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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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一怪對峙間。

四周的空氣儘是肅殺氣氛。

無人留意到怪物在靠近懸崖時，地麵的幾顆碎石細微的晃動了下。

這些石子的位置乍一看不顯眼，可擺放卻是極為講究。

天地萬物依靠至純靈氣而活，而靈氣自地麵各方樞紐向上而出，無影無形，碎石便是擺放在這些樞紐之上。

仔細看的話，能依稀辨認上方的刻痕和墨湘此前的符印脈絡有幾分相似。

怪物的移動速度極快，可那幾顆碎石的速度顯然更快。

它纔剛踏出一步，幾顆碎石騰然躍起，在空中快速旋轉著，幾道咒印從碎石間飄出，化為光亮，將附近幾十裡的地方全給照了個透徹。

怪物似是極為懼怕此光。

一見形勢逆轉，它瑟縮了一下，急忙轉頭準備逃入密林躲避。

誰知那金光卻如同罩子，將怪物困入其中。

怪物的整個身體如同被枷鎖所桎梏，任憑它怎麼掙紮，隻能僵硬在原地動彈不得。

眼下這道陣法變幻莫測，相當厲害。

這其中多半得歸功於佈陣者自身的功法深不可測。

無論佈陣者是否有意。

但從結果來看，今日這條命約莫是被這位高人給救了。

劫後餘生。

墨湘輕喘了一口氣，差點跪倒在地，她這時才發現自己的額頭已佈滿了冷汗。

望著眼前的怪物，她有點無語：“你的死並非由我造成，咱倆無冤無仇，你何至於把我逼到這等地步。”

腿早已抖成了篩糠。

她也不顧形象，乾脆坐在了地上：“百姓無糧，賦稅加重，民不聊生，真要怪罪的話，就該找你們人界的皇帝，我替你除個怨念，怎得反倒來怨我了？”

那怪物眼見即將到手的“獵物”在幾步之遙外好好活著，眼底滿是怨恨。

它朝著墨湘不甘地吼叫了幾聲。

墨湘往後躲了躲：“我是製伏不了你，等那高人過來散褪怨念後，你就老實待在土裡，彆再出來禍害百姓了。”

“我呢，將那大爺送下山，還得啟程前去尋找你們人界的道法，忙的很，就不和你閒聊了。”

墨湘渾身輕鬆地準備起身，卻因發怵，還是下意識地瞄了眼後方。

很快她就笑不出來了。

不知何時，光罩竟被怪物打了個窟窿。

墨湘：“……”

你就是死也要拉著我墊背是吧！

一股吸力從四麵八方兜頭而來，她還未來得及反應，轉眼就和那怪物一塊掉入了縫隙間。

荒林又恢複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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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湘是被一股濃烈的草木香給熏醒的。

她睜開眼，環顧了下四周，得出結論——

自己應是掉落在人家庭院中了。

並且，這院落主人應是個極富情調的人。

前方搭建著一座木屋，簷下繫著幾根木條，透過窗牖，可以看到暖光充斥著整間木屋，光亮灑在了外方種滿了花草的小院中，和剛剛的荒林相比，這裡明顯多了生氣。

想到荒林，墨湘是徹底清醒了過來。

剛那怪物毀壞了陣法，自己被一同吸入了陣眼中。

所以這裡是哪兒？怪物又去了何處？

“倒是個操心命。”

樹上突然傳來女子的一聲輕笑。

墨湘心下一驚。

若非對方出聲，她都不知樹上竟然站了個人。

“凡人無法瞧見陣法，因而對他們無效，我道今日這陣法怎麼失靈了，將你也一同拉了下來。”

女子從樹上跳了下來，繞著墨湘轉了幾圈：“身上的氣如此純淨，原來是仙界之人。”

這女子長得極美，眉間一點白色焰火紋飾，眼尾上挑，身著一襲豔麗黃衣，氣質卻是沉穩而不妖，隻是看人的眼神中卻總是帶著一股傲氣——

因而墨湘總覺著，她撚起自己一邊衣袖的手法，都跟在集市挑菜似的。

墨湘掙脫了一下，躲開對方那道似是用看廢物的眼神：“敢問姑娘姓名？”

女子冇有理會她，對著墨湘上下掃了圈：“仙界之人竟冇有一絲仙法，倒是神奇。”

墨湘：“……”

這位姑娘，你當著麵這麼說，是不是有點羞辱人了。

那女子自顧自說道：“不過人界有人界的規矩，無論你是仙還是神，壞了我家公子的東西就該有所賠償吧？”

“我壞什麼了？”墨湘震驚。

女子努了努下巴：“這滿院珍貴花草的損壞全拜你所賜。”

墨湘嘴角抽了抽。

如果她冇認錯的話，這些不是在荒林中隨處可見的雜草嗎？

女子從懷中掏出一把算盤，手指靈活的在上麵不斷撥動：“除了這些，還有兮芷草十五株，一株算你八兩白銀，一盆應天喉，十兩黃金，還有那顆忘憂草……你作甚？”

墨湘從地上撿起一株，嚼了嚼，怒了：“這不是辣椒嗎！我來人界已有數月，你當我冇見過？什麼辣椒要十兩黃金？！”

那姑娘繼續低頭算賬：“這哪能和市麵上的尋常辣椒相比，姑娘，看你長得麵善，要不這樣，給你抹去二十貫銅錢，最終隻需交付——”

算盤劈裡啪啦的聲音總算停了下來。

“五十兩黃金即可。”

她又補充了一句：“姑娘總不會賴賬吧？”

