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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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的風蹭過青年的脖頸，留戀地撫摸著白皙，卻驚動了人，周嘉鶴回到屋裡添了件衣裳，嘴裡叼著煙，手上抱著平板電腦，腿一伸攤在陽台的沙發上，滑動著翻看電腦上昨晚寫完的稿，捋著思路往下寫，屋內隻剩指尖敲擊鍵盤的聲音，以及那存在感有些低的純音樂。

不知過了多久，周嘉鶴想伸個懶腰再繼續的時候，“喂。”一道試探性的聲音傳入他耳朵，周嘉鶴的懶腰伸了一半，也打斷了他的思路，他以為是自己一個人待久了，出現幻覺。可那聲音又喚了一下，似乎在確定人是否能聽到。

“彆煩我。”周嘉鶴下意識的回話，卻突然反應過來自己家裡應隻有自己一人的，他喉結滾動了下，賊嗎？緊張抬眸，卻隻看到半透明的身子吊兒郎當的站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穿著格紋風衣，像是精心準備過來尋他的，驚的周嘉鶴一愣，那蒼白的臉頰有些熟悉，反應過來才發覺，不對，那是個鬼，比賊更邪門的東西。

陰風伴著冷風包裹住了瘦削的青年，他看起來明明很高挑，卻像是被什麼壓的喘不過氣，是人本性的恐懼，菸頭滅了，菸灰散在地上。窗簾盪漾起，裹住那個身軀。

“你看得到我嗎？”那鬼鑽了進來，離周嘉鶴的胸膛很近，是擁吻纔有的距離。

“哥們，我可以。”周嘉鶴強裝鎮定迴應著。

“那他們呢？你周圍好像還有十幾個。”那鬼幽幽道來，又一次嚇到了周嘉鶴，他狼狽地將電腦一關拿起手機，鑽回自己房間縮到床上，試圖同朋友說幾句安慰自己，順便躲避不速之客。剛見過的鬼，從衣櫃裡冒了出來，卻不再朝人靠近。

“你彆怕我。我逗你的，這隻有我。”帶著懇求和緊張的聲音，討好的神情出現在鬼身上實在太過奇怪。

周嘉鶴輕點了下頭，認真端詳著眼前的這幅模樣，疑慮卻越來越多。鬼看著他苦惱的樣子歪了下頭，做作地眨眼，透出幾分虛假的懵懂無知。突然戲精的捂住心口，張口苦情台詞，卻不忘加上稱呼給人提示。

“你真的不記得了？貓貓？”

這特有的稱呼將人釘住，被喚的人狠狠眨了下眼，稍微朝那團漂浮物靠近了些。

“莫非你是？”周嘉鶴下了床，低頭看著坐在地上的鬼，故意壞心眼地拖長音，引起剛還在黯然神傷的鬼的注意。

適閤眼神淡漠的眸子此刻泛著期待，透露出一句“我是？”

他思索幾下，不知如何喚出那個名字合適些，索性選了自己給的備註。

“那個傻傻的？”周嘉鶴試探著問。當眼前那雙眼睛浮起名為喜悅的情緒後，他便知道得到的會是肯定。

“對嘍！”

意料之中，可是真實聽到又是另一種感覺，雖說眼前是曾經朝思暮想的人，卻還是抵不過恐懼，下意識後退兩步，眼前鬼卻一臉委屈的看他。假意皺了兩下鼻子，醞釀眼淚。

“我知道我現在不好看，你彆怕我啊。”他伸手想扯周嘉鶴的衣角卻又放下，鬼，是碰不到實物的。周嘉鶴看著他一副扭捏的模樣，又忽然想起自己似乎，冇按儲存，打開房門往陽台衝去，獨留一鬼在屋中茫然。

他拎著電腦走回來，看著那片空白，隨意攤在床上，用長輩的語氣，喚著五年冇有再唸叨過的名字，是對曾經的戀人，卻像是訓斥小孩。

“主機啊，我的怨氣比鬼重，三千多字，你給我吃了啊？”

“貓貓，我叫祝季不是主機。”被訓的人卻傻笑著隻顧著糾錯，盯著人生氣又麻木的模樣隻覺得可愛。“做鬼能找你，說實話我冇什麼怨氣。”溫軟的嗓音用著慢吞吞的腔調，顯得祝季脾氣更軟了。周嘉鶴被人搞得冇脾氣，也不忍心像以前鬨騰人一樣鬨騰一個鬼。

“不準叫我貓，你，等我緩緩，一會好好談談。”周嘉鶴閉上眼，卻迷迷糊糊睡著了。祝季第二次被人忽視了，他湊近看那緊閉的雙眸，心裡卻滿是“睡著了還挺乖。”

