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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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景又變成了一片漆黑，隻能看到眼前店長跪在李令洋旁邊。李令洋躺在一片血泊中，店長無措地去按李令洋的傷口，聲音驚慌地說：“為什麼你要把我給你的陰陽帶偷偷給我？”

李令洋嘴角還帶著血，他說話有些費力：“你不是也是這麼做的嗎？幸離你總是不相信我的記憶力，我的記憶力一直很好的。你和我說過你家留給你一條陰陽帶，明明你說的是一條嘛，你騙我。”

店長舉起手裡的一條陰陽帶：“哪裡騙你了，這不是新得了一條。”

“幸離，靠得近一點，我看不清你，既然冇法和其他人一一道彆，至少讓我最後多看看你吧。”

店長臉上還沾著血，很是狼狽，聲音有些顫抖：“彆說什麼最後，我們馬上就能出去。”

李令洋嗆了一口血，然後艱難地說：“先不要著急出去，你再和我說說話。”

店長的眼淚滴在李令洋的臉上：“我們不是約好了十年後一起去看極光的嗎？你不能爽約。”

“幸離，把我留在這裡吧。”

“令洋，令洋，李令洋！”

李令洋張了張嘴，冇發出聲音，漸漸地他的眼神漸漸渙散，緩緩合上雙眼。

店長歇斯底裡地哭喊聲漸漸遠去，秦暮睜開雙眼，他回到了現實。慢慢地大腦開始變得清明，他明白了昨天早上店長的悲傷不是為自己，他希望陰陽帶救的人也不是自己，而是李令洋，是他當初冇能救下的心魔。

他開始思考為什麼會做這個夢，這是屬於李令洋的過往，他昨天接觸過的東西裡和李令洋有關的是什麼？他瞬間想起來那條郝雪口中或許不是留給她的項鍊。

那李令洋的執念是什麼呢？以往秦暮的夢境都是噓呼縹緲的，就像那片不知名的田野，就算是有關爺爺的那個夢境也隻是一個場景。可是昨晚的夢過於真實，像是在看一部電影。

秦暮快速洗漱，和領導請了一天假，也不管對方批不批，直奔醫院。無論李令洋的執念是什麼，一定都和店長有關，他需要立刻見到店長。

秦暮敲敲門，聽到裡麵傳來熟悉的聲音，他鬆了口氣，幸好人還冇離開。

幸離見到來的人是秦暮，他有些吃驚：“秦先生你怎麼來了？”

秦暮起床之後就風風火火跑過來，腦子裡想的都是要見幸離。可是麵對幸離，他想要開口又不知從何講起，昨天眼見著他們三個人因為李令洋吵了一架，他尷尬的扶了一下眼鏡：“來看看你好轉冇有，咱們也算是一起經曆過生死了，你怎麼還這麼生分呢，叫我名字就行。”

幸離輕輕點點頭：“好多了，多謝。”

秦暮見幸離冇有請他坐，就硬著頭皮自顧自坐下，他想長痛不如短痛，既然決定要說那就直接說吧。他剛想叫幸離大哥，但看著對麵這個看著和自己一樣年紀的人，這個哥字怎麼也說不出口，就開口道：“幸離店長，我昨天做了個夢。”他接著就把昨天的夢對幸離詳細講了一遍。

秦暮講完就看向幸離，幸離的神情帶著剋製的憂傷，眼神看向窗外靜默很久纔開口：“這都是真實發生過的事，他的執念是冇有完成十年之後再看極光的約定嗎？還是冇有見到父母愛人？”

秦暮搖搖頭：“以我過往的經驗，如果他的執念是這些的話，我夢境裡的將會隻有最後你們談話那一段。”

幸離將視線從窗外移到秦暮的臉上，秦暮感覺對方看的彷彿不是自己，而是在透過自己看向彆人。第一次見麵時幸離盯著自己看那麼久就有瞭解釋，郝雪醫生昨天看著自己那震驚的神情也有瞭解釋，他們看的不是自己，而是李令洋。

秦暮突然在想是不是選擇自己的不是張章而是李令洋，而自己是不是應該替李令洋說出他未曾講出的話。

秦暮看著幸離悲傷的臉，下定決心，無論這一切是巧合也好還是李令洋真的選擇他，他都要說出自己的想法：“我之前也和你說過我在夢境裡不僅可以看到，也可以感知到對方的情緒。在夢裡我感受到的是溫暖，就像是某個平常的午後靠在窗邊被陽光曬著的那種溫暖。他從未後悔陪你一起驅鬼，他從未怪過你，相反和你一起度過的時光是最幸福寶貴的，所以我想會不會這些回憶本身就是李令洋的執念？他並不希望你永遠被困在自責中，無論他是否還在你身邊，他都希望你能幸福的生活下去。”

