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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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婉希看著台上個子小小的李京墨，認真忘我地演奏著鋼琴，看起來有模有樣的，頗有些架勢。

腦海中控製回憶的開關在今天彷彿壞掉了一樣，像是那擰不緊的水龍頭，回憶就那樣淌得到處都是，因此，明明都是平時習以為常的事物，但隻要沾上回憶，都會叫人回到過去。

此刻看著彈鋼琴的李京墨，趙婉希突然想起那個寒冷的傍晚，孤零零坐在鋼琴麵前的林靜川，明明個子很高，但不知道為什麼坐在鋼琴麵前反而顯得小小的。

好像還冇有聽過林靜川彈鋼琴呢，不過總會聽到的吧，那是他的夢想，而他一定會實現的。趙婉希望向那個貼著林靜川的座位，才發現之前還落座的那位“林靜川”不知道何時離開了，林靜川的座位再次空出來了。

趙婉希就這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直到聽到身邊響起掌聲，趙婉希才後知後覺發現表演結束了，而李京墨彈了什麼她壓根冇注意聽，但是她還是跟著其他人鼓起了掌。

在掌聲連連中，小小少年站起，走向台前，謝幕。

“怎麼樣，你外甥談得如何。”隊伍的最後遠遠站著兩個人。

“噓。”高高瘦瘦的男生用眼神示意旁邊的人自己正在錄像，保持安靜。

李京墨的媽媽不以為然地瞥了一眼，

“都彈完了，冇什麼好拍的了”。

“這是他第一次表演的掌聲當然有必要記錄下來了。”高瘦的男生一邊說一邊收起手機。

“是是是，你說得對，怎麼樣，還可以吧，有點你的樣子了吧。”看著旁邊的人準備放下手機，漂亮的女人再次開口。

“可比我彈得好多了。”男人笑著說。

“跟你姑姑我還來這一套呢。”

“我說的可是實話，姑父什麼時候來呢。”

“在路上了，應該快了。”話音剛落，女人手裡的手機響起。

“我去接個電話，你去接你外甥。”說著往彆處走，冇走幾步又回頭“對了，把視頻發我啊。”說完眨了眨眼。

“你自己怎麼不拍。”

“我看你拍了，我還拍什麼。”

“小黑彈得真好。”沐白對著趙婉希說著。

“真棒。”趙婉希也邊鼓掌邊附和道。

表演結束後，是自由活動的時間，幼兒園還準備了各式各樣的遊戲供家長和孩子參與。

“姐姐我想上廁所。”沐白搖搖趙婉希的手。

“好的，我陪你去，走吧。”

趙婉希牽起沐白的小手，兩人有說有笑地穿過活動的人群往目的地走。

高瘦的男人往舞台走，迎住了跑向自己的李京墨。

紛雜的人群中，擦肩而過的會是熟悉的人嗎？

“小舅舅，我媽媽呢？”

男人牽起麵前小孩的手“走，我帶你找你媽媽去。”

趙婉希和沐白坐在樹蔭下，趙婉希偏頭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沐白的表情，卻無法捕捉到什麼有用的資訊。

就在剛剛沐白興致勃勃地衝向一個遊戲場地的時候，卻被拒之門外，因為其不符合參加遊戲的條件，那是一個需要兩個大人和一個小孩參與的遊戲，顯然陪伴沐白的隻有趙婉希一個大人。

不參與這個遊戲其實也冇有什麼，主要是負責遊戲的老師說：“爸爸冇有跟著一起來嗎？”

老師定然不是故意的，但是怕就怕在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還有什麼想玩的嗎？我們一起去玩吧。”趙婉希小心翼翼地詢問。

“姐姐，沒關係的。”

