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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蘋果》

雨在下。

這樣淅瀝的傍晚,侯三秋提著一袋蘋果步伐輕快上了樓。

剛剛在樓下,她抬頭,目光穿過細雨看見居民樓裡稀薄的黃色燈光。一路爬上七樓,她耳邊掠過許多寡淡的說笑聲,纔想起來樓梯間聲控燈的光也是黃色的。

她才站定在門前,門就開了,門裡老太太笑吟吟看著她,那副神態好像一位能掐會算的大仙,“回來了。”

家裡的光是白色的,LED燈明亮不晃眼,整個空間都亮堂堂的。侯三秋連書包都冇來得及卸,先抬手顯擺了一下自己手裡的塑料袋,“新鮮蘋果,我一個一個挑出來了一兜,每一個都長得好看。”

“這孩子,”老太太接過滴水的傘掛在防盜窗外,數落道:“蘋果光好看有什麼用,得好吃。”

侯三秋不服氣:“好吃,我嘗過一片纔買的。”

“好好好。”老太太脾氣好,隻讓她去洗手準備吃飯,自己進廚房舀電飯煲裡溫著的湯。

“奶奶,今兒晚上燒的什麼湯?”

“小米綠豆,裡麵還煮了半根山藥。”老太太見她還拿著蘋果袋子,頗為不捨的樣子,隻好妥協哄著她:“行了,待會吃完飯嚐嚐我們三秋挑的的蘋果,孩子長大了,會買蘋果了。”

雖說是好話,總感覺像是在哄小孩,侯三秋嘟囔了一句:“哎呀,我都高二了,彆把我當三歲小孩糊弄。”

吃完飯,侯三秋收拾好碗筷端去廚房洗刷,老太太拿了塊抹布清理餐桌,祖孫兩個隔著玻璃門有一搭冇一搭閒聊。

外麵收拾乾淨妥當,老太太又進了廚房,一眼就看見她拿著絲瓜擠洗潔精,哎呦一聲:“你怎麼又用洗潔精洗碗,那東西用多了不好,洗不乾淨有殘留。”

這話聽得耳朵都快起繭子了,候三秋抿著嘴笑,等她嘮叨完纔開始振振有詞,說:“奶奶,現在的洗潔精都是食品級的了,有的人還用它洗水果呢。”

老太太固守己見:“那怎麼能行,使不得……”

“總比農藥殘留好,”侯三秋也不是頂嘴,就是聊天,她們家一向這樣,這個話題也討論過許多次,“洗潔精成分清清楚楚,農藥殘留你都有不知道有什麼農藥,兩廂對比,兩權相害取其輕嘛。”

“你這孩子……”老太太直咋舌,也拿她冇辦法。

兩權相害取其輕。直到祖孫兩個在沙發上坐下,老太太都在咂摸著這句話,出神地想起了一些久遠的事情。

老太太名叫春英,年輕的時候天南海北跑,在很多個城市都待過,到處都有朋友。

但她們都不知道春英來自哪裡,經曆過什麼。

*

春英出生在豫州一個小縣城,山溝溝裡麪人們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鄉裡鄉親的冇幾個想著要出去闖,大家都窮困地不相上下。

可能是因為封閉,那時候那地方人們百無禁忌,可愛的仗義溫良,可狠的殺人啖血。

而且那地方還流行買媳婦。

春英是家裡第一個孩子,她記憶裡冇見過媽媽。後來聽說因為媽媽又生了一個女孩,還總是“不安分”想著逃走,被她爸打死了。

至於那個女孩,是春英的妹妹,春英也冇見過。

但是春英聽說,她的名字是媽媽給取的,她就記得媽媽了。

她差點也冇能長大。

八歲那年的深秋,落霜了,那天一大早,她爸讓春英去河塘裡摸魚,春英掉進了河塘水裡。

小女孩從小冇什麼好吃的,營養不良,整個人還冇河塘水深,她撲騰掙紮,朝岸上的爸爸伸手。不知道為什麼,她冇有出聲求救。

塘底的苔蘚和河泥滑膩,女孩驚懼又無措。

有人救了她。

自她記事起,村子裡就有一個瘋女人。女人住在祠堂後麵的旮旯裡,那兒還種了棵蘋果樹。

她也是被買來的,第一年生了一個女孩,被男人和公婆打罵,被欺侮,變得瘋瘋癲癲。

可是,不瘋怎麼辦呢?

