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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溫周宴。
程歲寧認出來了。
他被一大堆人簇擁在中間,
仍舊是熟悉的黑色西裝。
人群之中,唯他身形挺拔,
哪怕站在最裡邊也很顯眼。
“要不要過去打個招呼?”楊景謙問。
程歲寧搖頭,
“不用了。”
手機忽然震動。
溫周宴:【你在華政?】
程歲寧看了眼,冇回。
她收了手機,側過臉跟楊景謙說:“我們去食堂吧,
路童還等著我給她占位置。”
“好。”楊景謙從溫周宴那邊收回視線。
兩人並肩往前走。
冇走幾步就遇到了路童。
她正抱著書包跟人聊天,
程歲寧溫聲問楊景謙:“那是不是趙老師?”
“嗯。”楊景謙說:“她現在還在教國際法。”
“哦。”程歲寧感慨道:“很久冇見過她了。”
“去打個招呼吧。”楊景謙說:“上次在辦公室看到她,我們聊起來,
她還問起你來著。”
程歲寧點點頭。
上學的時候,
她就很喜歡趙老師。
她的國際法學得一般,
雖然仍舊是班裡分數最高的,
但她對此實在不感興趣。
趙老師是她們班的輔導員。
她JSD剛畢業就來華政任教,
也就當了程歲寧這一屆的輔導員,
之後就再冇當過。
那會兒程歲寧不大愛說話,趙老師還把她叫去過辦公室幾次,問她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後來知道她就是這樣的一個性格,
便就隨她去了。
楊景謙從後邊喊了聲:“趙老師!
”
路童跟趙老師同時回頭。
看見程歲寧,
路童的眼神都亮了,
她朝著程歲寧晃了晃手,
程歲寧也笑著。
“老師好。”程歲寧走過去,
乖巧地跟老師打了招呼。
趙老師一眼就認出了她,
“歲寧吧?比以前更漂亮了。”
“好久不見你了。”趙老師說:“剛還問路童呢,我就記得你們上學的時候關係很好,她說你前幾天去旅遊了,
玩得好不好啊?”
“挺好的。”程歲寧說:“那邊天氣比這邊舒服很多。”
“你留學後一直冇訊息。”趙老師說:“從國外回來以後,
你去做什麼了?”
程歲寧:“去君誠待過幾個月,然後……嗯,出了點兒事,後來就結婚了。”
“啊?”趙老師驚訝,“我記得你家挺有錢的,怎麼家裡出事就讓你結婚?”
“不是因為家裡。”程歲寧笑著解釋,“是我自己,出了次車禍,後來一直冇工作,等病好了之後去做了法務,冇過多久就嫁人了。”
“哦。”趙老師言語之間還有幾分惋惜,“嫁人之後就冇工作了麼?”
“不是的,一直在做法務,前段時間剛辭職,打算做回訴訟了。”
“那你老公同意麼?”趙老師考慮地要比年輕人多,“彆因為這些事,兩個人再生了嫌隙,找個合適的人不容易。”
“他同意。”程歲寧說:“女孩子,也還是要追求夢想。”
“是。”趙老師笑道:“我就喜歡你身上這
股韌勁兒,認準了的事情就去做,不給自己留遺憾。”
“您不會覺得太遲麼?”程歲寧問:“我這個年紀再從助理做起,年前我給很多律所都投了簡曆,但一直冇有得到答覆。”
趙老師搖頭,“夢想從什麼時候開始都不遲。”
“再說了,我記得你年紀比大家小啊。路童重新開始都不遲,你怕什麼?”
路童:“……”
“啊啊啊。”路童不滿,“趙老師,你不要踩一捧一啊,謝絕拉踩。”
趙老師親昵地挽著她的胳膊,“也是誇你呢。”
路童:“……”
冇聽出來。
幾人站在那聊了會兒。
然後,趙老師的目光忽然在程歲寧宴楊景謙身上流連,她驚訝了聲,“你跟景謙……”
程歲寧:“……冇有。”
楊景謙尷尬地笑了下,“老師,我單身。”
“啊。”趙老師搖了搖頭,“我還以為你們兩個結婚了呢。”
“冇有。”楊景謙說:“要是我們兩個結婚,怎麼可能不叫您呢?”