“你想搶錢直說，何必如此拐彎抹角。”

墨湘氣笑了：“聽你剛纔的意思，我本不應掉落此地，若真要談及責任，總不能全歸咎在我一人之上？”

“陣法不也因此救了你一命？”女子抬頭瞧了她一眼。

墨湘張了張口，竟無言以對。

“你想要我做什麼？”許久後，墨湘開口。

“彆介啊姑娘，”女子突然垂下眼眸，笑了笑，“不過確實有幾件事想向你打聽，關於仙界的。”

墨湘聽後隻覺得好笑：“你也知曉我在仙界就是一廢物，這問題提得也太瞧得起我了吧。”

女子搖了搖頭，俯身撿起了地上的草：“我想知曉你身上為何冇有法力。”

墨湘一愣：“就這樣？”

“曾聽聞仙界條律森嚴，若是觸犯了仙條會被奪走仙格，貶入凡間，所以，你可是因此而來到人界？”

墨湘道：“不，自我生了意識那日起，就發現自己和其他仙君有異。”

女子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若是想位列仙班，光是我瞭解的僅有兩種方法。”

墨湘道：“一是不斷修煉，渡過天劫，便有資格取得仙格，還有一種是生來自帶慧根，後受靈氣浸潤，也可滋養出仙格，但無論是何種方式，法力和仙格本應相連，可我偏生就是特例。”

女子靠在樹乾上，沉吟須臾：“這和你來到人界有何關聯？難不成人界有什麼破解之法？”

墨湘道：“我受一仙君指點，瞭解到人界曾有一修仙者創了符咒術，無需法力，隻需多加練習，可化靈氣為自身所需力量，說不定能破解我身上冇有法術的謎題。”

女子微微驚詫。

“可我如今隻是學了點皮毛，”墨湘歎了口氣，“我入人界已有數月，至今卻未尋到那位修仙者的蹤跡，也不知最為正統的符咒一術該從何而學，書籍上曾記載，那位修仙者可引靈氣入身，調動四海八荒的天地萬物，相當厲害。”

“隻是不知那麼厲害的人為何遲遲不肯入仙界。”

“六界眾生皆靠靈氣而活，仙界並冇有什麼特殊之處。”

那女子冷笑一聲：“若真有一日世間靈氣散儘時，我猜，那時肯定是指望不上仙界那群廢物的。”

仙界廢物墨湘聽到她說這話已經無波無瀾。

“當然，我對姑娘你倒是冇多大意見。”

那女子收回剛咄咄逼人的氣勢，皮笑肉不笑道：“雖然你壞了庭院花草，以及欠了我五十兩黃金。”

雖不知這女子和仙界有什麼過節，但墨湘或多或少還是有點眼力勁。

她怕再說下去，這女子一氣之下失去理智，然後朝她布個什麼千刀萬剮陣法將她戳上幾個大窟窿，以此來泄憤。

墨湘選擇閉嘴。

“怎麼不說話了？”

女子戲謔地看著她：“怕我對你動手？”

這人是不是會讀心？

“讀心術確實會一點，不過和你一樣，隻是學了個皮毛。”女子戲謔道。

墨湘：“……”

她正欲反駁，誰知那女子似是看到了什麼，瞳孔緊縮。

墨湘才注意到眼前掠過一道黑色身影，就發現自己被人往後帶了幾步。

女子默不作聲地將頸邊的血痕擦了擦：“你在荒林中見到的，可是它？”

“是，”墨湘看著前方的龐大身軀，點了點頭，“似乎比在荒林中又厲害了幾分。”

“此物乃邪祟。”女子道。

邪祟？

“何為邪祟？”墨湘問。

“往後再告訴你。”

女子按了下她的頭，躲過邪祟一波攻勢，她撿起地上一根木枝，朝邪祟的百會點去。

誰知那邪祟周身卻爆發出一股黑色濃霧，瞬間將那木枝焚燒成灰燼。

女子急忙後退。

邪祟雙眼猩紅地掃了眼二人，出乎意料，它竟停止了攻擊，迷茫地朝四周翁張了下鼻翼。

然後，它轉頭徑直朝後方木屋奔去。

女子這下臉色劇變，原先臉上的不屑神色瞬間消失殆儘。

“攔住它，那屋子不可進！”

邪祟衝碎了幾盆盆栽，在即將碰到門時。

木屋簷上掛著的木條相互碰撞，發出一聲悶厚的撞擊聲。

下一刻，一把扇子從門內飛出，扇柄往它頭頂的幾處穴位快速點了幾下。

邪祟痛苦地捂著頭，身上的黑霧將它四周覆蓋的那塊草木不斷腐蝕，隨即爆發一股極強的衝擊力，黑霧在頃刻間消失殆儘。

它化為原本的孩童模樣，慢慢癱軟在地上。

這麼厲害的邪祟，就被扇子幾下給製伏了？

墨湘莫名想起了荒林的那道陣法。

她驚疑不定地盯著木屋門緩緩打開，男子從屋內踱步而出。

男子一招手，掉落在地的扇子聽話地回到了他的手中。

“邪祟乃世間至陰邪物，在因果輪迴之外，常以吸食亡者怨念為養分來壯大自身力量，亡者若是在生前積攢太多怨念，死後無法釋懷，便會被它附身。”

墨湘一愣，反應過來這男子似是在回答她先前的問題。

“在下宸時。”

在墨湘麵前站定後，他點了下頭：“邪祟已除，夜晚霧氣深重，姑娘若是不嫌棄，可去寒舍稍作片刻，待天亮時再上路也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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