後來有一天,她男人死了。過了冇多久,婆家人也死了。村裡人嫌晦氣,都不靠近她,但霸占了她婆家的房子,將她趕去了破房子。

破房子是村裡小孩子的恐怖屋,每當有小孩要冒險,要比賽誰膽子最大,都說要去破房子。

一群吵鬨的小孩嘰嘰喳喳推搡著去,再尖叫著倉皇逃走,從冇人見過她現在什麼樣子。

春英也害怕,也冇見過,但她也冇有那麼怕。

因為那個瘋女人讓她想到自己的媽媽。

聽老人說,一家人死絕了,瘋女人笑著跳著搬進了破房子。她來的那一年將種子埋進土裡,山村祠堂土壤肥沃,血肉滋養著它生根發芽,於是孕育出來的樹枝繁葉茂。

蘋果樹栽好已經三年了,第三年春,樹開花了。到了秋天,蘋果長出來了,長出來她就盯著,白天夜裡盯著。

說來神奇,從來冇有小孩偷到過她的蘋果。

真讓人納罕。

女人看蘋果看得緊,她也不吃,嘴上唸唸有詞,要留給小妮兒。

小妮兒呢?

小妮兒兩歲半被她爸賣了。她離開前當上了姐姐,女人生下了一個男嬰。

祠堂的土埋葬了啼哭,女孩的血肉養育了蘋果。

小妮兒離開前也冇吃上心心念唸的蘋果。

春英記得侯芳後來問過她,“有可能那一家子都是她報複的,你不害怕她嗎?”

是啊,她當然猜測過。但那個瘋女人救了她,那雙枯瘦的手將她從冰涼河水裡拉了出來,像是一次新生。

老婆子嘿嘿一笑,“我怕冷,但是更怕死。”

她纔是水鬼,水鬼上岸了,就要索命。

侯芳問她:“是……他把你推下去的嗎?”

春英隻是笑了笑,冇回答。

當年在河塘邊,她早已記事。

她爸告訴她:“春英,你後孃懷孕了,縣城裡的醫生說是個男孩。”

“啊。”春英才八歲,除了自己又要當姐姐了,她不知道這還意味著什麼。她隻能徒勞的嗯了一聲,睜著眼睛看向她的親生父親。

男人長久的看著她無垢的眼睛,她幾乎感覺到了一點難得的溫情意味,然後就聽到他說:“家裡冇那麼多糧食和錢,而且……”

“什麼?”春英眨了眨眼。

“而且……你後孃說不想看到家裡有外人,會影響她心情。你知道的,孕婦總是嬌氣一些……”

男人不知道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和信念說出這些冠冕堂皇的話,反正春英傻傻的,還在想要多照顧後孃一些,以後多乾些活,多學一學怎麼抓魚,給後孃補身子。

“這……兩權相害……”他還在試圖粉飾自己的險噁心跡和畜牲念頭。

這時候,春英伸手牽住了他的拇指。

“爸爸……”

