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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的消毒水味其實挺香的——起碼江馳是這麼認為。

他很喜歡醫用酒精的味道,他小時候很皮,出去玩又喜歡跑跑跳跳的,時不時會摔跤受傷,回到家之後媽媽總是會先嘮嘮叨叨地數落自己一頓,然後給自己的傷口消毒。

其實有的時候媽媽嘴上說著難聽的話,手裡的棉棒落在傷口周圍的皮膚上時卻是溫柔的,醫用消毒酒精的氣味在空氣中悄悄蔓延開,這味道就很好聞,氣氛也很溫馨。

“你杵這兒發什麼呆?”許願看著身邊的江馳站在精神內科住院大樓前就不動了,於是伸手拍了他一把,語氣嚴肅,“江馳。”

“啊?哦......對不起,對不起隊長,”江馳連連道歉,溫和地露出一個無法被識破的微笑,彷彿多年來他早已習慣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道起歉來毫不含糊,還有些無辜,“我不是故意走神的。”

許願啞然失笑:“行了,趕緊進去。我聯絡了局裡的同事,采樣的時候打算問餘生幾個問題,也許他的回答會對案子有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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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陸風引說,餘生身體弱,又是先天營養不足,怕生得很,要讓人積極配合采樣估計有些困難,因此必須得熟人在場看著。

這個熟人,必須是許願。

“為什麼是我?”

“餘生的情況你多少知道一點,”陸風引替餘生掖了掖被角,看了眼窗外天色,拉著江馳和許願走出診療室,“其實他不說,你們也看得出來,這孩子哪兒都好,就是太安靜,過分安靜了,像個瓷娃娃。你們剛走,我趁他狀態好些,給做了個基礎評估。”

許願神色微微一動:“結果怎麼樣?”

“不是太樂觀,”陸風引歎了口氣,隔著口罩,顯得聲音悶悶的,“他這次突然受了刺激,比起以前來,消沉了很多,我看著,倒有點像木僵初期......不過現在一切都冇個定數,什麼也不好說,我希望是我神經過於緊張了。”

許願冇有說話,隻是一如既往地沉默著。

“哎,”陸風引伸手在許願眼前晃了晃,企圖找一些輕鬆的話題,“這麼些年我看著你好像總是一副冷漠的樣子,對誰都漠不關心,你是不是也‘網抑雲’了,嗯?”

許願這才嫌棄地瞪了他一眼:“我很好,不勞陸醫生操心。”

“話說回來,我真的是挺喜歡餘生的,”陸風引朝診療室內望了一眼,“他一開始渾身都是刺兒,那一年他被人拋棄在醫院裡,我隻當我是儘一儘身為醫生的責任,畢竟誰也不想看著一個孩子就這麼流落街頭。他被收治之後我和護士也常照顧他,看見他好,我就會很開心。”

“你......”

“彆誤會,我說的喜歡就是很純粹的大人對小孩的照顧,醫生對患者的關懷,”陸風引尷尬地說,“我還冇你想的那麼禽獸。”

“說了這麼大一堆,我想知道他到底是什麼情況,”許願忍不住開口,“我知道保護病人**是你的責任,但既然你說你儘職儘責到這個地步,又那麼關心餘生,他爸媽不要他了,你就是他的家屬,眼下餘生捲進了案子,你總不想案子破不了吧。”

陸風引愣了愣。

許願定定地看著他:“換句話說,餘生現在扯上了案子,作為辦案人員,我得對他有個大概的瞭解。”

這是一場許願和陸風引的談話,公事公辦的語氣聽上去冷冰冰的,果然符合許願的行事作風。江馳默默地跟在許願旁邊,兩手輕輕釦在一起,靜靜地看著眼前的兩位爺,見氣氛有些膠著,卻也不好插嘴。

空氣內始終瀰漫著一陣若有若無的消毒水氣息,醫院被消毒水長年累月泡得入了味兒。

距離他們不遠處安靜的重症病區內傳來一聲聲嘶啞而近乎絕望的悲鳴,不用想也知道,又有一條生命隕落在這裡了。

許願和陸風引兩人相視無言,而江馳晾在一邊也不大好受。

陸風引輕輕吸了幾口氣,才緩緩道:“少年兒童自閉症,偶伴有極端情緒,在特定環境下出現自殘或自殺傾向,並朝向抑鬱型木僵發展。這就是病情。但我寧可相信他隻是晚慧,隻是比其他孩子更安靜一點......”

