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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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雲山莊大師兄江恕竟從山下帶回來一個昏死的少年！

莊內流言乍起，要知道居雲山莊的一道鐵令便是修士不得參與人間事。

居雲山莊是南渝國最大且最古老的修士修煉門派，位於南渝國西部邊陲——雲山。居雲山莊不但肩負著守衛一方百姓生靈的職責，同時還負責培養人才，向南渝國輸送高階修士，以鎮守邊疆不受他國侵擾。

每年三月，居雲山莊會放出二十個入莊修煉的名額，這二十名修士自是經過層層篩選，有初元澎湃根骨極好的幼童，也有修煉數十載的高階修士。但同時，也會將無法成功建元或修為不升反降的修士送離山莊。

今天正好是新修士入莊修習的日子。

第一章

初逢

“各位都是由探元所檢測有初元根骨的英傑。”

隻見台下左右兩側各站了兩排人抬頭看著高高在上，威嚴不可侵犯的台上之人。此人正是居雲山莊莊主——鞠昀。鞠昀一襲白衣，陽光下衣料隱隱浮起銀光，一頭濃極似墨的黑髮又壓住了周身的浮光掠影，麵孔深沉寧靜，看不透年歲。

“在南渝國，有初元根骨的人不足萬一，有初元纔可以修煉術法。術法修煉分為六個層級，最低一級為建元，依次向上為固元、熔元、澤元、湧元，最高級便進入化境，化元為無形。且男女修煉方向不同，男子修朔靈道，女子修藏霧道。但縱然出生時有初元，若成年之前無法建元，成年後也會漸漸初元消散褪為常人，所以最終能夠成為修士的人更是鳳毛麟角。”

“離莊修士也不必沮喪，修術亦是修心，人生路漫漫，又何必執著於修士這一條路，天地廣闊，任君揮墨。”

“江恕，你帶人護送離莊修士出山，梁崢，你帶新來的弟子熟悉一下山莊佈局。”

山莊裡的大小事務鞠昀很少過問，基本交由江恕定奪，梁崢輔助，隻有在每年新修士入莊時鞠昀纔會現身。

江恕一行六人護送眾人離山後，在山下集市的茶樓歇腳時，忽聞外麵發生了騷亂，還有女人和孩子的喊叫聲。江恕便帶了兩名修士前去檢視。居雲山莊雖有守衛一方之責，但因修士力量與常人相比過於懸殊，因此山莊成立之初便立下規矩，除非外敵入侵或天災降厄，尋常人間的是非，居雲山莊修士一律不得參與。

卻見一個渾身是血的少年躺在一個女子的懷裡，江恕正欲上前，被一師弟攔住。

“大師兄可還記得誡規。”

江恕腳下一頓，道：“我隻看看。”

那少年大腿皮肉被豁開，傷口的血液乾涸發黑，隱隱能見腿骨，但呼吸平穩有力，女子的身體還有餘溫，但已經冇了呼吸。

這時旁邊一道聲音傳來，“你們是修士吧，這人聽說是從東暮山出來的妖孽，非男非女，肯定是個禍害，你們快把他殺了以絕後患。”

江恕聽此，掀開少年的衣服檢視，果然與常人不同。

江恕沉思片刻道：“此人肉身異相，非尋常之人，恐是天降災星，且氣息未斷，需帶回山莊讓莊主定奪。”

“把這位女子也帶到一處荒地葬了吧，記得把墳塋留個記號，她已死，不算參與常人的是非。”

二人略顯躊躇，江恕又道：“若要被責罰，我一力承擔，與你們無關。”二人見此，隻好聽從他的安排。

江恕抱起少年，正欲離開，牆角的小狗撲過來，咬住了少年的衣角，就要往懷裡跳。“哦？他是你的主人？不差你一個，一起走吧。”

鞠昀顯少露麵，對外稱在雲根閣修煉靜心。雲根閣位於深山雲起之處，雲乃天空靈氣之集合，能普降甘霖，護佑一方水土，此地雲蒸霞蔚，最適宜修心淨體。雲根閣內有一懸河，懸河下有一雲煙潭，為懸河之根，水從下方雲煙潭向上循環，源源不斷，鞠昀常用河麵作幕看摺子戲。

“師父，弟子從山下帶回一受傷少年。”江恕道。

“哦？”隻見一個人從躺椅上緩緩起身，放下手裡的鴨翅，抹了抹嘴，手一揮暫停了懸河上正演到縣令升堂鍘負心漢的摺子戲，目光不捨地從看戲轉向江恕，天光照在他臉上，此人正是莊主鞠昀。原來他對外聲稱在此修煉，卻在此樂得瀟灑自在。

鞠昀咂咂嘴，一改他講話當日的威嚴高潔之態，雙手叉腰嗔怪道：“你真是會給為師找事，我把山莊交給你們二人打理，就是為了片事不沾身，做個瀟灑閒人，偶爾噹噹吉祥物，你明知戒規不許修士參與人間事，還把他帶回莊裡。”

江恕早已習慣鞠昀此態，跪在地上雙手抱拳道：“師父，弟子知錯，但此人的確怪異，並且聽聞他出生東暮山，懇請師父見他一見。”

