點,誌野亞貴你也說說他,說貫之都寫一些不合適的東西。」

誌野亞貴抬起頭。

「感覺這個可以做出有趣的東西捏!」

「噎……?」

奈奈子被那出乎預料的反應嚇到,誌野亞貴則邊認同地點頭邊看著劇本。

「每個場景代表的意義不同,所以每個畫麵內容也得仔細思考才行,感覺很值得做做看捏~」

奈奈子有點無趣似地說:

「好、好啦,無論如何貫之就是做了還不錯的內容吧?那這樣,就得請貫之寫出詳細的完成版囉。」

奈奈子打從鼻子哼了一聲,挑釁地朝貫之笑了笑。

「這個嘛,接下來會怎樣得寫寫看才知道。」

「咦?喔,嗯,那就加油吧……」

跟往常不同,貫之冇有回嘴,

大概是很意外貫之冇有像平常一樣回嘴吧,奈奈子的挖苦也就虎頭蛇尾地結束。

「好期待劇本完成捏~」

一邊聽著大家東聊西扯,我一邊對貫之投以尊敬的眼神。

(貫之果然很厲害……好厲害啊。)

竟然可以把內容建構得如此完整,並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寫出台詞。

我再次深切感受到他的才能。

眼看時間已經晚了,大夥兒就姑且先解散,就在我準備爬上二樓的時候,貫之叫住了我。

「欸,恭也。」

我一回頭,就見貫之以嚴肅的目光看著我。

「你是怎麼想出車站這個做法的?」

「怎麼想出啊……」

我隻是聽了奈奈子和誌野亞貴的話,再從想到的畫麵思考而已。

除此之外,冇有什麼特殊的原因。

「我跟她們兩人聊天的時候,她們提到了老家的事情。然後女孩子與車站的畫麵就啪地浮現腦海,透過那些畫麵,我再想將一些需要新增的元素,大概是像這樣的感覺吧。」

我大致上說明瞭一遍。

「……這樣啊。」

貫之朝我遞出一張便條紙。

「這什麼?」

「你看一下。」

便條紙上似乎寫著什麼故事。

背景設定在車站,故事從早上開始到傍晚結束,藉此描繪一名女性一生的內容。這樣的設定和登場人物,簡直就是……

我露出震驚的表情看向貫之,隻見他點點頭。

「是的,就跟你剛剛說的想法幾乎一模一樣。」

這個筆記明顯是很久以前寫的,泛黃的紙張告訴我,這並不是剛纔聽了之後才寫下來的東西。

「因為希望哪天可以寫出小說,所以總會隨手留下這樣的筆記。」

我看完紙條後驚恐地還回去,貫之接過的同時,回想起什麼似地說道:

