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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八望著驢車插著後車燈,站在春風中淩亂了。

彆人都是謝恩,許姑娘卻拒絕了大將軍的賞賜。

拒絕啦?

許田芯心裡比誰都明白,其實無論現代還是在這裡,家裡有權貴親屬都會很借力。

尤其是這裡,連人都要分為三六九等士農工商,比現代隻會更嚴重,更明顯。

而他們許家也因結識權貴,已經或多或少借了力。

這一點她不迴避,且很高興因為如此,所以至今為止還冇有受到過任何打壓。

否則,可以想象的到,一個毫無根基的窮農家忽然起勢,會有多少人眼紅暗恨。有些人,甚至冇擋過他路,就因為他看不慣你翻身就會壞你。

所以要承認許家是受過權貴庇護的。

但是許田芯覺得像給兩千根伐木準予證,這種占小便宜的事情還是彆要了,這種事情花錢咬咬牙自己可以負擔,不能什麼事情,都要攀附權貴踮起腳尖。

人家確實是一句話就能解決咱好大難題,可不能那麼想事情,還是一步一個腳印的去奮鬥,有多大鍋吃多少飯,適可而止,根據咱自家情況量體裁衣纔是正道。

此時,許老太回頭看看在風中淩亂的葛八,一邊揮鞭子趕車,一邊笑著說出的話,可比她孫女更為直白道:

“畢竟那些權貴像大將軍和咱家可冇有血緣關係,不過就是麵熟。

更不跟人家處對象,就是處對象那種關係,那也不能給什麼都接,讓人覺得厚臉皮,更何況咱還不處。

大寶,你拒絕的對。人要臉,樹要皮,咱家能揭開鍋的情況下,奶還是喜歡要臉的。

就是要麻煩那個叫葛幾來著?艾瑪,大將軍起名也太冇有水平了,一二三四五六七的,那位歌姬要費事再送回去伐木證。”

許田芯聽到她奶又給人起外號,葛幾變成歌姬哈哈地笑了起來。

許老太和許田芯是接近傍晚進村的,祖孫倆還一路哼唱著:“春天在哪裡啊,春天在哪裡,春天在那青翠的山林裡,還有那會唱歌的小黃鸝……”

滿桌子離很遠就迎著捂了嚎風的春風跑了出去,頭巾子跑丟了拍大腿喊道:“媽呀,老姐,你在雷家窩嘎哈呢,怎麼待了這麼久纔回家?”

從滿桌子這句話裡,絕對能聽出來她是真想她老姐了。

因為在東北,問你嘎哈呢,就是想你了的意思。

呢要是換成呀,變成嘎哈呀,那就是煩你了的意思。

老翟頭也激動地扔下鋤頭,栽栽愣愣地往前跑了幾步,笑得一臉褶子喊道:“田、田……”

田了好幾聲,仍冇叫出一句完整的田芯,他就改為熱情地伸手扯住毛驢,幫著許田芯卸車上東西。

而你以為他放棄了嗎?

當車上的東西都卸完了,許田芯正被一群老太太們圍住時,老翟頭才憋出後半句:“……芯兒。”

老翟頭是有一些執著的精神在身的。磕巴不要緊,隻要能把話說完,晚點沒關係。

許田芯被大娥子奶奶扯住手誇獎道:“你說這不是怪事了嘛,是我看錯了嗎?孩子才走幾天呐,我咋覺得跟那莊稼苗似的,錯眼功夫就長了不少個頭。有冇有五尺高了?”

菜包子給予肯定:“你冇看錯,我瞅著五尺的個頭還能有四尺的腿,以前背後說咱田芯長不高的那些人都得後悔。”

茄子包媳婦和二老懶媳婦那麵也在忍不住誇讚道:“去趟雷家窩真好像大變樣。以前咱田芯就是星空臉,臉上全是小斑點,要我說實話,以前那都有點兒牙磣。”

許老太心想:你要誇就好好誇:“怎的,以前誰上嘴啃過啊?還整個牙磣。”

嘖嘖,要不說七星瓢蟲花大姐,在挑理這方麵她稱第二冇人敢成第一。

“不是,總做主,你聽俺幾個說下半句啊。再看眼下,你家田芯那張小臉,不知不覺就好像咱入秋霜凍過似的,變白了。以前在家,咱幾個天天瞅注意不到,離開幾日,唰的一下,就像大變樣。”

“不是霜凍,是像雞蛋清。”霜凍的話,有時候是區域性地區霜凍,你用這個詞形容好像膚色不均勻。

“啊對對,像雞蛋清。反正啊,就是一句話,我算是看好了,好孫女隻有兩種,一種就該是田芯這樣的,一種就該是像她這樣的,這樣的孫女,誰家有,誰家有福氣。”

茄子包媳婦說完,還兩手插著暖袖,用胳膊肘碰碰許老太問道:“總做主,你看我這麼嘮嗑行不行?”

那太行了,你這麼嘮嗑的話就很討人喜歡,情緒價值直接拉滿。

“不用往上再拉拉嗎?”

“不用,再誇就溢位來了,該誇禿嚕皮了。”許老太哈哈地指著這些婦人們笑。

“對了,俺家小芹冇在鋪子這裡嗎?我家那幾個傻小子傻孫子們也不在?”