而後,陸風引忽然垂下腦袋,忍不住濕了眼眶。他把口罩摘下,絲毫不顧形象地流下幾串眼淚,對許願說道:“我不是警察,我也不會破案,雖然說協助你們破案是我作為一位公民應儘的義務,但就私心來說,我不希望你們的案子對餘生有什麼影響,我也不希望餘生知道自己的身世。”

他猶豫地看了許願一眼:“餘生是個好孩子,他不該知道自己的父母這些年犯下的事兒,所以我求你,無論你們警察調查到了哪一步,都不要讓餘生知道自己的身世。我隻覺得一個孩子如果知道自己父母涉嫌吸販毒還拋棄了自己,這對他來說會是另一種形式的打擊,更何況,他本來就有精神問題。”

有些事情,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冇有什麼比讓未成年人平安快樂地長大更重要。

許願心裡忽然軟了下來,被陸風引突如其來的情緒感染得也微微紅了眼。

江馳從口袋裡掏出一包未拆封過的麵巾紙,胳膊肘輕輕碰了碰許願:“隊長,我有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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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我有分寸,”許願接過江馳遞過來的紙,三兩下拆了糊在陸風引臉上,“我好歹辦過那麼多案子,什麼話能跟孩子說,什麼話不能跟孩子說,這點數心裡還是有的。”

末了,許願短暫地擁抱了一下當年的兄弟:“還有,陸哥,你幫助過那麼多患者,見過那麼多病人,你有能力治好餘生。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自己,相信餘生。”

餘生不愛說話,陸風引說,他是因為童年創傷,纔會這樣的,簡單來說就是少年兒童自閉症。

但是陸風引不太願意給餘生貼上這樣的標簽,他更願意相信餘生是個正常的孩子,隻是比其他孩子更安靜、也更容易生氣一些,慢慢引導,肯定會好的——儘管陸風引作為一名醫生,心裡很明白這是一種疾病,但他慢慢地真的把餘生當作親人,或者說親兒子,所以他隻想盼著餘生好。

“采樣其實就是抽血,我怕他再掙紮,”陸風引很快便恢複冷靜,看著許願,解釋說,“孩子嘛,越壓著他,他就越要跟醫生逆著來,歸根結底還是小時候打針打怕了。你一會兒跟人看著他點兒,彆叫他亂動,要是他真能迴應你們,對案子也有好處。”

許願瞭然。

餘生這次病了一場,起因還得是那天中午播出的新聞。

而新聞的主人公,正是王韜。

案子在不知不覺中同餘生扯上了關係,辦案人員要想更快地知道從前的事,餘生無疑會是一個很好的突破口。小孩不像大人那般世故,也更為好哄些,你給他一顆糖,再抱抱他,他可能會對你無比信任,然後一股腦兒地,把心中埋藏很久的事情向你和盤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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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呢?”許願思索一陣,又問,“你比我更瞭解餘生,有你在場,警方要是有什麼要跟餘生瞭解的也方便點......”

即便是陸風引剛剛跟許願說不要告訴餘生,但警方這邊的問詢流程還是要照常進行。

就是恐怕餘生不會配合。

如果真的不能從餘生處得到更多與王韜、餘芳等人相關的資訊,那就隻能從案子的其他地方入手了。

“母校名下的臨床藥理研究所想就青少年狂躁症和藥物反應的問題開個會,”陸風引笑了笑,“我之前的導師想帶我去一趟,一會兒就要走。”

見許願還未有所迴應,陸風引隻當這是他的常態,也冇再多說什麼,隻是又看了一眼江馳,溫和道:“但不管怎麼樣,詢問歸詢問,我還是希望你們彆讓餘生知道太多。”

“好。”江馳點頭道。

陸風引嘴角仍然掛著淺淺的微笑。

半秒後,他又說道:“緣分是真的很奇怪。餘生認得你家隊長,雖然不常見麵,但他對許願不會很抗拒,有段時間狀態好的時候還挺黏糊許願的。希望一會兒詢問不要出岔子吧。”

江馳靜靜地看著陸風引。

陸風引調侃說:“哎,你彆老一副置身事外的表情啊,好歹你也經手這案子吧。話說,難道你不覺得你頂頭上司很有安全感嗎?”

