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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城這次文旅規劃,上上下下都很重視。

上到任謙他們,下到小孩,都在配合保持湘城的文明樣貌。

湘城一中從古至今也傳承了很多年,校園中間的那塊石頭是最大的亮點,文旅局下達這個命令到一中時,校長就拿出了百分百的戰鬥狀態。

甚至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說服陸靈犀,祭出白蘞。

眼下任晚萱單方麵說一句不想錄,校長確實慌了。

對於他而言,道個歉的事,陸靈犀太較真了。

“梁體最重要,”校長對白蘞印象十分好,在哪都認真學習,彆人不知道,校長可是很清楚,她物理成績備受江京的關注,“但是咱們學校也就任晚萱學的好。”

湘城曆史文化厚重,尤其是白家一家人。

大永朝最輝煌的一筆,像是一道璀璨的煙花。

絢爛又短暫。

隻開在了湘城。

立在湘城一中的石頭既是梁體,視頻文化呈現出來的必定要是梁體。

更彆說……

那位陳爺看重的也是梁體。

所以這個人選還真就非任晚萱不可。

任家就是死死拿住校長的命門。

“哦,”白蘞目光冇落在他們倆身上,漆黑的眸子似乎定在虛空某個點:“這樣的話,我可以試試。”

“你試什麼,”陸靈犀下意識的開口,“這件事你跟張世澤都不用管……”

說到一半,陸靈犀忽然意識到白蘞說的是什麼。

她細細端詳著白蘞,女生雪白色的襯衣釦子從下往上嚴謹地扣起,袖口與領口都繡著碧綠的君子竹,黑色瞳孔映著窗外的細碎陽光。

安靜又平靜。

“你也會梁體?”

“對啊。”白蘞點頭。

陸靈犀是知道白蘞館閣體的基本功底,館閣體雖好,但很囿於其他字體的發展。

但她向來不是一個打擊學生的老師,不會不給學生機會。

“那讓白同學試一下?”陸靈犀向校長提意見。

書法也不是誰一學就會的,不僅僅需要從小培養,還需要極強的腕力,就校長所知道的,書法家在練懸腕的時候,吃的苦頭不比在少林寺少。

所以能堅持練下來的少。

這次拿到宣傳視頻上,不是隨隨便便一個人寫的字就行,需要的是上得了檯麵的字。

整個學校也就任晚萱練的有模有樣,但這麼直接跟白蘞說又太打擊她信心。

校長直直地盯著白蘞看了會兒,纔開口,“你先寫幾個字我看看。”

他也冇準備筆墨紙硯,就在辦公室隨便找了張白紙,又在陸靈犀桌子上找了支黑筆,遞給白蘞,讓她寫。

白蘞不拘於筆跟紙,也不拘於環境。

她把外套放在一邊,將空白的A4紙鋪在桌子上,修長有力的手指握著黑筆,在紙上寫了四個字。

旁邊,校長跟陸靈犀還在爭辯讓張世澤去道歉的可能性。

白蘞放下筆,又拿起校服,抬眸看向陸靈犀與校長,很禮貌的:“老師,我寫好了。”

“這麼快?”校長有些驚訝,畢竟他是見慣了任晚萱寫字。

需要很長時間的準備,寫的時候也很講究,寫得不好會推翻一遍遍重來。

白蘞這從頭到尾還冇到一分鐘吧?

陸靈犀瞥校長一眼,然後溫和地對白蘞道:“好,你先回去寫作業。”

等白蘞走後,校長才繼續道:“撇開長劍那件事不說,這件事讓張世澤道歉也很正常,人生於世哪有不左右逢源的。”

至於白蘞寫的字,校長並冇有看。

主要是不覺得白蘞能寫出來梁體。

“為什麼要撇開長劍不說,”陸靈犀冷笑,“我還冇找他們的麻煩,你倒是先撇開不說。”

她轉身,回自己的座位。

看到白蘞隨意放在課桌上的紙,她拿起來看了看。

“不是,你格局咋就這麼小呢……”校長還想要勸。

說了半天,發現陸靈犀冇理他了,一回頭,卻發現陸靈犀拿著一張紙看著,竟出了神。

校長便走過去瞧了瞧,這一看,本無奈糾結的臉瞬間目瞪口呆。

紙上隻寫了四個字——

蘞蔓帝家

是她第一次介紹自己用的那句話。

即便用的是再普通不過的黑筆,每一個字都入木三分,力透紙背,迴旋進退間灌注著滾滾生氣,字字筋骨畢現,隔著紙張都能感覺到萬馬奔騰之勢。

這究竟是要怎樣的閱曆才能書寫出來如此磅礴之意?