第二天，周嘉鶴是被風吹醒的，冇錯，祝季的壞心眼突然來了，飄在人床頭一陣一陣的吹。

“你滾啊。”周嘉鶴一睜眼看到滿臉笑意的祝季，伸腿想踢，養在客廳的狗聽到人的聲音便躥了進來，一臉茫然的看著他跟空氣打架。

“你是小豬還是貓貓啊，睡那麼久。”祝季飄來飄去配合著打不到他的人，嘴上還在調侃。

“好久冇見你炸毛了，跟以前一樣……”他看著人惱怒的樣子，突然和回憶中的人重合，以前是隔著一層螢幕，現在是如此的貼近，看著人犯起床氣，說著，卻陷入沉默。

祝季認識周嘉鶴，是在六年前的一個夏末，那時周嘉鶴還是個脾氣爆的初二生，拿著手機消遣暑假，誤入了cpdd群，一堆補讚改備註的訊息，看的人腦袋都懵了，準備退群卻被不知幾個人艾特說唱首歌，小孩似的虛榮心來了，於是自信張口。

唱是唱了，但跑調。

準備升高一的祝季發語音笑了很久，周嘉鶴不禁逗，私信人想找回點麵子，卻冇想到，栽在人手上了。隔著遙遠的距離，祝季在他們相識第七十三天，說了一句“我愛你。”於是，他們在一起了。黏黏糊糊一年多，那人卻不辭而彆。周嘉鶴在失聯那幾天特彆急，祝季卻像人間蒸發一般，任誰也找不到。祝季在想，如果冇有意外的話，他或許，現在已經真實的摟住周嘉鶴了。

“算了算了，解釋清楚你怎麼回事？”周嘉鶴看著祝季那雙發愣的眼睛，試圖將人思緒拉回。

“我，車禍。”祝季彆扭地從牙間擠出的字，闡述自己死因的感覺太過奇怪，偷偷瞥了眼人又迅速垂下眼睛。空氣莫名寂靜，周嘉鶴歪了下頭，探著身子去拿床頭的煙，祝季反應過來連忙繼續說：“停停停，抽菸不好，彆抽了。”可惜冇攔住人。

“謝邀，戒不了。”周嘉鶴衝他晃晃手上的打火機，輕蔑笑了笑，將煙點起，煙霧繚繞中看著祝季的眼睛。他挺喜歡那雙眼睛的，太吸引人了，像是醇厚的紅酒，波瀾一下便是酒香勾人。

祝季看著人臉上帶笑的模樣，便知道他冇什麼好心思。周嘉鶴衝祝季吐菸圈，煙霧穿過人的身體飄散過去，惹起祝季一笑。

“你笑什麼，很好笑嗎？”周嘉鶴佯裝生氣瞪人，惡劣的又吐了口。

“不好笑。”祝季看著人幼稚的玩，勉強將笑意藏在眼角，看人玩得開心隻能內心默默搖頭。周嘉鶴看著人什麼都不能做的模樣，深沉歎氣，他本以為能免費來個保姆呢，這鬼卻一點用都冇，在菸灰缸裡彈了彈菸灰等煙燃儘，才洗了洗手走向廚房，祝季悄無聲息的跟在後麵。

“你們鬼，不能吃東西對吧？”周嘉鶴明知故問，他記得，祝季挺饞他手藝的，以前總唸叨說一定要吃上他做的菜，可惜，冇機會了。

“嗯哼。”祝季幽怨的看人，悶聲回答。為了不打擾到下廚的人，便飄到門口，無聊盯著那背影看，眼珠子跟著周嘉鶴的動作轉動。

“嘬嘬嘬，主機。”周嘉鶴喚小狗的方式引得祝季一愣，卻發覺條狗朝周嘉鶴撲來。

“它叫這個名？”祝季詫異的詢問，滿是疑惑不解。

“今天改的。”周嘉鶴將狗食盆放下，自然回答，隨後又走回廚房端自己的。也倒不是今天改的，這狗叫什麼都應，冇名字。他貼心的拉了個椅子，對著傻愣的鬼做了個請的手勢，自顧自去對麵坐下。祝季無奈看了看開始咀嚼食物的人，配合著坐下了。

“所以，為什麼？”周嘉鶴冇頭冇腦的一句話砸給了祝季，被問者自然知道他要問什麼，無非就是怎麼嘎了，無非就是怎麼失聯了，無非就是怎麼現在來找他…問題太多了，可是情況也太複雜，祝季幾次欲言又止，周嘉鶴皺著眉頭看他。

“這說來話…”

“那你長話短說！”長字還冇說出口就被急性子的周嘉鶴打斷。

“就這樣那樣然後這樣嘍。”祝季的逃避引的周嘉鶴無言。“這個不重要嘛。”他僵硬的打著哈哈觀察臉色低沉的人，他自然知道麵前貓貓為何生氣，但他連個擁抱都給予不了，隻嘴上功夫用用。

“說。”隻一個字，卻像是判罪時的一錘定音。“說你，為什麼現在這樣。”彆扭的補充了句，不過問失聯那種事，周嘉鶴暗暗給自己誇了幾遍。

“那鬼說我有心願未了，不肯讓我進去。至於為什麼你能看到我，說真的，不知道。”祝季無奈聳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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