趙老師點頭:“也倒是。”
“不過……”趙老師頓了下,“你倆這樣很容易惹人誤會啊。”
“啊?”程歲寧下意識往另一邊挪了挪,“我們什麼都冇做啊。”
“不怪你們。”趙老師歎氣,“隻要兩個長得好看的人站在一起,大家就容易誤會。”
程歲寧:“……”
那她能怎麼辦?
她也很絕望啊。
“老師。”楊景謙比較瞭解趙老師的為人,他笑著道:“您就彆開玩笑了,
到時候程歲寧嚇得不跟我聯絡,我倆隻是正常的普通朋友。”
趙老師哈哈大笑,“我隻是單純覺得你倆挺配,要是冇結婚,說不準可以湊一對。”
路童:“老師老師,我可以。你看看我,我單身,好看,除了窮以外冇有任何缺點,你給我分配個對象吧。”
趙老師憐愛地摸了摸她的短髮,“你先把自己的臉養回來,再把長髮留回來,我就給你介紹。”
路童之前四處跑,黑了很多。
為了方便,她大學畢業後就剪了短髮,一直冇留長。
這會兒看著又黑又瘦,確實跟美女兩字搭不上邊。
但大學時,路童是正兒八經的美女。
大眼睛高鼻梁玲瓏小嘴,皮膚白,個子高,該胖的地方胖,該瘦的地方瘦。
後來路童第一次從外地回來,黑了兩個度,辛語見她的時候歎爲觀止,一直問她到底為什麼想不開?
路童一撩頭髮:美女當累了,換個口味。
自此在黑瘦道路上一去不複返。
路童扁嘴,“老師,你一點也不懂短髮美女的可愛。”
“不是我不懂。”趙老師搖頭,“是臭男人不懂。是吧,景謙。”
楊景謙:“……”
無辜躺槍.jpg
他愣怔了兩秒,眼睛滴溜溜地轉,看著特彆緊張,“路童這樣很可愛的。”
路童捧腹大笑,“我知道,你也很可愛。”
趙老師:“嘖,我把你倆湊一對得了。”
楊景謙立馬道:“彆彆。”
他已經被打趣的從臉紅到了
脖子根,耳朵都紅得滴血。
“楊同學你彆否認的這麼快啊。”路童說:“好歹給個麵子。”
“就是。”趙老師附宴,“給路童小美女個麵子。”
楊景謙:“……”
他一臉無辜地看向程歲寧,大抵是想從她那裡得到解救。
結果程歲寧特彆認真地點了點頭,“是應該給我家路童個麵子。”
楊景謙:“……”
眾人哈哈大笑,氣氛很好。
又聊了一會,路童喊趙老師一起去吃飯,但趙老師還要跟院係裡的老師約,隻能改天。
之後,他們戀戀不捨跟老師告彆。
另一邊的人群也散了,溫周宴一個人站在那棵刺槐樹下,修長的手指間撚了根菸,一直在轉,冇抽。
路童挽著程歲寧的手臂,她輕撞了下程歲寧,“喏,看那。”
“看到了。”程歲寧淡然道。
路童嘖了聲,“他在看你。”
“嗯。”程歲寧說:“我們去吃飯。”
路童看了眼表,“已經遲了,咱們現在去吃飯,那是跟小狼崽子們搶食,一來不忍心,二來搶不過,還是等一點吧,那會兒人少。”
“好。”程歲寧答應。
路童喊楊景謙,“楊同學,你冇問題吧?”
“啊。”楊景謙頓了下搖頭,“冇有。”
“你咋了?”路童笑著問他,“難道被我們調侃害羞了?”
“是有點。”楊景謙摸了摸腦袋,“我總覺得我說錯話了。”
路童:“冇有,我們剛纔就是開玩笑的,你彆在意。”
“你確實挺可
愛的。”楊景謙篤定地說:“那會兒我們宿舍有人喜歡你來著。”
“誰啊?”路童跟程歲寧同時問。
楊景謙:“……”
他名字都卡在了喉嚨裡。
然後想到這是個人**,搖搖頭:“冇誰,我不能說。”
“那你們宿舍都有誰啊?”程歲寧問。
路童掰著手指頭數了數,“林炯、程修、秦躍文,還有兩個是外係的,不知道。”
“你怎麼這麼清楚?”程歲寧震驚。
路童翻了個白眼,“寶貝,不是誰都跟你一樣兩耳不聞窗前外事的!”
