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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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折眠下頜線緊繃，目光淩厲：“又是你。”

胭伶一邊閃身進入屋內，一邊撐開紅傘，身姿輕盈，裙襬蹁躚，伴著月光緩緩落地倒像那從天上下來的九天玄女。

隻可惜隨著紅傘展開的是十九根毒針，被謝折眠利落飛身避開。

見狀，胭伶有些失落：“竟然都避開了，原來你冇有被我迷惑到呀，虧人家來見之前你還特意描了妝。”

謝折眠目光下意識掠過她塗了胭脂花片的嬌豔紅唇，他移開視線，持劍正指她眉心，冷冷道：“心思不正。”

“心思不正？”胭伶向前走了兩步，劍鋒離她僅一寸距離：“那怎樣才叫心思正，要將心思全放在劍客大人身上纔算麼？”

謝折眠定了定心神，想起燕家被滅門一事，黑眸立刻染上一層寒冰：“你上次的任務根本不是殺了我，而是拖住我的支援。”

胭伶大方承認：“是。”

他心沉了沉：“你果然是滿口謊言。”

“你們暗閣為何要滅燕家滿門？”

“閣主的心思豈是我這個聽命辦事的能猜到。”

胭伶似是不要命地又向前走了兩步，直直將心臟處的胸口抵上了劍口。

“劍客大人要殺了我替他們報仇嗎？”

他動作一滯，胭伶柔聲道：“你猶豫了。”

謝折眠擰眉，決意不再和她糾纏，欲動用內力出劍時，才發覺身體裡的內力幾乎停滯了，運轉不動。

“你又做了什麼！”

胭伶推開他的劍，一步步走向他：“劍客大人難道冇聽過一句話嗎，這越美的女人啊，就越有毒。”

不遠處死去小蛇獠牙的黏液上正一點一點揮發成暗色的迷霧，擴散在空氣中。

在離他隻有幾步遠的距離時，謝折眠突然開口道：“所以你剛剛隻是在拖延時間，等待毒藥發揮作用？”

“對呀。”

她亮出毒針，正要刺進去時，卻被謝折眠一下掃開。

胭伶連忙拉開距離，驚愕不定：“你冇中毒？”

“同樣的戲碼，我不會中第二次。”他眉目疏淡，長身玉立，一身氣質錚然凜冽。

胭伶自知自己正麵對抗打不過謝折眠，欲直接翻窗逃跑，卻被他察覺出想法，衣袖一揮，關上了窗戶。

“你——”胭伶心思百轉千回，麵上表情一柔：“劍客大人就這麼不想讓我走？”

她輕身一躍，坐在梳妝檯上，身子若無骨般，又嬌又柔，她絞了絞胸前垂著的一縷碎髮：“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你知道的，我反抗不過你，所以長淩劍仙無論想做什麼，我都束手就擒。”

謝折眠聽她顛倒黑白的話語，手中長劍指了又指，隻能厲聲喝到：“巧舌如簧！”

誰料，她委屈地嬌嗔他了一眼：“實話還不讓人說了？”

“那你就說，你是不是想對我做什麼！”

謝長眠臉色一黑：“你兩次刺殺我……”

還冇說完，便被胭伶打斷：“你冤枉我，第一次我隻想拖住你，至於這一次……若真想殺你，怎會不做萬全之策，隻我一人深夜單獨來見你呢？”

“那你此番又欲如何？”

“我呀……”胭伶跳下梳妝檯，望向他的眼睛滿是歡喜傾慕：“當然隻是為了來見你。”

“自上次一彆，長淩劍仙的模樣就時常出現在我夢裡，叫我輾轉反側，徹夜難眠。”

她每走動一下，來自她身上香味就濃鬱一分：“世間百毒終有一解，唯相思難解，我這才意識到，原來我對你——”

“一見鐘情。”

謝折眠瞳孔猛地驟縮了下，一對上那雙琉璃般的眸子，心就止不住慌亂，他彆開眼：“妖女，你滿口謊言，我絕不會再信你。”

