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五章 燙不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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鬆文彬見鳴蛇已進入深度睡眠狀態，海浪音便似海風漸息般停潮，浪花幾個激盪後萬籟俱靜。

他從蛇頭旁側站起，一邊打理跑亂的衣衫，一邊琢磨哄睡服務已完成，這回總能出竹林了吧。

結果一抬頭便無奈地笑了，看眼熟睡的蟒蟒，輕嗔道：“小壞蛋。”

原來之前在對峙時，鳴蛇悄無聲息地將他圈在了直徑兩米的圓環空間內，蛇身盤起一米半高，要想在不驚動蛇的情況下離開，就得原地表演個跨欄。

這倒是難不倒鬆文彬，他工作間隙會定時定點去健身，身材雖說冇練成拳王，但也肌肉勻稱，身姿挺拔。

鬆文彬將風衣脫下搭在蛇身上，釦子碰上蛇鱗發出“叮”的一聲脆響。

他挽起白襯衫的袖口，活動下腳腕，黑西褲下的肌肉群得到有效的拉伸，正當做好助跑準備動作時，天空突然爆出刺眼的金光，他本能的蹲靠在蛇牆腳下，手擋在眼前從指縫間向上看。

金芒下高聳入雲的竹林枝葉全變成黑色剪影，那每顆竹子頂端好像都有個小圓球，這竹林難道是星際培育的什麼新品種，像椰子一樣會結果子嗎？

他剛想仔細辨認，光又毫無預兆的慢慢變暗，金芒殘影裡滿月中心處，一隻揮舞著九條長尾的白色巨獸從天躍下，向竹林奔來。

糟糕，他剛將鳴蛇哄睡，這怕是要前功儘棄了。

鬆文彬看了眼極速接近的巨獸，拿下衣服躬身貼著蛇牆走到蛇頭前，見鳴蛇晃了晃腦袋，當即將風衣蓋在它腦袋上遮住光，輕聲哼著海浪音助它深眠。

“嘭。”牆外一聲輕響，少量的煙塵滾來，九尾巨獸在附近降落了，鬆文彬收了音移步蛇牆邊，仔細聆聽巨獸的動向，靜悄悄的，什麼聲也冇有。

“在聽本尊嗎？”

突如其來的問話讓鬆文彬心裡咯噔一下，但也瞬間鎮定下來，大大方方站起身，仰頭望向巨獸，這才發現，他們之間的距離太近了。

近到神獸呼吸的熱氣就打在他臉上，一抬手，指尖就能碰到那毛乎乎的下巴，更能清晰看見那雙流光溢彩的獸瞳中，彷彿橫屍百萬血流成江，讓他從心底裡生出一絲墜入地獄的恐慌絕望之感。

可矛盾的是，巨獸雪般瑩白的皮毛上覆滿金色符文，閃爍著細微的光，就好似螢火蟲在躲貓貓藏進了祂的絨毛裡，“神性”這個詞刹那間出現在鬆文彬的腦中。

神魔共身，妖冶惑人，這就是上古神九尾狐嗎？

鬆文彬從未想過山海經圖片具象化的九尾狐，竟如此令人震撼，讓他一時間忘記了言語。

【滴！任務二：幫助巨狐獸梳理暴走的精神力，使其心神安寧。任務獎勵：獲得100%的宿舍居住權。】

“.…..”係統無視人死活的任務機械音使他回了神。

“怎麼會，隻是累了靠一會兒。”青年墨色的眸子寶石般通透，在月光下蘊著層月白流光，薄唇勾出清淺的弧度，聲音略微壓低，聽上去無比真誠。

“靠著它？”九尾狐好似聽到了笑話，看到鳴蛇頭頂淺灰色的風衣，嗤笑：“怕它醒？”說著抬起籃球大的毛爪拍向蛇身。

鬆文彬搶先一步將手墊在蛇身上方，接住毛爪：“大家都飽受失眠困擾，何必呢？”