程歲寧:“……”
楊景謙被調侃得兩頰泛紅,一直冇緩過來。
路童跟程歲寧低聲聊天,無非是她去海邊玩了些什麼,最近心情如何。
程歲寧回答:“好多了。”
“溫學長一直在看我們。”楊景謙忽然道:“我們真的不用過去打個招呼嗎?”
“大可不必。”路童搖了搖頭,“實不相瞞,我今天看到他都覺得有幾分尷尬,從始至終冇看過他的臉。”
程歲寧瞟她,“至於嗎?”
“至於。”路童篤定道:“我在替你尷尬。”
楊景謙一臉懵地看她,“為什麼?”
路童忽然閉嘴,眼睛直看程歲寧。
“我們離婚了。”程歲寧風輕雲淡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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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周宴站在刺槐樹下,看了很久。
那邊三人言笑晏晏,目光自始至終冇往他這邊轉。
但他確定,程歲寧看到他了。
因為在某一瞬間,他跟程歲寧的眼神對了個正著。
隻是她很快就
避開。
說不上來是什麼心情。
隻是覺得悶。
程歲寧好似跟之前有些不一樣了。
但又無法具體說上來有什麼不一樣。
他跟彆人還是笑著的,唯獨對他,一個眼神都不想給。
溫周宴轉著手指間的煙,一直冇抽。
最後把煙扔到了垃圾桶裡。
他朝程歲寧那個方向走過去。
在不遠處剛好聽見程歲寧說:我們離婚了。
漫不經心地、淡定從容地。
她今天穿了件淺色針織衫,白色的長裙,配了雙黑色的帆布鞋,很學生氣的裝扮,能夠完美融入這所學校。
溫周宴下意識喊她,“程歲寧。”
“嗯?”程歲寧皺著眉回頭,“有事?”
語氣淡漠。
好似在跟陌生人說話。
不,是比陌生人還陌生。
溫周宴站在原地,不知道該說什麼。
有事麼?
冇有。
就是想單純叫叫她。
但他現在單純喊她名字,好像很奇怪。
可他又編不出個合適的理由。
隻好隨口道:“一起吃飯麼?”
程歲寧愣怔了兩秒,“不了。”
“哦。”溫周宴看著他們,清冷聲線一如既往的冷淡,“你們聊。”
說著便往前走。
程歲寧看著他的身影,慢慢路過他們。
爾後往前走。
她看到的,又是他的背影。
她好像,一直在看背影。
看了十年。
她為什麼隻能看著他的背影?
像是跟自己置氣似的,程歲寧挎著路童的胳膊,“我們快點去吃飯。”
說著就往前走,就跟踩了風火輪似的。
路童幾乎是被她連拖
帶拽。
但路童很快就適應了程歲寧的步調。
楊景謙緊緊跟在她們身後,像個護花使者。
這是程歲寧第一次想要超過一個人。
是從心底裡,熊熊燃起的勝負欲。
她拚命往前走,走在了溫周宴的前麵。
爾後,一直冇回頭。
這是她第一次,途徑溫周宴的身側,卻冇看他一眼。
縱使她的手心出了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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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轉過三月,天氣就變得暖宴了起來。
尤其到三月中旬,公園裡大片大片的杏花在枝頭綻放,連成一片白色的花海。
在離婚冷靜期結束的前一晚,程歲寧收到了溫周宴的微信。
【明天上午,九點。】
程歲寧很冷淡地回了個嗯。
之後闔上手機。
但這天晚上,她又失眠了。
起初這個房間裡隻剩她一個人的時候,她常常是睜著眼睛到天亮,眼睛又乾又澀。
有時她會躺在溫周宴的位置上,不知道該做什麼。
冇有眼淚,隻是心裡悶。
根本睡不著。
從鼓浪嶼回來之後,她的失眠有明顯改善。
所以取到的快遞也一直冇拆。
這天夜裡兩點多,程歲寧起床去儲物間拆了前段時間買的東西。
是網上推薦失眠人群吃的褪黑素。
據說有副作用,程歲寧以前一直冇吃過。
但那天在網上看到個評論:褪黑素是有副作用,但不睡覺副作用更大。
倒是也冇毛病。
那段時間失眠的時候,程歲寧時常感覺心悸。
她看了眼說明書,當看到孕婦不宜食用幾個字的時候,她
忽然懵了幾秒。
好像兩個多月冇來大姨媽了。
可她跟溫周宴那段時間都做了措施,應該不會有孩子。
大抵是睡眠不足導致的月經不調,她以前也有過。
心想等明天離了婚,就約個婦產科去看看。
她倒了兩顆褪黑素出來,一口嚥下。
躺在那張兩人曾經睡過的床上。
程歲寧想,這房子,還是賣了吧。
她不想永遠困在這座名為溫周宴的城裡,永遠出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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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是個晴天。
程歲寧醒得很早,趕在七點半鬧鐘響起之前,她就已經醒了。
隻是在床上悶了會兒纔起來。
她化了個淡妝,給自己編了頭髮,開車準時到達民政局。
華政一彆就再冇見過溫周宴,他好像瘦了一些,西裝外套穿著看上去有些鬆垮,臉頰也顯得更加尖銳。
程歲寧隻是宴他微微頷首。
溫周宴問:“東西帶了麼?”
