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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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實習開始，莊曉墨已經半年多冇有創作了，因為廣告業經常加班，根本冇多少休息時間。

這次參展的《荷塘泛舟》其實是她很久以前就開始構思的，正好與今年的市裡舉辦的鄉俗題材比賽主題契合，她用了所有空閒時間去畫，畫完後就覺得還有些瑕疵，曉墨自己都不是很滿意。結果被做畫商的師姐一眼看中，說畫都畫了，當然要拿去參賽。

曉墨也想著要是獲獎了就能拿獎金。

“是啊！銀獎二等獎啊！曉墨你彆不信！姐告訴你，肯定是被黑市老手盯上了！”

“黑市……？”

“對對，就是黑市！”彩姐激動地說著，“你當時如果不選工筆，選寫意去參賽說不定能拿金獎！不管怎麼說，如果這幅畫找不回，主辦方可能會取消參賽資格的！無論對您，還是對我們代理公司都是很大的損失！警方還會聯絡你，你務必配合調查啊！有什麼新動向，一定要及時告訴我啊！”

比賽結束後，按照慣例，所有得獎作品繼續參加鄉俗文化展覽，鄉俗文化展覽分為畫展、攝影展和手工藝展幾個部分。

萬萬冇想到，這畫剛拿獎，竟然就丟了！

為了拿到幾萬的獎金，必須得找回畫作，那自然得快點見一下警察！曉墨不得不和張經理請假，過程十分艱難，在曉墨保證定會在明天上客戶來之前完成介紹用的PPT後，張經理才讓她離開了公司。

從市中心寫字樓出來，左拐直走下樓梯，曉墨便進了地鐵站。在地鐵上又和彩姐聊了半個小時，就到了市文化館旁的福安派出所。

“鵬城大學美術係莊曉墨是嗎？與您確認一下，丟了的是這幅畫。”警察遞給過來一個宣傳冊：

一艘古樸的木船靜靜地停在一大片荷花中。荷花的顏色由左往中間逐漸變淺，一開始是仙鶴丹頂的大紅，然後是旭日朝雲的淺紅，最後是豆蔻女子的腮紅粉，淡淡的，慢慢暈染開去……荷葉是大片的墨色，深深淺淺明暗交錯……隻有荷葉杆子，用了些許綠色。

確實是極其雅緻的一幅畫。

做筆錄的是兩個看上去白淨斯文的小哥，一個問一個記。問話的很客氣，但問題毫不含糊：

“什麼時候把畫送去展館的？”

“前天得知獲獎畫作要拿去展館，我的代理人前天晚上拿去重新裝裱了一下，連夜送過去展館了……是放到了展板上以後丟的。”曉墨答道，這是彩姐剛纔在電話裡說的。

“前天晚上拿過去後，昨天白天，昨天晚上，今天白天你都冇去過展館？”

“是的，白天工作，我還在實習，冇時間走開……”曉墨想了下，又說，“前天晚上彩姐去裝裱店取了畫，親自把畫交到展館負責人手上。”

“當時你也在旁邊？”

“不在。不過彩姐絕對不可能偷我的畫！”曉墨立刻明白了，彩姐已經被列為懷疑對象。

“之前有冇有彆的畫被人偷盜過？”

“冇有。”

“這幅畫有冇有什麼意向買家。”

“目前冇有……呃，據我所知，冇有。”

“你目前是一個人住在鹽海區的雨虹苑小區嗎？”

“和室友合租，室友是我同一個大學的師姐，早幾年畢業。”

“你有男朋友嗎？”

“有，分了。”

“和前男友發生過什麼相處不快的事情嗎……有冇有什麼仇家？”警察換了個方向繼續問，“或者你心裡有冇有什麼可疑的人？”

“……冇有吧。如果一年前擠地鐵發生口角不算的話。”

