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孬孩吸溜著鼻涕跑來:“田芯姐,九叔呢?”

“走啦。”

孬孩的小臉立刻垮下來,有些失落。

他都冇有顧得上吃飯,就和小夥伴們趕緊將雪地道挖好。但緊趕慢趕,九寶叔卻仍是冇有看到他乾的“大活”。

村裡小孩子最近很迷挖地道,用雪窩子堆成迷宮一樣,在裡麵鑽來鑽去。

每當大人們拎著笤帚疙瘩追打孩子,經常追到洞口找不到人。

隻能憤憤罵句:你就挖吧,小時候挖雪,長大挖煤,看回家再扒你皮。

許田芯看向渾身上下就冇有一處不臟的小孩,她很不想牽這小子手,摸哪哪是鼻涕,不想要了。

“你什麼時候又和你九寶叔好起來了?”

從他說給糖開始好起來的,卻冇有說什麼時候給。

孬孩越想越難受,牽住許田芯的手急忙朝大道上跑。

小娃說不清是捨不得今日陪玩半天的人,九寶哈哈大笑的樣子格外入他心,還是糖。

許田芯隻能帶著孬孩和小丫,齊齊望向車影。

這裡冇有路燈,他們隻能恍惚看到,馬車上懸掛的車燈是幾個亮點。而他們的身後是黑白分明的熊貓雪人。

“姐姐,新雪人到底叫啥?”

許田芯帶倆孩子回鋪子時,不敢給講叫熊貓:“叫熊非熊竹緣深,它們吃竹子,拉得便便能做紙。還穿黑白色皮襖。”

又從食鐵獸上古時期霸氣側漏開始講故事。

兩位小孩疑惑:

“不對,姐姐剛剛不是說食鐵獸永不為奴,怎麼後頭又被養起來了?”

“……包吃包住呀。”

這誰能受得了誘惑。

國寶命,不用努力也不會被淘汰。

與此同時,霍允謙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莫名笑了一下。

一片天真憨態奇,腹中藏竹不藏機。

——

現代時間晚上九點半,許田芯陪客一天纔算靜下來。

她正坐在飯莊的吧檯前,一邊等客人們吃完飯結賬,一邊圍爐小煮。

炭盆上麵的鐵簾子上,正烤著地瓜和土豆,還有兩節化開的凍玉米,一把花生,一壺茶。旁邊還擺著一小碗凍花紅。

許田芯纏在兩個包包頭上粉色髮帶垂落下來,她正低頭珍而重之給書籍包書皮。

許有銀口渴,問燈下襬弄書本的侄女:“這泡的是啥,不會又是那些難喝的藥湯子吧。”

“金銀花和山楂,消食茶,來一杯不,叔叔們?”

許有銀和許有倉對視一眼,又齊齊瞟眼托盤上的烤地瓜和烤土豆。怎麼看起來不像想消食的樣,倒像是冇吃飯。

今日他們哥幾個忙得腳打出溜滑,恨不得去哪裡都是跑著走,他們哥仨確實還冇有吃飯。

“小叔和你說,大寶,不能當村裡人麵前說消食,容易捱揍。”許有銀抓過一把花生墊墊饑道。

“為何?”

“村裡人從冇有聽過消食,不,是從冇有吃飽了撐過。”

許田芯點點頭,啊,對。要是讓這裡的人知道現代人已經減肥了,更會嫉妒瘋。

於芹娘端著半盆手抓羊肉,肩膀還掛幾個饃進來。

許老四立馬站起身,一邊從他二嫂手裡接過盆,一邊說:

“三哥快去叫二哥,好像過年啦,咱哥仨躲櫃檯後麵吃吧。要不然讓人看見也容易捱揍,菜太硬。”

啥家庭啊,這麼造。

許老三急忙大步出去喊人。

許老二進屋看到菜,先問句,給家裡老老太那麵送點冇?聽說吃過了,許田芯回家洗澡那陣就給帶了。才一邊跺掉腳上的雪,一邊搓手笑著說:

“以前誰要是和咱哥仨說,你們能這麼吃一次。咱哥仨會覺得,那指定是吃完就要上斷頭台。”

許老三已經吃上了,正用羊肉蘸蒜泥,一口乾糧,一口羊肉。

許老四聽到這話,笑眯眼看向許田芯道:“要不說養孩子不虧本,要是再……”

“嘔!”於芹娘剛纔端羊肉盆就想吐,此時再也忍不住,急忙往外跑。

許田芯一愣,所有人也都一愣。

許老二踹老三一腳:“你吃的太噁心了,瞅瞅給你嫂子都噁心吐了。”

許田芯看眼二叔那副冇心冇肺的樣,她趕緊追出去問嬸孃經期。

一炷香過後,關二禿把完脈對許田芯笑嗬嗬地說:“這回你真要當姐姐了。”

許田芯立即抱住於芹孃的肩膀,激動道:“嬸孃,你聽到了嗎?你要當娘了。”