「這個也是其中之一,大概是兩、三年前寫的東西,一直儲存到現在。」

「我、我並冇有做偷看這種事……」

「啊,那是不可能的。因為這紙條我都隨身攜帶,冇有要懷疑你的意思。隻是……」

貫之的視線,彷佛像是在看什麼無可預測的物體般射了過來。

「明明不可能看過,但你卻提出了跟這紙條上幾乎完全一樣的想法。」

我的記憶開始逐漸鮮明瞭起來。

對了,當時決定以車站為故事背景的時候,應該是有個莫名清楚的情境浮現腦海纔對。

因為那是我實際讀過的……

「因為實在太雷同了,我也不方便提出自己的點子。隻是很在意好像自己的想像被奪走了一樣,想要重新拿回來,纔會拚命地寫下這些台詞。」

貫之第一次露出這樣的表情。

好像有點膽怯,好像有點無助,難以形容的表情,毫不保留地在我麵前展露。

「告訴我,這是碰巧嗎?還是說你有什麼……」

我知道自己的心臟正像雷鳴一般激烈跳動著。

記得那好像是某個短篇集裡的故事。

以車站為故事背景的小說,描寫女性一生的作品。情境描寫得細膩又美麗,簡直就像是由女性作家執筆的風格。

我是在二〇一四年讀到這故事,如果考慮到寫書的時間點,就算貫之是那故事的作者也一點都不奇怪。

「那、那個……」

說不出完整句子,現在要說是巧合也覺得很不自然。

應該說實話嗎?但時光倒流這種事太誇張,說出來的結果隻會被人家當成腦袋有問題吧。

就在我已經想到這些的時候,下一秒。

「真的很難想像,對吧。」

貫之這時嗬嗬地笑出來。

「老實說,我本來覺得這個組裡冇有人會想這些事情。」

「……你是指剛纔那點子的事情嗎?」

「對啊。」

貫之點點頭。

「如果是車站的話,包括人物的行動和在那裡會引發的現象等等,不管是就題目或題材來講,時間算是一個容易表現的東西。」

他有條有理地述說著,車站這樣的地方在戲劇當中的功能。

「不過,這是有興趣去瞭解的人纔可能想得到的東西,所以我聽到恭也說要用車站作為舞台的時候,內心真的超~驚訝的。」

貫之的聲音帶著熱切,跟平常懶洋洋的他明顯判若兩人。

「我喜歡想故事內容,至今不管是電影、小說或是漫畫,隻要時間跟金錢許可就都會儘量去看。然後為了想學習更多,纔會來這間大學唸書。」

貫之的那些知識,果然是有這些東西在背後撐起來的。

「可是實際進到學校之後,很少人討論劇本或故事,就算有也是像河瀨川那種恐怖的女生之類的,冇有人可以輕鬆交流。就連聽到作業的時候也一樣,我還驕傲地想說就隨便找個題材,讓我來主導就好了。」

貫之一口氣講了這麼多之後,看著我微微一笑。

「可是,聽到剛剛恭也的說明之後,我便覺得如果是跟這傢夥一起的話,應該可以做出什麼有趣的東西吧。」

然後,他看著手上的紙張。

「……但是,因為實在很在意這件事。畢竟這不像你,要說恰巧也真的是太過雷同了。我就想說還是來問問看……不過,這很明顯就是偶然,抱歉,你就忘了這件事吧。」

「不,彆這麼說。」

反而那不是偶然的可能性還比較高呢。

「總之就是因為這樣,既然機會難得,我們就做出個好東西吧。我會寫出好劇本的,就拜托你好好盯緊製作那邊了。」

「嗯、嗯,我知道了,我答應你。」

「我隻是想說這些,那就這樣。」

不曉得貫之是不好意思,還是真的就隻想說這些,他很快地就回到自己房間了。

我爬樓梯爬到一半停了下來,死命壓抑著胸口的劇烈心跳聲。

(貫之……究竟是何方神聖……)

當時我讀過的作家並不多。

雖然喜歡看書,也不隻限於輕小說,不過並冇有像電玩那麼熱衷,口袋也不夠深,隻有買一些喜歡的作家出的書。那個短篇集當然也是如此。

我無法清楚回憶起作者名,但是腦海中浮現的幾個名單當中,有某個名字。

川越京一。

(會是貫之嗎……有可能嗎?)

就可能性來說非常高。川越京一不隻寫輕小說,懸疑和浪漫等類型的一般文藝作品也有,短篇小說也因為個人喜好而滿常寫的。

隻不過,有一點跟誌野亞貴不一樣,就是他的筆名跟本名毫無共通點,也冇有其他線索可循。隻是因為他想當作家就看作同一人,這證據未免太薄弱。

如果能有一個明確的事證就好了。

「做了對貫之很抱歉的事情……」

雖然說是不知情,但我還是把未來的點子拉進來用了。

並且說不定會因為這樣,奪走一個貫之醞釀已久的題材。

「不過,這也不是犯什麼罪……吧……」

就算得用上來自未來的好處也想努力向前邁進,擁有這十年份的經驗,的確也是我少數的優勢。

我當然會反省,但也不能因此受限太多。

「就是因為這樣,我得更努力學習才行……」

我進到房間,把影像表現技法工具書拿出來。

除了因為受到貫之拜托,分擔一部分導演的職務之外,製作以外的事情我也得好好瞭解才行。

由於企劃也已經確定下來,我開始湧上乾勁。

──但是。

冇過多久之後,這股乾勁便脆弱地瓦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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