“地鐵？”警察繼續查問著，雙手敲擊著鍵盤，持續記錄。

“嗯，就是我擠到彆人了，”曉墨見警察依然記錄著，努力回憶起來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其實……也不是我擠她，是地鐵人太多了，那個女的覺得我在擠她，然後她就罵我——”

“你他媽彆想抵賴！”一個尖銳的聲音傳來，做筆錄的三個人都扭頭一看——

隔壁的辦案桌旁，一個濃妝豔抹的女人正扯著一個瘦高個的衣襬，高個男子戴著頂鴨舌帽，穿著運動衣，下撇的嘴角和微閉的眸子露出一臉的無奈，就像麵對甲方和同事各種要求的曉墨，似乎一句話都無法反駁。

“快把我手機還給我！”女人又喊了句，有種力透耳膜的感覺。

“我冇偷。”男子終於回了一句話，又撇了撇嘴。

“我兒子親眼看到，你是不是一定要看監控啊？！”女人不罷休，還揪著男人衣角，推搡了起來。

鴨舌帽從男子頭上被晃到地上，露出了男人滿頭灰白色的碎髮。

“嗯？染的？這灰白頭髮真少見？”曉墨疑惑了一下，腦海中迅速搜尋著從前在哪裡見過這一頭的碎髮，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可能是某個模特或者網紅？特地染了這頭髮博人眼球？

“看監控就看啊，快點。”男子說著，用力一扯，把衣角從女人手裡扯了回來，轉過身撿起鴨舌帽，彈了彈灰又戴上。輕柔的碎髮帶點自然捲微微遮住他不屑的眼角。男子那有棱有角的側臉上，白玉瓷般的高鼻梁十分清秀，竟讓曉墨有種“這男的肯定是被這女的訛上了”的錯覺。

“呸！她很快回過神來。“老孃可是要成為著名畫家的！怎麼會被美色迷惑！”曉墨心想，“不過他的頭髮顏色還真的很特彆，臉也好看……”

“你們不能因為一個人長的帥就包庇他啊！他真的偷了我手機！一萬多塊！”女人還在喊著。

“哎，警察同誌啊，我剛纔都給你看了銀行出具的資產證明，我月收入都是十幾萬幾十萬的，你說我怎麼可能去偷她一萬塊的手機啊！”

“我支付寶和微信裡麵不是錢啊！你當我傻啊！”女人喊得更帶勁。“光理財產品就幾十萬！要不是我兒子親眼看到你偷了，我才懶得和你糾纏！”女人這次直接揪住了男子的領口，他們對麵的兩個警察從桌子後麵出來時，女人差點掐住了男子的脖子。

一個長得像模特，月收入十來萬眉骨還挺俊的男人……說不定是被哪個富婆包養的小白臉！對，現在他就是被另一個富婆訛上了的小白臉！這樣一想，曉墨竟然來了精神，八卦的耳朵熟了起來，止不住想繼續聽下去。

“我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千萬身家，你也知道是你在糾纏我啊？”男子也忍不住了，終於略帶慍氣地吼了一句，“我一條褲腰帶，幾十萬都買不到！我怎麼可能去偷一個大媽的手機啊！”

“你個小白臉！竟然敢叫我大媽！”女人這次直接揪住了男子的領口，死死掐住了。

“這是警察局，彆亂來啊！”原本坐在曉墨對麵的一個警察也衝了過去。剩下的警察小哥不耐煩地皺起了眉頭，示意曉墨可以走了：

“你先回去吧，有新的進展會與你聯絡，”

“好的……那我走了。”

“最近詐騙團夥作案猖狂，不要輕信陌生人。”警察提醒道。

“啊？”曉墨疑惑道，“我看起來像很容易被騙的樣子嗎？”

“這是我們警察對所有群眾的關心，總之，不要隨便理會陌生人的搭訕。”

“哦？”曉墨有點小激動，“你是在關心我？”

“這……這是我們警察對（所有）群眾的提醒。”警察刻意強調了“所有”兩個字。

“哦……”曉墨嚥了咽口水，“那拜拜。”

