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外重生逢狹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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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宮外重生逢狹路

人生宛如做一個好長、好長的夢。

但柳汐知道，她並冇做夢，身心的痛楚讓她清楚：

她活了一次，死過一次。

她張開丹鳳眼。

天，層層烏雲蔽日。

地，荒野無人、雜草叢生。

京城，重重城牆包圍其中。

她的雙眼，回來了，眼前平淡無奇的景象，教她激動落淚，然後簡單的伸手擦淚，令她哭得更凶。

手，是她的手！冰冷的指尖溫度既陌生又新鮮。

跟陌王的手不同。

她想起了，陌王死前為她擦淚的手，那眷戀而溫熱的感覺，填補了她成了人彘的空洞。

“虎仲謝謝你……“這是她嬌氣的語聲，已經被遺忘的聲音。

上天讓她重生，天賜轉機，這次要活得不再一樣。

柳汐在心估量，她在十六歲這年重生。

現在是身處於京城近郊的一座荒廢的驛站，此處渺無人煙，離城鎮不近，馬車往來也需要花一個時辰。

當年她特意選了這山丘上的驛站，在這守了半天，為的就是抓住“成為皇後“的良機。

她知道“晴王虎琰“喜愛用這條人少偏僻，但相對快捷的路進入京城。他最有能力問鼎新皇的殿下，所以她就在這等，製造偶遇。

隻是世事難料，當初苦苦經營，滄海桑田過後，竟落得“人彘皇後“的可笑下場。

她仰望天空，烏雲更濃，雨也淅瀝淅瀝地開始落下，似乎有越下越大之勢。

上一世，她是在這場豪雨後纔來到驛站的，晴王虎琰也是雨後才經過此地，今世她卻在雨前到達，重生後的世界，跟從前的是不一樣嗎？

眼下最重要的是離開城郊，避過暴雨。

“噠噠噠——“急速的馬蹄聲踏著野草，在雨幕中馳騁，策騎的是一名披著黑鬥篷的壯漢。

好！是順風馬！

柳汐二話不說，冒著大雨便一個勁衝上前，攔在戰馬狂奔的路徑上，馬兒直衝過來，她一定被撞個血流滿臉，但她顧不了這些。

然而，栗色的駿馬冇像預想中般煞停，策騎的鬥篷男，反而馬鞭一落，讓馬兒從柳汐頭上，跳出完美弧度，馬蹄落地，便是直馳。

完全被無視了，可惡！

“衣冠禽獸！“看著黝黑的馬尾，柳汐狠狠地放聲大罵。

這一叫可好，字字鏗鏘地傳到鬥篷男的耳中，他猛然拉扯韁繩，“嘯——“的馬嘶，馬兒被煞停了步，乖乖地靜止著，男人拉了拉韁繩，策馬回到她的身前。

“再說看看？“一把盛勢淩人的男聲，從馬上壓下來。

“我說你衣—冠—禽—獸！“

柳汐豈會想到，這四宇纔是叫停馬的靈丹妙藥，不禁翻了翻白眼，氣得臉紅。

“哦？姑娘慧眼獨具，禽獸一說何以見得呢？“男人的玉石之聲向她提問。

“哼！這麼一位妙齡少女，在雨中招手截馬，就必然是想有事相求，你、你、你卻故意無視，如果你知道，還要迎頭策馬，你是人渣；如果你不知道，無意無視，你就是豬，長得這麼蠢，還不是禽獸？“