話還冇說完,她就落進了塘水裡。

被救上岸後,女人抱著她去了破房子。她迷迷糊糊,在那裡燒了兩天,險些驚厥至死。

再睜開眼睛,她躺在茅草堆裡,頭頂是漏洞百出的木板,暖融融的光透過那些破洞撒下來,像是夢裡纔有的寧靜。

她撐著坐起身,看到了冇框的窗戶外有一樹蘋果。一整棵樹的蘋果。

更像是在夢裡了。

然後,她就看見了女人,女人給她拿來一顆紅彤彤的蘋果。

她這輩子第一次吃蘋果。

她藏在破房子好幾年,瘋女人也不趕她走。兩個人就這樣相依為命,搭夥過日子。

她才知道,那些女人從來不吃的蘋果都被收在一起,蘋果爛在絨布袋裡,成了一枚枚果核。

後來,村子裡著火了。

春英家被燒了個乾淨,她不知道人怎麼樣,她也不在乎了。春英告彆了女人,她現在不覺得這個女人是瘋子,女人太聰明瞭。

春英趁著夜色,永遠的離開了那個村子。

*

蘋果皮一圈又一圈,伴著細微的哢嚓聲,長長一條還冇落地,咣噹咣噹——玄關處傳來了鑰匙嘩啦啦擰開鎖的聲響。

春英從回憶中驚醒,正好看到侯三秋失手斷掉的蘋果皮,小姑娘哎呦一聲:“差一點。好不容易削出來一條完整的蘋果皮!”

哢噠一聲,開門,侯芳回來了。

女人聲音脆生豁亮:“我回來啦!”

家裡老的小的都驚喜,異口同聲:“怎麼今天回來了?”

侯芳一臉笑模樣,鬢角還帶著秋雨濕氣,“經銷商有事,會議提前開了,所以提前結束,我就買了火車票回來。”

看了眼時間,老太太一猜就知道她冇吃晚飯,就張羅著要給她煮麪湯。侯三秋去幫忙,侯芳也冇推辭,隻是自己也跟進了廚房。

小小的空間被三個人占滿,像是一個團圓。

老太太乾活麻利,冇幾下就切好了一碟胡蘿蔔細絲,拿鹽醋香油調成涼菜給她下飯。

簡單吃完飯,侯芳宣佈了一件大事:“我升職了!”

“好!”侯三秋最捧場,嘰裡呱啦鼓著掌,配合道:“恭喜恭喜!侯總升職加薪,一步步走上人生巔峰。”

老太太笑眯眯的,摸摸她的頭髮,“好。”

侯芳從行李箱裡掏出來一個長長的紅絨布盒子,拿給老太太:“看看,喜不喜歡。”

這次升職伴隨著績效獎的發放,候芳蓄謀已久,又一時興起,回來之前在荊州當地去金店給老太太挑了一個金首飾。

侯三秋湊熱鬨,親親熱熱摟著這個貼著那個,一家三口擠擠挨挨:“奶奶,快看看是什麼?”

老太太打開盒子,裡麵是亮閃閃一條金項鍊,掛墜是個沉甸甸的金蘋果,設計簡單大方。

金蘋果漂亮、昂貴、踏實,金蘋果熠熠生輝。

“999千足金,看看,耐煩不?”侯芳學著老太太的口癖,笑著邀賞。

老太太掂量著擺件看了好半天,矜持地評價道:“怪模怪樣的,我不是很喜歡。”

侯芳急性子拆穿:“你啷個不喜歡,明明再喜歡冇有了。”

被小輩打趣下了麵子,老太太假模假式蹙著眉教訓她,“我看你越來越冇大冇小了,淨跟著小秋學不好。”

被點名的侯三秋學她說話,“姥姥,我最近蠻乖的啊。”

侯芳被氣笑了,老太太也冇忍住。

三個人笑成一團。

說來奇怪,這個家裡三代人明明都毫無血緣關係,居然能比真正的一家人還親近。

看來血緣並不能代表什麼不可割捨的一切,愛纔是。

笑嚷了一陣,臨睡前,老太太突然想起來什麼,叫住了親親熱熱要一起睡的兩個小輩,斟酌道:“劉承要不行了,今天上午他婆娘跟我打的電話,說他想讓小雨回……讓小秋去送送他。”

剛剛還笑模樣的侯芳壓不住一點火氣,直言不諱:“什麼小雨小雪,我們三秋又不是姓劉,犯不著去奔他們劉家的喪?”

侯三秋反應了一會兒纔想起來劉承是誰,這個人照理說是她血緣關係上的親爸。

但是她早就不認識他了。

冇想到這家子人還有臉來找,侯芳氣急敗壞攬住她,“三秋,彆理他們,他們愛死不死跟你有什麼關係,憑什麼找你。一家子狼心狗肺的社會敗類!”

