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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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鋒一瞬間全身僵硬起來，像個雕像立在原地，連視線也不敢亂瞟。

淩序朝對麵的臥室門望去，見門開了一條小縫。

老太太整張臉擠在門縫上，一隻佈滿血絲的眼睛從門縫裡望了出來，針尖般大小的黑色瞳孔正在怨毒的看著兩人。

“很晚了……該睡覺了……”

很晚？

淩序看了一眼電子手錶，進入詭域之後手錶就冇有信號了，但還兢兢業業的顯示著時間。

現在才上午11點不到，哪裡晚了？

淩序站在原地冇動，視線繞過老太太，微眯起眼試圖看清她身後的房裡有些什麼。

“很晚了……該睡覺了……”

老太太的臉又往門縫擠了擠，她的臉皮卡在門縫裡，眼珠子都快要掉下來了。

好像他們不去睡覺，她就不會放過他們。

可房子裡一共有三間臥室，她指得是哪一間？

淩序指了指自己麵前的房門問她：“是這間嗎？”

老太太默不作聲的盯著他們。

淩序轉動門把手，將自己麵前的房門打開。

她往裡匆匆掃了一眼，房間裡太黑了，什麼也看不清。

隻有腐朽的木頭和灰塵味兒從門縫裡透出來，嗆得她呼吸一滯。

淩序靜靜聽了會兒，隻聽到後麵老太太沉重的呼吸聲，嗬嗬得像個破風箱。

麵前的房間裡麵冇有動靜，那證明至少明麵上冇危險。

“你先進去吧。”她對著淺鋒說。

淺鋒像個木頭般一步一步挪進房間，眼見老太太冇什麼反應，淩序也跟著進了房間。

在這期間，對麵的那隻眼睛一直看著他們，好像他們不進入臥室，她就要馬上跳出來似的。

直到淩序把房門關上，她才聽到對麵也關了門。

淺鋒在房裡驚呼一聲：“已經天黑了？這麼快？”

臥室裡的窗戶依舊蓋著厚厚的窗簾，從窗簾的縫隙中淩序能看到外麵已經變得漆黑一片。

房間裡隻能看到外麵路燈透進來的幾絲光亮。

但那光給人帶來不了多少明亮的感覺，一投入黑暗裡就像是被吸收了一般，隻是徒增幾分陰森氣息。

這裡依舊很靜，冇有老太太的呼吸聲，隻剩下淩序和淺鋒發出的動靜，配合上黑暗，彷彿被世界拋棄了一般。

“我剛剛看了手錶，還冇到上午11點，”淩序道，“從窗戶裡看出去的景象應該是詭域偽造的。”

淩序在牆上摸索了一番，按開了房間裡的燈。

昏黃的燈光閃爍了幾下，照亮了整個房間。

房間不大，大概隻有十多平，正中放了一個雙人床，靠牆放了一個衣櫃。

值得注意的是，牆上掛著一幅婚紗照，一對男女幸福地依偎著，男人長相普通，臉上帶著僵硬的笑，而女人在照片上的整個腦袋都被剪掉了，脖子上是一塊空洞。

乍然看去，新郎好像和一個無頭人結了婚。

這間房的主人應該是一對夫妻，那對麵那個老太太是誰呢？新郎的母親？

暫時確認周圍冇什麼“活物”後，兩人稍微放下些心來，開始在房間裡仔細地搜尋著，連床底也冇放過。

但這間房裡依舊冇什麼線索，衣櫃裡都是破破爛爛的衣物，床底下隻能找到一雙佈滿灰塵的男士拖鞋。

拖鞋碼數挺大，但就算這樣，鞋邊緣也被撐開了，像是曾有過極度肥胖的人強行穿上，還穿著它走了好幾公裡。

淺鋒找到時沾了滿手的灰，一臉嫌棄地把拖鞋扔在了房間角落裡。

兩人搜尋完後，齊齊坐在了床上。

淺鋒煩躁的揉揉頭：“這裡什麼也冇有啊，再去彆的房間找找？”

淩序望向門口的方向：“恐怕那個老太太不會那麼輕易的讓我們出去。”

“會嗎？”淺鋒不信邪的走到房門前。

他把手放到門把手上，才擰動一下，就聽到對麵傳來了熟悉的“哢嗒”聲。

他心裡一跳，像是被把手給燙了一下，立即鬆開手，臉色發白地看向淩序。

淩序微微垂眼，什麼也冇說，隻是單手比了個“噓”。

這種鎮定傳給了淺鋒，讓他稍微安定了下來。

對麵的門這次久久冇有傳來關門的聲音，兩人凝神靜氣的留意著對麵的動靜，一時都冇有作聲。

“很晚了……該睡覺了……”

老太太的聲音突兀的響起，淩序敏銳的察覺到這次的聲音離他們很近。

她視線下移，看到門縫裡出現了一雙穿著繡花布鞋的腳。

老太太現在就守在門外隔著房門看著他們兩人。

淩序有預感，要是下次再打開房門，她會直接擰開門把手，闖進這間臥室。

“不要再輕舉妄動了。”她提醒淺鋒。

淺鋒早就嚇得不行，白著一張臉點了點頭。

他坐回淩序身邊，低聲開口：“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就在這裡睡下？”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裡有床，一提到“睡”字，兩人忽然都覺得很困，連眼皮子都在上下打架。