柳汐仰起標緻的小臉，跺著腿，伸出玉指指罵，舉手投足如市集上討價還價的潑婦。

“妳倒是把“公妳贏，字我輸“的戲碼玩得淋漓儘致。“男人似乎冇想到，她的橫蠻一次比一次厲害：

“喂！洗脫禽獸嫌疑的機會來了，快下馬，扶我上去吧，我全身都快濕透了，你懂得憐香惜玉嗎？“

柳汐一把利嘴，把話說得堂而皇之，借“洗脫禽獸嫌疑“來命令人，還要說得大發慈悲似的。

馬上的男人似乎也大開眼界，一下子也無法駁回她的歪理，甚至乎還認同了這是“洗脫嫌疑“的機會，神差鬼使一樣，竟依了她的命令，就翻身下馬。

男子下馬後，走到她的旁邊，她才驀然，這男魁梧壯碩，她的頭頂隻到他的下腹，這般身材真的是中原男子嗎？

他拉起了她濕滑的手，正要扶她上馬時，男子卻拉住了她，一本正經地追問：“這樣拉住一個姑孃的手，究竟是憐香惜玉，還是禽獸之舉，可以藉機行凶？“

男人的黑鬥篷覆著半邊的臉，令柳汐看不清他的臉龐，但嘴角上勾的笑意還能清晰入目。在她的眸子裡，這是打著良家婦女壞主意的邪笑，她雞皮疙瘩，但她不能怯，不能輸給他。

“藉機行凶？你是采花賊嗎？我告訴你，你笑得這樣猥瑣已經不合格了，采花賊不能明目張膽地猥瑣，知道嗎？要不然獵物都被你嚇跑。唉，你究竟懂不懂做采花賊花也采不成了，說你豬準冇錯。“

男子似乎被她搞得哭笑不得，覺得她的腦子是砸壞了，竟反過來要教他如何“采花“。

雨越下越大，她整個人好似與暴雨合二為一了，長髮的末梢還滴滴答答的下著水珠。

臉上也是，一條條的水線，從額角滑到下頜。男人看著她，這一刻才發現她既誘人又標緻的五官。

她清麗脫俗的素雪絹裙也緊貼在身，把那豐盈婀娜的身材勾勒得淋漓儘致，一副出浴後的模樣，真的是一朵惹人胃口的“花“！

“本公子是流連花滿樓的常客，鎮店的花魁喜歡用濕衣出浴來招客，妳這模樣跟那一樣，吸引！“

男人野性地抓了抓充滿鬍渣的下巴，然後審視的目光在她濕漉的身上遊走，雖然黑鬥篷遮蓋了半邊臉，看不清全貌，但色迷迷的氣息放肆亂竄，她確切地意識到，自己招來的也許不是“馬“，而是一隻“狼“，色迷心竅的大灰狼！

“然後呢～本公子剛纔在想，以傳授采花技術之名，在暴雨中招客為實，妳這是青樓妓女勾客的新花招嗎，對嗎？“

男人頂著濕透的鬥篷頭笠，雨水劃過古銅的兩頰，露出詭異的笑容，抓住她的手又緊了緊，讓她更難掙脫，然後又朝她迫近一步。

“彆、彆過來！我會叫，叫得很大聲！“

柳汐凶狠地警告他，冇想到她重生馬上遇上一隻大色狼！

“嗬～在這荒野大叫，除了用來誘惑我外，還有誰理妳？叫啊，我最喜歡聽，看看妳有冇有混青樓的本錢。“

或許是她一身濕透的模樣，惹起男人的忽發其想，但拉扯到青樓真是罪不可恕！

她好歹也是個未出閣的閏女啊，是可忍孰不可忍：

“禽獸！還把本小姐當是花魁？“

“花魁？那間青樓如此不幸啊？“男人的竊笑引起她的疑惑：

“為什麼不幸啊？“

“花魁是青樓的名妓，青樓也分三六九等，妳既非傾國傾城，也聒噪趕客，連四品的流鶯也當不上。“男人玩味地續說：

“讓妳當花魁，不足一月便會關門大吉，妳說，是不是不幸啊？“

那料柳汐激不起，花容震怒：“膽敢汙辱本小姐！本小姐跟你同歸於儘！“

說時遲那時快，驚見柳汐抽袖、擡腿，腿高高一揚，便朝馬的屁股猛踢！

“嘶嘶“馬叫拔地而起，受驚飛奔，流星火雨般飛離二人視線，男人驚魂甫定，就隻剩雨箭撲臉，他那匹名馬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柳汐神氣地仰起鼻子哼聲，氣得男子七竅生氣：“賤婦！“

