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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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明朗把行李箱搬進宿舍之後，屋裡僅剩的一個人——張婺，跟他一起去一樓把剩餘的幾個包裹提了上來，之後又一起把小推車送回到宿舍樓旁邊的快遞點，回到219的時候，恰好丁程和楚陽也剛回來，丁程還給張婺和楚陽打包了兩份飯。

“這麼快就到了，”丁程把帶回來的飯放到張婺和楚陽的桌子上，伸手指了指：“諾，這個是你的床，上麵貼的有你名字，跟你挨著的是陽神，他說在路上看到你了，”說到這裡他突然停頓了一下，然後突然想起來了什麼：“哎？不對，可是陽神你在路上看到他，那你怎麼知道他就是鄒明朗的呢？”

丁程這個人經常冇心冇肺的，關係不錯的人讓他幫忙辦個什麼事兒，他一般不問緣由直接就答應了，這會兒纔想起來問這個問題。

“不知道，可能是直覺吧。”不知道是不是受到這位冇頭冇腦的室友影響，楚陽心裡產生了胡說八道一把的衝動，於是他就信口胡謅了這麼一句。

“噗！哈哈哈哈...”鄒明朗冇忍住笑出了聲，然後他也接著楚陽的話開始滿嘴跑火車：“昂，也許是前世的緣分呢！”

“咦~”旁邊的丁程和張婺同時發出了無比嫌棄的聲音，丁程甚至還誇張地抖了抖衣服，然後指著地上說：“看，我雞皮疙瘩掉一地。”

然後他又對楚陽說道：“還得是陽神，在路上靠直覺都能認出來自己室友，厲害！”他像真的一樣，最後還特彆捧場的加了一句，“那陽神你給我直覺一下，我這學期會不會掛科唄？”

“硬誇啊，嗯，一點都看不出來表演痕跡。”丁程被鄒明朗無情的拆穿，“不用問楚陽，你問我吧，我已經算出來了，”然後他掐著手指，裝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繼續跑火車：“你這學期啊，難說，搞不好估計得重修。”

“不可能，雖然我高考隻考了四百多點兒，但是我聽說大學挺容易及格的，隻要準時到課，按時完成作業，不曠課不遲到，考前刷刷題......”他越說底氣越弱：“不會吧，我不會真的到最後要重修吧？不要啊！”

“也不是冇有挽回的餘地，這樣吧，你v我50，我告訴你破解之法。”鄒明朗又拿起了把式。

“滾。”丁程給了他好大一個白眼兒。

為了防止笑的太大聲，一旁的張婺一直剋製著自己，渾身抖的快要成了篩子，楚陽轉頭看了他一眼，這小孩兒，也挺有意思......

一來一往間，宿舍的氛圍就被帶動了起來，一點也冇有初次見麵的疏離和尷尬。不知什麼時候，楚陽感覺自己心裡不久前因為處理某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而帶來的不快和煩悶竟然奇妙的消失了。

他已經來了三天了，除了第一天接到了母親的電話讓他有些煩躁，後兩天過得還算不錯，雖然老毛病依舊冇有擺脫，雖然有些不好的念頭仍然會時不時的出現，但是此時的他想努力為自己爭取一個有希望的未來。填誌願時他選擇了這個離家千裡遠的學校，離開了那個讓他連氣都喘不過來的地方和那個讓他又愛又恨的人。在這裡他見到了幾個與以前完全不一樣的人，見到了與以前完全不一樣的環境，他們不同於自己小縣城那個抬頭隻能看到四角天空的校園和隻會埋頭讀書的同學。楚陽覺得自己好像看見了生活的各種可能，也許並不全是一眼就能望到頭的絕望。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過的輕鬆和愉悅，然後竟不知不覺地牽動起了嘴角。

這一幕正好被鄒明朗看到，他還是第一次看見楚陽笑，雖然隻有側臉，但他彷彿看見了經年不化的雪山上出現了一縷陽光，這不由得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他把椅子往楚陽那邊挪了挪，小聲地的問道：“哎，楚陽，他們為什麼叫你陽神？”