“大家，嗯……”九尾狐點點頭後突然低笑起來，笑得鬆文彬汗毛直立頭皮發麻，他掌心上方的毛爪高高抬起，唰的亮出爪鉤，向他腦袋揮來。

不好！

鬆文彬一個箭步閃開，大步流星掉頭就跑，就在即將躍起跳出蛇牆之時，“噗通”一聲，被狐爪拍下摔了個五體投地，鐮刀般的爪鉤橫亙在他頸間，刃麵勾著他的下巴，迫使他抬頭。

“想逃？”一個如新婚夜的紅綢般，柔媚蝕骨的青年音響在耳畔。

“怎麼會，粘板上的魚哪裡跑得掉。”柔和無害的嗓音，隻要稍稍示弱就能輕而易舉的惹人心軟。

“人嘛，有些妄想很正常，本尊給你個機會，跑吧。”爪鉤離開時掃到了喉結上方的皮膚，很快便滲出了一道血紅色的印記。

鬆文彬環顧蛇牆，大腦飛速旋轉，這話有什麼隱意嗎？

“不跑？”九尾狐說完後視線掃過他雙腿，眼神明晃晃地問：折了？

鬆文彬有些明白九尾狐的意思了，站起身試探著小跑兩步，見祂殺意和緩了些，知道自己猜對了，身體挨著蛇牆跑圈，腦中思量對策。

幾十圈後他氣息開始不勻，剛想跑慢點順順氣，就被毛爪子推了個趔趄，他連忙加速，如此幾番，腳步稍停就被推……

看到巨狐在外圈散步，時不時瞟過來的眼神中充滿戲弄，毛嘴巴彎出的弧度好似在譏笑，毛爪子隔一會兒就抬起來準備推他。

他悟了：這不就是貓玩兒老鼠的快樂嗎？

這樣下去可不行，他又不是永動機，老鼠跑不動了可是會被吃掉的。

視線掃過蛇鱗，靈光一閃，錯身躲過推來的毛爪站定，在逐漸危險的狐瞳凝視下，鎮定心神搶先開口：“光看跑圈難免有些無聊，不知您是否喜歡音樂，我會些口技，或許可以給您解解悶。”

“唱曲兒，學海浪嗎？”

唱曲兒，這詞怎麼聽著那麼不正經呢。

但，學海浪？

鬆文彬這時才注意到，林間的薄霧早已消失不見，看來從他進竹林開始就入了局，一直打圈的路和這條鳴蛇，都是祂搞的鬼。

他被耍了。

“不隻是海浪音，我還會些其它的可以唱給您聽。”實力懸殊，忍一時風平浪靜，鬆文彬告誡自己。

“嗬，小花招還挺多。”

“光唱曲的話有些單調，不如加個伴奏，您看如何？”他指尖優雅的在空中轉個圈，行了個標準的紳士禮。

鬆文彬彎著腰好似等待了一個世紀，他清晰感應到九尾狐的視線如芒在背。

“好。”神祗應答了。

“獻醜了。”鬆文彬唇角勾出勢在必得的弧度，他在地上隨意撿起一根斷木棍和一塊碎石片，分彆在蛇鱗身上試了試音。

隨後他轉頭看向九尾狐，眸光如微風拂麵般舒適：“歡迎上古神尊來聽我的音樂會，條件簡陋還請多多包涵。”

九尾狐眼瞼眨了下，輕蔑的眼神被濃密的白色長睫遮蓋一瞬，這個連精神力都冇有，跑幾圈就要累死的男人，膽子倒是不小。

“叮~”男人的表演開始了。

祂聽見了雨聲，剛想打斷嘲笑一番，卻發現那並不是熒惑星一成不變的人造雨音。

先是綿綿絲雨落在雪山中，輕柔綿軟的順著山脊流淌。再是淅淅瀝瀝的小雨自由地跳躍在冰麵上，敲出悅耳奔放的樂章。最後是密而有序夾雜著冰雹的大雨，在天地間奏起交響樂，大氣磅礴，壯麗威嚴。

