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昔1:禍國殃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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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二百零六年，晉炎王朝分裂，裘禹獨大，先後攻下週邊國家二十六座城池。公元二百二十七年，裘國新皇登基，同年北盛崛起，屠戮分散在邊境的二十六個部落。公元二百三十年，天地**，由北盛、裘禹兩國控製著大大小小幾十個國家部族。

酷暑時節，北盛晏州發生內亂。

七月初七，是平定內亂後回朝的日子。

北盛主城——長闕。城門大開，馬蹄噠噠，幾十匹駿馬拉著豪華大輦，馬兒如開閘放水般，流得滿地的汗。

領頭的是個將軍，正是身披鎧甲的辛竺。在她後麵的，是一眾外邦使臣，身邊珠圍翠繞，坐在豪華大輦上高調無比，又顯得有些奢侈萎靡。

遠遠望去，十裡長街，大道交織，遍眼都是綠瓦紅牆。大街上買賣聲，吆喝聲，討價還價聲連成一片；晾在街邊地上的酸菜根兒被幾個孩子偷摸拿了些去，大人正在訓斥著。酒店裡，小二端著酒菜飛快穿梭著，客人熙熙攘攘，生意興隆。

片刻後，街上百姓紛紛開始跪拜，嘴裡呐喊著:“將軍回朝，北盛安邦。”

她瞧著兩側下拜的百姓，卻見裡麵幾個女人跪姿不雅，顯得突兀，想來她們並非因為恭敬而跪拜，而是在故意賣弄風騷，想要吸引達官顯貴的目光。

穿著淡黃色衣裳的丫鬟韭桔也注意到了這一幕，快步跟上她的馬匹，小聲輕問:“將軍，需要處理嗎。”

辛竺輕側身子俯頭對她說道:“去吧，女子嬌柔，彆太過火”。

韭桔點頭應著，隨即帶領侍衛走向那幾名女子。

街邊，人群裡。那幾個女子對韭桔的到來置若罔聞，不僅未收斂自己的舉止，反而更加放肆地賣弄著風情，宛如含苞欲放的野花，迫不及待地尋求滋潤。

韭桔先是上前甩出一巴掌連扇三個，還有一個動作很快，連滾帶爬躲到一臂寬的柱子後麵，韭桔快步過去把她拉了出來，又是狠狠一巴掌扇過去。四名風塵女子被打的懵圈，呆愣在原地。

韭桔回到原地，裝作冇發生似的，接著怒喝道：“放肆!

光天化日之下，在此賣弄什麼？來人，把她們拖下去，杖責二十!

”

她的聲音震耳欲聾，蓋過了街道的喧囂。

女子們回過神來後紛紛求饒：“小姐，饒命啊，我們再也不敢了，求小姐放過我們……”

韭桔臉色猙獰，雙手插腰：“還裝什麼裝！剛纔不是冇把我這位小姐放在眼裡嗎？”

說完，她轉身對侍衛喝道：“愣著乾什麼？還不快把人拖下去!”

韭桔以前本是個天真爛漫的丫鬟，許是跟了辛竺這位心狠手辣的女將軍跟得久了，她的性格也逐漸變得強勢起來。

放在平時，這種事辛竺自然是不會管的，然而今日萬國來訪，放任下去會有損北盛王朝的顏麵，輕罰幾下也就罷了。

約莫半炷香的時間就已行到皇城外門處，陛下身邊的吳公公站於高台俯瞰，尖聲尖氣，翹著蘭花指。

“恭迎辛竺大將軍凱旋而歸!”，威風鑼鼓，鼓聲震天，氣勢磅礴。待號角聲響起，一行人進了皇城。

吳公公，一身紅錦長袍，戴頂三山帽，手執拂塵，在露天長廊上矯健地小跑起來，他迅速往回趕，率先穿過了皇城的內門，又一步三台階，站在金棲殿門口，聲音比方纔多了一絲莊重：“請十三國都使臣進殿——宣大將軍入殿——”聲音迴盪在空曠的廣場上。

車馬行過大廣場，路過一座座殿宇，來到金棲宮外的小廣場上，辛竺卸甲下馬，將兩邊髮鬢收攏，順著後麵的馬尾捆成一個髻，再用一根銀色簪子固定，搭在脖子右側，人顯得乾淨利落，眼神也從淩厲變回溫婉，身姿卻還是那麼挺拔有力，一點不輸高壯男子。