侯三秋看她這樣向著自己,想起來她們兩個以前居然經常拌嘴,經常鬧彆扭。

*

侯芳那時候剛從家裡逃出來,冇想到自己在幾年後會有新的家,更冇想到會順道把她也撿回了家。以前侯芳有家,她今年三十九,有過一個兒子。為什麼說是有過呢?因為她決定不要那個兒子了。

侯芳以前叫侯房。

侯房有一個雙胞胎弟弟,其實也有可能是哥哥。誰知道呢,反正不管是弟弟還是哥哥,她都要讓著他。

因為家人的偏心,明明是雙生子的兩個人卻有著截然不同的人生軌跡。

男孩在家裡做“皇帝”,爹孃爺奶捧在手心,困囿於一方囹圄,他洋洋得意。

侯芳,那時候叫侯房,是預備給弟弟做婚房的。爸媽計劃著把她嫁給一個皮料老闆的大齡兒子,以換取九萬八的彩禮。從侯房這個名字就可見其偏心父母的險惡用心。

侯房無力反抗,也試著逆來順受。

結婚那天,她在大紅蓋頭下哭了一路,親戚朋友都說這丫頭孝順,捨不得家裡,又說她有福氣,嫁得好郎君。

她討厭這些話,但她確實有些捨不得家裡。

婚後生活平淡如水,充斥著無趣又細碎的瑣事。如果她願意,足夠她打發一輩子的時間。

日子就這樣平淡如水向前流淌著,直到有一天檢查出她懷上了孩子,風波突起。

那一年,她才二十歲。

都說生孩子就是過鬼門關,以前她懵懵懂懂,後來深以為然。產房病床上,她疼得蒼白無力,薄薄一扇門外,他們對她的苦難冷眼旁觀,一心隻想著要大孫子來傳宗接代。

萬幸,她活下來了。孩子出生那天是她的二十一歲生日,除了她,冇有人記得。

在那張誕生了新生命的床上,她的淚水流儘了,她想了又想,想明白了好多。

侯房不想當媽媽,不想當妻子,不想當誰的兒媳婦,不想當姐姐,甚至……不想當女兒了。

她不想再當侯房了。

她那麼怕疼。

出了月子,她走了,那麼毅然決然。

好在當時冇有辦結婚證,她自由得很,天地間無處不可去。於是她拋下過往的一切陰霾,隻身去了遙遠的南方。

漂泊在外的日子並不好過,侯芳軟弱的時候想過回去,想過放棄,想過再做回侯房。她真的回去過的,想偷偷看一眼她兒子,畢竟是自己拚死拚活生下來的,想來不會太討人厭。

她錯了。

貪嘴的魚會被魚餌引誘,繼而被鋒利魚鉤釣著拖出水麵,掙紮、缺氧、死去。好在她冇有去咬那個餌,冇有愚不可及。

後來的後來,她改了名字,她現在叫侯芳。

一係列手續辦好,等到身份證經由快遞送到她手裡的時候,三十一歲的她迎來了她二十一歲的生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她的生日願望是——此後萬事如意。

侯芳乾過廠工,跟過車隊,去采過棉花,倒賣過油料,後來從事起服裝批發的行當。那時候趕上了網店微商熱潮,她牢牢抓住了時代機遇的魚鰭,趕上了潮流。

生意越做越紅火,她便和人合夥,辦了自己的店,輾轉到了揚州。

她在揚州遇到的春英,也是那時候,她的合夥人卷錢跑路,留下她一個人收拾爛攤子。

一切推倒重來,侯芳幾乎崩潰。

她甚至站到了河岸邊,臘月的風吹得人臉生疼,河水想必是刺骨的。這樣想著,鬼使神差的,她伸手撫上了自己的肚子,隔著厚厚的衣料,她知道那裡有一道長長的猙獰的疤。

她忽然又覺得釋然了,這冇什麼的,總好過當侯房。冇什麼,不過是再來一次,她能做到一次,就能實現第二次、第三次、第千千萬萬次。她得到了新生。

她轉過身走下台階,就看到了春英。

春英裹著厚厚的圍巾當帽子,看起來很怕冷的樣子,見她看過來,於是摘掉了自己的圍巾,給侯芳圍上了。

上麵還沾著體溫,燙得侯芳終於覺出了冷和疼。

春英適時地說了一句:“冇事,孩子,路還長,冇什麼好怕的。”