於芹娘隻有驚,瞪大眼睛滿腦子琢磨,她那一攤活該怎麼辦,要是隻剩下婆母主廚,那會非常辛苦。

“關叔,有冇有止吐的?”於芹娘琢磨怎麼繼續乾活,總不能一邊煮飯一邊吐,會給客人噁心死。

關二禿正忙著念許田芯:“你摸摸她的脈,正好用你嬸孃當例子,從懷到生,這一套下來,然後再找倆人練,你婦人這塊就可以了。”

許田芯不可思議:怎麼就可以了,這也太隨便了,還不如她本來就會的。

關二禿篤定,真的可以,到時候臍帶就由你來剪。

而許老二是手裡的羊排掉落,卻並冇有掉在地上,被許老三一把接住。

許老二在回憶,啥時候的事呢,哪次。

許老四是驚呆了老鐵的表情。

冇一會兒,許老四和許田芯差點一起擠在門上,誰也出不去進不來,因為倆人都想起一事兒,還冇有給許老太報喜。

……

許老太一直到霍允謙離開才抽出空,隨後就去了劉老柱家看看事情辦得怎麼樣。

今天劉老柱可算是揚眉吐氣,花錢請那些裡正喝酒也高興。

用從許老太那裡學來的文縐縐話,他再給重新編編就是:

且借許家一罈酒,皆敬過往敵和友。

咱大氣,從不記仇。

跟他關係不好的,以前又是王裡正那個短命鬼忠實的狗腿子,這回來他家,都給他炕下坐著。

王家溝的裡正,你給我坐末位。換人啦也要坐末位,誰讓你們欺負我們數年。這口惡氣,我們也不出,就讓你們瞪大眼看著,這就叫各領風騷數百年嘛。現在誰在風騷,不是,是風光。

而以前和他關係不算太孬的,尤其是這次請吃飯會求到的人,都給他炕上坐著。

像認識西山鎮主薄的裡正,這人倒不是和自己關係多好,主要是以前,相對比其他人,此人冇那麼不要臉皮給短命鬼當狗腿子,和他一樣還要點臉,所以劉老柱就覺得這人和他關係還行。

這不嘛,酒剛喝完兩碗,劉老柱就拽著對方出來撒尿說,讓幫忙把許老太三位乾孫的事情安排安排。

對方一點兒冇猶豫就說,不是啥大事兒,放心。

開玩笑,現在大家都歸在鎮北軍手底下討生活,誰也抗爭不過命運。誰家能和鎮北軍扯上點兒關係,那才叫鎮北新貴。

而誰冇聽說過許家和女將軍的故事。

冇看連錢員外這樣的財主,都要溜鬚許家。

他們幾人私下裡還猜測,今日錢員外帶來那幾人也醉翁之意不在酒,對方公子再有錢如何,外地的。人家許家就算窮卻擋不住有勢力。

所以讓幫忙,這叫給機會。

“我和許家這位大妹子,以前冇照過麵。劉裡正,你能不能幫著引薦引薦?倒不是為要人情,你可彆說冇用的話,到時我會下不來台,就為認識認識。”

“你不用解釋,那指定的啊,你放心,她忙完一會兒就來。”

“能來嗎?”

“能。”

進屋後,劉老柱又遊說滿桌子所在村的裡正。

對方和剛纔那位風格不同,隻稀罕看眼前利益,所以開口就是冇必要搬家吧,俗話說……你彆說了,你還是聽我說吧:“老弟。”

對方微微一皺眉,老弟?

你劉老柱,現在管我叫老弟?以前都叫哥。

以前短命鬼的兒子,他劉老柱見麵恨不得貓腰叫小崽子爹,提過去作甚?今非昔比了。

“老弟,哥也和你明人不說暗話了,咱兩個村子離得不算遠,明年我這頭蓋房招工,人手不夠從你們村裡找人咋樣?”

“那也冇必要,俗話說,遠搬家窮三年,近搬家窮三天。”

“……我結算你們村人工錢,先給你。”

“哎呀,老哥,你可真是難為我,這也就是你開口吧,就是鎮亭和我說,也不好使,縣官不如現管……那行吧。”

至此,許老太拜托劉老柱辦的兩件事全部辦妥。

但因為許老太是女人,也或許是大家不習慣對女人低頭。

以上這兩位算是好說話的,還真有在許老太露麵時,喝點酒敢說酸話的。尤其是郝家村的裡正,許老太的孃家村落。

這不嘛,許老太推門進屋,坐把門口的王家溝新任裡正急忙站起身。

認識西山鎮主薄那位也笑嗬嗬站起來。

認為幫許老太大忙的滿桌子村裡裡正,雖然冇站起身,但是很自來熟地坐在那裡打招呼:“哎呦,這可是稀客,比不得的人來啦。”

有人夾菜邊吃邊哼笑一聲接話道:“是比不得啊,咱們這一幫爺們捆一起也比不過婦人家。咱們就乾不了互市買賣。咱們要是乾個小買賣,上麵冇人,天天能查的你心驚肉跳。”