走到金棲宮門前台階上，仰頭看著這座宮殿。雕梁畫棟，碧玉為牆，屋頂的四方四角翹起，角上雕刻著惟妙惟肖的金龍與鳳凰，兩兩相對，寓意著吉祥如意。

一些小邦國家的使臣初次踏足，冇見過什麼世麵，如今見著這些個兒，可不得好好瞧上一番。

瑾國以口舌著稱。瑾國使者讚道:“一代皇宮，萬國尊崇，燦爛長闕銘史冊;千秋勝蹟，九天讚歎，輝煌盛世看北盛。”

殿中人宣了自是不敢怠慢太久，看了幾眼後紛紛入殿叩拜皇帝皇後，又挨個獻上至寶打著交道，隨即落座。前前後後約莫三十來人，一片嘩然，卻也不敢失了禮數，將熱情剋製著。

先前就已經落座的幾位皇子，坐在辛竺對麵。九王爺與四王爺兩人一唱一和，向她打趣道:“辛姐姐，今日怎麼...”，話還未說完就遭四王爺打斷。

“瞧你這記性，人家早就是大將軍了，哪裡還是你那辛姐姐。”四王爺故意上下打量她:“再說看著她這副模樣......你又何以見得呢？”

話語中滿是譏諷。

辛竺對麵的太子妃從臥姿變回坐姿，挺直腰桿，毫不畏懼地替她回懟：“辛將軍雖看著有些滄桑，但也算得上英姿颯爽，再說了，戰場上風沙瀰漫，艱難無儘，將軍又常年在那種地方麵對千萬敵軍，為北盛立下汗馬功勞，無數功績，你們這些小輩又何以有資格來調侃她？”

太子妃生的一副好容貌，身姿苗條，話語間儘顯舒柔，整個堂上也就她與辛竺有眼緣，兩人相互對視一眼，唇角微揚，好感有加。

四王爺見狀，從榻上爬到另一個榻上，緊挨著太子妃坐下，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笑道：“是我的錯，夫人說的都是對的，就算不對，我也不敢反駁呀哈哈……”

這番話惹得眾人樂嗬。

太子妃卻不領他的情，也不屑於跟那虛情假意之人親密，她冷哼一聲，轉過頭肩一抖甩開四王爺的手:“少給我假惺惺的在這兒討果子吃，你我還未成婚，所以在這之前你莫要再動手動腳，不然的話...我便讓爹爹罰你跪上一整天!

”

九王爺跟著附和:“嫂子說的對，是小輩們失禮了”。

說罷，兩人拿起酒杯向辛竺鞠躬敬了一禮，見她未迴應，四王爺又問道:“看將軍還是有些不高興，那等宴會結束，我與九弟請將軍去熙梅坊避暑飲樂如何？”

這時若再不給他好臉色看，就是她的不對了。索性站起身拱手回了一禮:“自是樂意。”

太子妃開口:“聽說辛將軍一身本領，在戰場上以一敵百，秉性剛正，做事決絕，今日見了，果然為人爽快，氣勢也絲毫不輸這天下間的鐵血男兒，改日定要來我府上一敘，再教我幾招功夫，可好呀？”

辛竺笑臉回道:“有時間一定去拜訪。”

話畢，兩人舉起酒杯，一口飲儘其中的瓊漿玉液。

與此同時，各國使臣為北盛陛下獻上的賀禮也已在殿中陳列完畢。禮物璀璨奪目，與那刺目的陽光打著配合，閃的人眼睛睜不開。

陛下揮手淡淡道:“行了，抬下去吧。”

“父皇慢等！”九王爺移步至殿中央，他的目光在眾多賀禮中掃過，最後停留在了一件隻有巴掌大的青銅器上，是個九尾狐狸形狀。他指著那件刻有虎紋的青銅狐，向陛下提出一個請求:“父皇能否把這件禮物送予兒臣？”

九王爺顯出一副勢在必得的表情，彷彿這青銅狐已是他的囊中之物。果不其然，還未等陛下開口，身邊的皇後就先允了。

她輕聲說道:“兮兒喜歡便拿去吧，難不成北盛還缺這麼個小玩意不可？”

他向皇後鞠躬致謝，然後從眾多賀禮中取出了那件青銅狐，他仔細端詳著它，又重新退回到座位上去。

陛下坐於高堂之上，他身為皇帝，行為舉止間該有的帝王之威冇有，權傾天下的氣場也冇有。可帝王心中也無奈，因為他知道自己冇有選擇的餘地，他若拒絕，便會落下小氣、不疼愛兒子的名聲。不知從哪天起，陛下變得冇有主見，做事全憑皇後意願，或許，就是從皇後入宮那日起。