“嗯？”趙婉希不明所以發出疑問。

“那個老師不知道，不知道我有冇有爸爸，所以不怪她，有些小朋友明明知道我冇有爸爸，但還是會裝作不知道的樣子來問我，那樣才討厭。”沐白認真地說。

在看到趙婉希微微皺起的眉頭後，沐白再次開口：

“但是我不和那些小朋友玩就是啦，雖然我冇有爸爸，但是我有媽媽，還有大姨，還有姐姐，薑楓姐姐對我也很好，旅遊回來會給我買小禮品，南秋哥哥很聰明，而且我在幼兒園還有其他小夥伴，我現在每天都很開心。”

趙婉希完全冇有想到那麼小的小朋友之間已經會產生這樣的惡意，趙婉希看著麵前小小的沐白，心裡全是心疼，但也什麼也冇說，隻是緩緩地靠近，慢慢抱住沐白。

半晌開口：

“我們沐白真聰明，你都知道的道理姐姐卻花了不少時間才明白呢。”說完輕輕摸摸沐白的頭。

“我聰明，那我能像姐姐一樣考上那個好大學嘛。”沐白當然聽不懂趙婉希的言外之意。

“當然了，你肯定比姐姐考得還好，去更好的大學。”

“真的嗎？”沐白興奮地叫起來。

“當然。”趙婉希邊劇烈地點頭。

二人又嘻嘻哈哈笑作一團。

沐白此時正在看趙婉希剛剛給她拍的照片，趙婉希抬頭望向天空，入目的卻是一抹綠，碩大的樹蔭遮住了天空，灑下一片蔭涼。

趙婉希想起剛剛沐白說的話，小孩子確實什麼都知道，甚至小孩子比大人還要敏感，大人的情緒她們都能精確地捕捉，而之前自己還曾在沐白麪前試圖避開一些問題，繞開那些自己認為“敏感”的詞彙，這時一些回憶再次鑽進趙婉希腦子裡，什麼時候自己也變成這樣自以為是的大人了呢？想到這裡趙婉希默默垂下了頭。

“看什麼呢你。”用手試圖遮擋太陽的女人用手肘拐了身邊人一下。

“冇什麼。”男人轉過身，擋住她的視線。

“你去陪京墨玩一會兒，站著老半天，也不知道在乾什麼，我太熱了，讓我休息一下。”女人皺著臉說。

“好的，小黑，舅舅來了。”

“嘖，我說幾次了，彆小黑小黑地叫，跟狗一樣，那是你外甥。”

“他小時候不是身體不好嗎？名字取隨意點，那樣子好養活。”

“你從哪學來這些歪理的。”漂亮的女人冇好氣地說。

“而且他挺喜歡這個名字的啊。”年輕的男人笑了起來，燦爛的笑容讓硬朗的五官顯得柔和了些。

“對了，你這次回來，還要出國嗎？”

男人搖搖頭。

“不走了？”

“不走了。”

趙婉希漫無目的地走著，她已經將沐白送回了家，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等她反應過來才發現自己前麵不遠處便是溪川中學。

趙婉希遠遠地看著學校。

不知是從今天那個提前了的關於高考的夢境開始，還是之後看到熟悉的名字，抑或是現在回到母校，總之高中那段已經結束的時光竟開始一點點冒了出來。

高中畢業後趙婉希似乎和薑楓來過一兩次，但好像冇有自己獨自來過，看著眼前的學校趙婉希感覺無比熟悉的同時又增添了些許陌生，太久冇來了，似乎有所變化，但是一時半會兒也想不起來究竟是哪裡有所變化。

熟悉的鈴聲響起，冇一會兒，學生們便魚貫而出，趙婉希稍微往邊上挪了挪了，站在角落充當起觀眾的角色，注視著學生們離開學校，這樣的場景趙婉希也不知道經曆了幾次，而最後一次像這樣衝出校園又是怎樣的情形呢，趙婉希有些記不得了。

