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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前塵儘
人、妖
仙、魔四界本各自為本，數千年後，修士的人數不減反增，世間靈氣稀薄，再無飛昇之望。
十年前的仙魔大戰，為一條靈脈，群雄逐鹿，戰況慘烈，天裂開了一條縫，縫隙裡的濃厚怨氣席捲了整個修真界，祂像個無底洞貪婪的吞噬著一切生命。
天地浩劫在此，垂光宗大尊者以命占卜得一結果：得十二人傑，入塵世，洗道心，祭天地，補天坑。
他寫的第一個名字便是鐘苕。
天上大雨滂沱電閃雷鳴，世界魑魅魍魎傾巢而出。鐘苕舉起雨神，一劍下去，天脊被劈裂成兩半，暴怒的黑暗啞聲，在電閃雷鳴看到了遍地瑩瑩白骨，骨架之上纏繞赤黑怨氣。
怨氣有果無因，斬不斷破不開，宗門弟子卻仍舊以身相送她至這中心，隻因她是這世界最強。
全世之力養一十二人，而眼前，就隻有她一人還在舉劍。
鐘苕抬眼看著黑暗中的人影，雨水中的血腥味在她鼻尖縈繞，耳邊數百萬怨靈在哀嚎，雨水落在雨神上凝結，劍身結出一層冰鞘，血水凝結在冰鞘中如紅色的寶石。
“卑劣賤畜，爾竟放縱如斯！”她大嗬一聲，竟然逼退了幾分怨氣所結的濃霧。
人影走了出來，詭異又陰沉地咧著嘴笑了，血紅的眼裡透著貪婪。“吾附於世間至尊骨之上，縱汝奈吾何，縱天道又奈我何！！”他詭譎地聲音充滿了囂張跋扈，一字一句間噴薄出無數的怨氣。
“殺了你，吾既天道，吾既法則！這天，為吾生，為吾滅！”
他仰著頭詭異地大笑，猩紅的雙眼彷彿貓逗弄老鼠一般地戲謔地看著鐘苕的掙紮。
“鐘苕，縱你已大乘期又如何？。昔日你為少年至尊手下敗將，今日如何取勝於我？汝之生死不過寄吾一念。”他得意地撫摸著那截至尊骨，嘴角的笑咧地更大了。
“得至尊骨者，不死不滅，與天齊哉。此番，是天在助我！！”
至尊骨者，天地至尊，不死不滅，不入輪迴。
怨氣有果無因，至尊骨不死不滅……
鐘苕舉起劍，平靜地看著他，雨神在她手中握的很緊，迸發出冰藍色的光芒，如天上皓月照耀萬裡亦如萬千江河奔騰。
“你既宿居與舊友身上，一劍定生死，你可敢賭？”
她說的篤定，她確實不敵劍仙李之昂，他是天下當之無愧的少年至尊。可她亦是垂光宗千年一遇的奇才。雨神一劍，可斷江河絕非虛妄。
他收起笑容，原身俊朗大氣的臉上蠕動著黑色的怨氣，他左挑一下眉，“如今，你死定了！你們都死定了！！”
話畢，身子微微一滯，抬起顫抖的右手，彷彿有所束縛，他用力掙開，漫天的怨氣粘稠陰鬱爭先恐後鑽進原身每一根毛孔裡。
“你們，都要死在這裡。今日，是吾化身為天之日！”他愉悅呢喃，眼底都是成神的野心。”
破開的黑暗又滾滾而來，怨氣沖天，遮天蔽日，萬凶襲來，極強的壓迫感讓靈魂都開始顫抖，身軀要向它臣服。
它是世界最惡的果，斬不斷破不開。
“那就讓你看看這一招，化雪！”淩厲一聲，疾風襲來。
她話音剛落，世間每滴雨凝結變成霜花，一片一片交疊起來彙聚成一朵巨大的霜花向那片黑暗壓去，雨水、鮮血、呼吸以及黑暗都被霜花凍結住，氣勢磅礴破開黑暗，一縷陽光撕破黑暗透了出來。
他玩味地笑了一聲，一瞬間，怨海再次奔湧而來，那片脆弱的霜花被黑暗徹底裹挾，嗚咽一聲再不見蹤跡。
“是你輸了。”
他滿意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大聲宣佈勝利，他已經準備好成神，他是世間唯一的主宰！
“看，是你們輸了。”
此刻，隻需要殺了這個唯一阻礙他的人。一瞬間，他殺意四起。粘稠的怨咕咕地冒出來，天地間一霎那都被怨念纏上，密密麻麻的怨念醜陋扭曲地襲來。
站在他對麵的鐘苕一動，寒風中血衣輕輕搖擺。手中的雨神脫腕而出，“鋥”一聲刺向她胸口，一束光如萬洪脫閘而出，摧殘的光芒與黑暗抗爭，天地間雷聲大作，萬雷之下生機勃發。
“回春。”她語音剛落，地上十一個方向都彙聚來一束光，光亮如脫韁野馬化成巨劍，狠狠一劍刺破黑暗。如暗夜拖尾而來的流星，挑開黑暗的一角，驚洪乍泄！
十一人傑，為陣腳，鎮守十一方。
魁首，為陣眼，以身為祭起陣。
人死身滅，回春化靈！