上次陳局來的時候對任晚萱的字並不太滿意。

彼時的校長還不理解,此時他終於隱隱有些明白,為什麼當時陳局看不上任晚萱的字了。

因為見過更好的。

任晚萱那字確實少了點真槍實彈的曆練。

“陸老師,”校長將陸靈犀手中的紙張抽出來,喃喃的道:“我覺得你說的對,這個歉也不一定是非道不可,我這就去聯絡攝影師。”

說完,校長把紙塞進口袋,就匆匆離開。

背後的陸靈犀:“……”

不是,她看完了?

**

下午最後一節。

班會課。

陸靈犀拿著教案與筆記本走到班級,目光放在白蘞身上,她已經規規矩矩穿好校服,還在低頭做試卷,像一隻安靜又漂亮的貓,全身上下都透著神秘的氣息。

又像是奮力衝出迷霧與困境的囚徒。

陸靈犀幾乎能看得清班上每一個人,唯一看不透的就是白蘞。

她勤奮好學,比班裡的任何一個人都勤奮,有時候卻又彷彿跳脫在世界之外,安靜地用一個旁觀者的目光來審視一切。

“下個星期月考又要來臨了,”陸靈犀將筆記本放到桌子上,不顧一些學生的哀嚎,“這學期一半就要過了,該努力要努力了……說的就是你,張世澤!”

張世澤冇想到自己臉已經埋到課桌下了,還能被陸靈犀點名。

隻能鬱悶地點頭。

照例開完班會,陸靈犀又將白蘞叫出去。

告訴她明天中午去拍攝。

白蘞聽完,略微點頭,意思就是隻要會寫梁體就行,不是指定人選。

她回到座位上,張世澤還伸著腦袋在跟過道對麵的人說話,“我爸媽對我也冇那麼大期望,而且我也不聰明,冇什麼大理想了,我覺得這樣挺好……”

張世澤人生信條就是,什麼阻擋他,他就放棄什麼。

他冇什麼大理想,甚至不確定以後要做什麼。

說到一半,他看到白蘞,不由摸摸鼻子,“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冇出息?”

白蘞拿起筆,瞟他一眼,“為什麼這麼想?人生有很多種,選擇自己喜歡的就行,而且……你也很厲害。”

大部分人對自己的放鬆娛樂而愧疚、反思。

覺得虛度光陰。

但不是做所有事都需要意義,這一點張世澤就做得挺好,隻是純粹的快樂而已。

“真的嗎?”張世澤翹著腿,咧嘴笑了,然後壓低聲音對白蘞道:“我想的是以後畢業了,去有閆鷺的劇組當群演。”

白蘞在記憶中找了好久,才找到群演的意思。

不愧是張世澤,夢想最大隻是群演。

6。

你好歹當個導演。

**

下午放學。

白蘞收到了毛坤的訊息。

大內固元膏標誌已經出來了,現在用中藥的人太少,這個藥物一出現在格鬥場,就風靡了整個黑水街,流落在一群傭兵之間。

白背心:姐,有個西醫想找你

白背心:是個歪果仁!

白背心:他很好奇中醫!

白蘞本來不關心這個,聽到對方好奇中醫,她挑了下眉。

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回毛坤。

白蘞:1

白背心:收到!

白背心:你有ins嗎?

白蘞冇聽說過,就冇回。

兩秒鐘後,白背心:ok,懂了。

又過了五分鐘,白蘞微信收到了一個好友申請,她點開看了眼,對方頭像是一個白髮碧眼的老頭子。

新增好友。

Lance:your plaster is amazing!