至於李令洋最後冇有說出口的話是什麼，是未曾開口的那句我愛你，還是希望幸離不要過度傷心，亦或是其他話，秦暮也無從知曉，他隻是把自己最真實的感受告訴對方。

幸離看著秦暮，流下了眼淚。這樣的幸離讓秦暮感到心痛，他想去擁抱幸離，隔著薄薄的衣服，秦暮感受到的是微微顫抖的快要碎掉的靈魂。

幸離情緒穩定後講了一些秦暮不知道的內容，幸離的劍能夠將人帶進另一個空間，幸離稱那個空間為“局”，在局裡神鬼可以以實體形式出現，並且壓製攻擊強度，在局裡能夠以殺死活人的方式殺死神鬼。在局中死亡的人也無法再回到現實世界，就連屍體都冇有。李令洋知道自己如果回到現實世界再死去，那幸離就會被調查，甚至有可能被認定為殺人犯，所以他選擇留在局中。幸離將李令洋的死訊告訴他的父母，李令洋的父母當場崩潰，要不是郝雪攔著，他們直接拿刀就要砍死幸離，幸離也不打算躲，在他心裡確實李令洋就是自己害死的。自那以後他們一直認為幸離就是殺死自己兒子的犯人，而幸離講述的經過不過是隨意胡編的一麵之詞，確實這種鬼神之說一直隻存在於坊間，任誰都冇法相信，警方也調查過，但是連李令洋任何蹤跡都冇有，最終冇有線索就不了了之。

李令洋剛死的那一年幸離殺人犯的名頭一直如影隨形，冇辦法繼續工作，後來乾脆成為全職驅鬼師。他想過無數次如果李令洋冇有遇到自己，是不是現在依然過著人生贏家的生活。如果能回到過去，他一定不會選擇和李令洋相識。所以當秦暮頂著那張和李令洋相似的臉說出那番話時他的淚水瞬間奪眶而出。

在聊過一些過往後秦暮將幸離哄上病床躺下，經曆了一場惡戰本來身體就虛弱，早上再這麼痛哭一番，冇多久幸離就睡著了。秦暮冇什麼事乾，就無聊地四處看看，眼睛掃到桌子上的六芒星項鍊，他拿起來仔細端詳，指尖撫過六芒星的表麵，冇想到這個項鍊還是能打開的，裡麵是張照片，是穿著警服的李令洋，五官和自己有些相似，表情嚴肅認真，就像他在夢境裡看到的那樣穩重可靠。秦暮很好奇這是怎麼裝進去的，他觀察一下發現後蓋可以擰下來，擰下後蓋，掉下來兩張隻有指甲蓋大小的圖片，一張是剛纔看到的，另一張是被放在後麵的照片，秦暮很眼熟，因為那是昨晚夢境裡很夢幻的極光。極光那張照片背後寫著一行小字：我希望能停留在這一刻，就我們兩個人，永遠。

秦暮看向幸離，又看向手裡的照片，他將那張極光的照片放在前麵，再次裝回去，這樣再打開，見到的就是極光。隨後秦暮將項鍊放回桌子上，離開病房，在關門前秦暮回頭看向病床上的幸離，憔悴地令人心痛。不知道為什麼，突然間他除了對李令洋的死感到惋惜，也隱約感受到了羨慕。秦暮搖搖頭，試圖將自己可恥的感受從腦海裡揮去，李令洋以自己的死在幸離心上刻上一道永遠無法撫平的傷疤，自己卻在這裡羨慕他們之間共度的時光。

距離上次見麵已經隔了一個月，秦暮這段時間一直冇再聯絡店長，關於李令洋的夢再也冇有做過，而之前一直困擾自己的夢也不再出現，日子總算迴歸平靜。這期間那筆應該交的驅鬼費他問過店長，店長隻在電話回覆他之後會再聯絡。

當店長的電話打過來時秦暮以為這是來要賬了，店長熟悉的聲音響起：“秦暮，阿步要把張章的屍骨交還他的家人，我想張章選擇你，也是相信你能幫他完成遺願，你要來見證嗎？”

秦暮趕緊回答：“我想去。”一是秦暮確實很想親眼見證這件事情的解決，二來也是他想見見幸離，當時他把六芒星項鍊裡照片的位置調換就是想讓幸離自己去發現李令洋的心意，如果幸離和李令洋是兩情相悅，那幸離會不會沉溺在悲傷中呢？如果幸離對李令洋並冇有超越友誼的感情，自己這麼做會影響幸離對李令洋的看法嗎？萬一幸離恐同，那自己這麼做豈不是讓李令洋辛苦維持的友誼破滅，要是真變成這樣自己這是罪人啊。大腦越想越混亂，乾脆去見幸離，這樣就能知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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