午時，太陽愈發強烈。大殿上，各國使者交頭接耳，互相評價著腳下這片土地，說它是繁榮之都、安定居所，比他國好上百倍千倍。奪目必然招來嫉妒，說北盛寒苦悲涼，不及自己國家的水、物、食、景。

辛竺一身赤色衣裳坐在榻上，正勾著頭拍打右側裙襬上的灰塵，她抬眼瞧著，向麵前的壯漢使了個眼色，壯漢收到示意後端起酒碟，站起身徑直向殿中央走去，隨即飲完碟中佳釀，“咚”的一聲，酒杯被他摔在地上，眾人疑惑，思索一番後卻又能理解。這壯漢來自邊境小國——瑀邑使者，瑀邑被世人稱為野蠻之都。

陛下臉色蒼白，看他如此無禮，正要發怒，卻被身邊的皇後攔了下來，皇後輕聲對他說道:“陛下大度，先看看他要做些什麼。”

立在大殿中央的壯漢叫做席狂，身材高大，壯實而彪悍，皮膚曬得黝黑，裸露著兩臂上的結實肌肉，粗礪的雙手有力地握成兩個巨大的鐵拳。

他嗓門特大，一開口堂上眾人瞬間安靜:“北盛之國，幗華無量，長闕之城，誠不愧也，丹陛之上，尚武綏和。”

陛下鬆出口氣，以為這位來自野蠻小國的使者要搞出什麼幺蛾子來。

坐在辛竺左邊榻上的瑾國使者開口:“印象裡，瑀邑中人都是真性情、擅武、不拘禮節，冇想到今日見了，這話語間也儘是彬彬有禮、文縐縐的，當真是文武兼備、能言善解。”

坐在辛竺對麵的九王爺跟著讚揚道，用詞頗為誇張:“哎對對對，你看這位大哥，不僅文采過人，這渾身上下也都散發著男人特有的......額......獨特魅力!

如蒼鷹淩空、猛虎下山，如浩瀚天穹，有鯤鵬之誌!

”

一番話把席狂誇的耳朵都紅了，連忙擺手否認:“喲!

不敢當不敢當，不過是鄙人內心所想。”

四王爺在一旁調侃:“九弟，你這是把能想到的詞彙全用上了吧？”

九王爺哼聲:“我說的都是實話。”

高坐在龍椅上的皇帝漸漸露出笑顏，終於開口:“朕也曾踏足過瑀邑，配得上天下英豪地方之稱。”

不等席狂回謝，皇帝又把頭轉向另一邊，看著與席狂並排坐於榻上的琉熵使者說:“瑀邑長於武力，你琉熵精通文略，儒將練得那結商術近年來可謂是所向披靡，戰無不勝，依朕看，再過數十載你二國便會追上北盛罷。”

琉熵使者一副秀氣模樣，說起話來也儘是書生氣:“陛下謬讚，我琉熵區區小國，用的術法都是撿漏拚接而成，與北盛相差還是太大，又怎敢說來日能與之媲美甚至超越呢？”

席林跟著附和，聲音仍舊雄渾有力:“然也，來日方長，誰將破局還不知曉。”

琉熵使者卻哼的一聲偏過頭去，對著皇帝說道:“但陛下有一點說錯了，我琉熵發展是迅猛如潮，可那瑀邑卻是社稷為墟、國將不國之地，這壯漢也不知從哪冒出來混入我與各使者一列的，所以還是不要把瑀邑與他國並論的好，省的拉低了檔次，破壞了情誼。”

席林眼風一轉，暴怒嗬斥他:“宵小之輩，滿口胡言!

”

琉熵使者反懟:“難道我說錯了嗎？你瑀邑說好聽點是擅武，這說難聽點不過就是個莽荒之地、一群不懂禮儀尊卑的賤民罷了。”

片刻後，越來越多的人加入戰局，堂上吵成一鍋粥，都絲毫冇注意到席狂此刻在乾嘛。

片刻後:“哎呀呀!

不好啦！”

嬌媚聲線傳來，是個娘炮，聲音尖利。

眾人往他的方向看去，一大灘血鋪滿整塊地，琉熵使者坐的那張榻已經從金黃變為血紅，而琉熵使者此時就躺在血泊之中，脖子那兒還在不斷噴血，席狂手上拿著沾滿鮮血的小刀站在旁邊。

娘炮驚慌失措，滿臉驚恐:“殺......殺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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