此時,於芹娘懷孕也不耽誤乾活,正在家裡菜園子吭哧吭哧犁地。

人勤春來早,百事農為先。

於芹娘在家菜園子這麵用鋤頭犁地,老老太用鐵鍬在預備蓋新房的位置翻地。

在老老太看來,甭管蓋多少新房也要先種菜。

她讓有銀給她畫個圈,留出預備建房挖地基的位置,剩下的,她打算全都開墾種上菜。

老許家開春第一茬要種的菜指定是蔥和蒜。

家裡開飯鋪子,無論啥季節都離不開蔥蒜爆鍋,她二兒媳還特彆喜歡在菜出鍋前撒一把蔥花,所以老老太打算多種點蔥蒜。

老老太正彎腰用土拌蔥籽,要是許田芯在,一定會好奇問:“太奶,為什麼要用土拌,怎麼不是直接撒菜籽,怕大風給菜籽刮跑了啊?”

這就是冇乾過農家活的孩子。

許田芯有時候問的話,常常讓老老太偷偷歎氣,那孩子一看就不是過日子人,將來嫁人可咋辦。就白秀才那樣的家境,那也要吃菜種地啊。

恩,老老太好像有些看出來白秀才相中她曾孫女了,就是冇敢對任何人說她看出來,怕二兒媳罵她胡咧咧。其實,這個村裡好幾對,她都看出來了,眉來眼去的。

田芯歲數太小,不提也好,要不然提了容易心思重,該耽誤看書掙錢了。一家有女百家求,咱這家境可不著急。再說有些事情就不是著急的事,她活這麼一大把歲數越來越覺得上杆子不是買賣,隻要咱家日子過不孬,就嫁不孬。

老老太撒完蔥籽,又接著一鍬鍬挖地。

第一茬除了種植蔥蒜,她還要種土豆和地瓜,地瓜秧子已經育完苗,家裡還有黃瓜籽、辣椒籽、芹菜豆角菠菜生菜油菜韭菜大白菜等等,老老太全給育完苗了,每天像伺候嬰孩那麼小心翼翼給澆水保暖,這些都是第二茬要種的。

東北就能種一季莊稼,要合理的利用土地。

此時,老老太累得不輕,抹把頭上汗,心想:兒媳婦,你這是要等我將這些空地都變成百菜園再回來啊?艾瑪,要累死了,比在老大家還累,這裡空地多啊。主要是她還有點兒餓了。

正想著,就聽到村裡挖蚯蚓和拉糞的那幫半大孩子喊道:“田芯姐姐回來了!”

老老太把鍬一扔,兒媳婦和曾孫女終於回來了,她家該正兒八經的做回好飯啦,趕緊著家去做飯。

許老太和許田芯進村才知道,劉老柱將村民分為兩夥,一夥在全村新認購的荒地附近挖溝渠,以免乾旱無水灌溉,挖了溝渠就有江水會被引流過來。

另一夥村民在鋪路。

劉靖棟開學了,現在不惦記住校了,天天散學就回家,然後順路一車車往家拉石頭子,後來攢的多了,索性趁著現在天氣還冷,冇有挖地基建房也冇有正式種莊稼就鋪路。

而且弄的場麵還挺大,一層層的石頭上麵填土和沙子,還用如石碾的圓滾壓地麵。

“咱村女婿都回來了?”

劉老柱向許老太彙報:“嗯那,這不是全都來了等著蓋房拿工錢。我說眼下還不能挖地基,房子容易不結實,但也彆閒著,頂他們嶽父嶽母的名額,都來給咱村乾活吧,讓他們嶽父嶽母去乾點兒輕巧活,總不能讓嶽父白供飯。”

“四伯呢?”

“四伯帶老把式他們製船。你家老三還有你大孫大鵬跟著上山伐樺樹去了……”

劉老柱一一向許老太彙報,許老二帶著許有銀還有大力他們是在修上山棧道。

所謂棧道就是修理大量雜草,周邊撒有防獸的藥,再順便給平整平整地,用石頭子給鋪鋪台階。

一直修到能看到山下的商鋪,遠處還能眺望到江麵,山中間再修一個白樺木小木屋,以供給打獵歇腳或是商客們在這裡喝喝茶,獵些傻麅子和野雞野兔。

連關二禿也冇閒著,正在按照許老太的要求看管不讓外村人來挖婆婆丁。

二道河村打算從商鋪一直通往江麵,沿路邊都開滿蒲公英黃色小花。商鋪房屋後麵的山腳下,過些日還會開滿紫色的丁香花迎春。到時候漫天遍野的螢火蟲,晚上抬頭再看著大月亮下的一片花海,那叫一個漂亮。

但蒲公英開完花也不會浪費,在關二禿眼中,啥玩意兒都是寶貝,他此時正教下工來采野花的姑娘們:

“蒲公英性凉,回頭給商客們賞完花,咱再給花摘下來蒸一炷香的功夫,這就是曬乾後的茶,喝的時候適當加點薑,薑不去皮。蒲公英根部也要做成茶,很是去火。”

姑娘們一邊點頭記下,一邊繼續去采田地裡紫色的野豬牙花,打算采摘曬乾磨成粉,交給田芯兒讓給皂角上色用。

過些日,當丁香花、山楂花還有野刺玫等等鮮花也開了,她們更是要大批量采摘,這回她們可有經驗了。田芯說了,今年的重點,要研製擦臉的花露。

而許田芯回來的訊息,隨著村民口口相傳,一聲聲傳到山上許家叔叔們的耳中,做工姑娘們的耳中。關二禿一把扯下剛開的蒲公英花湊了一把就往回跑,他連日不見徒兒甚是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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