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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近乎凝結。

豔陽與陰影的分割中,薑淩書與自己的跟蹤對象麵麵相覷。

薑淩書麵上並無波動,實則心裡詫異又懵圈,一個勁呼喚係統,如願場上多填了三五秒的尷尬,無濟於事。

麵前的人輕咳兩聲,臉上掛著如沐春風的笑。

薑淩書在思索解決方案時,不忘想:女主演技真的出神入化。

“你怎麼來這裡了,淩書?”

輕輕軟軟的語氣,像顆冰激淩口味的舒芙蕾,餅麵還加了奧利奧。

不過數步之隔,薑淩書卻能感受到微妙的身高差。幾厘米而已,薑淩書的眼對陸嶼的眉和前額。

看著陸嶼的乖順模樣,薑淩書想起後文對她黑化後的描寫:

“甦醒後,撫摸著坑窪的後頸皮膚,陸嶼心中激起前所未有的暗念。事到如今,她纔對這個暴虐、陰狠的Alpha徹底死心,昔日溫柔待她的場景被一次次的強行標記、灌藥、打罵所取代。曾堅信薑淩書口中之‘愛’的omega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不惜一切代價、血債血還的陸嶼。”

“不屬於陸嶼的血漾了滿身,浸透冗密的黑色髮絲,心中之火與身後之火一般熱烈。這是她的得償所願,日思夜想。如今親手踐而行之。”

“她該欣喜若狂,或是如釋重負。找個酒吧通宵暢飲,挽個朋友慶祝新生。本該是這樣的。但陸嶼什麼都感受不到。什麼時候開始的,好像自捅進薑淩書的第一刀起,她的肺部便無法呼吸了。而那心火,也已經燒乾臟腑。”

“陸嶼在最後一部書的夾頁裡寫:‘絕望之中,主角做出的選擇是自殺而非絕望抱負——這無疑會成為全書最大的爭議點,但我並不後悔後悔。相反,我因這樣的情節愉悅不已。’那是她的最後一本書,半個月後,她的屍體於家中浴缸中被髮現。陸嶼死於割腕自殺。”

“見證過黑白交織的愛與仇恨,跨越自己所書與他者之言。陸嶼深詣:死亡改變不了一切。一味將跨越過去的解決方法視為解決施害者的人,不可能發現自己處於心理層麵無可脫離的泥潭。她隻是從一開始就輸了。”

而此刻,薑淩書腦中浴血的陸嶼與現實陰影之中把玩白色耳機線,輕抿嘴角的陸嶼重合。

怎麼說呢,薑淩書鬆了一口氣。

幸好現在結婚不到一個月。

也幸好陸嶼的心理疾病還冇堆積成山。

一如既往把情感波動都放在了心裡,眼眸隻是低俯。薑淩書半遮半掩望向陸嶼,吸了一口氣。

她打算用點快節奏的方案了。

把飲料和小吃盒貼牆放下,薑淩書麵色一變,快步衝陸嶼而來,跌跌撞撞,在半米處停步,慢慢屈膝,跪在陸嶼麵前,麵露驚惶,眼朝塵埃。

“都怪我陸嶼,都是我的錯,求求你原諒我吧。”

這當然隻換來陸嶼的微怔,與隨機而來的恐懼,她立馬上前想扶薑淩書起來。

“淩書你、怎麼了?”

下跪的傢夥左手掌心貼地,右手拉住陸嶼遞過來的手拉住不放,冇有起身的意思。

“我、我昨晚做了一個夢。夢裡有個神仙,說我壽命已儘。祂告訴我,我薑淩書從小欺男霸女,不學無術,善惡不分,待妻子也不誠心儘意,本該墮入無間地獄。”

“我自然不肯,一個勁求祂饒我一命,聲嘶力竭、聲淚俱下,祂終於同意予我暫時性的一月壽命,前提是認真做人,改過自新,尤其是對自己的妻子多加陪伴。”

成功把眼淚擠出來,薑淩書終於抬頭和暗黃色眸子對視。

“我、我以後一定改,陸嶼,你信我,我一定對你嗬護有佳,我再也不花心去外麵找女人了,心裡隻有你一個!”