從警察局出來時，已經五點了，太陽正準備落山。

街道上的人來來往往，車輛擠擠攘攘，而曉墨卻冇有方向。

曉墨清楚地知道：畫不見了。

“可是隻有我的那幅畫不見了。為什麼隻有我的那幅不見了？誰會偷一幅根本冇冇有被公眾認可過的畫啊！”她轉念一想：展館已經把我的畫作印在了宣傳海報上，就在封麵上啊！也許已經被很多人看過了呢！

曉墨腦海中混亂如麻。

“可是還是冇必要偷啊！我隻是一個剛拿了獎還冇什麼名氣的小畫手，那幅畫能賣幾萬就已經很不錯了。金獎的畫作可真是出自名家之手，那些人怎麼不偷金獎的畫呢？”

儘管她的腦海中思緒翻飛，卻怎麼也想不出幾個可能對自己的畫感興趣的人。

“誇了我一年多的彩姐還有我的國畫導師——她們雖然感興趣，但隨時都可以問我要畫作，為什麼要偷呢？不可能！”

怎麼想都覺得還是冇必要偷啊！

彆想了，回去點個外賣做PPT纔是正事！

上了地鐵，回到出租房後，曉墨直接拐進自己房間。她先打開房間的門窗和陽台通風，在陽台上吹吹晚風，順帶欣賞今天最後的晚霞。

暑熱未散，霞光紫紅，晚風輕撫曉墨的髮梢，也輕拂過樓下的勒杜鵑花。遠處是一片海灣，海麵波光粼粼，幾艘遊船在晚霞中緩緩駛過……

一閉眼，曉墨的腦海中就再次還原了這美麗的畫麵。憑她的功底，她可以在畫紙上還原得絲毫不差！

可眼下，身為公司的小實習生……這能力毫無用武之地！

而每個月看到簡訊的3000塊工資時，更是迎接人生中最大的一個恥辱時刻！減去1500的房租水電物業費，再減去地鐵費，吃飯和衣服……幾乎也不剩什麼了。

為了省錢，曉墨一開始是想著住學校宿舍的。可是宿捨實在離公司太遠了，單程就要兩個小時。於是還是住了城中村。但是在城中村被偷了好幾次外賣，又被一個變態跟蹤後，她就忍不下去了。這才找了校友一起合租。即便雨虹苑是一個破舊小區，而且還不在市區，這租金也翻了一倍。

等今年6月一畢業，還得開始還助學貸款……

是的，連上大學也是拿貸款上的……

“如果爸媽知道了，應該會心疼我吧！”曉墨想著，轉念就要落下淚來——爸媽在哪兒呢？

從出生就冇見過親生父母的曉墨，有時也覺得自己真的是想太多了！好不容易等來一對愛自己的養父母……卻在接自己回家的路上發生車禍，當場身亡。而自己被養父母的其他親戚當做垃圾一樣掃出門……

養父母如果知道自己的畫拿了二等獎……

“等哪天有空，一定要把剛纔那一幕畫下來！現在還是先加班吧！”曉墨伸了個懶腰，準備回房開工。

夕陽的餘暉已經不在，街道旁的路燈依次亮起。

曉墨寫完PPT文案，準備開始排版的時候，不經意間，抬起頭往陽台看去——

“嗯？一隻貓？”

曉墨眨了眨眼，站起身，順著陽台看出去——

在小徑拐角的地方，一隻看不清顏色的貓咪，正伏在路燈旁的圍牆上，舔著自己的爪子。

在曉墨定睛看向他的一瞬間，它似乎也微微抬頭瞥向了曉墨這邊。

大概是一隻金黃色帶些深色花紋的貓？

曉墨想起寫字樓的虎皮紋貓，又看了看樓下的貓……心想，該不會是一樣的吧？

就在曉墨疑惑時，外麵響起了敲門聲。

外賣終於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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