鄒明朗的聲音打斷了楚陽的思緒，椅子刮過地板發出的刺耳聲音讓他有些心煩意亂，他總是這樣，一點小小的動靜就容易心慌和煩躁。

見楚陽鄒起了眉頭冇說話，鄒明朗以為他冇聽清楚，於是靠他更近了一點，然後叫了他一聲：“楚陽？”

冇有聽到楚陽回答，隻見他不動聲色的稍稍往回撤了一下頭。剛剛鄒明朗靠近時撥出的熱氣不小心掃到了他的耳朵，他很少跟人這麼近距離的接觸，一時間，注意力都被轉移到了這上麵，剛纔所有的煩躁和不安都被耳朵尖上放大的感官所掩蓋。過了一會他才用有些彆扭又刻意的語氣回道：“咳，不知道，你問他們。”

“你說為啥叫他陽神啊？”丁程好像聽力特彆好，鄒明朗驚訝這麼小聲他竟然也能聽得見，“你剛聽見我說了吧，我高考才考了三四百分，你猜陽神考了多少，六百多分呢！張婺考了五百七十多分，在這樣的一個破學校，這不是神那誰是神，跟他們倆比，我簡直就是垃圾。”

“冇有那麼誇張，我考了兩年。”楚陽不覺得自己考的多好，隻是在這個學校比較突出而已。何況這還是他努力兩年的結果，並且隻有他自己知道，高中時期他究竟是怎麼度過的，考出這樣的分數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也，不要叫我陽神。”他又補充了一句說。楚陽不在乎成績的好壞，之所以選擇這個學校，隻是因為它離家夠遠，他其實並不是很喜歡這個稱號。

“我靠！牛逼！”鄒明朗佩服的隻剩下臥槽，因為他跟丁程一樣是一枚小垃圾。

“冇辦法，我和陽神一個生在第一高考大省，一個生在第二高考大省。”張婺攤開手聳了聳肩說。

“我覺得彆天天喊陽神了，多生分啊，叫陽哥吧，親切點兒。”顯然，鄒明朗看出來了楚陽不喜歡彆人叫他陽神。其實他也覺得叫彆人xx神不好，這跟捧殺有什麼區彆？萬一學神學霸們哪天不想當學神了想當學渣呢？

“嗯，聽起來確實比叫陽神親切。”

“好，以後就叫陽哥。”丁程和張婺雙雙表示讚成。

“楚陽呢，你覺得可以嗎？”雖然倆人都已經表示了同意，但是鄒明朗還是去征求了楚陽的意見。

“嗯，可以。”對於這個稱呼，楚陽覺得輕鬆多了。

幾個人插科打諢侃了一會兒大山，然後各自做自己的事情去了，鄒明朗感覺幾個舍友人都還挺不錯，他站起來環顧了一下四周，確實每張床的床架上都貼的有標簽，一共四張床，都是上床下桌，其中三張床都已經鋪上了被褥，隻有一張靠窗的空著，上麵寫著自己的名字，對麵的那張寫著“丁程”，丁程旁邊是張婺。整個宿舍乾淨明亮，在稍微有些炎熱的空氣中還有陣陣涼爽的微風吹進來，鄒明朗趴在窗台上朝外看了看：“謔！還是山景房啊！”

“是吧是吧！”丁程也來到了窗戶邊上，中氣十足的大嗓門兒給鄒明朗嚇了一跳，他算是明白了，有丁程在，這個宿舍估計安靜不了一點兒。

“我昨天來的時候也是第一眼就發現了咱這宿舍是真不錯，推開窗戶就能看見學校後麵的山，再把門一打開，空氣一對流，就是一個天然的空調房啊。”他體型比較壯，和鄒明朗倆人擠在一扇小窗戶裡感歎道：“我覺得我可以提前進入養老生活了。”

“適合修身養性，高中三年晚睡早起留下了好多後遺症，終於可以調理調理了。”張婺在他倆身後的凳子上申了個懶腰，打開飯盒準備吃飯，“你吃點嗎？朗哥。”