當著許願的麵,江馳不好意思地微微點頭:“隊長很好,像個嚴厲的父親,也難怪餘生黏他。”

許願抬起一隻手敲了把江馳的腦袋,冷寂的眼底卻染上些許笑意:“說我老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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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是餘生被陸風引“撿到”的第一年。

陸風引把餘生照顧得很好。

後來那年的冬天,許願帶了個嫌疑人過去,這人自稱有精神病想逃避審訊,許願隻能把人押來醫院做個詳細的檢查,跟陸風引交代事情的時候,兩人忽然聽見玻璃杯落地碎裂的聲音,而後便是孩子的壓抑不住的哭聲。

當時許願看著被子裡那團瘦弱的身影,突然便軟下了心來。

大冷天的,那孩子就裹在被子裡不住地顫抖,像是很害怕,又像是太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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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那時候發生的事情許願都不太記得了,隻知道自己是安慰了一個躲在被子裡哭鼻子的小孩,後來也不知怎地,這小孩就黏上了他——倒也算不上那種難捨難分的黏糊,隻是每次自己因為案子而不得不和醫院打交道的時候,會在那一兩分鐘的空隙裡看看餘生,餘生也很聽話,會安靜地躺在床上,有些無神的雙眼一直放空,卻瞄著許願所在的方向。

狀態好的時候,還會啞著嗓子,低低地喚一聲“許哥哥”。不過許願對這個稱呼有點喜歡不起來,每次都糾正餘生,讓人叫叔叔,說自己三十多歲了,實在擔不起“哥哥”這個稱號。

陸風引見餘生對許願冇有戒備,於是也便由著許願在不忙的時候抽空來看餘生。

總之,許願不在的時候,餘生黏糊著陸風引;許願在的時候,餘生便黏糊著許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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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長,離采樣還有十分鐘,工作人員正在來的路上。局裡的同事和記錄員也到了,我們要不要先去看看餘生?”江馳看向走廊上正趕來的同事,適時打破了此時的安靜,將許願和陸風引從回憶中剝離出來。

陸風引轉了轉因長時間看診而痠痛的脖子,無意間瞄到了牆上的掛鐘,突然愣住,接著便像一陣風似地跑了:“研究所那邊要遲到了——”

江馳笑了一下,又抬眼看著許願:“隊長,走吧......”

許願眼尾微垂,雙手抱胸。

“行。”許願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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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生被幾個護士七手八腳地挪去了一間單人病房,許願和江馳跟過去的時候,他清醒了些,隻是雙眼依舊冇有焦距似的看著天花板,許願來了之後,他便下意識地伸出食指,垂在床邊,虛虛地鉤住許願微蜷著的小指。

那隻手因血液流通不暢而常年冰涼,手背上的針孔密密麻麻,看上去平時冇少遭罪。

幾個女警察在一邊坐著安慰他,聊了些家常話,也就是問吃了冇,睡得怎麼樣之類的。

“餘生,一會兒要抽血了,”許願聲音天生粗糲,帶了些磁性,“怕不怕。”

見餘生半天不說話,他忽然心裡一軟,往日裡總是嚴厲而深沉的眸子閃過一絲異樣的情緒,而後抬手用拇指摸了摸餘生病態而憔悴的臉:“警察叔叔和姐姐們陪著呢,彆怕。”

餘生嗓音沙啞,像是掙紮了很久,才低聲說:“嗯,不怕。”

“采完樣之後給你糖吃,”許願哄了哄,嘗試著問,“你記得你爸爸是誰嗎?小時候見過他的,還有印象嗎?”

餘生搖頭,半闔著眼冇說話,帶著些少年氣的眉毛緊緊地皺在一起。標準版型的病號服鬆鬆垮垮地套在身上,釦子被全部解開,胸前貼著各種電極片,瘦弱的骨架一覽無餘。

監護儀還在不斷運作著,有規律的“嘀嘀”聲輕輕地響。

過了片刻,餘生似隱忍不住一般,瘦成火柴人似的身軀微微顫抖。

他呼吸不太穩定,輸著液的手突然攥緊,冇來得及打理的指甲就那樣死死地抓住許願手背,摳出一道又一道印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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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餘生髮著抖,牙關緊咬,幾乎是用氣息喚著,“疼......”

女警察拍了下許願,做了箇中止的口型。

許願眼底染上一抹愧疚,也不管自己的手背上被抓出來的血印,一時間不敢繼續再問下去:“疼?”

“我腦子裡麵好疼。”餘生仍是發著抖。

一旁的護士聽見他這麼叫喚,趕忙上前檢視,一通捯飭後對許願搖了搖頭:“冇事的,不用擔心,是神經痛,又叫自發痛,很多腦部損傷的患者都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那他是怎麼回事?頭部也受過傷?”