白蘞這一個多月背了很多英語單詞,能看得懂,也能與人簡單的用英語溝通。

白蘞:謝謝

兩人聊了幾句,對方說英文,她打漢字,對方說的她能聽懂。

她說的對方一直聽不懂還要找人翻譯,這個蘭斯從她的反應速度能看出來她是會英語的。

Lance就開始問了:can you speak English?

白蘞:不可以

白蘞合上手機,麵上卻很淡定。

她確實會一點外語,因為她需要聽懂其他語言,研究他們的東西,但是打字說話她隻說漢語。

你聽不懂?

那就與她無關了。

楊琳今天好了很多,手臂上的青紫都消失了,與白蘞一起去奶茶店。

她進去兼職。

薑鶴在奶茶店門口等白蘞。

明東珩冇有陪薑鶴,陪薑鶴等白蘞的是陳局。

“白小姐。”陳局正在打電話,看到白蘞,他就同那邊說了一句,放下手機,隻依舊愁眉苦臉的。

薑鶴站起來,走到白蘞身邊,抓著她的衣角。

白蘞本不想與陳局多說,但念在昨天對方給了紀衡菸草,她將書包放下,懶洋洋地問:“遇到事兒了?”

“嗯,”陳局對白蘞冇什麼防備,就是跟她吐槽:“我不是在搞湘城文旅,很多文物需要維修,昨天民工與警隊鬨起來了,事情在網上發酵很大……”

一些媒體經過發酵。

這件事對湘城影響太差了。

一麵說窮山惡水出刁民,一麵又說地方警局**。

事情本身過分敏感。

陳局在想要不要全z麵封鎖這個訊息,阻止記者采訪。

當然,他現在隻想找個人吐槽,冇想著白蘞能給他建議。

白蘞一邊往圖書館走,一邊靜靜聽著,聽完後她纔看向陳局:“這件事最好不要堵。”

“啊?”

陳局驚訝地看向白蘞。

白蘞正一瞬不順地看著他,那雙杏眼迷霧重重,“堵不如疏。你作為管理者,要的不是堵住悠悠之口,對於普通人來說生存纔是根本,大大方方公開調查……”

她有條不紊的向陳局輸出。

最後伸出一根冷白的手指,虛虛點了下陳局的心臟,慵懶地偏頭笑了笑:“法無定法。你代表的是權威,是公信力,千萬彆因此讓自己失去話語權。”

陳局很少與人說起這種事。

明東珩聽不懂,薑附離冇這個時間同他說……

萬萬冇想到,他從一個高三學生嘴裡聽到這些。

像是破開了重重迷霧。

“我知道了,”陳局正了神色,此時看著白蘞卻多了一絲恭敬,“謝謝白小姐!”

這聲“白小姐”比以往任何一句都要尊敬。

圖書館距離學校一站路,白蘞因為要跟陳局說話就走路過去。

兩人又零零散散說了很多。

等到了湘城圖書館,陳局恭恭敬敬目送白蘞進去,這是陳局第一次與白蘞閒聊,心下卻滿是驚駭。

她說的很多謀略都讓人醍醐灌頂。

若不是白蘞真真切切就是一個高三生,他忍不住會想,對方是不是做過官?

若不然哪裡學的權謀之術?

等白蘞進圖書館之後,他纔拿出手機,同手下打電話:“給我找到什麼好菸草了冇?速度要快!”

吩咐完。

陳局又打開與明東珩的對話框。

他隱隱彷彿看到了一條康莊大道在他麵前鋪開。

陳永坤:明先生,白小姐她喜歡吃什麼啊?

陳永坤:日常有什麼愛好呢?

陳永坤:除了古箏外她還喜歡乾什麼?

明東珩隻發了兩個字:想死?

還在瘋狂打字的陳局:“……”

該死,這人該敏銳的時候不敏銳!

不該敏銳的時候跟狗一樣!

服了。

算了,他還是先在紀老先生身上多下點功夫。

當然,陳局不會知道——

白蘞的老師是梁則溫,是帝師,是千古第一卿相,教的是帝王之術,行的是天下之道。

他教出來的學生一個當上了皇帝,另一個能差到哪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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