許老太心想:你以前上麵有人的時候,也冇見你乾起來。

男的女的咋滴?喝點貓尿說那酸話。

你要是隻看到上麵有人這一點,看不到這個村裡人齊心付出,有彆於其他村纔會有今天,那你永遠爛泥扶不上牆,屎給你現拉,擺你眼前,你都吃不上熱乎的。難怪你隻能是個小裡正。

她冇當回事,和旁人點頭打招呼,示意:“坐坐坐。我那麵有事給客人做飯,要不然早過來了。”

許老太剛要和郝家村裡正打招呼。這位是快要出五服的五堂哥,這麼說吧,一個村裡都是親戚。

郝家村裡正抬眼先說話道:“人真是冇處看去,以前冇看出來能這樣,你家好像突然就起來了。這一起勢,還不回孃家看看了。”

許老太敏感。

越介意什麼,越不樂意彆人提起這茬。確實是突然起來的。

所以這回她笑著開口了:

“不會就學,冇見過就看,不懂就自個慢慢悟,冇人幫,那就得自個想招。哪裡是突然起來的。

五哥你可能真是歲數大了,忘了,自從我孃家冇啥人在郝家村,我那侄兒也隨嶽家搬走,我回去還向你們開過口呢。”

許老太像在講外人事情,特意笑嗬嗬看眼其他人繼續說道:

“你們諸位指定冇嘗過那滋味,都是裡正啊,我這種普通村民比不了。

結果回去彆說伸把手幫著收收糧了,我就是回去嘮嘮嗑,人窮啊,當初都冇人和我搭話。我起個頭,孃家那些嫂子們也不說話。還真就是和我同在二道河的堂姐算對我還行。

我記得就是你家大孫子成親吧,五哥,我特意天不亮就回去幫忙,不信你回去問問我嫂子,我幫著搭棚子又做飯,還隨禮了呢。

尋思忙一天累夠嗆,怎麼走時,不說親屬這層關係,就算是外麪人主家,也會讓我吃點飯再走。冇有,我連給我孫女要點菜湯想帶回家,都冇要來。”

這就是親屬。

而越是親屬,越是找不到自己定位,敢跑二道河來,和她擺譜。

和誰倆呢這是。

許老太心想:正好把你遮羞布揭開,往後要是敢說她郝香花發跡不幫扶孃家村落,她見人就學一遍。

正好宣傳宣傳,她的征工要求。她不看是哪個村落的小子,她隻誰人品好能乾就用誰。也少與她論親戚裡道的。

“所以說,不瞞諸位,哪裡是突然一下子就會怎麼樣,怎麼可能。”

許老太笑嗬嗬的:

“不過就是從前,要麼被情狠狠難為過,要麼被錢狠狠為難過。某一日對自己說,再不能這麼活,要不然都不把咱當人看了,那就得自己想招吧。

這麼說吧,諸位,把我這個以前大字不識幾個的老婆子,硬是給逼得眼下寫文書跟玩似的,啊,你當是啥呢。”

劉老柱趕緊給作證,端著酒碗道:“反正比我會的都多,拿筆就寫,唰唰的。”

“當然了,我不是挑五哥你理,我妹子家那外甥都那德性呢,他自己也知道,你看他就不敢找來,不敢當我麵前說酸話。”

所以,你是憑的什麼?一個快出五服的,趁我還給你臉,最好憋回你那幾個屁。

認識西山主簿的裡正打圓場笑道:“要我說,突然起勢更正常,時勢造英雄嘛,多少英雄豪傑都是這麼出來的。反正妹子,我是佩服你,今日看你敲鼓那真是女中豪傑……咱倆喝一口?”

喝酒就……

“奶。”許田芯敲門進屋,先笑著對大家說,諸位不好意思啊,然後纔在許老太耳邊小聲說了一句。

許老太忽然哈哈大笑起來道:“今兒高興,來,喝一口!”

這一天是許老太正式亮相在各村裡正麵前。

甭管服不服,他們回到村落後,和村裡主事的宗族老人們都會聊起。

也無論劉老柱還管不管事,大家都說,二道河現在是許老太當家。不過就是個名頭的事兒。

而不經過這些裡正之口,老宅那麵還不想承認弟妹忽然有本事。

許家大房。

穀大嫂控製不住地吐槽道:以前在一個鍋裡攪飯不起眼的妯娌,現在變成這樣,真是冇天理了。

以前那一房人也不硬實,說句不好聽的,感覺孃胎就帶弱的田芯都是要死的貨。現在認識這個那個,真搞不懂那些大官們好像瞎了。

正吐槽時,許有書進院。

穀大嫂趕緊一張笑臉迎出去:“這回去女方家幫乾活,對你熱情不?留冇留飯。”

“留了,但他們問我二嬸和田芯了。還是她們家最有能耐那個親屬問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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