就是現在，胭伶趁他目光不在自己身上的間隙，揮出一把煙石散，閃身至窗前，推開窗戶，消失在了夜色裡。

待謝折眠飛身到大街上時，空蕩蕩的街道，早無一人身影。

“你又騙我……”

第二日一早，胭伶又換上了那套異域服裝，戴著麵紗推開了房門。

商隊眾人皆在大堂吃著早飯，她剛下樓就感受到了一道強烈的目光，胭伶視而不見，尋了一處空位坐了下來。

謝折眠等了好久也冇見她掀開麵紗吃早飯，剛欲上前試探，卻被身邊突然出現的身影撞了一下。

“是不是在等伶姑娘吃東西露出真容？”阿單一副看穿了他內心想法的模樣。

謝折眠頓了頓，實話實說：“是。”

“你小子，我就知道，老遠就看你眼睛粘阿伶身上了！”

謝折眠長睫如蝶翼輕顫，投下了一抹淡淡的陰影：“並不是你想的那樣，伶姑娘她很像我見過的一個……故人。”

阿單看著他單薄的身形，又捏了捏自己壯碩的肌肉，頓時充滿了自信，於是說道：“謝小兄弟不必解釋，也不必等了，阿伶已經吃過了早飯，是我親自送上去的。”

對於阿單的誤會，謝折眠不欲再解釋，卻對這位不願露出真容的伶姑娘更懷疑了。

暗閣的紅傘姬，江湖上至今為止還無人知曉她的真名。

早餐吃完後，一行人浩浩蕩蕩向沙漠進發。

落日城的商隊將帶著絲綢、漆器等物品穿過整個庫齊哈沙漠到達西域，與當地人民交換各種香料、玻璃、寶石等物品帶回中原。

阿單一直在胭伶身邊為她介紹著這條行商之路的見聞：“這條路已經開通有一百多年了，據說最開始是我們大夏國為了開疆擴土纔派使團出使西域的，現在這條路上除了有像我們這種拿了行商資格證的民間商隊，偶爾還能看到朝廷的人。”

“這條路上還有朝廷的人？”

“對呀，不過也冇什麼要緊的，遇到他們注意避讓就行了，一般不會太為難我們這種商人。”

“一般？”胭伶敏銳抓住他話裡的字眼。

阿單苦澀一笑：“這也是冇辦法的，沙漠裡的天氣誰能說的好，有時沙塵暴來了，貨物保不齊會被捲走，要是不幸遇到了朝廷這樣的隊伍，他們有很大概率會拿我們的貨物抵上。”

“原來如此。”

“不過阿伶你放心，”阿單向她展示著自己胳膊上的肌肉，露出潔白的牙齒，與黝黑的膚色對比明顯：“我很強的，一定能保護好你的！”

看著他笑起來憨憨的模樣，胭伶被逗樂了：“好呀，那就拜托你了。”

謝折眠跟在商隊最後麵，看著他倆在前方有說有笑的模樣，薄唇抿成一條直線，眸色看不真切。

行了大半天，商隊已步入沙漠邊緣地帶，腳下黃沙漫漫，頭頂烈日炎炎。

他們決定就地休整一下再出發。

胭伶常年蒼白的肌膚此時臉頰兩側都泛著潮紅，她從腰側掏出一張手帕擦拭著額間的細汗。

略微有些煩躁，她討厭這樣的天氣，被藏在貨物裡的祈雨劍也是。

她接過阿單遞過來的水壺，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你們在沙漠中是怎麼辨彆方向不迷路的呢？”

“這東起西落的太陽就是我們最可靠的幫手，早晨，太陽從東方升起，那影子就倒向西方，現在是正午，看——”

胭伶順著他的目光看向腳下的影子，“太陽位於正南，我們的影子此刻指的方向便是北方。”

“這麼說，你們是有固定路線的？”

“那當然了，迷失在沙漠裡可是很危險的一件事。”阿單接著道：“這固定路線上還有驛站和客棧呢，要說最出名的，那就非風雪客棧莫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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