本以為如此雨聲隻能永久的存在記憶深處，未成想今日卻再一次聽到了。

雨聲過後是鳥獸在林間穿梭……

九尾狐愜意地坐在地上閉目養神，交疊在上的右爪悠閒的跟著旋律一下下點著，此刻識海翻湧的痛楚平靜了些許，難得生出一絲睏意。

鬆文彬在敲擊哼唱的過程中，發現鳴蛇身上的黑色字元竟在鱗間遊動了起來，並且還隱隱泛著金光，他轉頭看蛇，睡得更沉了。

又看向狐，發現祂身上的符文金芒流動了起來，就像液體黃金般從祂的頭顱躍下，經過線條流暢的身體，最後流到安逸搖曳的九條尾尖上，一遍遍的滌盪全身。

九尾狐的變化，令他不解，敲擊音的原理是助眠師可運用木珠、沙漏、解壓球、冰塊等道具來製造A**R（自主感覺經絡反應）來幫助人們放鬆，從而進入沉眠。

他聽到九尾狐說想聽曲，就立馬想起可以將敲擊音與模擬音聯合，既能讓音樂豐富，更能雙管齊下讓其放下戒備和殺意，進入睡眠。

可當下這般景象，他的疏導到底是成功還是失敗了？

現在他嗓子已經開始冒煙，體力即將耗儘，瞄了下時間，淩晨兩點五十分了……

“怎麼，累了？”

鬆文彬聽到九尾狐問話的尾音愉悅上揚，心中卻陡然拉響警報，深施一禮：“不知您可否滿意。”狐身上的金紋歸於平靜了。

“滿意，非常滿意。”九尾狐低眸看向小小的人類，慵懶地站起身，抻了個懶腰。

可惜了，如果不是什麼特殊部門來的人，或許會考慮將他留在這。如果隻是單純的膽大，冇什麼真本事，在跪地求個饒，他也能留下薅薅草、處理下水溝乾個雜活。

問題是，他真有點本事，知道山海神獸的來曆，知道祂們飽受失眠困擾，還能引導祂的神力順進經絡重回丹田。解決暴虐內力，夜夜安眠的誘惑是很大，但高收益高風險，神獸們不能在冒險了。

這人，留不得。

鬆文彬眼見九尾狐眼神越來越危險，心說糟糕，趁祂視線挪開一秒，頃刻提起全身力氣後退兩步“跨欄”，成功跳過蛇牆向宿舍樓方向跑，耳側破風聲來襲，極速向右躲過，雪白尾尖幾乎是貼著他肩膀砸下。

“人類，你在挑釁我。”神祗的聲音如魔附耳。

“我想活命有什麼錯？”鬆文彬怒懟，身後傳來激烈的沙沙聲，似是風吹樹葉光速向他追來，又似夜行猛獸踏空而至，他頭也不回的以S型動線躥進竹林。

全神貫注的聆聽尾鞭方位，視覺與大腦飛快規劃潛逃路線，所有肌肉瘋狂運轉，力保腳下每一步都躲開襲擊，不能行差踏錯半步。

“嗬嗬，和本尊論對錯，自不量力。”

“嗖！”他堪堪躲過尾尖急改路線，雖然雙腿仍輕盈迅捷，但短促的呼吸和臉頰充血的熱感都在提醒他體力已經告罄，可身後窮追不捨的呼嘯聲逼著他必須前行。

“咻！”尾鞭刺破了右臂襯衫，肩膀立時火辣辣的疼，但他敏銳發現狐尾襲擊時會刻意避開竹子，冇有破壞這裡的一草一木。

接下來，他的每一步落點都選在竹子前麵，或者竹子密集的地方。

“倒是有點眼力。”

鬆文彬剛要奔向下一片竹林落點，就被狐尾捲住腰身，直接扔出了竹林，摔在動物清潔皮毛的沙池中滾了個圈，他迅速辨認出這是來時的路。

什麼意思，難道說九尾狐隻是想讓他滾出福生園區嗎？

“不是想活命嗎，怎麼還發呆？”

“轟！”身後兩米高的假山石被抽掉一半，砂石噴他一身，差點迷了眼睛，管不了那麼多了，他眼一閉心一橫爬出沙池衝向光幕牆前站定，等待刷臉驗證開門。

就這幾秒時間，他的肩膀、頭頂、腰間，全部被尾尖占領，靜悄悄地懸在半空，好似劊子手中刀，就等令牌扔下讓他身首異處。

“掃描通過，門已開啟。”他努力深呼吸，平複即將跳出胸腔的心臟，也在這幾秒時間裡他確定了，九尾狐並不想殺他。

鬆文彬出門後並未離開轉身看向門裡，驚詫發現視野內隻有九條柔韌的長尾，在門關前的一刹那，他聽見九尾狐說：“再進福生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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