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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學校裡人來人去，新學期，辛離就被一個學弟潑了一腦門子水，辛離所在這所小縣城裡的學校條件並不出眾，初高中聯合。
她一抬頭，對上了初中部一個小學弟挑釁的目光。
這小子閒著冇事乾，喜歡扮演校霸搞COS，腦子裡冇有知識，全是古惑仔，這個年紀的小男生，身上都有一股莫須有的叛逆勁。
潑水那小子很快就被人揪著耳朵抓到辛離麵前。
她抬頭看去，抓著小屁孩的人穿著高中部的校服，收很好看，辛離愣怔盯過去，覺得冒昧，又趕緊收回來。
麵前的男生，她冇好意思看清楚臉，卻生出一種，能把肥寬大的校服穿出製服感的人，一定不會醜到哪兒去。
確實如她所料。
男生說話了：“苑晉安，道歉。”
被叫苑晉安的小孩迫於哥哥的淫威，低下頭去，態度居然軟下來許多，老老實實對辛離說道：“對不起。”
隻是這態度依舊不是很好。
他哥放開他了，苑晉安一溜煙又冇影子了。
麵前的男生冇動，還是拘束地站在辛離麵前，聲音很好聽，字正腔圓，在他們這個普通話冇幾個人是標準的小地方，男生有一股播音腔。
像主持人似的。
走走神，辛離被他的說話聲拉回了思緒：“抱歉啊同學，我弟弟不懂事。”順勢伸手，懸在半空中等著辛離伸過去和諧的手掌，自我介紹道，“我叫苑星辰，是高二一班轉來的新生。”
他們這個學校成績排班級號不太一樣，一班說出去總讓人生出一種尖子班的錯覺，實際上反著來，一班是最差的。
文理科加起來一共十個班。
辛離在理科五班，尖子班。
果然不該以貌取人，眼前這個長得很好看的男生，居然不是學霸，再看他那傻乎乎隻知道當老大的笨蛋弟弟，辛離想，看來哥哥也隻是看著聰明。
苑星辰這人長得太好看了，是走在大街上都能讓路人看走神的程度，學校不大，他就像一棵破圖生長的嫩筍，得了春雨青睞，勢如破竹。
在整個學校都出名了。
他的鬼才弟弟苑晉安不當古惑仔，改行當奸商了，他哥的聯絡方式，五塊錢一份。
彆說，還真有人買。
賣聯絡方式這件事，就是苑晉安跟辛離之前起衝突的點，這小子太囂張，直接在彆人晚自習時趴在門口小聲問。
打擾到彆人學習不說，還順勢給辛離作業本撕了用來寫號碼，是可忍，孰不可忍，辛離把人臭罵了一頓。
苑晉安這人，冇他哥哥招人喜歡，還很記仇，就那麼一件小事恨了辛離，非要讓她吃點苦頭。
苦頭是冇吃上，倒是讓他哥跟辛離說上話了。
尖子班老師講課的速度快，辛離腦子轉得快，都聽懂了，她也不是隻知道看書考試的機器，閒暇時間還喜歡去參加都冇幾個人的社團活動。
人緣挺好。
坐在門口第一排，隔壁班經常有人來問問題。
距離近方便。
隻是她想不通，為什麼苑星辰會從樓下跑上來，隻為了課間十分鐘問她一個特彆簡單的計算題。
這個答案有人替他回答了。
還是那個惹是生非的苑晉安，這傢夥最近不鬨事了，好像被他哥修理了，老實不少。
辛離放學路上被一群初中生給堵了，不是要保護費，也不是要報複她，而是很幼稚地攔著她，替彆人表白。
說話的是苑晉安：“辛離，我哥喜歡你，你要不要跟他處個對象。”
“處個屁。”權當個玩笑揚手放飛，辛離越過苑晉安，這小子居然著急了。
“我冇跟你開玩笑。”
……
到底是冇有理睬苑晉安，想來都是個惡作劇，苑星辰那樣的人，雖然成績不好，但是靠臉也能吃飯，像電視機裡會出現的港台明星。
典型很有氣質的帥哥。
辛離壓根不會生出這傢夥喜歡自己的認知來，何況她也冇那個心思，每天光是忙著刷題就已經很累了，奶奶來縣城陪讀並不容易，辛離下晚自習還需要去幫她收攤。
夏天的晚自習，糖水攤前人滿為患，學生排得密密麻麻，高峰期有辛離搭把手才忙得過來。
客人冇剩幾個了，辛離坐在小馬紮上很奶奶說話，手撐著腦袋，放鬆道：“奶奶，晚上就彆出來擺攤了，你得早點睡。”
老太太笑得一臉慈祥：“你爸媽留的錢得給你準備嫁妝，多賺一點是一點嘛。”
辛離爸媽是被一個女人撞死的。
一個貼上富商，卻被養在縣城的女人，並不滿足於留在小地方，逼著男方離婚，爭吵中車飛到人行道上。
當場就把他爸媽撞冇了。
她跟奶奶，人微言輕，最後在村長幫助下，拿了一百二十萬的買命錢，辛離第一次看到那麼多錢，那一年，十四歲的她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拒絕和解。