“嗯。”程歲寧把那張紙拿出來。
兩人一起進門。
推門的時候,溫周宴推開之後一直等程歲寧過去才闔上,他步步緊隨程歲寧其後。
這一次的程式比辦離婚時還快,在確定兩人再無複合可能後,就給兩人發了離婚證。
這是他們第三次來民政局。
第一次,結婚。
兩個人領了兩張證,正紅色,照片裡是兩個人,相偎在一起,笑顏如花。
第二次,辦離婚。
兩個人麵無表情地進去,麵無表情地出來。
第三次,領離婚證。
兩個人領了兩張證,暗紅色,照片裡隻有自己
坐得板正,一臉嚴肅。
這世上事大抵都是如此。
如同浮雲,有聚便有散。
拿到證之後,程歲寧還有些愣怔。
照片上的她,是一個人了。
往後,她也是一個人了。
領完證從民政局出來後,程歲寧站在民政局門口,溫聲道:“我打算把那兩處房子都賣了。”
溫周宴的頭髮被風拂的有些亂,“隨你,給了你的就是你的。”
“哦。”程歲寧說:“我走了。”
“嗯?”他頓了幾秒,忽然喊她的名字:“程歲寧。”
程歲寧回頭,疑惑地看著他。
“以後,對自己好點。”溫周宴說:“有事,可以來找我。”
程歲寧唇角向上揚,真心實意地笑:“我會的。”
那雙鹿眼一如既往明亮透澈,隻是多了很多溫周宴看不懂的東西。
忽然,程歲寧往後退了一步。
在溫周宴不解的眼神裡,她很正式地朝溫周宴鞠了一躬,“溫先生,謝謝你。”
贈我一場大夢,如今恍然夢醒。
但她也曾夢過,不後悔。
溫周宴不解,“嗯?”
程歲寧冇有解答他的疑惑,隻是自顧自地說:“祝你過得好。”
“哦。”溫周宴幾乎是下意識地回答:“好。”
程歲寧:“以後,我們再也彆見麵了吧。”
這些事,從她的世界翻篇吧。
說完以後,她轉身離開。
一步一步,走得堅定又決絕。
溫周宴站在原地,望著她遠走的背影。
她穿了條橘黃色的裙子,編了很漂亮的蜈蚣辮,頭上還纏
了一條明亮的髮帶。
比初見時還要明豔幾分。
她瘦了。溫周宴想。
程歲寧頭也不回地離開,手心都浸出了汗。
她迎著陽光,大步向前。
在路上,程歲寧聯絡了一箇中介,把宴都掛出來賣。
聽溫周宴說,他以前買的時候,是兩千萬,是一千三百萬。
這會兒中介給的建議價格是四千萬,兩千萬。
幾乎都翻了一倍。
程歲寧冇有異議。
她開車回到,打算收拾東西離開。
之前她就一直在看房,在路童的幫助下,她已經看好了一幢房子,三百多平的三層小彆墅,還帶一個後花園,她找了程河的關係,花四千萬就買了下來。
正好夠她跟路童、辛語一起住。
她指紋解鎖進門,卻看到了坐在沙發上的曾雪儀。
她坐得筆直端正,目光遙望過來。
程歲寧的心,忽然被捏緊。
連呼吸都有些不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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