往昔大尊者對鐘苕和劍仙李之昂的評論：京汣一劍破生死，雨神一怒斬虛空。打架，她不行，拚命，她冇輸。
天地間一片驟亮，她看到對方驚慌不甘的最後一麵，下一秒卻晃眼間看到他釋然舒緩地一笑，像輕佻地掀起的春意，實乃舊友之姿。
世間最後一絲怨氣嫣紅如血，輕柔地牽過鐘苕的手腕，無限延伸至天邊外。
他頹唐地倒在血泊中，用儘全力撕破最後一張符
退散開的怨氣又聚攏而來撕開他的胸腔，噴湧而出的血濺起像遮住眼睛的紅蓋頭，他的眼睛被血糊住再也睜不開。
“鐘苕，如果…再來一世，會不會……？
清如煙的願望，隨著乍破的白光一齊消失。
鐘苕在一片純白中漫遊，純白延伸至無邊處。“這就是天書中的歸墟墕嗎？果然極白至潔。”連綿不絕的赤白，偶見幾個微弱的魂靈飄過，鐘苕自覺走了許久，卻仍停留在極白中央。
在純白之處，如曬暖陽般舒適。
漸漸地，腳步越來越慢。
姿勢從坐變成了躺，如春日暖陽，和煦微風，身體逐漸輕盈起來，直叫人暈暈欲睡。
“你一定要記住這五個人的名字！！！！”
一個聲嘶力竭的聲音驚破這死地的寂靜，好像被人追趕，顫抖著呐喊，語速極快，還未等鐘苕來得及消化那些字，一股巨力將她一推，力道之大，感覺五臟六腑都要被硬生生推出去。
來不及感覺疼痛，一瞬間，她感覺身體像被石山墜著般沉重，無法抬起一根指頭。
“這是什麼啊？！！”
鐘苕內心瘋狂呐喊，身體刹那間被巨力拉扯進無邊黑暗中。
突然地！一股殺氣直刺而來。
習慣性的一甩，雨神出鞘。右手接劍聚力一刺，“結霜！”劍尖凝為白霜，猛力一刺，刺中之處白霜蔓延擴散，一個呼吸間，白霜包裹住全部。手腕一抖，劍尖一轉，白霜隨之分崩瓦解，掉落一片琉璃。
“好！！！！”“好！”“小師妹最棒了！！！”“鐘苕！鐘苕天下第一！！”
一片叫好呐喊聲，無比嘈雜。這都能聽出來七師兄謝空青的讚許，無他，唯他聲音大。
鐘苕雙瞳開始聚焦，極白淡去，留一地的彩色琉璃，視野逐漸放大，垂光宗的弟子們喜悅神情映入眼簾。
她下意識地撫摸了一下劍柄，想去尋那熟悉的橫折撇捺。指尖一片潤滑，摸了個空。
她抬起頭，握緊了劍柄。
幻境，她斬了成千上萬，最後，她才能站在戰場中間。
“鐘苕，怎麼了？”
尋聲而去，一抬眼，一句詩，一位美人。
以為，以冰雪為肌，以秋為姿，以詩詞為的美人。
扶陽，她的四師兄。
他提著他劍焚寂，一劍斬斷飛撲而來的銀翼青電鵬一翅，察覺到鐘苕的不對勁，迅速趕上前來欲檢視。
鐘苕看著他朝自己而來，猜不準下一步是溫暖的擁抱還是淩冽的殺招，她的眼神巡視在場的每一位，青灰慘白的臉與現在紅潤激昂的臉交錯浮現，她分不清，到底哪個纔是真實？
到底是耳邊的廝殺是真？還是激情高昂的喝彩是真？
這是第一次，她分不出來，到底是幻境還是真實。
下一秒，她再次緊了緊劍。
分不清，那就殺一個試試！
她極速凝起靈力至右手，手中的雨神興奮地嗡嗡震顫，整個劍身慢慢滲透出水珠，她抬手將雨神在空中凝結，左手抹去碎冰，整個劍身大躁，迸發出跳動的藍光。
“那就，從你開始吧。”
飛撲而來的扶陽師兄察覺不對，急速停下。身後追逐的銀翼青電鵬躥出來，清啼振翅，直衝鐘苕而去。
“畜牲，膽敢造次！”
鐘苕訓斥而下，人瞬移而去，“結霜！”劍柄迅速穿透銀翼青電鵬的脖子，白霜迅速盤踞，如鏡麵般平滑潔淨的傷口上身首分離，滴血不漏。
“下一個，就是你了，冒犯我的師兄，你罪該萬死！”
鐘苕收手，劍平指扶陽。
遠處的扶陽自知不好，以為小師妹又陷入了殺戮道，無法辨彆敵己，運氣護住全身臟腑，小心提劍。
提劍的動作使鐘苕眼神一縮，“你，罪該萬死！”
劣等的冒牌貨，也敢偽冒扶陽師兄的風骨。
“成雨！”
雨神劍往上一拋，“刷刷！”幾聲，劍意裂出數千把小劍，遠看如連綿不絕的細雨，朝著扶陽刺去，殺意如細雨連綿不絕，又如迷霧重重，讓人不勝防備。
“鐘苕！你瘋了嗎？！！還不快住手！”
七師兄謝空青在結界外目眥儘裂地朝著鐘苕喊，他極速提劍，欲趕過來擋住這一擊。
可是，來不及了………
“鋥！”
“噗嗤！”
雨神劍鋒所指，出鞘必見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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