鞠昀不禁心生疑竇，便道：“把他帶來此處吧。”

稍時，江恕將人帶到。

鞠昀雙手抱臂彎腰向前探了探道：“此人失血過多，心緒紊亂致氣血翻湧進而昏迷，我看你已經給他處理過了。”

江恕掀起少年的衣裳道：“師父請看。”

鞠昀散漫的目光一下認真了起來，問到：“你說他出身東暮山？”

“弟子也是從路人那聽說，並不確定。”

鞠昀伸手在少年丹田處施術探元，查知此人並無初元。鞠昀正要收手時，隻見少年丹田處突然白光乍起，雲煙潭處接連升起乳白色的雲霧，如騰湧的浪濤將少年捲入其中。驚得鞠昀一躍回到了躺椅上，江恕亦是從未見過此等異象，直愣愣僵在原地，保持下巴和人中一拳的距離。

須臾，少年光芒漸弱，雲霧回收，像是之前種種從未發生過。鞠昀再上前一看，少年的傷口已經癒合，看不出受傷的痕跡，丹田處隱隱有白光環繞。

鞠昀正色道：“此人有異，需將他留在山莊，不得出山。”

“娘！”少年大喊著驚醒，稍稍定神後又道：“這是哪裡？我娘呢？阿枯呢？你們是誰？”少年一連串的發問讓江恕不知如何作答。

“呃，這裡是居雲山莊，我在山下偶然遇見你，見你受傷便把你帶到了這裡。你的那條小黃狗，現在在莊內，它一切安好，你一會可以去見它。你的母親，我趕到時她氣息已斷。”江恕話音未落，少年一下撲倒他腳下。

“我娘她怎麼了？”

“很遺憾，我見到你母親時她已經冇了氣息，屍身不宜擱置太久，我便派師弟給她葬在了山下。”江恕緩聲道。

“我娘在哪？求求你帶我去見我娘。”少年跪在江恕腳下，緊緊抓著他的褲腳，哭喊道。

鞠昀心想，今日不讓他見到亡母，以後他也會偷偷下山，那隻會更加麻煩，不如當下了卻他這樁心願，將來免生是非，便點了點頭，傳音給江恕道：“你和梁崢一同帶他下山，不得讓他離開你們的視線，務必再把人帶回來，快去快回。”

三人正要下山，少年拉住江恕，顫聲道：“恩公，我想帶著阿枯一同去見我娘。”

“好。”江恕冇有猶豫。

來到墳前，少年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手輕輕撫著墳包上的黃土。

“因為不知道你母親的名諱，所以並冇有給她立碑，略顯潦草，很抱歉。”江恕在旁說道。

“恩公，你已經做得夠多了，我們一家都很感謝你。”少年淡淡地說道。

“我叫江恕，敢問你叫什麼名字？”

“我娘喜歡荷花，給我取名叫孟芙，現在娘冇了，以後就叫我孟蕪吧。”

“你，你們遇到了什麼事，為何會遭此劫難？你父親呢？”江恕試探地問道。

“嗬，我冇爹，聽我娘說我出生的時候他就死了。”孟蕪一聲冷笑，接著道，“我隻記得一群人，他們放狗咬我和我娘，說我是妖孽。恩公，我真的是妖孽嗎？我和我娘就那麼該死嗎？”

“不……”江恕還未說出口。

孟蕪朝江恕跪下，磕了一個響頭，堅定地說道：“我和阿枯感謝恩公的救命之恩，也感謝恩公給我娘一個埋身之所，孟蕪日後定會報答。”

“小……”，江恕本想稱他為“小兄弟”，但又覺不妥，一時不知怎麼稱呼他，“不必言謝，維護一方安定自是居雲山莊的職責所在。我看你年紀尚輕，不如入居雲山莊，學習一些傍身的本領，可好？”江恕心下緊張怕他執意要走，官方又假裝隨意地問道。

梁崢不知道在雲根閣發生了什麼，隻記得莊主讓把這個少年帶回山莊，趕忙幫腔道：“小孟兄弟，你還愣著乾嘛，多少人想來我們居雲山莊都來不了呢，這千載難逢的機會，還不趕緊答應。”

孟蕪微微一愣，小心問道：“我……我可以嗎？還有阿枯，它很乖的，可以和我一起嗎？”

“可以，當然可以，有條小狗在山莊裡也熱鬨。我叫梁崢，以後你就叫我二師兄。”梁崢把阿枯抓在手裡晃了晃，又悄悄看了江恕一眼。

江恕趕忙說道，“對，對，叫我大師兄就好。”

“好，我隨二位師兄上山，容我給我娘墳前插上幾朵花，現在冇有荷花，隨便采點野花就好。”孟蕪淡淡地說道。

“不立個碑嗎？”梁崢問道。

“先不了，以後再說。”孟蕪緊緊攥著手心，心裡暗暗發誓，要用李選和那天圍觀的所有人的血來紀念孃親，冇有碑的墳時時提醒他，切勿忘了這樁血海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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