她在沙土上跪著,仰視陸嶼背光的身形,把嘴唇咬白,淚眼婆娑地慢慢呼氣吸氣。

薑淩書能察覺到,陸嶼在看著她,她能想象那是什麼樣的眼神:懷疑、茫然、不可思議。

陸嶼也真的不出聲,雙手背在身後直挺站立,似乎已從開始的恐懼變到遲疑。

突然填補自己剛纔冇記起的設定,薑淩書艱難開口:“為了懲罰我,神仙大人拿走了我對資訊素的……生理反應。”

這台詞對一個偏麵癱來說難度有些過高了。要她在陸嶼麵前演戲比在巷子裡空手辦十幾二十個人難多了。

聽到上句,陸嶼終於不沉默了。她小聲地問:“那是、真的嗎?你是不是再也不能標記了?”

薑淩書猶豫後實話實說。

“標記照常,但無論對omega還是alpha的資訊素都不會產生生理刺激。”

“——神仙是這麼說的。”

她儘力表現出喪失alpha尊嚴般的悲痛與不甘。

“所以陸嶼,嶼嶼,陸姐姐,你放心吧,從今以後,我一定對你好,我再也不做傷害你的事。你……你要離婚我也不說一個不字!”

出口後才發現這是一句相當經典的承諾。

很多穿過去的渣a好像都愛說這句。

薑淩書跪得端端正正,低頭認罰。

“你想打我、罵我,就做吧,我一定讓你過上好日子,再也不讓你難過。”

陸嶼在想什麼,回憶原身過往對她的傷害,還是以為自己仍在騙她,半信半疑還是既往不咎?

原身對她做的事,在某種程度上比上不足比下有餘,陸嶼還冇來得及受到多少實際傷害,日後墮落源頭處所的炸彈卻已經完整埋下。

薑淩書在一個不好不壞的時間點取代了原本的薑淩書。

甚至陸嶼都很難有可定性的必然反應。

甚至現在的陸嶼要報複、反擊些什麼都顯得時候未到、不正不當。

前進或迷失的選擇將她揉碎其中,處於漩渦中央的陸嶼,隻能在被迫接受她的alpha的同時痛斥自己的沉淪。

夢中罪魁禍首的樣子亦越發模糊:

是薑淩書,還是陸嶼她自己?

想到這裡,薑淩書微歎口氣。

那就由自己幫陸嶼一把。

突如其來,薑淩書猛躬下身軀,死死捂住前胸,吐出一口鮮血。

她接著把身子伏得更低,額頭幾乎磕上水泥地麵,連哭帶喊著:

“神仙大人,我不是有意隱瞞的,我說,我全都說!”

“陸嶼,我其實還有事瞞你!”

結果隻是一瞬間,但薑淩書看到了。陸嶼臉上確確實實出現了錯愕。

“你的雙親、他們其實,並不是車禍死的,是被我父親害死的,他們……他們擋了我家的路,他們想讓我家的產業灰飛煙滅,我父親不得不動手!一直扶養你長大的小姨,是我上門警告她不再給你提供生活費的!我甚至……甚至還和人承諾要把你分給狐朋狗友玩……都怪我,我是個無可救藥的人渣!”

“全是我的錯,全是我的錯!但我保證,我保證……之後你的人生,會平平安安,我會保護你,冇有人能傷害你了!”

她在心裡囤的那口氣,終於能夠一口氣撥出。

這是一個極端的解決方法。

不隻是把陸嶼的迷惘、茫然,全都轉化為對薑淩書的憎恨。她要讓陸嶼清楚,自己是一個受害者,且馬上會成為一個複仇者。

凶手其實有很多。導致陸嶼父母死亡的火災、小姨的經濟困難、原身的惡、原身朋友的惡……連社會大環境都可以扯上關係。

但唯獨一個人,唯獨陸嶼自己,絕對不是凶手。

薑淩書就是想讓陸嶼明白這個

恍然之中,一雙手輕輕搭在薑淩書肩膀。

她冇來得及抬頭去看,就感受到壓在肩上的重量。

——陸嶼稍俯下身,大腿壓得筆直,幾乎要靠上薑淩書的前胸。

純黑色的淩亂髮絲輕貼在薑淩書的側臉,指肚在薑淩書的臉上蹭了一下。

一抹碎髮被撩起,頗有曖昧不清的意思。

“既然你要對我唯命是從,那麼……”

陸嶼的聲音從右耳耳側傳過來。

“幫我一下。或者說,標記。”

薑淩書不願承認,但她真的冇注意到那個事實:

不知何時起,周遭已是控製不住的葡萄香氣。

薑淩書:……

雖然想象不出來你要乾什麼但我們還是回車上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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