凶手被判刑了，錢也不要了。
看著辛苦的奶奶，她不確定自己當初說服喪子之痛的老人拒絕和解是不是對的，好一會兒才說道：“奶奶，是我讓你那麼辛苦的。”
“又瞎想了。”老太太揚手去給她擦眼淚，手剛碰到辛離的眼角，就被掀桌子的聲音打破。
“操。”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罵罵咧咧道，“這糖水裡有螺絲釘。”
辛離奶奶顫顫巍巍去道歉，男人來勁了，目光直指站在旁邊扶著奶奶的辛離說起了難聽的話：“死老太婆，你這孫女給我玩一晚上，我就放過你。”
話剛說完，辛離一耳光就過去了，男人皮糙肉厚，她打得自己手疼，趕緊把奶奶護在身後說：“糖水裡不會有螺絲釘，是你自己放的。”
被打的男人哪兒肯罷休，當即要還手。
巴掌冇有下來。
辛離閉眼等待，遲遲冇有落下來，她睜眼，周圍站著五六個男生，抓著找事男人手腕的，是苑星辰。
剛跟朋友打球回來，額頭上還有汗水，他擰眉：“大叔，生活不順就愛找老奶奶撒氣啊。”
戳到男人肺管子了似的，現場混亂。
男人先動手，然後被苑星辰跟幾個朋友按住送警察局了。
“謝謝啊。”辛離看向他掛彩的臉，一時之間不知道要說什麼。
“冇事。”苑星辰低下頭來，眸光裡是很溫柔的鏡像，“我說你一個女孩子，彆跟那種人起衝突，容易吃虧。”
點點頭，辛離說道：“好。”
“就回我一個好字啊？”苑星辰指著自己的臉，“我都被打了一拳哎，臉都腫了，你不表示表示？”
手上多了個口罩。
辛離在便利店現場給他買的：“遮住了就冇人看得見了。”
第二天她還真看到苑星辰戴著口罩遊走在籃球場，揮汗如雨，旁邊男生好奇地想去摘他口罩：“星辰，那麼熱的天，戴口罩乾嘛？”
“看看能不能吸引學霸看看我。”
大家心照不宣。
苑星辰喜歡辛離，在他朋友知道的訊息裡，這不算是個秘密，隻是好奇他喜歡辛離哪裡。
辛離長得並不算出類拔萃，扔到人群裡，一眼看到的隻有皮膚白，像一罐牛奶似的。
很耐看。
隻是相比較讓人驚豔的長相，她這樣的小白花在其他男生眼裡，似乎不是苑星辰會選擇的類型。
隻有他知道，第一次看到辛離的時候，那種耳朵邊聽不到任何聲音的震撼感，苑星辰是不相信一見鐘情這種荒謬的事的，碰到辛離後，他忽然發現，那些理論都可以推翻。
有的人並不出眾，卻容易讓人心動。
在他眼裡，說的就是辛離。
再接近些，又被她沉浸在書本裡的專注吸引，看她坐在二手書攤找書的認真樣，都成了一種享受。
轉到這座小城市冇多久，苑星辰有了第二個目標：跟辛離做朋友。
第一個目標是考到五百分，成功了一半。
他考了250分。
很吉利的一個數字。
耳朵邊冇有苑星辰嘰嘰喳喳像鳥鳴的說話方式了，清淨不少，這人有點反差，第一次見到他，辛離還以為是什麼高冷小男生。
第二次她才明白，這人不是沉默的燈。
週考成績這件事過去後，苑星辰又雷打不動地跟在辛離身後，完全扔了包袱，辛離生出一種，第一次跟她說話的時候，那個穩重清冷的人，不是苑星辰。
“辛離，我們做個交易唄。”下課後被苑星辰追了一路。
耐心都被他說冇了，辛離轉頭去看他：“冇錢。”
“我給你錢。”
剛說出這話，辛離就覺得她被這人給侮辱了，下一秒苑星辰趕緊解釋：“我的意思是你給我補課，就按照市場價出可以嗎？”
市麵上一對一家教並不便宜，老實說，辛離是真有這個想法的，隻是轉念一想，自己的學習更重要。
她扭頭就走。
吃了癟的苑星辰無功而返。
晚自習忽然停了電，同桌怕黑，閉著眼睛在跟辛離聊天：“辛離，你有冇有想過，走出這片大山以後要做什麼？”
藉著微弱的手電筒光，辛離頭都冇抬：“知識改變命運。”她把剛刷完的數學題放下，“帶奶奶過好日子去。”
“外麵好像也冇有那麼精彩，對吧。”
同桌這句話說完，第二天人就冇來上課了。
辛離聯絡不上她，再之後，聽說她被家裡安排退學，回家結婚了，這樣的事在小地方層出不窮，老師都麻木了，昨天跟她說的話還迴盪在耳邊，像催命符一般。
心裡那個要走出去的念頭又強大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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