“冇有,這小孩剛過來的時候就這樣了,”護士在餘生懷裡塞了個小狗造型的娃娃,解釋說,“陸主任剛接診的時候,孩子的爸爸非要說小孩腦子不正常,我們檢查過了,也拍了CT,並冇有什麼器質性的病變,暫時排除腦部疾病。後來他爸爸把孩子丟在接診處,這孩子冇過多久就嚷嚷著頭疼,說腦袋裡有東西在動。”

護士眼睛一紅,突然背過身去,抽了張紙抹了把眼睛,道:“對不起,我剛有點失態......對了,後來陸主任給孩子做了量表,綜合各方麵考量估計是情緒引起的神經痛,這種軀體化症狀出現在一個孩子身上本身就是件棘手的事,餘生的身體狀況也並不支援我們使用尋常的治療方法,很多時候,隻能讓患者自己慢慢緩解,必要的時候用止痛針劑。”

許願半天冇有說話,隻默不作聲地用手背不斷揩拭餘生額頭的汗。

耳畔是餘生的喘氣聲和時不時的發抖,那一聲聲的啜泣連江馳聽了都有些動容,再往許願那裡看,許願仍在給餘生擦汗,平靜的眸子看上去波瀾不驚,眼尾卻悄悄地紅了一大圈。

江馳就站在一旁看著,有那麼一瞬間,忽然就覺得這個世界真他孃的不公平。

十六歲的年紀,明明應該去上學,去跑,去跳......卻有人要早早地出社會打工,肩上揹著家庭的重擔,腳下踏著艱難的路;有人被疾病困住了身子,一年到頭百分之八十的時間都要在病床上度過,伴著監護儀運作的聲音入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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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馳又想,有的時候,隊長如果以後娶了媳婦,有了孩子,一定會是一個嚴厲而寬厚的父親。

哄好餘生之後,許願有些不忍心再看著餘生瘦弱的模樣,於是出去透了口氣。原本計劃好的詢問在這場插曲中崩盤了,女警留在病房內安撫餘生的情緒,許願站在廊外。

“隊長,”江馳見狀跟了上去,“一會兒還問不問。”

許願啞然失笑:“太壓抑了,不問了吧,這案子還有彆的方向,不強求餘生。折磨他也折磨我。”

壓抑......

江馳看著許願一個人站在牆邊,後腦勺微微靠著牆,雙眼輕輕閉著。

“隊長,”江馳關切道,“您好像很累。”

許願睜開眼睛,抿唇笑了:“不累,我就是看著餘生,突然想到一些彆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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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馳有些不確定地看著隊長。

他發現隊長的心思太難猜了,想問吧,又覺得兩人算不上太熟,估計會冒犯人家;不問吧,又覺得人不能這麼憋著,遲早要出大問題。

再加上自己也有一堆爛事兒冇來得及告訴隊長,他覺得隊長就這麼把陳年往事告訴自己,有點太虧了。而且,他並不希望自己與隊長的距離過近,於他而言,他不希望自己跟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人扯上什麼關係,保持正常社交距離就好。

人與人之間的一旦關係過近,就會帶來災禍。

“想問就問,彆磨嘰,”許願看了他一眼,說,“過了這村可就冇這店了啊。”

江馳訝異地抬眼看他,卻隻看到許願如往常一樣毫無變化的神色,就彷彿剛剛那個看上去有點疲憊的許願不曾存在過一樣。

“哦,那個,”江馳思索一會兒,順著許願的話接下去,無奈般挑了個帶點兒關懷色彩的問句,“您是想到什麼事情了?”

他隻巴不得許願快點閉嘴,找個理由搪塞過去。

“我剛見餘生的時候,他和現在差不多高,”許願用手在自己胸前比劃了一陣,語氣平靜,“那時候他比現在還要瘦一點,陸風引說他營養不良。當時我看著他一個人縮在被子裡哆嗦,就上去安慰了一下。”

江馳隻好接話下去:“哦。”

“後來因為案子,有時候得帶著嫌疑人來采血,要不就是帶著自稱懷孕的女毒販來檢查,總之就是時不時往醫院跑,”許願今天話還挺多的,不知道是因為心裡難受需要發泄,還是因為除了江馳實在冇人傾訴,他竹筒倒豆子似地全說了,“有回我下班之後經過醫院,心血來潮想看看這孩子。去的時候他已經睡了,身邊擺著各種各樣的監護儀器,整個人裹在被子裡,好像輕飄飄的,下一秒就要飛走了一樣。”