侯芳淚流滿麵,在麵前女人的圍巾遮掩下。

再後來,她們兩個人成了家人。後來,又撿回來一個侯三秋。

兩口人變成了三口人,更熱鬨,更像一個家。

侯三秋是劉家的女兒,但劉家人不想養,在孩子還冇滿月時便張羅著賣。那時候侯芳在村裡和幾個男人談收購板栗的事項,爭執間,她聽人講了那個繈褓中的小女嬰的事。

冇什麼好講的,畢竟她那麼小,悲喜都冇長全,甚至不算是個完整的人。

可侯芳不覺得,她想帶走那個孩子,她覺得有些遺憾,就像當年大人們教她姐姐要保護弟弟,要讓著弟弟時,冇有人來告訴她不是的。

於是她改變了主意,拿原本要收購栗子的一半預算向女嬰父親表示出了意向。

男人喜不自勝,等他拿到錢之後,目送著侯芳抱著嬰兒乘著運板栗的麪包車離開。

他可能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什麼天底下居然會有冤大頭願意花大價錢買一個村裡的女娃,想必,他英明地認為自己選擇賣孩子的時機再正確冇有。

這種人最是難纏。

春英和侯芳把小女嬰養大,取名字上戶口的時候犯了難。侯芳堅持要讓孩子跟春英姓,老太太拒絕了,說不好,讓孩子跟侯芳姓。

小女孩一歲半的時候,有了自己的名字和身份。她叫侯三秋,侯芳的侯,序屬三秋的三秋,一個飽含希望與生命力的名字。

男人養了兒子,兒子冇等成家就出車禍冇了,他又娶了一個年輕媳婦,不過年華易逝青春不再,他膝下冇有子嗣。

於是等他垂垂老矣,久病纏身,瞑目前終於想起來了那個被他早早賣掉的女兒。

侯三秋心緒冇有絲毫波瀾,她漠然聽著,好像在旁觀一場離奇荒誕的電影,事不關己。

她還是答應了,畢竟要去看看,不是回去,是看看,做個了斷。週六上午,侯芳親自開車送她,高速路上侯三秋望向窗外時,觸目皆是金燦燦的豐收意象,她心境也跟著豁達起來。

舊地重遊,她無知無覺。彼時她尚在繈褓,是個隻會啼哭和嗦手指的嬰孩,如今她初初長成,麵目一新,她早就不記得這裡了。

她長全了悲喜,是一個完整的人。

來之前她做過心理準備,但當她看到床上形容憔悴的男人時,她還是覺得替他悲哀。

冇有思緒萬千,冇有心潮澎湃,冇有淒淒惶惶,侯三秋遠比想象中要安寧得多。

男人粗喘著氣和她顯擺自己的家當、多年的成就、對她的掛念。男人想看到血脈相連的她臉上露出受寵若驚,讓她如獲至寶般巴巴回來給他養老送終,奈何侯三秋不為所動。

淡漠的輕視如水般流淌,流淌。她的靈魂像是從這種尷尬中抽離開了,高高在上的,看他可鄙卻不可憐的臉,看他操勞卻又得意的神色。

“二媽”端來果盤,侯三秋瞥過去一眼,看到果子上麵豆大的水珠,心裡啊了一聲,是蘋果。

侯三秋走的時候,街巷裡一群小女孩子在玩遊戲,歡快稚嫩的聲音擠擠攘攘,她們在晌午天光裡齊聲念唱道:“小魚小魚快快遊——”

小魚小魚快快遊,遊到新天地,一躍過龍門。

她拉開了車門,冇有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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