“不錯！屁股結實，踢上去的感覺就不一樣，好馬、好馬！“

男人終於甩開她的手，她利落地拍著手，一副“我勝利了“的模樣。

那料，柳汐意猶未儘，繼續火上澆油，引火**，她手掌在額角搭小架，仰臉遠眺：

“好馬兒，跑遠點跑快點，跟著如此不濟的主人也是害了你，迴歸自然找隻好母馬，養妻活兒，下次要馬眼識主啦！世上像本小姐如此善心一踢的，已經賣少見少啦！“

變本加厲的風涼話令男子氣得死去活來，心裡不斷安撫自己：好男不與女鬥。

他怒火竟然如覆上沙堆，滅了不少，他也驚訝自己的容忍力，平心靜氣地道：

“好了，妳踢走了我的寶馬，現在誰也回不到城，妳高興啦？“

“當然！“

她趾高氣揚地說，她說過她這一生一定要活得不悔，當然也包括這同歸於終的終極一踢。

突然，男子臉上怒氣消去，神色有異，先是嚴肅眯眼，似聆聽什麼聲音，然後得逞地笑了笑，調戲道：

“小流鶯，看來你得求我啦？“

“我乾嘛求你，你失心瘋啦？“

她很快就明白男人的話了。片刻，四麵八方傳來野獸的低嗚聲，她左顧右盼，驚見幾頭餓狼從潛伏的岩石間走來。

“人家說美人招蜂浪蝶，妳倒是奇葩，招餓狼。“

男人嘴上風涼，欣賞著她鐵青的臉色，心情甚為舒暢，手指著卻按住腰間的劍柄，暗示自己有除狼之力，大快人心地道：

“妳要是乖乖求我救救妳的話，說不定，我會大發慈悲喔？“

“你彆欺人太甚！“

暴雨嘩啦，本來就影響著狼的聽覺，但柳汐這如獅的咆哮可好，將他們的位置暴露了，餓狼便循聲迫近，從岩群中爬過來……

“本小姐，妳知道我跟妳的差距在哪嗎？“男人話中之意，似乎是把她當作姓“本“名“小姐“的人了。

“男和女。“

“錯，是我會武功，而妳手無縛雞之力。“

說罷，男人便蹬腿飛身，躍到掛著“驛“旗幟的高架上，他側臥橫枝上，單手支著頭，翹起兩郎腿，嘴還叼著根撿來的枯葉，即是淋著冷雨，心情也愉悅得很。

見他一副看好戲的模樣，她便氣得臉紅耳赤，死去活來地咆哮：

“人渣！你給本小姐滾下來！惻隱之心的聖賢書你冇念過嗎？小孩入水井也會捨命相救，你呢？“

“哈？妳都喚我人渣啦，還說什麼惻隱呢？本小姐妳聽好，我絕非不救，隻要妳求我的話，我便隨便揮下劍，順便救救某隻落難的流鶯。“

“求你？哼，我求狼群彆咬我，也不會求你這人渣！你省省吧！“

柳汐仰頭又是吼叫，這次她氣壞了，在地上撿了一塊小石，用力擲向那高高在上的混蛋，豈料她臂力不佳，石子還不到男人的邊上，便隨“嘩啦“的豪雨落下。

旗幟架上，男人忍俊不禁，似乎在取笑她的不自量力。

正當她為打空的石子失落時，身後傳來“嘶嘶“的低吼聲，循聲回望，伺機而動的狼群隻剩幾五步之遙！

“啊！“她魂飛魄散，猛然尖叫，疾步後退，剛退兩步，繡花鞋踩上濕潤的卵石，一不留神便朝地趴下，汙水迎麵擊濺，弄得一身汙水。

她的手正要撐起身子，便有一頭土狼冒雨撲上，半空中張開血盆大開，利齒閃出銀芒，唾液從上滴下，濺濕雪肌，餓狼惡臭的口氣亦從頭壓下。

再下一秒狼的利齒已經噬下！

天啊！

前世，野狗奪去她最後一口氣。

今世，竟然要斷送在土狼的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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