說完後,許願沉默下來,江馳也不想再去問。

緩過勁兒後,許願再次開口:“我每次一看到他,就覺得心裡很不舒服。”

江馳點頭以示自己在聽,實則想逃的心早就飄到了九霄雲外。

“餘生有點像我弟弟,”許願咬了咬後槽牙,坦然道,“我弟弟小我十三歲。不是親弟弟,是我媽同事的兒子。那個同事因為抓捕一個老油條,犧牲了,臨終前把兒子托付給我家......那小孩兒才三歲,而我十六歲,又是家裡的獨生子,見著比我還小的小孩,心裡很喜歡,覺得自己總算有個弟弟了。”

“爸媽工作都忙,讓我看著弟弟,時間一長他就黏著我,”許願說到這裡,突然頓了一下,“弟弟很乖,不吵不鬨,很懂事,我爸媽一回家就可勁兒誇他,也會誇我帶得好。其實那時我以為我們家會一直這樣和和美美,完完整整地走下去......”

江馳已經猜出了許願接下來要說的話,隻道:“隊長,我不要聽。”

一個平日裡強大到讓所有人都下意識覺得安心的人,到底要多大的勇氣,或者說心裡到底有多難過,纔會剝下那層堅硬的殼,將柔軟的內在展現給彆人看。

江馳一直覺得許願無所不能,無堅不摧,是個什麼也打不倒的,很厲害的隊長。

儘管許願看起來仍舊隻是像從前一樣冷靜,但此時此刻渾身上下卻寫滿了“有故事”三個字。

可惜了,江馳不是那種喜歡聽故事的人,他討厭故事,討厭人,討厭社交,如果不是為了工作和警察的使命,他會選擇直接閉門不出,在漫漫長夜中悄然結束自己這不值一提的生命。

許願垂眸看著江馳,語氣平靜得就像在聊案子一樣:“後來,我高考之前,填誌願那天,爸媽走了。弟弟也出事了。”

江馳微微愣了一下,微微張口,而後又沉默下去。

他不明白為什麼許願要跟自己說這些,也許是想跟自己冰釋頭天來報到的前嫌,也許是想展現出平易近人的那一麵。但他一身反骨就是不想聽,不樂意聽,非常非常不樂意聽。一想到許願跟自己做出親近的樣子,他就渾身不自在。

說不清為什麼不自在,似乎是從緬北死裡逃生回來之後,江馳心裡就徹底和社會割裂了。說到底也隻是環境造就人罷。緬北和國內,本來就是一個地獄,一個天堂。在地獄呆久了,突然回到曾經的故土,會鬆下一口氣,心說終於回家了,而後環顧四周,便是無儘的迷茫。

江馳不知道是不是隻有自己會這樣,他很想問問彆人。

但跟他同去緬北執行任務的戰友,都不在身邊了。

隻有他一個人,對自己感到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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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時在教室值日,突然聽到班主任叫我,我才知道,爸媽快不行了,”許願慢悠悠點了根菸,嘴角微笑著,語氣卻略顯沉重,“你是不是也挺看不起我的?我爸我媽都是警察。毒販記住了我爸的臉,要去報仇,我爸媽,還有我弟弟,都被他們活活殺死在家裡。”

江馳嗯了一聲,眸光輕閃,冇頭冇尾地說:“故事講完了?我不想聽你說這些,你父母是做什麼的,具體怎麼死的,你弟弟又是怎麼死的,跟我半毛錢關係都冇有。你是隊長,也隻是隊長,於我而言冇有其他的任何意義——許隊,你交淺言深了。”

許願眼神凝固下來,呆立在原地。

江馳覺得自己話有些重,剛想解釋,許願卻突然把頭抬起來,站直了身子,好像什麼都冇發生。

“對不起,”許願正了正神色,有些抱歉,“我剛剛,可能有點激動,你彆介意。”

當江馳再次望向許願的時候,許願對他微微彎了一下嘴角。

江馳心裡微微跳了一下,方纔片刻的不滿瞬間被尷尬充斥,甚至想坐著時光機穿越回去把那些話統統收回

坐時光機是不太可能的,他隻好回許願一個笑臉。

“車停在樓下,”許願說,“王輝那邊估計也開始了,這案子我們必須辦下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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