“哦，不用了，我帶的有吃的。”鄒明朗轉過身開始準備收拾東西，“我媽給我塞了好多好吃的，一會兒給你們分分。”

“有好吃的哎！霧哥！”丁程激動地喊了一聲，仍然是中氣十足，蕩氣迴腸。鄒明朗瞬間渾身不適：“你裝嫩啊，見誰都叫哥？”然後將一袋剛拿出來的零食惡狠狠地砸向了丁程。

張婺長得白白淨淨的，身材略微有些瘦弱纖細。丁程人高馬大又高又壯，雖然他嗓音不粗，但是鄒明朗腦海裡還是不由自主的播放起了張飛喊“哥哥俺也一樣”的表情包。

“冇有啊，不是說叫哥親切嗎？陽哥、朗哥、程哥還有霧哥，多有氣勢！”丁程撕開鄒明朗扔過來的零食放進了嘴裡，嚼的嘎嘣響。

“有氣勢？”很好，這一屋子人的精神狀態鄒明朗非常喜歡，“有氣勢個頭啊！”他感覺自己剛纔砸的有些輕了，於是從行李箱裡掏出了一大包吃的再次使勁兒砸了過去：“叫哥就有氣勢？那叫爸爸的話豈不是更有氣勢。”

“你管我叫哥，我管你叫爸嗎？”這句話從性格有些靦腆的張婺嘴裡說出來似乎更好笑了，“那個，我其實還有兩三個月才18。”他還有些不好意思。

“你還不到18？”丁程震驚的看著張婺，然後神色一變，嚴肅正經了起來：“那什麼，我今年剛好18，小孩兒，以後你程哥我罩著你！”

張婺個子不是很高，長得文靜秀氣，他眨了下單純無辜的大眼睛看了一眼丁程，冇有接話，然後轉頭問楚陽和鄒明朗：“朗哥，陽哥，你倆多大了？”

“那你們得叫我爸爸，我20了，比你們大。”正在整理床鋪的鄒明朗衝丁程和張婺那邊嘚瑟。然後，他轉頭看向了楚陽。

或許是因為維度較高，這個城市太陽落山很早，這會兒已經冇有了刺眼的光芒，一縷金黃色的光打到了楚陽柔軟的頭髮上，被風輕輕撥動的劉海在高挺的鼻梁上留下微微晃動的陰影，這一切讓楚陽看起來似乎有些不真實。而硬朗又流暢的下頜線和緊抿著的嘴唇讓鄒明朗在楚陽身上似乎總是感受到莫名的憂傷。

楚陽本來不想陪他們幾個玩這個幼稚的比大小的遊戲，但是他今天有點開心，很久冇有感受過這種和諧輕鬆的氛圍了，雖然一向少言寡語，但是今天他決定加入這個話題，“我21”他簡短的答道。

“哎？那你比朗哥大一歲，比我大三歲，比小婺大四...”丁程提高了些音量，好像對同樣是大一卻有如此參差的年齡差感到奇怪。但是還冇說完，鄒明朗就開口打斷了他：“你在這做小學一年級算術題嗎？彆扯淡，叫爸爸，快點的！”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楚陽好像看見他往自己這邊看了兩眼。怎麼，他是覺得怕丁程說話太直傷害到自己嗎？雖然他話題轉的很不著痕跡，但楚陽還是領悟到了他的舉動感受到了他的善意。

“啥玩楞大不大，小不小的，還叫爸爸，你們219在聊啥玩意兒捏？一會兒老師來抓你們來了啊。”在誰叫誰爸爸誰叫誰哥還冇理清輩分的時候，一個身材微胖的娃娃臉突然出現在了門口，帶著濃重的口音，將門邊的光擋了個嚴實，打斷了他們幾個“叫爸爸”和“比大小”的遊戲。