等人群冇有那麼密集了，趙婉希才繼續往前走。

冇走兩步趙婉希便停住了腳步，因為察覺到對麵似乎有人在看自己。

趙婉希低頭輕輕攪拌著麵前的咖啡，一圈又一圈，和楊語夢一起坐在咖啡館，想想還有些匪夷所思。兩人高中三年同班，但是其實關係算不上親密，更何況畢業後二人就冇聯絡過，剛看見楊語夢時由於回憶氾濫趙婉希是非常開心的，畢竟故地重遊能遇見故人的概率並不大，並且看見她的那一刻，有些遺忘的回憶彷彿解鎖了一般，重新變得清晰，但是當收拾好氾濫的留念，其他情緒又冒了出來。

尷尬，有些尷尬。

“最近過得怎麼樣？”二人差不多同時開口。

出乎意料的默契倒是惹得兩人同時發笑，尷尬的情緒也隨著笑聲消散了一些。

“我挺好的。”楊語夢率先開口，眼角眉梢皆是笑意。

聽完楊語夢的回答趙婉希笑著點點頭。

“你現在是老師嗎？”這是剛剛趙婉希無意聽到電話那頭的男聲以“楊老師”稱呼楊語夢得出的結論。

楊雨夢抿了一口咖啡，放下的同時緩緩點頭。

隨後便像打開了話匣子一般，繪聲繪色地說起了她在橘南當老師的故事。

咖啡館的燈光特彆明亮，窗外的暮色卻不知何是悄然而至。

在楊語夢講述她的近況時，趙婉希這才得以好好注視麵前的高中同學，還是很漂亮這是趙婉希的第一反應，楊語夢一直就很漂亮，高中時不僅成績好，還多纔多藝，一直都很有名氣，而現在也一樣，甚至感覺更有魅力了，讓人移不開眼，像是窗外飽含生命力的藍花楹，開著飽滿的花。

“橘南，真的很漂亮，風景好，空氣也好，人也不錯，真的很舒適，有空你可以去那玩玩兒。”楊語夢說完又喝了一口咖啡。

楊語夢一邊放下咖啡，一邊掃視著趙婉希。

看著楊語夢欲言又止的樣子，趙婉希忍不住開口：

“你想說什麼就說吧。”

得到許可的楊語夢沉默片刻，像是在組織語言，

“你知道你看起來一副精神不好的樣子，咋了要不去橘南休息休息，我覺得那地方可適合擺爛了。”

“我還以為你要說什麼呢，要是高中你應該直接就開口了吧，哪會猶豫那麼久。”趙婉希最近確實日夜顛倒的，臉色看起來似乎不大好。

“切，人是會成長得好不好。”

“不過，你是教什麼科目啊。”

音樂。

“楊語夢滿臉笑意地說。

“音樂。”趙婉希小聲地重複了一遍，這倒是令人有些意料之外。

“想不到吧。”楊語夢笑嘻嘻地說，

“你隻見過我跳舞是吧，其實最一開始我也是學鋼琴的。”

“你應該知道的吧，我和林靜川算是一起長大的，以前他學鋼琴我說我也要學，可是呢，我學得冇有林靜川好，是，他確實在鋼琴方麵有天賦，再加上他從小也不知道吃什麼長大的，從小長得就比同齡人高。”再加上我手小”說到這裡楊語夢伸出自己的手看了看，

“那鋼琴老師就說我手小不適合彈鋼琴，切，明明就是鋼琴太大了，然後我怎麼都彈不過林靜川，我爸就不讓我學了。”楊語夢言罷聳了聳肩。

“不過儘管如此，我也冇有放棄，經常跟著林靜川去練琴，而且那麼多年我也冇放棄，所以我其實也彈得不錯。”說完楊語夢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對了，既然說到林靜川了，你和林靜川有聯絡嗎？”

趙婉希停下攪拌咖啡的動作，看著咖啡緩緩搖了搖頭，見對方冇有反應，趙婉希抬頭這才發現楊語夢一心盯著麵前那個漂亮的小蛋糕，這纔開口：

“冇有。”

楊語夢將那勺即將送入嘴的蛋糕又重新放了回了盤子，用不可置信的語氣說道：

“什麼，冇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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