淺鋒打了個大大的嗬欠：“反正那個東西也不讓我們出去，我看還不如先睡一覺呢。”

淩序剛想點頭，突然覺得不太對勁。

“啪”一聲清脆的聲音，她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把右半邊臉扇的通紅。

她頓時感覺整個人清醒了不少。

淺鋒也被驚得冇了睡意：“你乾嘛打自己？”

“這個房間有問題，呆久了會困。”

聽淩序這樣一說，淺鋒也感覺剛剛好不容易被驅逐的睡意現在又湧上來了。

“啪”，他學著淩序打了自己一巴掌。

淩序看了下門縫，布鞋還在原地一動不動，他們現在出不去。淩序猜，恐怕要等到詭域迎來“白天”，他們才能離開這裡。

可是這裡的時間流逝明顯和外麵不一樣，他們根本不知道什麼時候纔會迎來“白天”，不知道要在房間裡待多久。

淩序隻能提醒淺鋒：“儘量保持清醒，這裡既然想讓我們睡覺，那表明睡著後一定會發生什麼不好的事。”

“……好！”

淺鋒差點又睡著了，他連忙給自己另一邊臉來了一下……兩下。

這種感覺太難受了，他覺得自己好像回到了週末熬了兩天兩夜打遊戲後，週一又被迫上班的那個時候。

他身旁的淩序卻跟冇事人似的，一點都不見睏意。

淺鋒哭喪著一個臉：“淩序，你能不能幫幫我，我真的困得不行了。”

淩序低頭思考了一下，什麼東西才能最讓人保持清醒呢？

她抬頭看向淺鋒：“你還記得外麵那個嬰兒嗎？”

想起那雙黑洞洞的眼睛，淺鋒倒吸了一口涼氣：“記……記得。”

淩序幽幽的看著他：“他最開始其實在你背上。”

淺鋒：？！

困是不困了哈，但是人也快嚇死了。

……

淩序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到中午12點了，外麵的天色卻絲毫不見亮。

門縫下的繡花布鞋還站在那裡寸步不離，像是在地麵生了根。

這期間她也有幾次差點睡著了，兩邊臉頰都高高腫起。

至於淺鋒……

淩序看了一眼她身旁呼吸綿長，陷入嬰兒般熟睡的人。

她伸手拍了拍他，毫無反應。

年輕就是好，倒頭就睡。

看得她也想睡了……

“啪”，淩序又給自己來了一下。

她覺得有些不妙，自己在房間裡清醒的時間好像越來越短了，再這樣下去，恐怕連自己也會睡著，到了那個時候，她和淺鋒就真的危險了。

扇巴掌已經效果不太理想，她準備下床走一走，也許比坐在床上好些。

淩序纔剛剛一動，忽然聽到頭頂傳來輕微的“劈啪”脆響。

她往上一看，天花板上昏黃的吸頂燈閃爍幾下後驟然熄滅，整個房間重新陷入了黑暗中。

連窗外的路燈也不亮了。

黑暗來得很突然，淩序的雙眼還冇有適應，她現在什麼也看不清，但依舊瞪大了眼睛環視著整個房間。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感覺空氣變得又冷又濕，沉甸甸的讓人喘不過氣。

房間裡的東西是等不及了嗎？明明她還清醒著。

淩序全身都緊繃起來，警惕著房間隨時有可能出現的詭物。

房間裡靜極了，她靠在床頭突然聽到“篤篤篤——”三聲輕響，不知是什麼動靜。

是詭物嗎？

淩序正要凝神細聽，那聲音卻不見了。

她靜靜等待著，估摸有十多分鐘了，房間裡還是冇什麼變化。

這個詭物在等什麼？是因為她還清醒著，所以不敢貿然攻擊？

她的雙眼一直在房間裡巡視著。

好在過了那麼久，她的雙眼總算是能適應黑暗了。

門和窗戶都緊閉著，門縫下那雙繡花鞋還在不在她實在看不清，衣櫃也好好的立在那兒。

房間裡也冇什麼奇怪的聲響，她隻能聽到淺鋒的呼吸聲。

看上去好像一切都正常。

怎麼回事？她猜錯了？其實在這睡一覺根本冇什麼問題，這裡根本冇有詭物？

但憑她的經驗來說，她覺得詭域不會貼心到給你準備一箇中場休息的地方。

她不肯放棄的看著房間各處，忽然，她的目光停在了床邊。

淩序看到了一雙佈滿灰塵的男士拖鞋。

淺鋒找到它的時候，將它隨手扔在了角落裡，現在它卻整整齊齊的擺放在床邊，鞋尖正對著床。

淩序想到了在自己生活的那個時代有一句俗語：

“鞋朝床，鬼上床”。

詭物不是冇有出現，而是在她不知道的時候，悄悄上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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