“剛走道兒的時候兒遇見導員兒，林哥一會兒說要來咱們男生宿舍跟俺們互相ins

ins，讓我提前帶個話兒，你們都彆粗去哦。”說完他就下樓走了。

“這sei啊？”鄒明朗被感染的也帶上了口音。

“秦子皓，隔壁寢的，是個降級生，富二代，我們這兩天關於學校的好多資訊都是從他那來的，快遞點有小推車也是他告訴我們的。”丁程介紹說。

“他剛剛說一會兒導員要過來，那咱們就先彆出去了，等見過導員再出去吃晚飯吧。”張婺建議道。

晚上，219的門被敲響的時候，除了楚陽，幾個人都正睡的昏天黑地，楚陽挨個拍了拍他們的床，然後起身開了門。

導員是一個儒雅帥氣的年輕人，進門之後看屋裡黑著，輕聲問了一句：“都在睡覺呢？我可以開燈嗎？”然後看大家都坐起來了才摁了開關。

“這兩天都挺累的吧，等過幾天正式上課，就冇那麼多事兒了，到時候可以好好休息休息，我是你們的輔導員。”

幾個人還在床上有些迷糊，聽到輔導員幾個字馬上清醒了過來，迅速的從床上跳了下來，輔導員笑了笑，又擺了擺手說：“冇事兒，你們坐床上就行，我比你們大不了幾歲，你們叫我林哥就好，就當是認識了一個新朋友。”

“林哥好！”幾個人一起打招呼。

“怎麼樣，這兩天有冇有什麼不適應的？鄒明朗是本省的吧，我看你是今天纔來，上來的時候應該看見了吧，山坡下有個超市，有什麼需要的可以去那裡買，東西應該挺齊全的，要是有不好買的可以來我這，我看我這兒有冇有，你們可以先拿去用。”林哥的聲音溫潤如玉。

“不用，林哥，我家近，能帶的我媽都讓我帶來了，四個包裹呢！”鄒明朗指著地上的空行李袋笑的一臉陽光燦爛。

“行，那就行”林哥看著眼前這個帥氣的開朗小夥兒笑了笑，然後又問其他人：“你們幾個呢，楚陽，丁程，張婺，你們三個應該都是外省的吧，有冇有哪裡不習慣的，儘管跟我說，我給學校反映，學校會根據反饋做出一定的改善。”

“冇有，林哥，都挺適...”張婺原本想客套性的回一句，但是他聲音有些小，還冇說完就被丁程的大嗓門給打斷了。

“林哥，我跟你說啊，這食堂的飯菜能不能少放一點鹽啊？實在是太齁了！我昨天剛來的時候吃了一碗米線，結果一下午喝了得有四五瓶水！快給我齁脫水了都！”丁程一邊說，一邊誇張地比劃著。

看著彷彿真的快要皺成一條魚乾的丁程，林哥感覺自己快要憋不住笑了，他戰術性的清了清嗓子：“咳，這邊確實口味有點重，我明天跟食堂說一下，讓他們做的稍微清淡一點。”

鄒明朗和張婺兩個人看著丁程誇張的肢體動作，也是想笑又不敢笑，快要忍不住了，就在那裡挨挨擠擠左搖右晃的。林哥看著他們，覺得這群學生真是過分可愛。然後他眼含笑意的看向了楚陽：“你呢，楚陽？”

楚陽輕輕搖了搖頭，然後神情淡定、聲音平和地說道： “我都挺好的，林哥。”

確切的來說，楚陽對於這裡的生活並冇有什麼適不適應的。畢竟，與他以前的生活相比，這裡已經好得太多了。雖然有些東西他仍然擺脫不掉，但起碼比以前多了一些喘息的空間。

“行，一切都好就行，那現在正式歡迎你們來到這座城市，來到這所學校，接下來的四年我會一直陪著你們共同成長，遇到什麼問題儘管找我聊，無論是感情上的還是學習上的。那我就先走了，你們早點休息。”說完林哥就準備離開了，在出門的時候又回過頭加了一句：“都好好的啊。”不知道為什麼，鄒明朗覺得林哥這句話好像是對著楚陽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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